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王传-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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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方定,如今想要为治一方,必定要先上承君心、下顺民意、德化从属,方可期有所为。贤婿如今富贵还乡,更要注重以仁载道,切切不可轻易以武道衡民事。”吴芮回想起英布跟随项羽的所作所为,不由得有些担忧,又补充道:“此言非我倚老卖老,乃是你我共勉之。”
英布拱手道:“岳父大人教训得极其在理,若论行军勇猛,小婿尤能胜之;若论治国安邦,还需岳父大人多多指点。”吴芮欣然抚须道:“贤婿过谦了,所谓‘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唯有宽广坚韧,方能不负万民之望,延祚尊贵荣华。贤婿戎马转战,威名赫赫,如今王踞一方,更要小心谨慎,凡事三思而后行。”英布谓然叹道:“昔日那相士言我先黥而王,竟至如斯。谨小慎微,尚不如当年流连乡野来得自在。小婿今日冷眼观察,项王虽是勇力过人,治国安邦却未必及于岳父大人。”
吴芮忙阻止道:“贤婿怎可如此妄言?天予之富贵浮名,皆是身外之物,老子有云,‘代大匠斫者,鲜有不伤手矣’。如今你我皆王踞一方,则不可再如前日妄杀无辜。”英布面有愧色:“岳父大人休要记怪,当日坑杀秦兵,乃不得已而为之,以岳父大人之仁,必定入帐相劝,想项王何等刚愎,定不能从。况当时群雄均有观望自立之势,当断则断亦是时势所迫。”
吴芮听罢心中暗道惭愧,右手也停止了抚须的动作:“看来是我错怪贤婿了,日后你我各就封国,平日交通尚且不易,如今日之坦诚肺腑恐更难奢望,此为人臣者必守之理,所谓君王以身许国,无私即无虞,此言我与贤婿当共镌以铭。”英布大为感动:“小婿对于岳父大人的器重和提携始终铭记于心,唯有善待裕秋小姐,以求报答岳父大恩之万一。”吴芮笑道:“贤婿乃仁义之士,小女能得此夫君,亦是她前世的造化。你夫妻二人和合美满,自是美事一桩,切切不可过于娇宠,古来后宫不贤者,往往导致政治混乱、风气败坏。”“岳父岳母教导有方,布能得此贤妻,自会十分珍重,岳父大可放心。”英布的面色凝重虔诚。
吴芮慈祥地看着爱婿,缓声轻言道:“家小盼望日久,应当早早回转为是,他日国事清闲之时,再与贤婿深谈。”英布一揖到底:“小婿就此拜别岳父大人,等回到六郡,定然尽早拜会岳父大人。裕秋小姐还要烦请岳父岳母照顾几日。”翁婿两人依依惜别,吴芮先行而去,英布一直等到再也看不到岳父的背影,才扬鞭催马直奔六郡。
衡山国即秦代衡山郡(辖今江淮之间皖西及毗连之豫鄂各一小部),因衡山(今霍山)而得名,与九江郡地相邻,快马加鞭两三天便到了。吴芮就国后,先是下召免去旧秦各种苛捐杂税,合境之内均行轻徭薄赋,又派属吏考察县、乡、亭、里现任各级长官,将其中官声较差、民怨较大、德才俱劣的人革职或降级,另委门下能员干吏前去治理。仅过两个月的时间,吴芮的贤德仁厚在衡山国内已是名声雀起、万民称颂了。稍后,吴芮又上专表册封群臣,义帝无不照允。
册母亲梅氏为王太后、夫人毛苹为王后。
长子吴臣为嗣子王太子。
王太子以下,按照官阶次序首先是丞相。丞相是在秦统一六国后才正式命名的,秦朝以前称宰相。
