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新史-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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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具被劈断头的尸体。灾民中多数人低着头,身子擞擞发抖,只有唯数不多的几人敢抬头看我,其中最前排中的一名青年人看向我的眼神,很是复杂,有对我个皇帝天生形成的敬意,也带着很浓的恨意。
“你叫什么?”我问他道。
那名青年也不知怎么了,只是直直的看着我,没有回话。一名一直跪在他身边,怕他做出什么反抗而始终用手压住他衣角的兵丁,用力的在他身上掐了一把,那人却当作没这回事般,依然不说话。
“大胆刁民,皇上问你,还不快回话?”那名郑统领大声的骂道。
我用眼狠狠的瞪了郑统领,他忙低下头去,身子退了回去。我继续问道:“你可是大名、真定府人氏?”
那名青年眼里喷着火般的狠狠看向缩在我身后的郑统领,正欲开口,他边上的一名老者咳嗽了一声,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老伯!”我知道这时候要想能谈点什么,就只有先让这个老者开口了:“有什么话但说无防,朕难道还替你们做不了主吗?”
那名老者没有回话,边上的那名青年开口说道:“爹!还有什么好怕的,说就说,横竖都是个死,还怕他诛九族不成,咱家的九族现在就剩小宝了”青年人说着转头看了一眼跪在最后一排的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
“胡闹,爹的话你都不听了?”那名老者喝道,那名青年只好不服气的再次合上嘴。
我转头问那名郑统领道:“你们准备怎么处置那些小孩?”
“回皇上,等这边事安定后,自然就放了他们!”郑统领支吾的回道。
我这时才明白那名老者为什么不让说话了,估计是这个郑统领之前应过他们,会放了这些小孩,老者自知自己能活着已是绝无可能,所以才极力想保住家里这唯一香火,虽然他可能也知道这个希望并不大。
那名青年喊道:“放屁!你这狗官怎么会留下他们!……”
“住嘴!”那名老者历声喝止道,接着趴俯于地说道:“皇……皇上……皇帝!草民等自知罪不可恕,但小儿年岁尚小,少不更事,还望皇帝能饶了这些孩童性命!”
我看了眼最后一排八个小孩,他们的脸上已被这些惨状吓的面无血色:“朕答应你放过他们,朕也不杀你们,但必须把事跟朕说清楚!”
老者几次想开口,但还是忍住了。
“皇上金口即开,你们还不如实说来!”王德喊道。
“我说!”那名青年说道“小民叫张大宝,这个是我爹,那边是我弟弟张小宝,我们确是大名府人,这两年大名等府连年干旱,三月时,在老家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这才跟一众乡亲来京城想把我们苦况告诉京城里的大官老爷,希望他们能为我们作主。本来张大人答应我们要查办这事的,可没想到天不长眼,让张大人得了病。张大人生病之时还吩咐让这些宫里的太监老爷给我们分发些食粮,也在这城北划了块地,让我们这些荒民能有个栖身之所。虽说这食粮没有一次足份的,可我们也不是光张嘴等吃的人,平时在这城里干点力气活,赚几个小钱,日子也能勉强过下去。可是张大人升天,朝廷颁下旨意,为张大人至诰一月,这事小民等也是拥护的。可京城之中商铺也因这关系,都歇了业,我们这些人也就找不着活干,可偏偏宫里的老爷们却完全停了食份。我们已经数日没有吃饭了,这才到这宫门来讨要食粮!可没想到……”张大宝说着狠狠的瞪着郑统领。
“张大人既然答应你们查办,就应该已经派人去往大名,朝廷赈灾的粮银应该也下了,你们为何还留在京中?”我问道。
那名老者怕儿子一不小心说错什么话,所以抢先回答:“张大人是让都察院派了人去查实,但是等查实回来,已是五月下旬,此时张大人已经病重,没有顾的上!虽说大名、真定二府的官老爷也被带了回来,可在大牢里没住上几天,他们用银两买通官府衙门,改说是查实大名、真定两府没有旱情,两人没有犯下隐瞒不报之罪,就全都给放了回去。既然没有灾情,朝廷又怎么会发下粮银赈灾呢!我们一直都等着张大人的病体能够好转,为我们作主,可老天真的不长眼啊!”
