爱原-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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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袤无垠，浊浪连天。夕阳滑到海边，天空皴染着一片橘红色的晚霞，眼前金粼粼的江水上下闪动，此时大海的景色胜过天空。舒俞岚辞别家人与柏玫瑰手挽手、肩并肩登上南去的客轮。“俞岚，我的一生从未见过这样壮观的景色，你到香港打算干啥？”“在香港不宜经营香烟，而应经营石油。”“石油？有把握吗？你的纱厂怎么办？去香港不如把纱厂恢复起来！”俞岚痛心地说：“日军占领上海，纱厂已关门停产。近来日军更想把所有的民族纺织厂一口吃掉，我的纱厂危在旦夕。玫瑰，我得想办法呀！”“想啥法挽救呢？”“家人曾说纱厂应死马当作活马医：找人联合，协作经营。那都是不可能的事。”“嗯。到香港经营石油，你的决定是怎么得出来的？”“现在上海、广州经营香烟是权宜之计，有了它才能进香港经营石油，此乃长远之计。对此我很自信。哈哈，‘人不自信，何以信之’？”“我来入股。你要多少钱我就投多少，尽倾家之财。”俞岚听后摇着头假托其辞：“我估计你的钱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我表姐的钱都在我手里，也来入股。”俞岚惊异地问：“你说的是洪玫瑰，她现在怎么样？”“死了。表姐死得很惨，已满三年！前天，我去看她的坟墓，已长满杂草，我在那儿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场。”“姐妹之情如同手足，洪玫瑰怎么死的？”柏玫瑰点了头，深情地回忆着“东方之花”的歧路。
我的表姐人才出众堪称“东方之花”。正因为她的美丽向表姐“求爱”的男人络绎不绝。表姐自进入“十里洋场”以来，堕落声色、追逐逸乐。长期沉醉于跳舞、打牌和饮酒之中。她天资出众，聪慧超群。不仅有艳丽的姿容，窈窕的体态；而且谈吐高雅，雍容大方。在微笑中常常显露出对客人们倾心的喜悦、深沉的爱慕和情场的交际。有许多狼心狗肺的男人在表姐细嫩的肌肤上欲情纵放，暴戾恣睢。特别是那群赌棍和水手轮番地与表姐在男欢女爱的逸乐中拼命地戕害她的健康。可是，他们在欢乐后都离开了。表姐有数不清的珠宝，还有很多很多的钱，可就没有一个真心的男人永远陪伴在她的身边。表姐说：年轻时尽情风流，以后就披上婚纱为自己铺设出“安全岛”。若这个愿望不能实现，就归于黄浦江的怀抱。我的表姐是个很重情的人，在她的脸上总是呈现着天真无邪的神态，甚至处女般的羞涩，还有为迎合男人终日有着艳遇无比且缠绵缱绻的情思。但人总要老，花儿也总要凋谢。表姐得了痨病，经常发烧、咳嗽、咯血，即使到她骨瘦如柴之时，还咯着血不停地接待客人。她在离开人间时拉着我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悔恨：是美丽断送了她。舒俞岚把柏玫瑰紧紧搂在怀中，望着大海喟然长叹：“哎，可悲呀！我俩的命运绝不会坠毁到洪玫瑰厄运的老路上！”
