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打手by泡泡雪儿-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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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晨,我兄弟叫刘大明。”
“有证件吗?”
“证件我没带,我是江海光明台球室的!”
“……”
杨磊抬起眼睛,看他。
“报告!”一个战士在门口。“杨参谋,有人送证件来领人。”
一个男人陪着笑脸,跟在战士后面进来。
“首长,这是他们几个的身份证,几个小孩儿不懂事,乱闯军营,我回去教训他们!来来,抽根烟……”
男人熟稔地掏出中华烟,就要递给杨磊。
杨磊没接,军帽下的眼睛看着男人。男人抬起眼睛,也看到了杨磊的脸。
“……我操……”
男人呆住了。
“……磊子?”
在团部食堂的包间,几瓶啤酒,几盘小菜。杨磊拿着酒瓶倒酒,和旁边的人碰上。
“真没想到,咱哥俩会在这儿碰上。听说你在舟桥旅啊!抗洪抢险的那个!怎么到这儿来了?”
“刚调过来,没几个月。”
杨磊摘了军帽,放在一边。
“几年没见了?……三年?”
二黑感慨地打量杨磊,眼光落在他那身绿色军装上。
“瞅你这身,要走在大街上,我真不敢认!”
“有啥不敢认的。”
“这肩膀上星星挂的,眼睛都花了。我可是连首长都叫了啊,解放军首长,以后当了大官儿,也关照关照老兄弟呗!”
二黑一副老板的打扮,人还和以前一样,改不了油嘴滑舌。
“得了,甭损我了。”
杨磊难得见到当年的熟人,也多久没用这样的语气讲话了。他拿着酒瓶,和二黑碰了一下。
“见一回不容易,今天别走了,跟我说说话。”
杨磊说。
“不容易……你怨谁啊?你说这几年你联系过谁?咱们当年几个玩儿得好的兄弟,现在谁有你的消息了?”
杨磊不说话。
二黑也喝了一口酒,从口袋里掏出皮夹,抽出里面一张照片,笑着递给杨磊。
“我儿子,三岁了。”
照片上,小琴抱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满脸幸福。
“皮!比他老子小时候还闹腾!”
二黑笑得满足。
“我在青河路开了一家公司,倒腾皮具,生意还不错。那时候选址,小琴说靠南湖路的好,我说,还是选这儿,离以前世纪大酒楼近点儿。”
说到世纪大酒楼,两人都沉默了一下。
“那儿拆了以后,现在是个街心花园。到处都在拆,说是搞什么绿地工程。……你去过吗?”
“去过。”
杨磊说。
二黑无奈地笑笑。
“变样了!好多年了,什么都变样了。”
二黑喝了口酒,目光凝聚着桌面,想起了往事,他也惆怅了。
“人也走了,当年的哥几个,找不出来几个了。老亮去了四川,花猫带人回了江北,也不知道还在不在混。九哥当年那些产业都分包给兄弟们了,还好,谁都没坏了九哥的名头。光明台球室我盘下来了,小武管着。我琢磨着,宇哥对那地方有感情,得守着。等宇哥哪天回来了,给他。”
二黑停下了,出了一会儿的神。
“你说,宇哥现在在哪儿呢?”
二黑问杨磊。
杨磊没有表情,听见二黑这么问,淡淡嗤笑了一下。
“你们都不知道他在哪儿,我能知道?”
杨磊说。
二黑有点后悔这么问杨磊。他想起了三年前杨磊是怎么找房宇的。他不知道当年为什么杨磊要那么找房宇,也不知道为什么房宇走了以后不告诉他们去了哪儿。那一年杨磊找房宇,都知道,因为动静实在闹得太大,那时杨磊为了找人擅离已经分配好的部队迟迟不报到,差点被部队当逃兵开了,为此还背上了处分,后来杨磊从南方回来以后,突然停止了找人,回了部队,而且强烈要求不去原部队机关,而要去军区前线专门抗洪抢险承担最危险和最艰苦任务的舟桥旅。人人都说,杨磊脑子坏了!