“什么老爷!就是一些狗官!……”张大宝说道,随即就被老者严历的眼神给镇了回去!
“这些官员为何要隐瞒灾情不报呢?朝廷每年都有赈灾之举,如若上报,朝廷自然也就会下发粮银帮着渡过灾荒!”我不明白的问道,这瞒报对官员没什么好处啊,这是天灾又不是人祸,朝廷也怪不着他们失职啊!
那名老者听我这般问道,却是不敢回言。边上的王德凑上来说道:“回万岁!这瞒报往往出在‘考成法’上,虽说张先生立此法是为了考核各级官员绩效,但此法却是以完成赋税定额为准,一个官做的好不好,就看他完成征收赋税的情况如何。朝廷颁有旨意,如若一地上报灾情,则要停止赋税征缴,等朝廷派员核实后,再行决定赈济事议。而这一核实过程因了路途等关系,往往费时颇久,等核实完毕,记录在册,方能在考成时由吏部酌情考虑,今年春又恰逢考成之期!所以,奴才想来,这大名、真定二府应是怕上报灾情,而停了赋税征缴。而核实入册所费之时,肯定错过今春大考之期,到时因为没有入册,也就没了酌情可言,少了一年的税银,他们的考成自然很难通过,所以这才隐瞒不报,先征了税银再说!”
“他所言是否属实?”我问那名老者道。
“这……皇帝!这位公公老爷所言确是属实,从去年始,京畿大旱,灾情遍及整个京畿重地,现如今进得城中的灾民已有两万之多!”老者支吾的答道。
“两万之多?那为何朝中没人过问呢?”我说着看向王德。
“万岁!奴才实不知情!”王德回答道,他可能真的不知道,也有可能知道,但又牵涉到他人,所以不予说明。
“灾情既生,还要征税,让老百姓如何渡日啊!”我有些自言自语的说道。
张大宝接道:“日子当然没法过了,我家本有几亩薄地,被官差追的紧,只好卖了田地,来充税银,剩下一些勉强买了些口粮渡个几日,到今年三月断了粮这才出来,可比起那些没有田地的乡亲,我们还能在家里过个年,他们只能早早就逃了出来!”
我环视了一眼四周问道:“这些人可都是你村里的?”
“回……回皇帝”张大宝学着他父亲的方式称呼道:“我村里的就剩我们一家,这些都是从京城边上各县逃难而来,一起住在城北的!”张大宝说着重重的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那些已经死去的人!
顺着他的眼光,我再次看了遍这人间地狱般的场景,不知何时刮起一阵风来,把河水吹起一片波浪,将几具浮在水面上的尸体不停的荡漾着。一颗人头,血白的面容朝上,瞪着双眼,好像是在责问我般。而在这个时代里,悲剧又何止这一起呢?
“王德,速去将冯公公叫来!”
“奴婢在”冯保那阴阳之声从身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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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皇城游历 第十节 惩办恶首
我有些奇怪他怎么会出现的如此及时,冯保却是读懂我心思般,先行说道:“今晚是奴婢值房,听闻这边有事发生,这才过来查看究竟。没曾想皇上倒是先来了,皇上真乃爱民之君!……”
“大伴!”我打断他的马屁。此时也许是受现场的这些血腥味的影响,我有一种很强烈的念头。那就是恨不得当场让这个冯保死去,再抄了他的家,用来救济这些灾民。
“这内府为何停了他们的食粮供应啊?”
“回皇上,这些都是一些奴才贪图小利,把原本供给荒民之食粮私自扣下所至,奴才已令厂卫将其等收押,等候皇上处置”
没想到这冯保做起事来速度还真是够快的,一会儿功夫就把这“罪犯”给抓住了。但想想这冯保还不至于会连这点小利都贪,应该是下面的人自行其事。要想以此来治他的罪,顶多就是一个失察之罪。
“依大伴看来,这事应如何处理?”
冯保早有准备般的回道:“回皇上,奴婢觉得此事除了惩治有关人等外,还应对这些荒民妥为安置,并令厂卫赶赴大名、真定等府速将有关官员押解京师,交由东厂负责审理此案!”
