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捕系列 少年冷血-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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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发挥”,有一天,他要是改变初衷,你就没发、不能挥了。
——可是,若真有一个部属能自重自制、有自知之明、不争功、只献功之时,那也十分可怕。
蔷藏将军就是一个实例。
——所以他一直都得到大将军的器重。
没有一个真正聪明、能干、知进退而又忠心耿耿到可以性命相托的部属,是大将军日久以来的一个遗憾。
他把这个遗憾一直摆在心里,直至有一天,他的夫人跟他说了一句: “好的部下都给你杀光了。”
他一向瞧不起妇道人家的意见,这回他却是听了进去。
他一向“从善如流”。
所以近十年来,他已很少诛杀部属。
——可却还是出了个蔷薇将军!
(可见对部属还是万万纵容不得的!)
“你们觉得这自京城派来的捕快,”大将军只发问,之前并没有提供任何答案,“应该如何处置?”
在“八逆厅”里,回答的人意见不一: 斑虎:“杀了。”
斑花:“宰了。”
斑青:“给他一刀。”
斑红:“他活得了吗?”
斑星:“宜暗中狙杀,应给外人来干。”
尚大师:“冤家宜解不宜结,拖下去,年轻人,能耐到几时!”
上太师:“虚与委蛇,应付过去就是了。”
崔各田:“是敌是友,都得先弄清楚来人‘底细’再说。”
大笑姑婆:“杀了他,不杀便难以服众。杀了之后,嫁祸给一向不听话、不听令的都监张判,实行一石二乌、一箭双雕!”
于一鞭:“要真的是钦命御捕,不宜轻举妄动,更不该多结强仇。” (杨奸没有说什么。)
他们在说了意见之后,反过来请示惊怖大将军。
大将军只仰天打了七个没有鼻涕的喷嚏,这时,院子外池里的一条肥大的锦鲤,正浮出水面冒了一个泡。
●请给我一两银子的阳光
把敌人收为己用、杀掉或摧毁之,你选那一样?
——惊怖大将军却选了这一项。
你呢?
大将军选的是那一项?
他不选收为己用。
不选杀掉。
也不选毁灭之。
他选了第四样。
——第四样就是前面三样合起来的全部。
——惊怖大将军自己,还有“有影无踪”崔各田,已各自派出侦骑,飞驰京师,查探冷血的“底子”。
不过,往来飞绎,至快也得要一个月时间;就算飞鹰传讯、飞鸽传书,打探得来,也得要二十天功夫。
惊怖大将军不能光是等。
像他这种人,甚至不会浪费四次弹指的时间。
——他的时间只用来争取他更大的成就、更多的财富、更大的名声、更多的享乐。 所以他先行动。
——“收买行动”。
正如所有的女人一样,任何人材、高手,都有他的“价码”,只要你知道他(她)的价码和付得起这种价码,你就可以把他(她)“买”下来。
——没有人是不能买的,只在于你出不出得起这个代价。
也许有些女人是不“卖”的,不过,对大将军而言,他认为这些女人只是不知道自己的价码,或是别人不知道或付不起那种价码而已。
“价码”不一定是“钱财”,有时候,它是俊貌;有时候,它是权势;有时,它是真诚;有时,它是另一些虚无飘渺的东西:例如缘分。
当一个女人遇上她要的“价码”,不管地知不知道这就是她的“价码”,它是不是那么“值得”,她都乐于为此献出了她自己。
人材也一样。
——所以,韩信与刘邦卖命,豫让为智伯效死,诸葛亮为刘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任何人都有一个“价码”。
没有人没有价钱。
他要探出这个价钱。
所以他安排了两根“针”: 他安排了两个人,负责与冷血交好,从中探听这年轻人的所喜所恶。 知道了敌手的喜恶,一如良医探脉,才能对症下药;万一对方有什么异动,也可以从中收风得讯。
——放两支“针”的原因是:万一一个给发现了,或其个一个不老实,还有另一个“卧底”来谋补救。
大将军一向不喜欢“等待”。
他一向喜欢“解决”。
——当你勇于直接面对问题的时候,问题总会比你想像中萎缩许多的。 他决定要试一试: 他先采用最古老的方法—— 用钱去“收买”冷血。
他当然不是自己出面去办这件事。
他转折的请人转折的去办这种事。
——这样子的事,最好还是不要自己出面的好;万一自己不成,变成不打自招、此地无银三百两、吃不了兜着走了。
自然会有适合干种事的人替大将军干这件事。
——干这种事也得要是干这种事的人材。
不过,不管如何转折,只要冷血一旦收下了这笔足可供他一世享用的财富,冷血便再也管不了大将军的事;反过来说,也只有大将军管得了冷血的事。
这时候,崔各田已是冷血的“朋友”了。
他用了十分巧妙(一方面维护了冷血收下来时的自尊、一方面又使大将军掩护在重重保障下)的方式,来使冷血“势所必然”也“理所当然”的去收这一笔巨款。 不过,无论他用什么方法,冷血的回答都是一个字。
“不!”
