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史演义-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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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使马诸沙一作茂穆苏。善角牴;,伶官沙的一作锡迪。善吹笙,都令他平章政事。角牴;吹笙的伎俩,岂关系国政乎?乐工犯法,刑部不得逮问;宦寺干禁,诏旨辄加赦宥,而且封爵太盛,赏赍过隆,转令朝廷名器,看得没甚郑重。
当时赤胆忠心的大臣,要算阿沙不花,见武宗举动越制,容色日悴,即乘间进言道:“陛下身居九重,所关甚大,乃惟流连曲蘖,昵近妃嫔,譬犹两斧伐孤树,必致颠仆。近见陛下颜色,大不如前,陛下即不自爱,独不思祖宗付托,人民仰望,如何重要!难道可长此沉湎么?”武宗闻言,倒也不甚介意,反和颜悦色道:“非卿不能为此言,朕已知道了!卿且少坐,与朕同饮数杯。”大臣谏他饮酒,他恰邀与同饮,可谓欢伯。阿沙不花顿言谢道:“臣方欲陛下节饮,陛下乃命臣饮酒,是陛下不信臣言,乃有此谕,臣不敢奉诏!”武宗至此,方沈吟起来。左右见帝有不悦意,遂齐声道:“古人说的主圣臣直,今陛下圣明,所以得此直臣,应为陛下庆贺!”言未毕,都已黑压压的跪伏地上,接连是蓬蓬勃勃的磕头声。绘尽媚子谐臣的形状。武宗不禁大喜,立命阿沙不花为右丞相,行御史大夫事。阿沙不花道:“陛下纳臣愚谏,臣方受职。”武宗道:“这个自然,卿可放心!”
阿沙不花叩谢而出,左右又奉爵劝酒。武宗道:“你等不闻直言么?”左右道:“今日贺得直臣,应该欢饮,明日节饮未迟!”明日后,又有明日,世人因循贻误,都以此言为厉阶。武宗道:“也好!”遂畅怀饮酒,直至酩酊大醉,方才归寝。越日,又将阿沙不花的言语,都撇在脑后了。可谓贵人善忘。
太子右谕德萧郏前曾征为陕西儒学提举,固辞不至。武宗慕他盛名,召侍东宫,乃扶病至京师。入觐时,奉一奏折,内录尚书酒诰一篇,余无他语。别开生面。嗣因武宗未严酒禁,谢病乞归。或问故,萧鄣溃骸俺廷尊孔,徒有虚名,以古礼论,东宫东面,师傅西面,此礼可行于今日么?”遂还山。鄯钤人,操行纯笃,教人必以小学为基,所著有《三礼说》诸书。嗣病殁家中,赐谥贞献。元代儒臣,多不足取,如萧壅咭嗖皇觏,故特书之。过了数月,上都留守李璧,驰至燕都,入朝哭诉。由武宗问明原委,乃是西番僧强市民薪,民至李璧处诉状,璧方坐堂审讯,那西僧率着徒党,持梃入署,不分皂白,竟揪住璧发,按倒地上,捶扑交下。打到头开目肿,还将他牵拽回去,闭入空室,甚至禁锢数日,方得脱归。李璧气愤填胸,遂入朝奏报武宗。武宗见他面有血痕,倒也勃然震怒,立命卫士偕璧北返,逮问西僧,械系下狱。孰意隔了两日,竟有赦旨到上都,令将西僧释出。李璧不敢违命,只好遵行。
未几僧徒龚柯等,与诸正合儿八剌妃争道,亦将妃拉堕车下,拳足交加。侍从连忙救护,且与他说明擅殴王妃,应得重罪等语。龚柯毫不畏惧,反说是皇帝老子,也要受我等戒敕,区区王妃,殴她何妨!这王妃既遭殴辱,复闻讥詈,自然不肯干休,遣使奏闻。待了数日,并不见有影响。嗣至宣政院详查,据院吏言,日前奉有诏敕,大略谓殴打西僧,罪应断手,詈骂西僧,罪应断舌,亏得皇太子入宫奏阻,始将诏敕收回等语。
