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史演义-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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剖心图以进,且言商王纣不听忠谏,以致亡国。顺帝为之动容。又一日,顺帝览宋徽宗画图,一再称善,巙;巙;进奏道:“徽宗多能,只有一事不能。”顺帝问是何事,巙;巙;道:“独不能为人君!陛下试思徽宗当日,身被虏,国几亡,若是能尽君道,何致如此!可见身居九五的主子,第一件是须能为君,外此不必留意。”巙;巙;随事箴规,可谓善谏,其如顺帝之亦蹈前辙何?顺帝亦悚然道:“卿可谓知大体了。”后来如何失记?至正四年,出拜江浙平章政事,次年,复以翰林院承旨召还。适中书平章阙员,近臣欲有所荐引,密为奏请。顺帝道:“平章已得贤人,现在途中,不日可到了。”近臣知意在巙;巙;,不敢再言。巙;巙;到京,遇着热疾,七日即殁。旅况萧条,无以为殓,顺帝闻知,赐赙银五锭,并令有司取出罚布,代偿巙;巙;所负官钱,又予谥文忠,这也不在话下。
且说左丞相别儿怯不花,与阿鲁图同掌国政,彼此很是亲暱;,有时随驾出幸,每同车出入。时人以二相协和,可望承平,其实统是别儿怯不花的诡计。别儿怯不花欲倾害脱脱,不得不联络阿鲁图作为帮手。待至相处既洽,遂把平日的私意,告知阿鲁图。阿鲁图偏正色道:“我辈也有退休的日子,何苦倾轧别人!”这一语,说得别儿怯不花满面怀惭,当下恼羞成怒,暗地里风示台官,教他弹劾阿鲁图。阿鲁图闻台官上奏,即辞避出城,亲友均代为不平。阿鲁图道:“我是勋臣后裔,王爵犹蒙世袭,偌大一个相位,何足恋恋!去岁因奉着主命,不敢力辞,今御史劾我,我即宜去。御史台系世祖所设,我抗御史,便是抗世祖了。”言讫自去,顺帝也不复慰留,竟擢别儿怯不花为右丞相。所有左丞相一职,任用了铁木儿塔识。别儿怯不花也伪为陛辞,至顺帝再行下诏,乃老老实实的就了右相的位置,大权到手,谗言得逞,故右相脱脱一家,免不得要遘祸了。正是:
黜陟无常只自扰,贤奸到底不相容。
欲知脱脱等遘祸情形,待小子下回续表。
是回叙顺帝故事,活肖一庸柔之主,忽而昧,忽而明,明后而复昧;庸柔者之必致覆国,无疑也!太后卜答失里,虽未尝无过,然既自悔前愆,舍子立侄,又始终保护顺帝,俾正大位。人孰无良,乃竟忘德思怨,骤行迁废耶!且上撤庙主,下戮皇弟,反噬不仁,莫此为甚,其所为忍而出此者,由有浸润之谮,先入为主也。改元至正,与民更始,观其任贤相,召儒臣,勉阿鲁图之交儆,惜巙;巙;之遽殁,亦若有一隙之明。乃天日方开,阴霾复集,可见小善之足陈,卒无补于大体,特揭录之以垂炯戒,俾后世知一节之长,殊不足道云。
第五十三回 宠女侍僭加后服 闻母教才罢弹章
却说别儿怯不花执政,以与脱脱有宿憾,遂一意排挤,屡入内廷,密陈脱脱过失。顺帝尚疑信参半,嗣由别儿怯不花,陈请脱脱父马扎尔台,佯称就第养疾,意实结党营私,暗图不轨。于是顺帝转疑为信,竟下了一道严谕,放逐马扎尔台,安置西宁州。马扎尔台奉诏欲行,脱脱愿随父同往,即拜疏上陈,力请与俱。得旨准奏,乃整装出都,时马扎尔台已老,状态龙钟,起居服食,随在需人。亏得脱脱随着,寸步不离,朝视寒,夕问暖,一切供应,俱小心监察,极至膏车秣马,亦必亲自检点,因此出都以后,沿途奔走,虽未免风雨交侵,独马扎尔台一人,毫不觉苦,竟安安稳稳的到了西宁。书此以见脱脱之孝。