“这一笔钱财,足够使你享用到下辈子了。也许你还年轻,不知道赚钱艰辛。我比你年纪差不多大上一辈,所以才敢劝你几句:你手上要有了这一笔钱财,再来闯荡江湖,那就名成得快、势起得易。你拿着它,先立于不败之境,又不必付出任何代价,只成了自己的实力;你有了它,便爱做什么都可以,谁敢不敬你、谁能不听你的!你知道吗?一个人要是没有钱,就算他是个强壮的人,走在路上,也十分虚弱;如果你是一个虚弱的人,但只要有了钱,走在路上,也会龙精虎猛!”
崔各田这样劝说了之后,还补充了这么一句话: “不拿的人,就是蠢蛋!”
“你说的一点也不错,我是蠢蛋。”
冷血的回答是这样的: “我跟任何人一样,也是爱财的。不过,钱对我而言,是重要的东西,但不是至要的东西。也许我还年轻,或许我的理想跟钱财并无多大关系,更或者是因为我自小在野外长大自立更生之故,我不十分重视钱财,至少,我并不贪财。钱财对我而言,诱惑并不那么大。不是我劳力挣来的钱,如果我去花用它,只会令我觉得颓丧。每个人的看法都不同。有些人认为钱就是一切,会赚钱就是大人物,没有钱则生不如死——偏偏我的看法就不一样。坦白说,你是我的朋友,当然知道我在这世间芸芸众生中力求上进,如果没有钱而要达到达一点,也确实十分艰苦,可是,我行我路,我歌我泣,遇石搬石,遇山劈山,遇挫不折,遇悲不伤,如此而已!费了那么大的劲儿,为的只是钱财,那跟鱼为了吃饵而给人当作裹腹之物,有何两样?钱,毕竟不是无敌的,更非万能的,至少,我就不能拿着钱去跟天要求:天,请给我一两银子的阳光,对不对?”
然后冷血说:“你当然可以称我为不折不扣的蠢蛋。”
崔各田的劝说失败了。
他惭然(也带着惶然)向大将军回报。
“不要气馁。”大将军反而很和气的说:“他还年轻,不知君子无财寸步难行的道理。至少,你已打听到他小时候是在野外长大的。一计不行,咱们大可再来一计。” 大将军搔搔他的秃头,然后弹去他肩上的落发,剔起一只眉毛,不大经意的说: “譬如说:权?”
“权?”崔各田郑重的问。
“权。”大将军权威的点了点头。
“权,有了它,便可以使你有许多方便、许多力量、还有许多别人所没有和不能有的东西。你武功再高、再有恒心、再肯苦干,但几时才能挣得那么一点点的权力?要是无权,你再能干,又能干出些什么事体来!如果你要干的是大事,但数十年都给小事磨平了志气,那还有什么大志来干大事、还有什么大事可干?!”
崔各田满怀热切的劝冷血: “有人赏识你,要赋予你大权——你再拒绝它就无异于杀掉自己的幸运、砍断自己的幸福、终与不幸为伍。这样的话,你也太没志气了。”
冷血回答了。
他的回答还是一个字。
“不!”
“不?”
