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杰血-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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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道:“父恩女报,这算不得委曲。”
“姑娘好会说话!”书生笑了笑,道;“姑娘适才说,是不能不来?”
黑影点头说道:“晚辈有几件事,不得不禀知四先生。”
书生笑道:“既有事相告,那就该进去。”
黑影道:“晚辈一时还不想暴露行藏。”
书生笑道:“姑娘毕竟是暴露了行藏。”
黑影道:“晚辈以为,四先生必会成全晚辈这点孝心。”
书生一叹说道:“姑娘放心,我担保除我之外,不会有第二人知今宵此事,连我那三位拜兄也算在内。”
黑影盈盈施了一礼:“多谢四先生成全。”
书生还了一礼,道:“姑娘有什么事,现在可以开口说而不必投那手中物了。”
果真是神目如电,他竟知黑影是要投那手中之物!
黑影笑了,笑得羞涩,沉默了一下,道:“晚辈要禀知的第一件事,就是‘汴梁世家’今夜有人来过‘三义镖局’……”
书生身形一震,道:“姑娘,今夜?”
黑影道:“就是刚刚不久之前。”
两道冷电闪目书生目中,书生道:“姑娘确知他是‘汴梁世家’人?”
黑影道:“晚辈见着了他那块铜牌,且知道他是个堂主。”
书生道:“那么滚不会错了,姑娘可见他来自何方?”
这句话,问得有深意!
黑影道:“晚辈不知他来自何方,可是知道他的去处?”
书生道:“去处何方?”
黑影道:“四先生原谅,晚辈不能说!”
书生道:“姑娘是有所顾忌?”
黑影点了点头!
书生道:“那姑娘就不该来见我。”
黑影忙道:“四先生误会了,晚辈不是这个意思。”
书生道:“那么我想不出姑娘有所顾忌的理由。”
黑影道:“晚辈不是怕四先生不信,也不是怕四先生指晚辈血口喷人,而是我不想触怒四先生,造成悲剧。”
书生道:“那么,我来替姑娘说,那人去处是南楼!”
他指得是独孤承所居南楼!
黑影道:“四先生料差了,那人去处不是南楼。”
书生道:“姑娘欺我。”
黑影道:“晚辈是自己人,也没有天胆。”
书生道:“姑娘,那人去处真非南楼?”
黑影道:“晚辈不敢欺瞒四先生,那人去处确非南楼。”
书生诧声说道:“那么……”
黑影道:“晚辈说过,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能说。”
书生道:“那姑娘见我,仅仅是告诉我‘汴梁世家’来了人?”
黑影道:“不,晚辈禀知四先生,此人来‘三义镖局’见了个人,且下达令谕,要那个人做件事I”
书生道:“姑娘,他见了‘三义镖局’中什么人?”
黑影道:“四先生,这跟晚辈禀知四先生那人去处,有什么两样?”
书生默然了,半晌方道:“那么,他下达什么令谕,要那人做什么。”
黑影道:“他下达了‘汴梁世家’少主人之命,要那人伺机杀了一个人。”
书生一震道:“杀谁?”
黑影道:“君玄清。”
书生冷冷说道:“我明白了,君玄清是‘汴梁世家’的叛徒。”
黑影点点头道:“不错。”
书生冷笑又道:“‘三义镖局’中有内奸。”
黑影又点了点头道:“也不错。”
书生道:“姑娘,事关‘三义镖局’安危,我兄弟声誉……”
“晚辈明白。”黑影截口说道:“但有一点要请四先生明鉴,‘三义镖局’中这人,是一念之差,误人了歧途,他是被逼的,有悔悟回头的一天,该情有可原。”
书生道:“这就是姑娘不能说的原因所在?”
黑影点头说道:“四先生明智高人,难道不以为晚辈退身一步,让他自己有所醒悟,毅然回头的做法对么?”
书生惊叹说道:“姑娘,你使我叹服,姑娘以为他会回头?”
黑影道:“这包在晚辈身上,倘若他不回头,四先生请唯晚辈是问。”
书生一点头道:“看在姑娘面上,我容他一时。”
黑影连忙施礼:“晚辈再谢四先生成全。”
书生还礼,淡笑道:“姑娘,他还说了什么?”
黑影略一迟疑,道:“他要‘三义镖局’中那人,也伺机除去‘百巧先生’。”
这下大出书生意外,只听他沉声说道:“姑娘,你没听错?”
第二十章 后果前因
黑影道:“晚辈字字听得清楚。”
那么这就不会有错了。
半天没听书生说话,显然,他是在思索个中的奇奥!