别儿怯不花闻马扎尔台父子,安抵戌地,心中尚是未快,复唆使省台各员,上书告变,牵及马扎尔台。顺帝时已着迷,不辨真伪,竟接连下诏,徙马扎尔台至西域,地名撤思,乃是一个著名的苦地。马扎尔台父子,不敢违旨,又只好看险起行!到了途中,复接诏召回甘州,免他远戌。原来别儿怯不花专政后,河决地震的变异,时有所闻;河南、山东,盗贼蔓延;江淮一带,亦多暴徒,四出劫掠;湖广又遭傜;乱。有几个刚正不阿的台官,劾奏宰辅非人,以致调燮失宜,乱端屡见等语,别儿怯不花也觉不安,入朝辞职。有诏令以太师就第,御史大夫亦怜真班趁着这个机会,保奏脱脱父子;略称马扎尔台谦让可风,脱脱为国宣劳,有功无过,奈何谪戍远方,迫入险地!于是顺帝稍稍觉悟,又有召回甘肃的谕旨。
孱主寡断,于此益见。
马扎尔台从中道折回,途次不免受些感冒,及抵甘州,病日加剧,脱脱衣不解带,服侍了好几日,毕竟天定胜人,寿难再借,苟延数夕,竟尔去世。脱脱经此变故,悲愤交集,恨不得将朝右佞臣,一概除灭,抵那老父的生命。暗伏后来报怨事。
可巧别儿怯不花又遭台官弹击,贬戍渤海,得病而死。这也是冥中报应。左丞相铁木儿塔识,也殁于任中,元廷用了朵儿只一作多尔济。为右丞相,太平为左丞相。朵儿只系元勋木华黎六世孙,即故丞相拜住从弟,初为御史大夫,因铁木儿塔识病殁,升任左丞相,旋即调任右丞相,性颇宽简,务存大体。太平本姓贺,名惟一,至正四年,为中书平章政事,六年,超拜御史大夫。元制重蒙轻汉,凡省院台三署正官,非国姓不得授,惟一援例固辞,顺帝不允,特赐国姓,并改名太平。太平与脱脱父子,本来是没甚友谊,因闻马扎尔台身死甘州,不能归葬,未免存一兔死狐悲的观念,遂上疏力请,令脱脱奉柩归都,以全孝道。疏入不报,太平竟入廷面奏道:“脱脱尽忠王室,大义灭亲,今父已病殁,不许归葬,将来忠臣义士,宁不灰心?乞陛下特恩赦还,为善者劝!”顺帝踌躇不答,太平又道:“陛下曾亦记及云州故事么?”顺帝不待说毕,便道:“非卿言,朕几忘怀。脱脱确系忠臣,卿即传朕面谕,遣使召归。”太平叩谢而出。
看官!这云州故事,前文未曾叙及,此次突由太平口中说出,转令阅者无从捉摸,诸君不要性急,待小子补叙出来。借此一段文字补叙宫闱事实,即是文中销纳处。原来元统三年,顺帝后钦察氏答纳失里,因兄弟谋逆,被迁出宫,鸩死民舍。应四十九回。答纳失里无出,越二年,改册皇后弘吉剌氏,名伯颜忽都,系真哥皇后侄孙女,父名孛罗帖木儿,曾封毓德王。后既册立,旋生一子,名真金,二岁而殀;。
先是徽政院使秃满迭儿,曾进高丽女子奇氏入宫,作为服役。奇氏名完者忽都,秀外慧中,善伺主意,顺帝爱她秀媚,又因她善于烹茗,命司饮料,好似一个党家奴。她遂日夕侍侧,眉目传情,引得顺帝欲心渐炽,竟与她同入龙床,做一对鸾交凤友。酒色二字,本系相连,不意司茶女亦邀王眷。事为正宫皇后钦察氏所悉,怒召奇氏,箠;辱了好几次。答纳失里之不得令终,于此事亦有关系。至后被鸩死,顺帝已欲立奇氏为继后。大约是怜她箠;辱耳。偏偏大丞相伯颜,硬行谏阻,又是一个奇氏对头。弄得顺帝没法,只得改立弘吉剌后。这位弘吉剌后与前后大不相同,性本节俭,量独宽宏,不愿与奇氏争夕,所以奇氏仍得专宠。时来福凑,又产下一个麟儿,取名爱猷识理达腊,一作阿裕锡哩达喇。益得顺帝欢心。那时奇氏因宠生骄,因骄成妒,除皇后弘吉剌氏无所嫌怨,不与计较外,凡内如太后母子,外如权相伯颜,俱视若眼中钉,尝在顺帝前说他短处。后来伯颜被黜,太后母子被逐,虽有种种原因牵涉,然大半由奇氏暗中媒蘖,所以先后发生变端,几致出人意外。加罪奇氏,不特补前文所未及,且足发正史所未明。
奇氏私愿既偿,遂与嬖臣沙剌班秘密商量,欲乘此升为皇后。不过因皇后待她有恩,恩将仇报,未免心怀不忍,因此不能决议。奇氏还是好良心。沙剌班情急智生,猛记起先代皇后曾有数人,此时援着祖制,奏请一本,何人敢有异言!祖宗贻谋不臧,转使若辈借口。当下禀知奇氏,奇氏大喜,便命他即日上奏。果然数语入陈,纶音立下,即命册立奇氏为第二皇后。大礼已成,奇氏居然象服委佗,安居兴圣西宫。
转眼间,皇子爱猷识理达腊已离怀抱,渐渐的长大起来,顺帝爱母及子,辄令皇子随侍,凡有巡幸,亦令偕行。时脱脱尚秉国钧,为顺帝所亲信,所以脱脱入内廷时,顺帝曾饬皇子拜他为师,并命他随时教育。脱脱受命不忘,格外注意,有时皇子出游脱脱家,一留数日,稍遇疾病,脱脱即亲为煎药,先尝后进。