“不。没有男人是不好权的,不过,这权力要是让我透过重重难关、种种障碍,所得回来的,我会非常高兴。也就是说,权只是我一个假定的目标,可是,我把过程看得比目标更重要:因为我知道,人生绝大部分只是过程,所谓目的。不一定能达到,也不是人人能达到,就算达到了,也不—定会就此满意,并会改变了目标。的确,在这种种艰苦而且多磨艰、挫折、打击的过程里,如此难度,这般可哀,但却也正如烈火熔涛宝剑一样,正是男儿壮志的磨炼所在。权力。对我而言,只不过森林里的一头老虎,但我要的是整座森林。” 冷血说完之后,向他的“朋友”坦诚的道: “坦白说,权力,若是要人赐予的,那既不是真正的权力,也不是真的属于自己的力量。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失败了。
崔各田惶愧的回报大将军。
“太过分了,这家伙,不知天高地厚!”本来一向风趣的他,也忍不住忿忿的诅咒:“他作了让他自己清高一时但要后悔七辈子的决定!”
大将军却只是笑笑,摸着光头,手势轻柔得像触在女子的乳房上。
“一笑转身踏步去固然潇洒,不过也得要小心踩着牛粪——”大将军笑道:“不要紧,没关系,年轻人嘛,冲动、有理想,是好事。他走过的路,我那条没行遍!嘿,不要钱,清高!不要权,够傲!我就不信他还狂到敢为那话儿画一幅画!”
“对了,”他语音一落,眉头一皱,已气下鼻头,计上心头:“年轻人,血气方刚,有一件事,是万万不可缺的。”
“什么事?”崔各田立即问。
——不管他懂或不懂,但在这种时候,一定要懂的是紧接着问。
大将军当然乐意说的。
“女人。”
“男人没有不爱女人的。”
“大人物尤其爱小女人。”
“不爱女人不能算是个真正的男人。”
“——像我,我只愿意为第一流的女人耗费时间。”大将军以一种饮烈酒的神情和语调说: “差劲的女人,对我来说,不但浪费精力,而且是浪费精液。”
在场的亲信们都立时响起了此起彼落赞美、歌颂、崇仰、羡慕大将军凛赋过人、到老弥坚、桃花不断、艳遇连连的声音。
大将军听了这些话就像喝了烈酒,眯着眼对崔各田说:“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是的。”崔各田说:“有意思。”
●请给我一泡尿或一面镜子
男人心里尽管想着一百个女人,或对五十个女人有意思,但他想追求的就只是那么几个,可以追求的就那么一个,甚至是一个都没有。
当然,没有男人是不爱女人的。
大英雄尤其爱小美人。
没有美丽女子的温柔和温柔的美丽女子,怎么衬托出好汉的侠骨、男子汉的英风来! 冷血年轻如剑锋。
他也爱女人。
但他已早一步,真的爱上了女人了。
他爱的女人只一个。
小刀。
对他而言,小刀就是他的一切。
他看到晨曦刚绽出微光的时候,他便翻身坐起,不是因为睡饱了,也不是因为要赶着练剑,而是因为想起了小刀:今天说不定会遇上小刀呢!他为了这个想法而提早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晌午的时候,他会站要校场上,怔怔的仰视烈日,这举措使得一直都跟踪着他的狗道人十分惊恐,于是向大将军走报:“这人练眼力的方法竟是与烈日对峙。”大将军闻言把眉头皱了一个对时,眉间几乎要发出铜锁扣上那“嗒”的一声。其实,冷血不是在太阳的极耀灿中寻找黑子,他只是忽然抬头、忽然想起小刀,于是就呆在那儿,仿佛太阳就是小刀,令他不能/不忍/不愿转移视线。
冷血本来一向在野外长大,他认为“衣可蔽体”就好,可是,他现在开始为自己添购了几件“还算华丽”的服饰,不是因为阿里说过他:“喂,你的穿着看来像头野兽多于像一个人。”也不是因为二转子说他:“老弟,你来到辅京危城,你以为是在老渠呀!在这儿,就算行乞,也算得比你体面一些。”他是因为小刀——上街的时候会遇上小刀吧?查案的时候会见到小刀吧?跟“五人帮”在一起的时候,小刀会来吧?
到月亮升起的时候,冷血觉得那是小刀的光华。晚风徐来,更是小刀的气息。他一个人行走之时,觉得小刀在就好了。闻到花香,他错以为小刀行近。有一次,有人在羊棚挤奶,他几乎是刹地红了脸。他熟悉这种处子的芬芳。风是小刀。花是小刀。月是小刀。现在还未到下雪时候,否则,雪就是千万个小刀。
这使他不敢抬头看星子。
有一次他仰望星空: 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