静夜，阵阵海风吹进他俩的房间。柏玫瑰极其艳丽，从上到下如美人鱼似的柔韧光滑。“你，脱去衣裳吧？”“嗯。”为了珍惜这类似小动物毛茸茸温情的时刻，对这分分秒秒谁也不愿放开，以至说了几遍“脱去衣裳”的话都被血液里汩汩流动的暗火摇曳而冲掉。两人火热地爱着，为40年之梦寐而重温恋情，用不能趋于完美但永远也无法替代的方式走向深沉。他俩紧紧抱在一起，彼此分外敏感，触觉伸进对方迷惑的幽灵，立刻爆发出强烈的生理冲动。在沉默下两人越是火辣，似乎越怕对方跑到儿时的嬉游之地。房间里有种奇异的深邃，给爱神提供了驰骋万里、纵横交错的广阔原野。“玫瑰，你的腹部平滑柔韧，白皙的肌肤像圆镜映着我的脸。是你的眼睛还是香嘴迷人呢？”她嫣然一笑：“岚，使你最情动的是你再往下看的地方。可是，我感到遗憾：过去，那无数次的耕耘你就没能在我身上播下能长出孩子的种子，是你无能还是不愿意呢？是你错过花期还是不移情悦性呢？还是……”“玫瑰，怎么不相信人？我待你之心是真诚的也是永远的。你永不言败，倏而沉寂如水，倏而爆发若雷，与年轻相比毫不逊色”俞岚从浮躁喧嚣的迷宫引退后感到难以抑制的空虚和冷酷攫入的雪崩，慢慢偏倒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柏玫瑰已经感觉出舒俞岚的虚脱，她无论怎样再施展种种挑逗、诱惑的手段都无济于事。这时，她小腹突然阵阵疼痛，伸出手去摸看到一抹红色，随即用细布轻擦，红色却愈来愈多；她虽有点惊恐，但闭合双眼又觉安详。许久都未见此事，例假早就没有，现在何以来临？特别是自上海以来的数月更是没有这种现象。俞岚对我的愿望此时是奇遇还是巧合，难以做出回答。神经上的紧张加剧了子宫内膜的收缩，疼痛又阵阵袭来。柏玫瑰回忆起与那些朋友做爱都很轻松，唯独同俞岚十分紧张。有时很高兴甚至是乞求他们在自己身上植下孩子，这孩子是谁的并不重要，要紧的是孩子是自己性爱血液的结晶；到孩子微笑时自己身上的痛苦、悲伤、惆怅和忧郁都会被驱散……俞岚见她仍有点难受，轻声地问：“什么事？脸色苍白，眉目紧锁，为何？”“岚，喜事降临……你在我身上下的工夫有望啦……快去买一个温水袋来把它捂在我肚子上。”俞岚办好后，玫瑰笑曰：“我是多么想得到个宝贝啊！岚，我俩拥抱融合在一起时那入骨入髓的深情，从一个心脏增加到两个心脏，这是亲情和爱情的结晶。你对我多年的要求这次可能会实现，高兴吗？”俞岚来不及用语言表达，俯下身在柏玫瑰的脸庞深情地吻着，右手在她的腹部轻轻地揉来搓去，亲切地问：“玫，好些吗？是我不好，叫你受苦了！”“受点苦无怨无悔，我所盼望的是小生命的到来。岚，人们都说香港很好，我怎么没看出来呢？”“香港是个好地方。它的商贸、金融、交通都赫赫有名，我在香港开设公司，其前景是不容置疑的。”柏玫瑰微笑着走到留声机旁放出了《夜半歌声》 ：“空庭飞着流萤，高台走着狸鼪，人儿伴着孤灯，梆儿敲着三更……”柏玫瑰在深沉的痛苦中呼唤着：“宝贝呀！”俞岚又猛地投进柏玫瑰的怀抱。
秋夜霜月临江，海风透过窗户使他们的红被翻起层层波浪。“岚，香港的报上登出华工开发南洋的动人之举，使我萌发出去南洋的念头，我要前往印度洋开启人生旅途的酣梦。”“别急，我把石油公司经营一段时间后，再考虑今后的去处。”寒风阵阵，情意绵绵。柏玫瑰一觉醒来，见桌上一首诗，翻开读着：
玫瑰，我忘不了你的脸蛋，
忘不了你的眼睛；
忘不了你的秀美，
忘不了你的真诚。
你说花儿已经凋谢，
不，是蓓蕾绽放着青春；
你说额上添了皱纹，
不，是你送来了笑声。
你在偷偷地哭泣吗？
不，是在传递豆蔻的钟爱；
你在怨悔“青梅竹马”呀？
不，是在饱尝福音的降临。
忘不了，永远忘不了，
为何要称它儿女之情？
注解① 《夜半歌声》 ：是电影《夜半歌声》主题歌。冼星海在《创作日记》中说歌曲是“反法西斯的”，是针对“意大利侵略阿比西尼亚”和“德意武装干涉西班牙写的”。影片的青年宋丹萍是一个旧民主主义时期的革命者，革命失败后参加剧团从事演出，后与大地主的女儿李晓霞产生爱情，但遭到阻挠。早就看中李晓霞的大恶霸汤俊更是从中破坏，汤俊指使流氓用硝镪水烧伤宋的面容。宋丹萍被毁容后不愿再见到晓霞，假称自己已死而住在剧团的顶楼上。每到夜半歌声响起，洋溢着宋丹萍对恶势力的仇恨和对恋人无尽思念之情。