宰相是从国君的家臣发展起来的,宰本是君主的总管家的称呼,相是辅助的意思,宰相的称呼最早见于《韩非子&;#8226;显学篇》:“故明主之吏,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宰相的官职起源更早,楚国设置“令尹”,齐国、秦国设置“相”,宋国设置“大尹”,吴国设置“太宰”即是。辅助齐桓公建立霸业的管仲,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杰出的宰相。吴芮身边家臣近侍中,数许易资格最老、才能最高,故此封其为为丞相,辅佐衡山国政务。丞相以下的官阶,按照由内到外的顺序,首先是掌宗庙礼仪的太常,由许易平领,其属下有太史令掌天象历法,太医令掌医疗。
霍成、霍连兄弟同为郎中令,掌宫殿门户的守卫,其属下有大夫掌议论,有谒者掌引见传达。
衡量一个国家的军事实力,当时主要是看该国车马数量,因为战车、骏马乃是行军打仗的重要工具,故此设置太仆专门掌王族车马,兼管全国的马政。分工管理国家大事的官职当中,最重要的是法律,由次子吴郢为全国最高司法长官——廷尉,主掌司法。
衡山国地处东南,治下大部分属于越族蛮夷,掌接待少数民族事务的典客十分重要,由曾署理武陵郡守的故秦旧吏担任。
管理王族礼仪(诸如婚庆、寿喜、生死等大型活动及其他家族事物)的宗正,由熟识《周礼》且为人细心稳重的番阳清客魏平担任。
治粟内史掌租税钱谷盐铁和国家的财政收支,由年过六十的王轹担任。此人原是长沙郡吏,擅长管理财政且为人忠直,人称“轹翁”。少府掌吴氏王族钱财、王室用品供应及各项宫廷服务事宜,则由王太后梅氏的远房族侄担任。以上为衡山国统管内外事物的九卿,与九卿同等重要的便是“三军”。
“三军”起源于西周,作战时军队分左中右三军,春秋时分上中下三军,三军将领称将上军、将中军(又称元帅)、将下军,或者称为前军主将、中军主将、后军主将。
衡山国三军武职由太子吴臣兼任中尉,掌管全国军事行政;驺徭为都尉将军,担任王宫和京师警卫;当年投奔吴芮的长沙郡尉吕辉担任卫尉,掌宫门警卫。
其余门生旧属,也择贤能而用,分别委以文官武职。至此,当初的番阳令正式成为一方之王。不久,朝庭也颁敕明诏,除尽允所请之外,另赏封吴郢为二等侯,分别赏吴阳、吴元为三等侯,以彰吴芮之功。番阳百姓得知喜讯,莫不额手称庆,吴郢奉父命前往番阳接家眷时,沿途百姓依依不舍,夹道迎送。由于吴阳、吴元年纪尚幼,依旧留在柘乘处读书,柘氏夫妇惯于乡野生活,留在龙山照顾他们。
方柬拜别师傅,随同吴郢也来到洙城。吴芮见妻子儿女上下平安,自然皆大欢喜。
长子忠厚持重,次子文武双全,三子、四子年纪尚小,但也好学聪颖,再加上许易这个足智多谋的心腹太傅,吴芮治下的衡山郡国举国已呈上下亲睦,政通人和的景象,自是一片欣欣向荣。此时的衡山国却还有一个心如止水的人,那就是梅。吴芮几次劝他前去就食封邑,他都以长伴番君方觉心安为由辞拒了,令吴芮十分感动。
梅湖与莺儿早已私定终生,时日愈久两人愈是如胶似漆,但在那个礼与法同的时代,两人的感情却难如常人一般平白天下——无父母之命、无媒妁之言、无六礼之繁的三无真爱,僭越的不仅仅是礼法,更有如冰刀利戟的衮衮人言!吴芮虽早已从许易口中得知爱将梅湖已有意中人,却因戎马倥偬而无暇过问,此时国是已定,终于可以为表兄这个忠实君子操办终身大事了。
这一天,吴芮和母亲说起此事,母亲自是高兴不已,开口说道:“你舅母早殁,此事可算得我们吴家的家事,我儿原就视其为心腹股肱,何不玉成美事?既是美事及早不及晚,今日就探探那位莺儿小姐的心意,如两情相悦,择个吉日为王宫再添桩喜事如何?”