看官阅此,总道武宗酒醉糊涂,所以有此乱命,其实宫禁里面,还有一桩隐情,小子于二十六回中,曾叙及西僧势焰,炙手可热,为元朝第一大弊。然在世祖成宗时代,西僧骚扰,只及民间,尚未敢侵入宫壷;。至武宗嗣位,母后弘吉剌氏,建筑一座兴圣宫,规模宏敞得很,常延西僧入内,讽经建醮,祷佛祈福,不但日间在宫承值,连夜间也住宿宫中。那时妃嫔公主,及大臣妻女,统至兴圣宫拜佛,与西僧混杂不清。这西僧多半淫狡,见了这般美妇,能不动心?渐渐的眉来眼去,同入密室,做那无耻勾当。渐被太后得知,也不去过问,自是色胆如天的西僧,越发肆无忌惮,公然与妃嫔公主等,裸体交欢,反造了一个美名,叫作“舍身大布施。”元宫妇女最喜入寺烧香,大约是羡慕此名。自从这美名流传,宫中旷女甚多,哪一个不愿结欢喜缘?只瞒着武宗一双眼睛。武宗所嗜的是杯中物,所爱的是床头人,灯红酒绿之辰,纸醉金迷之夕,反听得满座赞美西僧,誉不绝口,都受和尚布施的好处。未免信以为真。谁知已作元绪公。所以李璧被殴,及王妃被拉事,统搁置一边,不愿追究。就是太后弘吉剌氏,孀居寂寞,也被他惹起情肠,后来忍耐不住,也做出不尴不尬的事情来。为下文伏脉。
武宗忽明忽暗,宽大为心,今日敕造寺,明日敕施僧,后日敕开水陆大会,西僧教瓦班,善于献谀,令他为翰林学士承旨。并儒佛为一涂,也是创闻。还有宦官李邦宁,年已衰迈,巧伺意旨,亦蒙宠眷。他的出身,是南宋宫内的小黄门,从瀛国公赵顯;北行,得入元宫。世祖留他给事内廷,至此已历事三朝,凡宫廷中之大小政事,他俱耳熟能详。武宗嘉他练达,命为江浙平章。邦宁辞道:“臣本阉腐余生,蒙先朝赦宥,令承乏中涓,充役有年,愧未胜任。今陛下复欲置臣宰辅,臣闻宰辅的责任,是佐天子治天下,奈何以刑余寺人,充任此职,天下后世,岂不要议及圣躬么!臣不敢闻命!”武宗大悦,擢他为大司徒,兼左丞相衔,仍领太医院事。邦宁竟顿首拜谢,受职而退。江浙平章,与大司徒同为重任,辞彼受此,何异以羊易牛,此皆小人取悦惯技,武宗适堕其术耳。
越王秃剌自恃功高,尝出入禁中,无所顾忌,就是对着武宗,亦惟以尔我相称。武宗格外优容,不与计较,后来益加放肆,尝语武宗道:“你的大位,亏我一人助成;倘若无我,今日阿难答早已正位,阿忽台仍然柄政,哪个来奉承你呢?”武宗不禁色变,徐答道:“你也太啰;唣了,下次不要再说!”秃剌尚欲有言,武宗已转身入内,那时秃剌恨恨而去。
后来武宗驾幸凉亭,秃剌随着,将乘舟,被秃剌阻住,语复不逊,自此武宗更滋猜忌。及宴万岁山,秃剌侍饮。酒半酣,座中俱有醉意,秃剌复喧嚷道:“今日置酒高会,原是畅快得很,但不有我,哪有你等。你等曾亦忆及安西变事么了”念兹在兹,可见小人难与图功。武宗咈;然道:“朕教你不要多言,你偏常自称功。须知你的功绩,我已酬赏过了,多说何为?”秃剌闻言,将身立起,解了腰带,向武宗面前掷来,并瞋;目视武宗道:“你不过给我这物,我还你便罢!”言毕,大着步自去。
武宗愤甚,便语左右侍臣道:“这般无礼,还好容他么?”侍臣统与秃剌有嫌,哪里还肯劝解,自然答请拿问。当即命都指挥使马诸沙等,率着卫士五百名,去拿秃剌。好在秃剌归入邸中,沉沉的睡在床上,任他加械置锁,如扛猪一般,舁入殿中。迨至酒醒,由省臣鞫讯,尚是咆哮不服。省臣乃复奏秃剌不臣,阴图构逆,宜速正典刑,有诏准奏,秃剌遂处斩,一道魂灵,驰入酆都,与阿忽台等鬼魂,至阎王前对簿去了。小子有诗咏道:
褒封一字费评章,祖制由来是善防。
谁谓滥刑宁滥赏,须知恃宠易成狂!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本回全为武宗传真,写得武宗易喜易怒,若明若昧,看似寻常叙述,实于武宗一朝得失,俱櫽;括其间,较读《元史本纪》,明显多矣。夫以武宗之名位论,敦不谓其当立,然吾谓其得之也易,故守之也难。嗣位未几,即耽酒色,由是嬖幸臣,信淫僧,种种失政,杂沓而来。书所谓位不期骄,禄不期侈者,匪特人臣有然,人主殆尤甚焉!故武宗非一昏庸主,而其后偏似昏庸,为君诚难矣哉!读史者当知所鉴矣。
第三十回 承兄位诛逐奸邪 重儒臣规行科举