第十二章 龙的传人 热爱中华
在黄桥歼敌战中，赵嘉年团长接到陈毅总指挥的命令派人到上海接受情报，赵嘉年挑选了新四军部队中的老战士隆大发。隆大发曾多次扮作行商在苏北皖南一带传书送信，在战场上杀敌立功当上班长；在消灭日本鬼子的战斗中，他英勇杀敌升为排长。隆大发向指挥部急忙走来，站在门上呼着“报告”。赵嘉年团长抬头一看，喊道：“进来。大发叔，派你探听的情况怎么样？”“团长！我弟弟隆大银完成任务后壮烈牺牲。”“你，坐下来对我说说……啊！这样大的事你得告诉家中……”隆大发家住昆山，务农为业。昆山虽为小县，但地处沪宁线上，北接南通南临杭州，不仅地利优越而且扼守咽喉。他女儿隆正秀是个种地能手，粗活细活都能干；儿子隆正光除了干田里地里的农活，读起书来手不释卷。隆正光被元末明初大学问家宋濂的迁居求学（1） 和冒雪访师（2） 的事迹所折服，尤其认真学习明末清初的杰出学者顾炎武读书破万卷的精神。“爱屋及国主义英豪们的言论和行动给了他极大地鼓舞和鞭策。隆正秀问：“哥，又读什么书呀？”“顾炎武先生的《肇域志》。妹，在我国历史上曾有外族侵入中原，鸦片战争以来列强瓜分中国，近来日军为何又疯狂地进攻中国？毁我河山杀我同胞，这是为什么？”“不知道。”“爸爸参加抗日战争，全国军民奋起抗战，眼前呈现的这一幕幕动乱的世态作了回答：我们中国，只有富国强兵才不会受人欺侮。”隆正秀直瞪瞪地望着他，头轻轻地点了几下问道：“哥，这又是啥书呀？“《周恩来青年时代》。周恩来是江苏淮安籍人，我被他的人格魅力所感动。周恩来的青少年正值中华民族积弱不振内忧外患之期，在具有进步思想的老师影响下他读了许多革新派人物的著作，认识了中国人民饱受内压外侮的苦难之因。周恩来同许多志士仁人对中华民族屈辱的历史和腐败的现实深恶痛绝。辛亥革命爆发后，他受到反帝反封建思想的影响，对‘读书是为了啥’的问题有了全新的认识。”“哥，你有啥感动呢？”“作为中国青年，我对周恩来的‘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的品德深深敬仰。周恩来的外祖母是淮阴乡下农民，他的血液里有农民的成分；我们中华民族历史上重视‘人必称土’的故俗。”隆正光的母亲万芝芳接着说：“是呀，这叫‘叶落归根’。”隆正光又说道：“妈，我是农民的儿子，是炎黄的子孙，中国人认祖归宗，我无论走到哪里都始终忘不了祖国。”门外一个声音喊着：“隆正光，收信！你爸托人带回来的。”正秀拿着信欢欢喜喜地跑着，高高兴兴地大声喊：“妈，哥，爸爸来信啦！”正光打开信刚念了几行字，全家人就痛哭流涕。
注解（1） 迁居求学 ：宋濂，原金华人，因仰慕浦江柳贯和吴莱的学问，便迁居浦江，住在青罗山。
（2） 冒雪访师 ：宋濂求学心切，背着行李找先生请教。遇到下大雪，雪深数尺，脚冻裂了也不在乎。 乌”这大概由于顾炎武也是江苏昆山人的缘故吧？他对这位号称“亭林先生”的爱国主义思想家更为崇敬。隆正光除了读“四书”、“五经”外，还读一些朝代的实录、野史、天文、地理、诗赋及辞章，特别是中外的爱
在同济大学的校园里，舒颖玲问高凤英：“隆正光在哪儿，见到过吗？”高凤英说不知道。颖玲又问：“张大宁，你知道隆正光到哪儿去了？”张大宁反问道：“隆正光是物理系的，你该问物理系的同学。舒小姐，你成天都在找隆正光干啥？”“我有事。隆正光已经到学校了，我去找。”舒颖玲在教室、寝室、图书室和阅览室找遍了都没人。她无精打采地走着，突然看见隆正光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