“汴梁世家”既要伺机除去独孤承,那么这位“百巧先生”该不会是假的,是假的“汴梁世家”不会下令杀人。
而,这位“百巧先生”倘若是真的,他为什么言不尽实,破绽四露,欺骗自己四兄弟呢?
黑影的这一句话,几乎推翻了书生以前所有的想法,所有的大胆假设,而,他那大胆假设又分明可靠。
这可又是怎么回事呢?
饶他书生奇才盖世,智慧如海,一时间他也想之不通。
良久,才听他这么发问:“姑娘,你可看见了‘汴梁世家’传令那人面貌?”
黑影道:“没有,他黑衣蒙面,令人难窥面貌。”
书生略一沉默,道:“姑娘,镖局中那人是何身份?”
黑影道:“这个晚辈不知道,不过,晚辈看见‘三义镖局’中那人,自腰间解下的,是一个小锡牌。”
书生道:“够了姑娘,这已足说明他的身份了……”
黑影道:“四先生,他的身份是……”
“不低!”书生道:“次于堂主,巡察,是十二支中人!”
黑影不知是惊是诧,“哦”了一声,没说话!
书生却冷哼又道:“‘三义镖局’中居然潜有内奸,振秋也居然茫无所觉,明天我要找他来问问,听听他怎么说。”
黑影道:“那不能怪他老人家,任谁也不会想到。”
书生道:“想不到是一回事,镖局的安危又是一回事。”
黑影道:“四先生如今是知道了这回事。”
书生道:“不错。”
黑影道:“晚辈有个不情之请,四先生能不能还跟不知道一样?”
书生道:“姑娘,事关‘三义镖局’安危,我四兄弟声名……”
黑影截口说道:“四先生可知道,为什么晚辈不见大先生,二先生或三先生,而独将所见禀知四先生?”
书生道:“那是姑娘觉得我值得一谈。”
“不敢!”黑影道:“晚辈说句不该说的大胆话,只因为晚辈深知四先生奇才盖世,智慧如海,冷静超人,能大度容之,不动声色,这一点,是大先生三位所不能及。”
书生笑道:“姑娘好会捧人。”
黑影道;“四先生明智,当知晚辈之言句句实情,字字由衷。”
书生笑了:“那么,姑娘是要我装聋作哑,不闻不问。”
“不敢。”黑影道:“只请四先生成全晚辈一番苦心。”
书生道:“那么,姑娘,我请问,君玄清身处危厄,而不自知,当日二先生曾亲口答应过他不受丝毫损伤,我怎能知而不管?”
黑影道:“这,晚辈不敢要四先生见危不拯,见死不救,四先生可以救他,但晚辈请四先生对‘三义镖局’中那人,莫做丝毫阳难。”
书生笑道:“姑娘,这个任务太难了。”
黑影道:“晚辈却以为,在别人也许难,在四先生该易如反掌吹灰,关键只在四先生肯不肯成全晚辈。”
书生随口说道:“姑娘,对你,我没有不肯的……”
黑影飞快说道:“多谢四先生,晚辈请四先生赐以千金—;诺。”
书生道:“姑娘好高的心智,我生平说一不二。”
黑影道:“那么晚辈就放心了。”
书生沉默了一下,突作此问:“姑娘,有件事,我不明白。”
黑影道:“四先生请说。”
书生道:“你对‘三义镖局’中那人,太宽容了,也太好了,为什么?”
黑影低下了头,但旋又抬头说道:“四先生,人心都是肉做的,晚辈在‘三义镖局’多年,对‘三义镖局’中的任何一位,都有极深的感情,晚辈不忍也不能。”
书生道:“姑娘,这不忍,不能,要看对什么人。”
黑影道:“人之初,性本善,对一个本性善良,而一时认识不清,误入歧途的人,越应给予谅宥,给予怜悯。”
书生默然不语,良久方一叹说道:“姑娘慈悲胸襟,高超得令人敬佩,能愧煞须眉,使闻人俊深惭渺小,自叹不如,令尊能有女如姑娘,泉下该含笑瞑目,姑娘,我受教了。”
能使书生口服心服,深惭渺小,自叹不如,而直言受教的,近几十年来,放眼天下,此女该是第一人。
黑影她低下了头:“四先生要这么说,晚辈深感汗颜,无地自容!”
书生笑了笑,道;“姑娘,天色不早,还有什么事么?”
