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门前是非多-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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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好,我睡觉……我睡觉……”
每天夜里,平子都不敢脱衣服。每一夜他都要起很多次,他要给娘端茶倒水,给弟弟妹妹掖好被角,甚至为弟弟把屎把尿……他要竭尽全力照料好娘,照看好弟弟妹妹。
一个在爹爹和娘面前习惯于撒娇的孩子,在几天之间就长大了!是啊,杨平是一个男子汉!爹爹不在了,他要担起照顾全家人的责任!几天下来,杨平又累又乏,两眼也深深地陷了下去。
可是,杨平知道,娘更加严重!娘的泪流干了,眼睛深陷在坑里,消瘦的身体更加消瘦了,已经弱得不能再弱,甚至连床也不能下了……她天天不吃饭,不睡觉,老是做噩梦,眼看着一天天消瘦下去,身体要垮下来可怎么办啊!
平子特别懂事,天天从天明到天黑地忙个不停:烧锅做饭,喂猪喂羊,招呼来访的亲戚邻人,给客人端茶倒水,照料着娘弟弟妹妹……这个十三岁的小男孩把家里所有的活儿都包了。
是啊,亲戚邻人能帮多大的忙呢?困苦只能自己受,日子还要自己过,女人们内心的痛苦谁能真切地感受得到!?
第029章 人面兽心
这几天,杨庄党支部书记兼杨姓族长杨进礼,一而再再而三地过来与孔祥甜座谈。
一天晚上,香甜没有吃饭就躺在床上,杨支书进来了。他径直来到床前,关心地与她谈话:
“香甜啊,思成走了,大家都很难过,可是难过有什么用呢?你还年轻,孩子都还小,你要坚强地活下去!”这话不知道有多少人说过,支书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是啊,死去的已经死去,再也无法回来;活着的还要坚强地活下去,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可是,很多事情话好说,做的时候可就难了。
“哎,叔,我听你的。”声音也有气无力。香甜躺在床上,泪水不由自主骨碌碌滚落下来。
“香甜啊,你还没有吃饭吧?”
“没有,爷爷,我娘总是不吃饭!你快劝劝她吧!”杨平接过话来说。
“不吃饭怎么能行呢?”杨进礼站起来,殷勤地说,“来,平子,端过饭来,我喂你娘吃饭!”
“不!不!那怎么行!”香甜慌忙爬起身,因身体太弱,她头晕眼花,身体一晃,仿佛要跌下来。杨支书赶忙伸手去扶,香甜的上身就一下子跌到了他的胳膊上,支书顺势把她拦到了怀里。
小香甜挣扎着说,“小叔,我自己吃好了,怎么能麻烦您老人家!”是啊,论辈分,他可是思成的叔叔,哪有叔公公喂侄媳妇的,让人见了岂不让人笑掉大牙!人家也说闲话啊!……
香甜挣扎着下了床。脚步发软,身体发飘,仿佛步步踩到了棉花上,她摇摇晃晃地走着,似乎又要跌倒——杨进礼伸出长长的有力的胳膊扶住了她。
看着“香甜”消瘦的样子,杨进礼心里隐隐做痛。在这十二个寡妇中,最美丽最可爱的当数这个“小香甜”了,她年轻的时候就是全青山公社最有名气的大美人!可惜在大义不争气之后,她竟然草草地嫁给了杨思成这个黑大个!杨思成真是白捡了一只白天鹅!如果我从朝鲜早回来几年,怎么会让这朵鲜花插到他那滩牛粪上呢!
在杨进礼的心目中,“小香甜”是最像他的初恋情人李小凡的,看那瓜子脸,白皙滑润的面庞,小巧玲珑的鼻子,红润润的唇,洁白的牙齿,瘦瘦的身材,修长的手指,瘦长的腿……活脱脱一个小凡的化身!
香甜坐在桌前,端起饭碗吃着饭。杨支书没话找话地说:
“杨平真是个好孩子,这么小还会做饭,不简单!”
“嘿嘿……”
“好好照顾你娘!”
“知道了,爷爷!”
“小年过后,好好上学去,别担心家里!”
“爷爷,你看我还能上学吗?我得在家里照顾弟弟妹妹,我也能跟着生产队干活!”
“呵呵,小家伙,你能耐不小啊!你行吗?”
“行!”
“哎!平子是个懂事的孩子。”小香甜说,“平子这两天就跟我商量。思成走了,我们家里没有劳力,没工分怎么吃饭啊?”
“我听说平子的成绩非常棒,”杨进礼说,“我看最好还是上下去!”
“我让平子上学他就是不愿意上了!他愿意下学就下学吧!好歹也能挣够自己吃的了!”
