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原-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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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尊你为老师。老师是个伟大而崇高的尊称，可是你不配做我的老师。你谈到的天才这话还是我第一次听到，我从来没有自称过天才，在老师和同学们中间都没有这个说法，怎么在你的嘴里却妄言天才呢？得伏，我已识破了你的险恶用心，就是贼喊捉贼（1） 。”“住嘴。”得伏愤怒地吼着：“我有你这样的学生，是我当老师的耻辱。隆正光，自你走进加利福尼亚大学光电工程院研究生院，我就看出你是个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之人。”“我是尊师重道的，我的品格和为人你更清楚。你说我忘恩负义，能举出一个实例来吗？”“别说了！”加纳更是气愤：“来人，把他带进审讯室，严加审讯。”旁边的士兵在隆正光的背后推了一掌：“走！”在“疯人院”，隆正光目睹各种各样的疯人窜来穿去；有的衣衫褴褛披发赤足，有的不知羞耻为所欲为。他们吃的如猪狗食，睡的如狼窝。这里的兵士们还用皮鞭棍棒乱打疯人，他们随时都在遭受着惨无人道的虐待。“疯人院”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安娜闯了进来。“正光，是谁把你抓来的？为啥把你囚禁在这里？”“是得伏，我导师的助手。安娜，你没想到吧？得伏说他是执行上级指示。”“他的上级是谁？”“得伏言道他是受中央情报局、联邦调查局和禁止非美活动委员会的旨意把我抓来的。”“这是他胡说八道，他们凭什么抓你？”“你为何要一问到底呢？”“正光，我一定要搞清楚。说下去！”安娜泪如雨下，隆正光望着她的辛酸愤怒地述说：“今天，我被押进审讯室，得伏对我严加审讯。他说上级指示，美利坚合众国的安全和利益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中央情报局、联邦调查局为维护国家利益是他们的职责。任何外国留学生来到这里都应对国家安全和利益负责。为了挽救我，他们要去掉我头脑里的‘错误观念’，让我回到正常健康人的生活中来。把我关在这里正是为了清除我的‘非美思想’和‘非美行动’。”“放屁，那是一派混账逻辑，全为无稽之谈。我去找得伏那个坏蛋评理。”“安娜，这是场飞来的横祸，我在被审讯中知道有其特殊背景。”“什么特殊背景？在审讯中你又知道些啥？说，快说呀？”“二战后，各国都忙于医治战争创伤，恢复和发展本国经济，可是美国为称霸世界却加紧备战。近来，在美的外国科学家和留学生联合起来声明要求回到自己的祖国，不愿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和辛勤劳动作为他们制造大规模杀人武器的资本。我也作出声明，表示了决心和回国的坚强意志，在留学生与进步人士中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这些声明和要求引起了他们极大的恐惧。联邦当局立刻炮制出一系列临时法案，随即在各地拘禁了一批批坚持进步、反对战争的科学家和留学生。他们行保护之名，而实为监视和控制甚至进行囚禁或残酷虐待。得伏·；加纳为钻营禄位、捞取政治资本首先向我开刀，给我扣上‘疯狂进行非美活动’的罪名，将我囚禁这座‘疯人院’。”安娜愤怒地骂着：“这个坏蛋、真是狼心狗肺。正光，‘疯人院’里全是疯人吗？”“不。据我所知，有的名为‘疯人’，实为正常人；有的是坚持进步、反对战争的科学家和留学生；还有的是为了躲避联邦调查局在秘密监狱里对他们精神和身体上的摧残与迫害，而装成的‘疯人’。”她听得直摇头。“安娜，你去我的宿舍，把桌上那盆茉莉花端来。”“正光，想啥花哟？保命要紧。”“安娜，我心乱如麻；可是却时刻想念着哺育我的祖国。”隆正光的滴滴热泪都打在安娜的心上。