吴芮听了以后笑得象个兴高采烈的孩子:“知我者,母亲也!”说罢命人去请梅湖和莺儿,并专门请来丞相共同参详。
莺儿自小走南闯北,见了吴芮母子倒也落落大方,双膝齐磕间珠语连连:“民女拜见大王、王太后,恭祝大王与王太后洪福齐天、国泰民安。”吴芮和颜悦色,温声说道:“快快请起,不必多礼。”说罢转脸对梅道:“表兄也请免礼,我当日许表兄为福将,旬月间果然封邑十万,如今又得此如花美眷,更是双喜临门。”
梅氏仔细打量着站在一旁的莺儿,越看越喜欢,干脆命她到自己身边,拉着她的手问道:“好标致的姑娘,如今陛下欲成全你与梅将军的好事,你可愿意?”莺儿的脸一下子红透了,慌乱地拿眼瞟梅,梅湖更是窘得手足无措,许易见这对男女的窘态,呵呵笑道:“太后休要为难于她,倘若不愿服侍梅将军,恐是芳心另许他人,实难出口。”说罢促狭地冲梅湖看了一眼。
莺儿连忙低头说道:“非是民女不愿,民女自小父亡母散,命如浮萍落叶,还请陛下和太后做主。”吴芮拊掌大笑:“罢了罢了,美女配英雄,千古佳话!只是不知姑娘来历姓名,倘若姑娘愿意便详细禀述,孤王僭为做主。”
梅湖生怕莺儿想起身世来又要伤感,慌忙接口道:“莺儿自幼与父母离散,被人拐入秦宫,素来孤苦无依,如今承蒙陛下看重,我俩自当感激不尽。”
梅氏高兴地抢先点头:“好好好,陛下近年终日操心政务,正好添桩喜事。”吴芮见母亲如此高兴,正色说道:“莺儿听命,孤王赐你婢女五人、新宅一座、锦帛五匹作为陪嫁,与梅将军择日成婚。”
梅氏爱怜地看着莺儿,却对吴芮说道:“我儿,如此说来不如为母将她收作义女,就从王宫出嫁好了。”王太后话已出口,吴芮还来不及作出反应,梅和莺儿已经双双跪倒,拜谢不已。梅氏满意地点着头:“你二人定要和睦相处,早生贵子已告慰列祖,亦不枉陛下一番美意。”
许易看着梅,一语双关道:“恭喜莺儿姑娘、梅将军结此良缘,快快成亲完毕,当归奔家下禀告令尊,也不枉陛下与王太后一番厚爱。”吴芮笑道:“孤王只顾高兴,倒忘了表兄尚未回乡禀报舅父,亦未至舅母灵前祝祷,择吉日快快完婚,赶回龙山告慰二老要紧。”梅湖见吴芮如此周到,自己却不能像他禀明事实,心中有些忐忑,好在他为难的神色被许易看在眼里,许易笑道:“梅将军还不快快谢过陛下,安排成亲事宜?”
梅湖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拉这莺儿长跪道:“多谢陛下关怀,属下领命拜别,陛下大恩只能铭记于心,他日定当报还。”吴芮见表兄今日言行皆有些木纳,还以为是他过于欢喜,以至于激动得有些失礼,自然不会计较:“不必客气,表兄能得今日,全仗令尊教导有方,我对于表兄的功绩亦是心怀感激。快快启程将舅父大人接来洙城,孤王赐他年俸二百担,以资晚年安享。有表兄在孤王身边效力,乃天赐美才,亦是衡山百姓之福。”
梅湖感动得几乎落下泪来,生怕自己一时失控说出莺儿身世,为吴芮徒增烦恼,便不敢在迟疑,拜谢过后匆匆离开王宫。虽然梅将军贵为十万户侯,而莺儿也是一朝富贵,做了衡山王的义妹,当时却没有大摆酒宴、大肆庆祝的习俗,虽不似“嫁女之家,三日不熄烛,思相离也;娶妇之家,三日不举乐,思嗣亲也”那般简朴,只请了衡山王吴芮与王太后梅氏主婚,各位侯爵好友齐聚一堂,大家热闹一番各自散去。
新婚之后不过旬日,梅湖便辞别众人,收拾行李细软,带着莺儿以及十万户侯的绶带印信奔归家乡而去。
衡山国本是直属秦朝的一个郡,百姓们对秦朝弊政深恶痛绝,如今来了一位勤政爱民的衡山王,经过一番安抚修养,士农工商渐渐兴盛起来。
正在吴芮对于自己的一番政绩颇为得意之时,塞王司马欣派来使者请见。原来,司马欣身为故秦旧臣,跟随章邯转战南北,杀死义军人马无数,后来秦降兵二十万俱被项羽派人坑死,却独独留他苟活。那些降兵也是关中百姓的子弟,百姓们对于他为王很是痛恨。听说衡山王吴芮官声甚好,便想将自己的长女配与吴芮的太子为妻。太子吴臣早已定了亲,亲家为现居番阳的巨贾士绅张善,只等下聘行礼便可成亲。张善见吴芮王距一方,害怕吴芮心高气傲,不敢再提亲事。其实吴芮不是无信之人,只因为立国之初,政事繁杂,便也耽搁了下来。除去吴臣已有婚约,余下数子全都尚未婚配。按说司马欣派人求亲示好,吴芮没有不允之礼。偏偏吴芮是个正人君子,对于降将司马欣向来心中鄙薄,只是不好明面回拒,便将许易找来商议。
许易虽然早想回龙山隐居,却推辞不过吴芮再三的挽留,只好暂时留在都城辅佐。听罢事情原委,许易也有些迟疑:“陛下的心意虽然在理,却不是官面上的理由。如今司马欣得封塞王,作为关中屏障,深受西楚霸王倚重。倘若陛下如此回绝,定然引起霸王猜忌。”吴芮眉头紧锁:“易兄素来深知寡人,那塞王现下虽得倚重,却不是富贵久长之相,关中百姓亦不甚爱戴,怎好与他结亲?”许易突然扑哧笑道:“倘若陛下膝下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