“好,如果非辍学不可,我就让队里给平子安排一个轻松又能挣工分的活!”杨进礼说。
“那真是太好了!可要麻烦小叔您了!”香甜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就这一笑,让杨进礼浑身都酥了。
“唉,思成走了,照顾他的老婆孩子还不是应该的吗!”杨进礼一句话又引得小香甜泪眼婆娑。饭碗里,一大碗难得一见的面条已经所剩无几……
“平子,再给你娘盛些饭!”
“够了,够了。”
“锅里已经没有了!”平子说,“面条就那么多!”
“我家里还有十包,明天我拿过来!”
“那可使不得!”香甜急急地说。
“拿过来吧,我也懒得做饭。香甜啊,你的身体太弱,每顿都要多吃些饭!”杨进礼不停地交代说,“平子,如果你娘不吃饭了,你就去叫我……”
“好!”
香甜激动地说:“小叔,你放心吧!我吃饭,不吃饭,饿出病来也没人疼!”是啊,思成走了,思成的关心和爱护再也感受不到了,她只能在回忆中慢慢的品尝思成的爱了……一想到这,泪又流了下来。
“怎么没有人疼!”杨进礼说,“别哭,别哭!你这一哭,连我都‘心疼’得要流泪了!”他伸手拍了拍香甜的肩膀,眼眶中滚滚地流下了泪水。
“大家都以为我和思成、思来不和,其实我们爷们几个没有隔夜的愁,我们感情好着呢!”杨进礼呜咽出声,“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我死了可是无牵无挂的;他们两个死了可怎么办啊,哪跟让我替他们俩死啊!呜呜呜……”
香甜听了,一下子触动了她的痛处,呜咽着哭出声来:“呜呜呜……小叔,你是个好人,你对我们思成太好了……”
杨进礼狡诈地眨着眼睛,隐隐地笑了。
从此,杨进礼经常向香甜家送东西,香甜总是拒绝不要。杨进礼便说,这是大队发给你家的福利,其实,这些东西,都是杨进礼偷偷地从队里拿出来的……“香甜”觉得,杨进礼并不像人们说的那样不好,什么风流韵事,可能只是讹传,老娘们嚼舌根子吧,不能信的。看小叔的样子,哪里像做那种坏事的人!
春天到了,天气暖了,香甜的身体也一天天好起来。
第030章 干活走了
日子平平淡淡地一天天过去了。水难在人们的口头上渐渐地谈论得少了起来,仿佛人们已经淡忘了这件事。
正月十七这天,天刚蒙蒙亮,新上任的两个生产队长便在大街小巷里扯着嗓子吆喝起来:“干活了,干活的走了——”“干活了,干活的走了——”那“了”字,声音拉得长长的,末尾往往还有点儿颤音。
“支嘎——”……
“汪汪汪——”……
“哇——哇——哇——”……
家家户户房门的开动声、狗叫声、孩子们的啼哭声交织在一起,好一曲迷人的山村乐章!于是,这一天的劳作便拉开了序幕。
社员们零零星星、三三两两地走出了家门。平子的外婆来了,她照料着小雪和小文,香甜和杨平母子俩抗起镢头、铁锨赶向了二队集合的地点;后院里,杨思来的三儿子羊生也和杨平一样辍学了,他要照看两个小弟弟,让大哥、二哥和娘一起出工……
一般说来,各队社员都是到各个生产队的队场附近集合。
大队有大队院,生产队也有生产队的队场。队场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里面有几排草房,草房里养着集体的牲口:二三十头牛,十几头驴子,三四十头猪,有时还有一些羊。还有几间草房是生产队的仓库,里面放着生产队的各种值钱的农具,比如小推车啊,篓啊等等。生产队的油坊往往也设在这个院子里。
秋后,把整个生产队所有的花生秧、地瓜秧都堆放在大院里,草垛堆得山一样高,这就是一冬天牲口们的粮草。饲养员、猪倌要用这些草料喂牛、喂驴或者喂猪、喂羊。一冬天下来,可以攒很多粪便,这就是全队的肥料了,来年春天运到地里庄稼长得也旺相,全队的收入多了,秋后社员们也就可以多分一些粮食了。因此,每个生产队都尽可能地多养牲畜,不仅牛、驴可以当做畜力,年底可以杀掉几头猪家家分上几斤肉,而且牲畜越多攒得粪也越多,来年人们也就有盼头了!那时候,不比现在,化肥可是稀罕物,是很难买到的,偶然有一点也是苏联进口的。
今冬,原一队生产队长杨思成曾多次交代饲养员王广海要多垫栏,勤出粪。因此,一队场房外攒的粪比往年多出好几倍!大家都说,肥料多,收成好,来年有盼头了!