注解（1） 贼喊捉贼 ：做贼的人喊叫着捉贼。比喻坏人为了逃脱罪责，转移目标，反指别人是贼。
隆正光所住的0426号牢房与其他“疯人”的居住环境一样。这是一间阴暗、潮湿、狭窄的屋子，窗外昏暗的天空被高高的铁栅划分成许多长方形碎块。里面有一张矮小的床、桌子和凳子，还有一个吊在屋中只供夜晚照一个小时的微弱电灯。深夜，“疯人院”万籁俱寂，隆正光伫立窗前，脑海里浮现出遥远的祖国和黄浦江上的货船与客船，不禁喊出“祖国啊，我的母亲！”过会儿，他又站在床上，双手抓住窗沿仿佛看见西安路上舒氏公馆里日夜盼望他回到身边的情人。这时，止不住的热泪哗哗流淌，这颗海外赤子的心发出了痉挛般地绞痛。安娜急急忙忙跑去找到杜伦·；依利斯教授。她问：“爸，得伏把隆正光关起来了，知道吗？”“知道。半年前，我就发觉得伏·；加纳在激光实验室鬼鬼祟祟，在系里专断蛮横，独往独来，经常违背我的意思，处处对隆正光作梗。有一次得伏在实验室悄悄把图纸往提包里装，我推门进去看见后问他干啥，他无言以对。另有几次得伏在院长办公室进进出出，我问他为啥不到实验室去，他极为尴尬。近来他投机钻营，伙同坏人狼狈为奸，还认贼作父，这些我都掌握了他不少的真凭实据。”“爸，他是你的学生呀？”“学生？他不配做我的学生，更不配做隆正光的老师。此人乃是利欲熏心、溜须拍马、时刻想踩在别人头顶往上爬的名利之徒。这次机会一到就暴露了他走狗的狰狞面目。今天，我问他为什么抓隆正光，他傲慢地回答是‘上级的指示’，扬了扬手就走了。”安娜问：“爸爸，你应该想办法去营救隆正光呀？在‘疯人院’得伏对他一面大加赞赏，用释放、重新安置工作、高薪、报酬、院士、大师、奖赏等手段来收买、笼络他的心；另一面对他严加审讯，残酷虐待。你说，怎么办？”“安娜，我比你更着急。自从隆正光被押我可忙啦，由此也给激光的研究带来严重损失。我先到实验室去一下，立即就去看他；你快回家去安慰你的母亲。”安娜点了头转身就走。在审讯室得伏对隆正光又进行审讯。得伏恶狠狠地问：“隆正光，想好了吗？”“什么想好了？我不知道。”“看来，你不愿说实话，那就听着：你想当什么科学家？又频繁地参加政治宣传，组织一些留学生参与非美活动，妄想成为一个出人头地、扭转乾坤的政治家，是吗？为啥不回答呢？是击中了你的要害，还是揭穿了你的阴谋？”隆正光笑着回答：“你真无耻！我是个普通留学生，到这儿是求学读书的，能侈谈什么‘家’吗？我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离你说的家相差甚远，就连做梦也不敢想。我整天忙于读书，对你说的那些就更是不敢旁骛（2） 。我的确崇拜塞尔维特、布鲁诺、哥白尼和伽利略等科学家，他们为科学的献身精神更使我敬佩。我的一生也将以崇尚科学为宗旨。可是，你却指责我是想当所谓科学家这岂不荒唐吗？对你奇怪的指责我又能回答些什么呢？至于谈到什么宣传活动，那更是无稽之谈。你的话吓不倒人，我这个中国人更是不怕的。”“不怕？到这里来的人都是出不去的。”“得伏，我告诉你，从这几天在审讯室你对我的诬蔑，就可知你险恶用心；我一定是会出去的，邪恶战胜不了正义。”“隆正光，像你这样的阴谋家，我能放你出去吗？”隆正光大声地反问：“得伏，我在搞阴谋？搞的啥阴谋？你有什么证据？又敢拿出来吗？”“放肆！”得伏提起拳头击在桌上。“隆正光，你以前的所作所为正是目无法纪，现已触犯法律，我们对你要依法处理。是的，你会说，还会狡辩，更善于以伪装来掩盖罪行。”“我从没有触犯过你们的法律，而是一种正义感在驱动我的语言和行动；我根本没有罪，又何须掩饰呢？”“隆正光，你是有前科的人。早在同济大学你参与‘学生暴乱’、进行‘秘密活动’，是‘共党嫌疑分子’；近来，你的‘非美活动’就与此一脉相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在同济大学若真有前科，学校还能同意我出国留学吗？我若在研究生院进行‘非美活动’，学校和导师早就不会同意了。你给我加了许多罪名，我一再要求你拿出证据，为什么至今拿不出呢？”“别嚣张，现在是你悔过自新的阶段、坦白从宽的时候，当我拿出证据，你就彻底完蛋了。”
注解（2） 不敢旁骛 。骛：通“务”，力求。不敢再求别的。形容注意力集中于一点。这里的意思是专心读书，不敢有别的奢望。