据说杨磊在南方找到了房宇,两人见过面,也有说杨磊没找到人,只是累了,不找了。到底见没见过,谁也不知道,因为杨磊回来以后只字没提。但自从杨磊回到江海,就再也没去找过房宇。
“那几年,老亮被通缉,只能跑路了。花猫一直守着宇哥的地盘,命都差点豁出去。宇哥在牢里的时候,外面的事儿有花猫,是一点心都没让他操。我以前还挺看不上他的,可是他对宇哥,真是有情有义,没说的。”
二黑回忆起旧事,眼神也迷蒙了。
“宇哥出狱的时候,很多兄弟都回来了,还有别人来投奔,想跟着他干。他在狱里这四年,归拢了不少人,马冬那样的,都服他,出来了要给宇哥拉大旗,要跟他。你大哥燕子乙,把宇哥接去劝了一晚上,刘罗锅、张四天那些大哥,个个都来归拢过。可是宇哥就一句话,不混了。任谁说破了嘴皮子,他都不留,要走。”
二黑想起了那个时候。当时很多人都不明白,房宇为什么要那么坚决地离开江海。在道上,蹲过大狱就像一种资本,像黑道职业证书一样有含金量有分量,在当时的情形下,只要房宇一句话,完全可以东山再起,可是房宇却从江海销声匿迹。
“有人说,宇哥坐牢把胆子坐小了,没从前的胆了。我知道不是。”
二黑看着酒杯。
“以前,宇哥都是为了九哥。宇哥这辈子,就只认九哥这一个大哥。现在九哥不在了,他也该为自己活了。”
“他以前说过,他想有个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宇哥该过过这样的日子了。”
杨磊不说话,听二黑说着。
“你知道英子和宇哥好了。她以前就追宇哥追得紧。宇哥在大牢这四年,都是她隔三差五地去,什么都想着,什么都打点。宇哥以前是对她没心,拒绝过她那么多次,可是这四年英子是怎么对宇哥的,这才叫患难见人心。是个石头人,心都捂热了。她一个年轻女人,一个人开个美发店,多不容易,宇哥加刑那次,她眼睛都不眨就把店卖了,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托关系,那是她起早贪黑好几年挣的辛苦钱!一个女人能为宇哥做到这份上,咱兄弟几个服了。就凭这,她就够格当宇哥的女人。”
二黑回想起英子四年如一日地一趟趟去探监,她的坚持,连狱警都动容。以前跟在房宇后边追的女人很多,但只有碰到了事儿,才能显出真心。
“你说,有一个女人肯这样对你,连你蹲大狱都不离不弃,还图什么?宇哥不是石头人,是个男人,都不能不感动。宇哥出来以后,这也就顺理成章的事儿了。宇哥出来那天,你是没看到,他们俩,真是患难见真情。”
二黑想起房宇出狱时候,英子激动地埋在房宇胸口呜呜地哭的情景。
“他们结婚了吗。”
杨磊磕出一根烟,问。
“办是没办。宇哥一出狱,没多久就离开江海了,去哪儿跟谁都没说。英子也不见了,应该一起走的。……嗨,结不结的也就那么回事儿。等宇哥哪天回来了,哥几个再给他们补办个盛大的婚礼,一样风光!”
杨磊静静地抽烟,烟雾散开,笼着他的脸,平静,模糊不清。
“他为什么不在江海?”
许久,杨磊问。二黑看了杨磊一眼。
“不混了,也能干别的事。江海多的是他能做的事,他没必要走。”
二黑没说话,喝了口酒,只是笑笑。
杨磊抽了一会儿烟,转过头,看着二黑。
“磊子,我不知道当年你跟宇哥有什么疙瘩。当年的事儿,我也不好说。”
二黑有些欲言又止,又无奈地笑笑。
“宇哥要走,有他的原因,我们不太清楚,你也不要问了。三年了,加上你上学那四年,七年了。七年,多少事儿都变了。江海这七年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何况是人呢。你说,是不是。”
二黑含混地笑了笑,喝了一口酒,不再说什么。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磨灭很多。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房宇说。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那时候,他是那么相信房宇。他相信他的每一句话,相信他给他的每一个理由。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电话里,房宇停顿片刻,说了一声“好”。这短暂的停顿,当时根本没有引起杨磊的注意。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他说他姓房!”
杨磊一愣,呆住了。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真快。”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二黑说着,又喝酒。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他想起了过去的兄弟。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建材、装饰、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著名企业家。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