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门前是非多-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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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他们两个都饿了!”平子眼睛盯着酥菜,很不情愿。
“娘,我,吃——吃!”小文也叫起来。
小雪的声音小了下去,嘴里不断地抽噎着,眼睛不时地瞅着酥菜。
“哎——”香甜抚摩着那只打人的手,叹了一口气说,“等一会!我先供了老天爷和爷爷奶奶才能吃!”她手脚麻利,收拾了几碗酥菜就端上了供桌。
看看可以吃酥菜了,小雪眼里还含着泪水,脸上却早已露出了笑意,不一会儿,便止住了哭泣。
家家堂屋门东侧,都有一块方石板,下面用方正的料石垫起,好像一个桌子,大家都叫它“香台子”。小孩子是不能随便爬到上面玩的,因为,这是逢年过节专门烧香敬天的地方,这是老天爷坐的宝座,容不得小孩亵渎!堂屋内的正面,大都有一张高高的“八仙桌”,一到年底,这里要天天烧香,供奉爷爷奶奶和列祖列宗们。
鲁南一带,农历十二月二十三是小年,这天要到坟地上,烧香磕头放鞭炮,请老爷奶奶回家过年;同时送灶君老爷上天去,让他去请玉皇大帝下界接受香火。给灶君的对联是“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横批“一家之主”,在人们的心目中,灶君连接着神人,呵护着家家户户!于是,过年的序幕就从此拉起了。
上供完毕,四碗酥菜端上了饭桌。小雪看看娘,不敢动手。
“哎……吃吧,吃吧!”香甜说。
“娘,你累了,你也吃点!”平子说。
“我还不饿呢,你也吃点吧!也不能光省着给你弟弟妹妹吃了!”
“哦。”平子夹了两块酥菜,卷进煎饼里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看到孩子们美美地吃着,香甜开心的笑了,真的很香很甜呢!香甜甜甜地想着:我得给思成留点,否则,等他回来时又没有这头“饿狼”吃的了!……
第6章 赶年集了
听说这几天要来冷了。
可是和煦的阳光普照着大地,烘烤着身上厚厚的棉衣,大家都要冒汗了。哪有要冷的样子?
杨思来、杨思成在玉泉公社驻地的大街上走着,厚厚的棉袄棉裤箍在身上,好像绳索绑着,特别难受。思成敞开怀,露出毛茸茸的胸膛,棉袄里冒出一股股热气。这哪像数九天寒的天气?倒像是阳春三月,过两天就要播种了吧?
他们俩一起走进玉泉公社炸药办公室,准备办理炸药交接手续。玉泉离清源县城十多里路,全县搞农田水利建设的炸药全存放在这里。
“同志,我们来领炸药。”杨思成说着,递过一卷纸。
办公室里只有一位老大爷。老人接过纸,展开来一看原来是一张奖状。奖状上明确地写着:青山公社杨庄大队1968年冬整成绩显著,特奖炸药一千斤,以资鼓励。(署名大印)清源县革命委员会,日期1968年12月。
“真不凑巧!”老人说,“专管炸药的公社王书记刚刚到县上开会去了!”
“您能不能帮忙给办一下?“
“我无法办理。别人没有炸药库的钥匙。”
“那可怎么办?”杨思来很着急。
“你们还是等等吧!”老人说。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可没准,王书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我看咱们还是先到集上买东西去吧!”杨思成说。两个人一起向玉泉集走去。
平时,这些定时的集市贸易基本取消,老百姓要买盐打油只能到供销社去买,一般来说一个人民公社只有一处供销社。在供销社,买布要用布票、买粮要用粮票、买盐要用盐票……老百姓买东西的不多,但供销社里的货更少,也不齐全,有时走上好几趟也买不上称心的商品!
临近年关,老百姓都要买卖东西过年,严格限制集市贸易的政府往往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因此,各种“资本主义尾巴”悄悄地多了起来,一向萧条冷落的集市上呈现出一片临时的繁荣局面。
看看,集市上的商品还真不少!