却说元武宗至大八年,复议立尚书省,分理财帛。先是世祖嗣位,审定官制,以中书省为行政总枢。长官称中书令,副以左右二丞相。中书令不常置,往往以右丞相兼摄。自阿合马、桑哥等相继用事,恐中书干涉,故特立尚书省,专握政柄。自是廷臣保八、乐实等,请复立尚书省,旧政从中书,新政从尚书,并推举乞台普济脱、一作奇塔特伯奇。脱虎脱一作托克托。为丞相。武宗准奏,乃命乞台普济脱为右丞相,脱虎脱为左丞相,三宝奴、一作三布干。乐实为平章政事,保八为右丞,蒙哥铁木儿为左丞,王罴参知政事。这一班新任大臣,统是阿合马、桑哥流亚,好言理财,其实并没有甚么妙法,只管从交钞上着想,滥发纸币,充作银两。从前中统交钞及至元交钞,统由计臣创议,颁行天下,民间只有纸币,并没有现银,以致物价日昂,民生日困。行钞无准备金,必受其弊,元代覆辙,今又将蹈之矣。乐实言旧钞未良,应改用新钞,方昭画一。乃改造至大银钞,凡十三等,每一两准至元钞五贯,白银一两,黄金一钱,随路立平准行用库,及常平仓以权物价,毋令沸腾。元代钞法,经此三变,无如有钞无银,总难信用,难道改造至大二字,便可作为金钱么?那计吏上下其手,从中刻削盘剥,却中饱了不少,只百姓又重重受苦了!言之痛心。
武宗反以脱虎脱、三宝奴两人,格外出力,加脱虎脱为太师,封义国公;三宝奴为太保,封楚国公。嗣又以乐实为尚书左丞相,封齐国公,这也不在话下。只武宗嗣位数年,已当壮岁,六宫妃嫔,罗列数百,却未曾正式立后,这也是史鉴上所罕闻的。想因妃嫔统得宠幸,一时难分差等耳。会皇太子举荐李孟,遣使访求,得孟于许昌陉山,征为中书平章事,集贤大学士。孟入见,首请立后以正阴教,乃立真哥皇后。后亦弘吉剌氏所出,才色轶群。真哥有从妹,名速哥失里,亦得武宗宠幸,武宗又称她为后。不立后则已,立后则必使匹嫡,元制之不经可知。还有妃子二人,一系亦乞烈氏,一系唐兀氏。亦乞烈氏实生和世矗后为明宗,唐兀氏实生图帖睦尔,后为文宗,后文再表。
单说太后弘吉剌氏,颐养兴圣宫,除饬行佛事外,没甚事情,未免安闲得很。她忽然动了一种邪念,暗想妃嫔公主等人,多与僧徒结欢喜缘,只自己身为帝母,不便舍身布施,欲保全名节,又是意马心猿,按捺不住。武宗年已及壮,太后应亦将半百矣,乃犹因逸思淫,求逞肉欲,此逸豫之萌所以最足误人也。她本是青年守孀,顺宗于二十九岁去世,其时两孤尚幼,嫠妇在帏,孤帐凄清,韶光辜负。亏得同族周亲,有个铁木迭儿,常相往来,随时抚恤,每当花晨月夕,独居无聊时,得铁木迭儿与为谈心,倒也解闷不少。恐不止谈心而已。后为成宗后伯岳吾氏所忌,出居怀州,遂与铁木迭儿疏远。嗣成宗复令铁木迭儿为云南行省左丞相,路隔万里,一在天涯,一在地角,就是忆念着他,也只好付诸长叹,无可奈何。此次长子为帝,尊作太后,一切举动,无人监制,正好召幸故人,重寻旧约。当下遣一密使,遥征铁木迭儿。看官,你想这铁木迭儿得此机会,哪有不来之理?一鞭就道,两月至京,太后已待得不耐烦,迨见了面,如获异珍。既见君子,我心则降。那铁木迭儿向来巧佞,善承意旨,至此越发效力,竟在兴圣宫中,盘桓了好几天,杜门不出。云南行省,不见了铁木迭儿,遂禀报政府,说他擅离职守,应加处分。尚书省即据实奏陈,武宗尚莫名其妙,将奏牍批发下来,令尚书省访查下落,以便定罪。谁知他早入安乐窝中,穿花度柳,快活得很。吕不韦故事复见元宫。过了数日,尚书省复接诏敕,说是奉皇太后旨意,援议亲故例,赦铁木迭儿罪名。亲若皇父,安得不赦。尚书省中,统是一班狐群狗党,管甚么宫内勾当,自然搁起不提。武宗还想恣意游幸,令筑城中都,饬司徒萧珍监工,调发兵役数万名,限五阅月告竣,逾期加罪。无如福已享尽,天不假年,至大四年正月元旦,百官俱入殿朝贺,待了半日,竟由宫监传旨,帝躬不豫,免行大礼。廷臣始知武宗有疾,相率退班。过了七日,武宗竟崩于玉德殿,在位五年,寿只三十一。先是宦官李邦宁曾乘间入告武宗,谓陛下春秋日富,皇子渐长,自古以来,只有父祚子续,未闻有子立弟,应酌量裁断等语。武宗不悦,并叱邦宁道:“朕志已定,你不必与我多言,可自去禀闻东宫。”
武宗友于之心,也不可没。
邦宁碰了这大钉子,自然不敢再说。皇太子爱育黎拔力八达方得保全储位。至武宗殂后,遂入理大政,第一着下手,便饬罢尚书省,把丞相脱虎脱、三宝奴、平章乐实、右丞保八、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