在那个年代,普通老百姓家是不能随便饲养家禽家畜的。上面强调“以粮为纲”,农户家禽家畜也实行限养政策,一般一家只能养一头猪,几只鸡鸭。所谓“鸡头鸭头不准超过人头”,不得“三五成群”,实际上因为人口增长过快,上面担心牲畜争了人的口粮,发生饥荒。从上到下只重视粮食生产,盲目开荒,兴建“大寨田”,认为农业搞好了人们的生活水平就可以提高了,于是关闭农村集市,大割资本主义尾巴,不讲求其他的经济效益……
太阳出来了,一队队长杨思源看看他们队的劳力还有很多没有到齐,来了的也一个个找个地方蹲在那里,袖着手,闲聊着。他非常着急,但是也没有办法,只好撒开嗓子,围着街道又吆喝起来。
“一队的,干活的走了,不等了吭!”
“再晚来可就算迟到了!”
“一队的,干活的走了,不等了吭!”
“再晚来可就算迟到了!”迟到那可是要扣公分的。
……男人、女人,大人、小孩,只要能参加劳动的都纷纷从家里走出来。
太阳已经升起老高,看看社员们已经来的差不多了,杨思源向大家喊着:“今天早上我们倒弄一下粪!好了,开工!”于是,大家慢慢地爬起身,慢慢的捡起镢头、铁锨,紧一镢头慢一锨地干了起来。
全队近二百号大大小小的劳动力散在队场后的粪堆旁叮叮当当地敲打起来……冰还没有彻底融化,大早上气温比较底,场部房后的牛、驴、猪、羊的粪便冻得硬崩崩的好似青石蛋。
憨学一镢头下去,直震得他两手发麻,粪堆上只显露出一道白白的印痕。“这不是坑人吗?”憨学说,“上着十大冻,怎么能倒弄粪?队长,你看看,还是等到化冻之后再干吧!”
“恩,是不好干!”杨思源笑着说,“憨学,我们以往不都是这样干的吗?先慢慢干着吧!化冻后再干,等到运完粪,岂不误了耕地的好壤情?”
“哦,是的,是的。”憨学点点头。
一群妇女和大孩子们也在抡着镢头吃力地刨着粪块。孔祥甜和杨平娘俩以及一些新寡的妇女们赫然也在其中。憨学的目光时不时地盯着他们娘俩,仿佛有什么东西粘住了似的。
孔祥甜和杨平低着头吃力地刨着粪块,简直像小奶娃啃骨头,蚂蚁撼大树,费上九牛二虎之力,累得两手酸疼也不过刨下一丝粪渣而已。
第031章 男女搭配
憨学心疼地说:“队长,我看这样干真不行!男爷们还多少能干点,娘们孩子可就不行了,还是让这些老婆孩子回家暖和去吧!”
杨思源说,“既然来了,让她们回去也不是个事。恐怕她们也不肯走吧,你说走了怎么记公分?我看还是让她们干吧!能干多少就干多少!”
“哦,有道理。”憨学点头。
保管小季凑过来:“队长,我看这些妇女孩子们真是‘占着茅子不拉屎’。你看,男劳力们想抡起镢头干都抡不开!”
“对对对!”憨学补充说,“粪堆小,人围得多,一不小心碰着可不是小事!”
“那怎么办?还能真让她们回家?”
“这样吧,让她们到一边歇歇,看我们这些大老爷们的!”憨学说。
“这样也好!”杨思源说,“不过,私下里这样干可以,不要公开这么说,小心有人提意见呢!”
憨学径直走到香甜娘俩旁说:“你们娘俩歇一会,看我的!”孔祥甜话也没说,头也没抬,更没有看他一眼,拉起杨平就躲到了一边。
憨学向手上啐了几口,“嗨——”他抡起大镢头狠狠地刨了下去,“砰——”地一声,只震得他两手发麻,虎口酸疼!粪渣四溅,还有几块溅到了憨学张着的嘴里!他“呸”了一口,一个三十岁的老爷们怎么能在女人孩子面前示弱?他抡起镢头一下一下狠狠地刨了下去……像起石头一样,一块块簸箕大小的粪块被憨学硬生生地刨了下来。
“还是憨学有劲!”
“不错,憨学身体真棒!”有人附和。
“你看,憨学干活真是好样的!”……妇女们一个个都向憨学伸起了大拇指。憨学侧目看去,小香甜低着头,俏俏地立在不远处……
憨学“哈哈”地大笑着,抡起镢头越干越有劲。听着妇女们甜美的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