一听到由东厂负责审理,我隐隐觉得冯保与此事甚有牵连。因为这东厂现在是由冯保掌印的,任何有关于他的事,自然是不会被审出来。他的这种做法要是放在过去,应该是会得到万历同意,明朝时内廷宦官往往是皇上最为信任的人,但现在我却不想就此安排,隐隐的我觉得有一种责任在心里燃烧。
“我看此事还是由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组成三司会审,彻查此事”
“皇上,大名、真定二府官员上回押来京师时,就是关在刑部大牢中,后还不是被一放了事?所以,奴婢觉得三司会审的同时,应有东厂做为监督才能维持公正”冯保不慌不忙的说道。
你去监督的不是三司官员,而是监督大名、真定府的官员不会把你给说出来!我心里想到。但现在还不是跟他争下去的时候,毕竟这宫里的事,我转了二十天,还只是了解了一些,要想动冯保,我还需要做些准备。于是说道:“那就依大伴的意思办吧”
“皇上英明!”
“大家都平身吧”我环顾了一眼说道。
远处一众兵士正在奋力的扑着火,木制结构的房子,在那一阵风的带动下,火势正在延升,一时之间是灭不了了!
“你们听着,将这些灾民放了,并加予安置,将死者安葬,为伤者疗伤”以我这个医生的眼光,一扫也知道这场中已是没有伤员了,但话还是要说的!
“谢皇帝大恩大德!”那些灾民齐呼道。
那名郑统领一直忐忑不安的看着我的举动,此时却不得不出来为自己着想了。因为我要放了这些人,而他之前的命令是杀了他们,皇帝是不会错的,错的只能是他!他必须要抓住一根稻草,来说明他之前的决定是事出有因。而不当着皇上的面为自己辩解,等待他的只能是一道口谕,外加几名侍卫的刀枪而已。看到我欲离开,忙跳了出来说道:“皇上,微臣有事禀报!”
我知道他的做法,搁在以前,可能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哪朝哪代敢于在皇宫边上闹事的人,无不被重压!但对于我来说,这种做法却是不能接受的。
看着那些灾民眼里的怒火,我冷冷的说道:“讲!”
郑统领被我如此生冷的语气,及寒悚的眼神震的浑身一个机灵,强自镇定的说道:“皇上恩德无边,体恤万民,放了这些闹事灾民,微臣深感圣意,但此人却是不能放的”郑统领说着指指张大宝:“此人聚众擅闯皇宫禁地,并连伤我数名兵士,微臣这才下令将其制伏。没曾想此人却怂惑无知民众,公然与兵士对抗,这才造此惨事。如若不对此贼施于严惩,如何能让兵士心服,如何维持朝廷法制!”
我这时也想起刚刚是没有问过这事是如何开始的,看着张大宝问道:“他说的可是当真?”
张大宝忙回答道:“我是伤了几名兵士,但不是我先动的手。我们来这只是在岸边讨要食粮,没有吵闹,更别说闹事了,只是希望宫里能有人出来给我们一个应承。可没曾想,宫门一开,却冲出来一队兵士,不由分说就连斩数人。我想跟他们理论,他们不听,还想杀了我爹,我才出手。他们要不是有那牌子(明时京城卫队所用的一种盾牌,长度与现在的警盾差不多,只是上方不是平的,而是有一个‘V’型凹槽。最为特殊的是它的两侧有数个弯钩,抓捕罪犯时,四人将罪犯用盾牌围住,并用弯钩连成口字型,这样罪犯就动弹不得了),我还没那么容易被他们拿下…”
“住口!”那名老者喝道:“皇帝,草民知道伤害兵士是死罪。草民愿为小儿顶罪,还望皇帝能放了这些乡民与两个无知小儿!”
“皇上莫听他们信口雌黄,分明他们先动的手”郑统领插话道。
“就是你们这些狗官先动的手!”“对,是你们先杀了我家狗仔的,可怜我那儿子才18岁啊”……那些灾民义导填膺的喊道。
郑统领可能没想到这些“顺民”敢于在皇上面前这样放肆。被一番激骂,显得有些慌了神。
“皇上,这些都是他们有意污陷微臣的一面之词,如何能信,皇上可问问这些兵士,自然就能知道实情!”说着,他拿起现在他所能亮出的最为严厉的眼神,扫了自己属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