隆正光对他不屑一顾。得伏皮笑肉不笑，叼着烟凶恶地问：“你日夜研究激光用心何在？是不是想把它带回中国，妄图造出比原子弹更厉害的杀人武器来？”“哈哈，真是栽赃陷害。原子弹在二战中没有轰炸东京的皇宫、内阁、幕僚监部，没有轰炸日本法西斯的机场、军港、仓库，却轰炸了几十万老百姓，包括大量的老人、儿童和妇女。这是谁在犯罪？不错，激光武器将超过原子弹威力无以穷计的倍数；但是，我研究激光不是用它来制造大规模杀人武器，而是把它带回中国用到和平建设和人类进步的事业上。维护和平、坚持正义是每个科学工作者的职责，难道这能称为犯罪吗？”得伏气得暴跳如雷地说：“你虽文过饰非，却仍不能减轻你的罪恶。嘿嘿，我听到你们中国诗人对人生哲学有过至高无上的赞赏，至今记忆犹新：‘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是多美的诗句啊！现在，我们对你的关心和爱护所铺设的绿色通道，完全是为了挽救你，你应该回头是岸！”“谢谢你的关心和爱护。中国人有句话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的话真是麒麟皮下露马脚——不攻自破。要我加入美国国籍，为列强的全球性战争效劳，阻挡我回到中国去，不要科学技术在中国发展起来，说穿了就是你们一伙还在继续做奴役、统治、蹂躏中国人民的迷梦。在座的先生们，请听听历史的回忆吧：”
1901年2月3日，入侵中国的八国联军统帅、德国将军瓦德西给德皇威廉二世上了一个《奏议》，说道中国正处于“武备之虚弱、财源之衰竭、政局之纷乱，实为一个千载难得之实行瓜分之时期！此机切不可错过。”“这是列强们长期侵略中国一个典型而露骨的叫嚣，至今醉梦未醒，还希望中国回到四分五裂的局面。再请听听，我的祖国过去悲惨的教训吧！”在中国历史上外族侵略中原，宋高宗于1166年起草《亲征诏》欲伐金人。如果皇上提前下诏亲征，是可以避免向金人侵略者投降的；其后，金主完颜亮南侵身亡，内部混乱，南宋军民群情激奋，举行北伐是能够收复失地、洗雪国耻的。可是，腐败不堪的统治者苟且偷安，致使国家长期受难，人民困苦颠连。
隆正光义正词严地说：“今天，这血写的历史决不会再重演。先生们，列强们！妄想继续压迫、剥削、奴役中国人民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得伏愤怒地说：“来人，把他押下去！”“怎么？怕我说话吗？害怕我揭露你们的罪行吗？”得伏暴跳如雷：“不准他胡言乱语，押下去！”“我说，我还要把你们驳斥得理屈词穷。”“押走！叫他滚！”隆正光愤怒地吼道：“得伏，你们这伙侵略者的帮凶是把我压不垮的，正义是不会屈服的。这个魔窟总有一天要被砸碎。”“疯人院”的生活极端枯燥，一到夜晚牢房的灯全灭了，只有月亮无声地倾泻清淡如水的银色光芒，把天空映照得颇像一块模模糊糊的垂幕。隆正光默默凝视着，眼前渐渐浮起若隐若现的往事。安娜向“疯人院”跑来，得伏上前问她：“安娜，不要为隆正光开脱罪责了。又来干啥？”“干啥？难道还需问吗？隆正光拒绝加入美国国籍，发表声明反对大规模制造杀人武器，在进步人士的支持下更坚定了他回国的决心。隆正光向往的不是西方世界的享乐，而是他的伟大祖国的召唤。这错了吗？又错在哪儿？在邪恶势力的高压下他没有怯懦与屈服，在他身上表现出中国人超群的民族气质。这些是你所不懂得的！”得伏立即制止：“安娜，你不要成为叛徒。”“叛徒？叛徒是你。你是科学的叛徒，正义的叛徒和人性的叛徒。你是假国家之安宁来泄私人之怨恨，正义永远不会饶恕你。”“安娜，你等着联邦调查局对你的制裁！”“得伏，你颠倒善恶、玩弄是非、醉迷权贵，做了列强和战争罪犯的走狗。你将获得的不是香甜的葡萄酒，而是带刺的仙人掌。”安娜的话把得伏驳斥得步步后退。隆正光被囚“疯人院”后一天天消瘦，安娜非常痛心。隆正光满腔悲愤难于言表。“安娜，我迷惘、惆怅、痛苦、感伤、震惊……似钱塘江怒潮冲击着我破碎的心，十几年的期待毁于一瞬。”“没有，正义永远支持你，曙光就在前面，胜利一定是属于你的。”安娜从桌上拿起一张纸，上面写的是一首诗，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