有各种农具、日用商品、年货等等:镢头、铁锨、小车、篓、筐、烟卷、盐、油、鸡蛋、挂面、书、笔、小刀、橡皮、点心、红纸、火纸、鞭炮、玩具、花、香……各色各样,应有尽有。
集市上人来人往:一些老态龙钟的老人弓着背,腰里插着长长的烟袋,烟包儿在腰间晃来晃去,他们想看看集市上是否有物美价廉的烟丝吗;一群年轻的姑娘们正围着卖花线的小摊,挑着称心如意的货物,口里在不停地讨价还价;一个妇女,怀里抱着一个、手里领着一个、身后还跟着一群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孩子,在集市上走过来走过去,手里攥着皱巴巴的一张票子,不知买什么是好……
杨思来、杨思成为生产队购买了四辆独轮车、十个篓子、二十多个挑粪用的筐头、其他还有绳索、扁担等等。又到供销社为生产队买了四百斤煤炭。看看太阳已经偏西,王书记应该回来了吧,他们俩推起小车又走进了玉泉公社的大门……
当杨思来、杨思成领出炸药,用独轮车推到水库边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同去赶年集的人们竟然没有一个步行走回去的,全都坐在船上等着他们两个呢!这可怎么办?
“哎呀,不是告诉你们自己走回去的吗?”思来说。
“思来啊,你说的轻巧,围着水库转回去,少说也得四十多里路吧!还不得走到半夜!”杨士举咂吧着嘴,吸了一口旱烟袋,喷出了一圈一圈的烟雾。
第7章 争先回家
太阳已经落山了。同去赶年集的兄弟爷们全都聚在船上……
“兄弟爷们,对不住了!”杨思成向大家拱拱手说,“你们还是走回去吧!”
“臭小子,说什么你也得把爷爷送回去!”杨士举生气地说,“我这么大把年纪了,你还要我走回去吗?”
“是啊,是啊!”大家附和道。
“捎爷爷一个人过去当然可以,可是这么多人就不行了!”思来说,“不是我不带大家,今天集体的货物实在是太多了!”
“思来,咳……咳……咳……你还是先把兄弟爷们送回去吧!”“痨病鬼”杨思宝说,“天就要黑了!”
“那可不行,天太完了。”思来忍着自己的火爆脾气说,“都下来!下来!”
“兄弟爷们,我们得先公后私,”思成说,“先装货吧,这些货也得装满满的一船!人可以走回去,货自己可不会走!”
……
可是不管两个人怎么说,还是没人听,更没有人下船。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起风了,冷冷的风刮在人身上,让人不禁激灵灵打着寒战。
“你们开船走了,我们怎么办?”有人说。
“早就安排你们了,自己走回去!”思来很生气。
“那岂不得走到深更半夜?”
“没办法,这一趟货多,难装,无论如何也不能上人了!”思成劝解说。
“思来思成,你们说什么也得帮一下忙!”
“老婆孩子还等着回家吃饭呢!”
“家里都是老婆哭孩子叫的,不容易呀!”
“都是兄弟爷们,谁不用着谁啊。”
“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当点芝麻小官就瞧不起人了?”
“可有点用处了!”
“思来,你做事可不能做绝了!”
“不下,下去谁还叫上来?”
“老子就是不下,看你们能怎么着!”
……大家七嘴八舌,话说得越来越不好听。
“老少爷们,不是我不带大家,今天实在是太危险!”思来急了,“天黑,有风,货多,船的质量也不知道怎么样!”
可是大家就是不理会,一个个坐在船上安如磐石。
风大了。天上的云越积越厚,好像要下雪了。大家吵吵嚷嚷,回家的心更迫切了——一个个真是归心似箭啊。
“思成,思来,怎么办?你们就想想办法吧!”
“帮帮忙,快走吧!一会要下雪了!”
“总不能在让兄弟爷们在这冰天雪地里住下吧?”
……“思成,你看怎么办?”思来年龄虽然大些,但很多问题都要参考他的意见。
杨思成皱起眉头说:“我看还是这样吧:为了安全,我们把队里的东西先送过去,然后再回来接大家!你们看怎么样?”“不行!你们不回来了怎么办?”“让我们在这里喝西北风啊?”“杨思成,你别站着说话不害腰疼!”……回家心切的他们哪里知道,航船上正酝酿着一起巨大的灾难,他们正一步步走向死亡!从本质上看,他们现在正争抢着去死!“那就这样吧!”杨思成说,“分两趟:第一趟运一半货一半人,下一趟再回来运另一半!两趟都有人扶着货物,也可以防止东西掉到水里去!”“这还差不多!”大家纷纷表示同意。可是让谁下去呢?船上的人站得满满的,一个个赖在上面不下来,怎么向船上装货?