黑影连忙抬头道:“晚辈还有一事,祈请四先生一并成全。”
书生答得感人,其实,他是喜爱极了这个兰心人儿:“姑娘,说,只要能力所及,闻人俊无不竭尽绵薄。”
黑影一阵颤抖,哑声说道;“多谢四先生……”
显然,她是甚为感动,顿了顿,接道:“晚辈……”住口不言,飞快低下了头。
只听书生说道:“姑娘,彼此均非世俗儿女,有什么话羞于出口,难以启齿的?姑娘既找上了闻人俊,那表示他值得姑娘信赖。”
黑影猛然抬头,道;“先父临终之时,遗命晚辈以身报恩,晚辈奉先父遗命,欲委身少镖头,半年后不得不明言,但又恐招人……”
说是说了,但仍带着无限娇羞!
本难怪,女儿家,一旦论及终身,那个不红霞满面,娇羞低头,这是人之常情,任谁也难免。
连个铁铮铮,剑胆琴心,一身侠骨,纵横宇内,叱咤风云,昂藏七尺躯,须眉大丈夫的盖世奇豪书生,一旦提起了那位痴情的可怜人儿婉姑娘,都会玉面发热,红透耳根,忸怩做女儿态,何况一个姑娘家?
书生明白了,但却没说话!
黑影轻轻地唤了一声:“四先生……”
书生突然震声截口:“姑娘,这是令尊的遗命?”
黑影点头说道:“正是,晚辈不敢欺瞒四先生。”
当然不会,嫁谁不行,何必编个词儿嫁他?
书生道:“那么,姑娘呢?”
黑影道:“晚辈奉先父遗命报恩……”
书生截口说道:“姑娘,我问得是姑娘自己的心意?”
黑影低下了头,旋又抬起了头:“四先生.感情一事,本不可相强,可是,晚辈这多年来的朝夕侍候,时刻观察,觉得,觉得少镖头人并不坏。”
不坏该就是顶好,女儿家还能怎么说。
书生想笑,但没敢笑,点了点头,道:“他本性是不坏,文武两途也颇不俗,只是,姑娘,你难道没发觉,他的性情浮而不稳,太容易……”
“这个晚辈知道!”黑影截口说道:“但这并不是无可挽救的短处。”
敢情她帮了赵小秋说话!
书生道:“姑娘,你也该知道,振秋夫妇仅此一子,自小至今,娇惯得太厉害了,养成了他任性……”
黑影道:“晚辈也明白,晚辈愿身受一切,绝无怨言。”
书生目中冷电异采一阵闪动,良久才道:“姑娘,我直说—;句,他配不上你。”
黑影一震,颤声说道,“四先生是说不愿……”
书生忙道:“姑娘,你想差了,能有姑娘这么一位侄媳妇,我四兄弟求之不得,振秋夫妇福缘太厚,小秋他更是几生修来,我只是觉得他配不上姑娘。”
黑影道:“四先生一代奇才,当知道这不是配上配不上的问题,而且,少镖头他无论家声、人品、所学,均是女儿家理想的夫婿?”
书生默默不语,良久,突然颤声说道:“小秋他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姑娘,你给赵氏一门的太多了……”
顿了顿,郑重接道:“姑娘,这不是成全你,而是成全小秋,就这么说定了,届时自有我替姑娘做主,小秋他日若敢有丝毫亏待姑娘之处,我这个四叔祖第一个饶不了他。”
黑影突然泣下,娇躯忽矮,盈盈下拜:“大恩不敢言谢,成全之德,晚辈终生不敢或忘。”
书生忙出双手相扶,心颤,手也颤,那是由于太多的欣喜,太多的安慰,带笑说道:“姑娘,天色已晚,夜露太重,请回去歇息吧。”
黑影举袖拭泪,再裣衽:“晚辈遵命。”
话落,转身,一闪隐人林内黑暗中。
望着黑影不见,书生摇摇头,突然出声长叹:“此女可敬,可佩,又复可怜,大哥你说是么?”
何作此言?
十丈外,夜色中,有人一笑接口:“瞒过了小的,瞒不过老的,四弟,不错,我能有同感。”
随着话声,书生身边多了个人,是皇甫敬。
书生淡然说道:“我担心福来得太突然,太容易,这不是福!”
“四弟!”皇甫敬想必皱了眉:“不许这么说,实际上这是赵家之福,也是咱兄弟之福!”
书生未置辩,改口说道:“大哥都听见了!”
皇甫敬点了点头:“此女兰心蕙质,剔透玲珑,无论人品、禀赋、所学,都称得上人间罕见,举世难求……”
有意无意地望了书生一眼,接道:“我这几十年阅人,良多,女儿家中,除了婉姑娘外,没有一个能及得上她,‘飘泊生’落拓一生,飘泊数十年,能有这么一个女儿,该无憾事了。”
一句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