一日,顺帝幸上都,皇子随行,脱脱亦从驾。道过云州,猝遇烈风暴雨,山水大至,车马人畜,多被漂溺,顺帝不及提携皇子,只顾着自己性命,即登山避水。脱脱见顺帝自去,忙涉水至御辇旁,抱出皇儿,负在背上,跣着足奔上山冈。顺帝正系念皇子,在山盼望,但见脱脱负子而来,好似得了活宝贝一般,即趋前抱下皇子,一面慰抚脱脱道:“卿为朕子,勤劳至此,朕必不忘!”未必未必。脱脱当即谢恩,谁知过了一两年,顺帝竟信了谗言,将脱脱父子谪戍,所以太平为之不平,提出云州故事,教顺帝自己反省。顺帝被他一说,也自悔食言,遂命脱脱奉父柩还葬。
脱脱既还京师,葬父毕,拜表谢恩,复得旨命为太子太傅,综理东宫事宜。脱脱受命后,默念此次起复,定是有人从中调停,不可不密图酬报。凑巧来了侍御史哈麻,一作哈玛尔。由脱脱延入,与谈年余阔别情状,甚是欢洽。看官!你道这哈麻是何等人物?他是宁宗乳母的儿子,父名图噜,受封冀国公。哈麻与母弟雪雪,早备宿卫,两人均得主宠,唯哈麻口材尤捷,益为顺帝所亵幸,累次超擢,得任殿中侍卫史。亡元者哈麻之力,故出名时不嫌求详。当脱脱为首相时,哈麻日事过从,曲意趋附,至脱脱罢职,随父出戍,哈麻在顺帝前,稍稍替他缓颊。至是与脱脱叙旧,自然把前日营护的功劳,一一说明,且添了许多诡话,说是如何记念,如何排解,小人专会捣鬼。脱脱秉性忠厚,总道他语语是真,非常感激。哈麻说一句,脱脱谢一声,至哈麻去后,脱脱还称他是第一个好人。独太平秉公办事,把保奏脱脱的事情从未提起,所以脱脱全然不知。
会太平以哈麻在宫,导帝为非,意欲将他驱逐,商诸御史大夫韩嘉纳。嘉纳很是赞成,便授意监察御史沃哷;海寿,教他弹劾哈麻,历陈罪状。第一款,是在御幄后僭设帐房,犯上不敬。第二款,是出入明宗妃子脱忽思宫闱,越分无礼。还有私受馈遗,妄作威福诸条款,亦列入奏中。尚未拜发,偏已漏泄消息,传入哈麻耳中,哈麻即至顺帝前哭诉,略称太平、韩嘉纳有意构陷,唆使海寿出头,将臣劾奏,即乞解臣职以谢二人等语。顺帝摸不着头脑,只说是并无奏章,何必着急,哈麻复称海寿已缮就奏牍,明日即要进呈。看官!你想台官的疏奏尚未上陈,那哈麻已先闻知,预为哭诉。若使明白的主子,见哈麻如此狡黠,定要疑他潜布爪牙,暗通声气,所以事前侦悉,先使机诈。这种鬼蜮伎俩,一加斥责,便无遁形。怎奈顺帝昏馈得很,平时甚宠爱哈麻,掷骰击毬;,联为狎侣,此次闻他辞职,如何肯依,免不得温语慰留。
次日视朝,果然由韩嘉纳代呈奏章,内系沃哷;海寿署名,劾哈麻数大罪,顺帝不待瞧毕,便掷诸案上,悻悻退朝。韩嘉纳料知不佳,忙与太平计议。太平到了此时,也不禁气愤道:“有哈麻,无太平,有太平,无哈麻,明晨当入朝面奏。”
翌日昧爽,即偕韩嘉纳入朝,俟顺帝登殿,便直陈哈麻兄弟,盘踞宫禁,权倾内外的罪状。顺帝徐徐答道:“哈麻罪状,当不至此。”太平道:“历代以来的奸臣,若非显行构逆,定是献媚贡谀,表面上很是爱君,暗地里都是罔上,齐桓公宠用三竖,终致乱国,宋徽宗信任六贼,遂以丧身。陛下试借鉴前车,便可知哈麻兄弟,实兆祸阶,理应即日黜逐!”太平有识。顺帝默然不答,韩嘉纳复出班叩首道:“左相太平的奏请,关系国家兴亡,幸陛下采纳施行。”顺帝艴然道:“卿何量狭,不肯容这哈麻兄弟!”明是左袒哈麻,偏说的量狭难容,令人一叹。嘉纳复顿首道:“臣非为一身计,实为天下国家计;似哈麻兄弟欺君误国,所以请陛下斥逐。陛下果立斥哈麻兄弟,臣亦甘心受罪,以谢哈麻!”嘉纳有胆。顺帝尚是不悦,太平复启奏道:“陛下如信用哈麻兄弟,臣愿解职归田!”顺帝道:“朕知道了,卿毋多言!”说毕,拂袖还宫。
是时哈麻已详闻消息,复至顺帝前吁请罢官,惹得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