“下人啊,先下来一些人!”杨思成催促着。可是还是没有人动。大家个个归心似箭,谁不想早点回家啊。
“不下来怎么行?爷爷,你来拿个主意,看看让谁先下来?”杨士举老人捋了捋灰白的山羊胡子,说:“我看还是我们年纪大一些的发扬一下风格吧!让他们年轻的先回家抱孩子去!来来,我们下船!”老人一带头,不用点名,接着就有十多个年纪大一些的人跟着下了船。老人们的谦让,把死亡让了出去,把生的希望留给了自己……杨思来查了查,船上还有十个人。“思成,你也上来吧!他娘们要等得着急了!”“好的。”大家纷纷帮忙,把集体的炸药等货物搬上了船。杨思成发现:大家赶年集都买了很多东西,有几家还有一袋子一袋子的货物,摸了摸竟然还是煤炭。集体的货物装了不到一半,船舱就装满了。“我看两趟也未必能运过去!”思来和思成商量着说。“尽力吧!只要平安,多来一趟就是!”思成说,“不管怎么样,毕竟都是兄弟爷们,该帮手的时候就得帮!竭尽全力地帮!”
杨思来把把那支长长的橹竿向岸上一磕,小船“哧溜”一声,一下子便离开了岸。他奋力划起橹竿,向西岸驶去。
第8章 危险天气
小船缓缓地向西岸驶去。西北风呼呼地吹着,越吹越大。天气越来越冷了,大家坐在船舷上,上下牙禁不住“得得”地打起了架。但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回到温暖的家了,心里仍不免漾起一股股的暖意……
“哗——”“哗——”风儿卷着水浪恶狠狠地向航船冲过来,船舷上涌起一个个巨浪,不时有飞沫卷进航船,溅湿了人们的衣服。
“啊——”“哎吆——”……吓得大家不断地惊呼。航船正是逆风而行。船老大杨思来拼命地摇动着橹竿,航船的速度还是很慢!副手杨思成走过去替换下来,不一会儿两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满身大汗……
大家一个个轮流着去帮忙,可是会划船的能有几个?!只是帮着杨思来、杨思成使点劲罢了……
尽管大家一个个累得汗流浃背,航船还是像一只大蜗牛,缓缓地迈着步子……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啊,大家不仅着急起来。
“呜——”
“呜——”
……风更大了!凛冽的西北风像一匹匹野狼在声嘶力竭地号叫着。
在一片漫无边际的水面上,这条满载货物和客人的小木船,像一片孤独的树叶,随风飘荡;像一只溺水的甲克虫,拼命地挣扎着,挣扎着……
狂风在怒吼,人们的心里就像爬出了一只毛毛虫,忐忑不安起来,大家七嘴八舌:
“奶奶的,这鬼天气,不大妙!”
“刚才风还不大呢!就这一会的功夫……”
“老天爷,水到船沿了!”
“我的娘,这可怎么办……”有人露出了哭腔。
“思来,这风……你……行不行啊?”
“没问题!就杨思来的驾船水平四乡八里的谁不知道?”
“是啊,我看思来驾船穿洋过海也没事!”
“我们这船崭崭新新,又大又结实,别说是这点风,就是再大的风浪也不在话下!”
“这船多厚的木料,多密的胶啊,绝对没问题!”
大家都对航船和船老大杨思来都满怀信心。在玉泉水库方圆数百里的范围内,杨思来和杨思成都是很有名气的弄潮高手。尤其是杨思来,他年轻的时候曾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据传曾在大海上开过大轮船呢,这点小木船不在话下!人们信任他可是有根据的。
杨思来吃力地摇动着橹竿,心里也在忐忑不安:
“风大倒不可怕。可怕的是船上载的人和货物太多了!”他看着船舷上起伏不定的波浪,心里暗自盘算:“如果风再大些,那就得向水里扔东西!哎!兄弟爷们从年头到年尾,赶不几个集。好不容易赶趟年集,买点东西,却碰上了这当子事……”
航船在惊涛骇浪中艰难地航行着,时起时伏,非常颠簸。已经有几个人开始呕吐起来。
回家的喜悦像冬天的小燕子一样飞得无影无踪了;无形的恐惧仿佛盛夏的汗水,从每一个汗毛眼里涌出来,揩也揩不掉,擦也擦不净。刚才的絮絮叨叨都听不见了,人们仿佛一个个都变成了泥塑的菩萨。
天色越来越暗,一些细小的东西钻进了人们的脖子,打在人们的脸上,凉凉的,疼疼的,刺人肌骨。哦,下雪了!
风越来越大!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