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雄师:二野档案-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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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绍竑鼻子哼了一下,冷冷地说道:“这办不到!毛泽东和周恩来都把话讲死了:不管南京当局在这个协定上签不签字、共军都要过江。”
“那仗就非打不可,还谈什么?”说罢,白崇禧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李宗仁一声不响地只顾大口大口地抽烟。会议不欢而散。
白崇禧的态度,黄绍竑回南京之前是有心理准备的。如果说李宗仁倡和还有点和平的真心的话,而白崇禧倡和则主要是为了争取时间准备抵抗到底,他心目中答应共产党的和谈条件的核心是不准共军过江。并且随着国共和谈的正式交涉,共军一定要过江的消息不断从北平传到南京,他的思想和蒋介石越来越靠拢。前几天,他曾给第三兵团司令官张金发过一封密电,说:
“吾人今日为爱护五千年文化,为保证人民自由的生活方式,应在三民主义共同信仰基础下,不分畛域,不问党派,团结一致,作殊死斗争。尤当支持中枢作有效之决策。否则人自为谋,分散力量,古今多少失败惨痛的历史教训,转瞬落到吾人头上矣!”
说服白崇禧接受《国内和平协定》可能性不大,黄绍竑寄希望于李宗仁。虽然白崇禧在桂系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但从以往的历史看,在有些问题上,只要是李宗仁一定要坚持的,白崇禧尽管不情愿也是会听的。例如1930年,桂系联合冯、阎欲取中原而进攻武汉,但因黄绍竑所部动作迟缓,贻误战机,使桂系遭到惨败。回桂后,白崇禧、张发奎坚决要清算黄绍竑而李宗仁坚持不让,白也从了李宗仁。后来黄绍竑投蒋,白崇禧对之恨得咬牙切齿,而李宗仁挡住白崇禧对黄的发难,送给黄一大笔路费,并和白崇禧一道盛宴为黄饯行。所以黄绍竑认为,说服李宗仁接受《国内和平协定》还是有可能的,只有李宗仁在协定上签了字,白崇禧岂能和李宗仁闹翻不成!
白崇禧走后,黄绍竑向李宗仁问道:“德公,你觉得这个协定如何?”
李宗仁长吁一声,说:“我们是斗败的凤凰,还有什么好说的。共产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彻底底消灭我们,得势不让人哪!”李宗仁从茶几上捡起《国内和平协定》,一边翻着,一边继续说:“这个协定够苛刻的,国民党是中国的第一大党,虽然现在失败了,但还有一百多万军队,还有南半个中国十几个省份,不好让人接受。”
黄绍竑看着李宗仁痛苦的样子,涌出一股哀情,但还是说道:“毛泽东已说过,和平协定签订后,将来成立联合政府,德公可当选为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
李宗仁没等黄绍竑说完,不屑一听地摆着手,打断了黄绍竑的话,说道:“季宽兄,你太幼稚了,连这个党都不让存在,给你个副主席会怎么样?连党都没有了,我这个副主席能起什么作用。再说,在这个时候,我岂能图一人之安逸而一签了之!我这个代总统,是为和平而上台的,如果求和不成,那就应该去职,以谢国人!”
在逼蒋之际,李宗仁似乎是胸有大志,但现在已是心灰意冷,最后无可奈何地说:“这事还是让老蒋定夺吧。”
第二天,李宗仁派张群,乘专机去溪口,向蒋介石请示汇报。
蒋介石看了协定,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文白无能,丧权辱国!我要处置他们,一定要处置他们!”说完,竟把协定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4月17日、18日,桂系的头头频频聚会,商讨对策。会上仍然是黄绍竑和白崇禧两人唱主角,一个人劝和,一个人主张打,闹得不可开交,几乎动用了拳头。最后,打的意见逐渐成为会议的主调。
为了拖延时间,南京在18日广播说:对和谈条款,可予忍让。但对渡江问题尚在考虑。又谓黄绍竑因血压高,不及于4月20日前返北平云云。
桂系范围内讨论不出名堂,而蒋介石也从来没有把他们的意见当意见,在张群到溪口以后,他立即让蒋经国给南京的何应钦和广州的吴铁城去电,让他们组织国民党中常委进行讨论,尽快拿出应付的措施。于是,国民党中常委在南京连续召开了两天会议,对和平协定作最后的决定。
会议一直由何应钦主持,代总统李宗仁列席会议,参加会议的有在南京的中常委、有中央党部的秘书长吴铁城、参谋总长顾祝同、行政院秘书长黄少谷及几位部长,另外,刚从太原逃出来的阎锡山也应邀出席了会议,白崇禧令不知者纳闷:他没有参加这个他应该参加的会议。
在会上,吴铁城嗓门最大,坚决反对签订和平协定,他说:“这个协定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中常委从未承认过中共1月14日提出的和平条件。要和谈不能离开中常委讨论的那个和谈五项原则。代表团离开五项原则,擅作主张,这是非常错误的。我们既然这样被共军吃掉,还不如一打到底,即使那样彻底败了倒也痛快。”
中常委们不管是主张打也好,或是主张和也好,但有一点他们的感觉是共同的,这就是国民党已近灭亡。不知是出于他们对党国的感情,还是为自己的处境感到绝望,不知谁在会上首先哭泣出声,引得会上多人放声大哭起来,如丧考妣,好不悲伤凄凉。
作为会议主持,是得拿出意见的,何应钦在会议的第二天下午总结性地说道:
“两日来,各位已经发表了很好的意见,最后的意见也是比较一致的:中共的八条二十四款,实在叫人难以接受。我是赞成原来中常委和谈声明的。但从北平拿回的协定,与中常委和谈声明的原则相差甚远。共方协定的前言,皆属对政府和本党的诋毁之词,等于对罪犯的判决,难道我等全是罪犯?就以改编军队一项而论,双方军队既罢战言和,自应同时改编,以实现军队国家化的原则。而该协定把属于政府的一切武装力量均改编为人民解放军,这不是实现军队国家化的做法。在历史上国共两党共有四次大的和谈,当然这一次我们是失败者,不管怎么说,我们从这个协定中看不出共产党的宽阔胸襟来,当然,我们做得也不好,否则何至于此?签不签这个协定,我们都是一个死。我的意见,不能签这个协定。”话说完了,何应钦才觉得还有个代总统存在,又补充了一句:“看李代总统有何高见?”
这时李宗仁听到“总统”的称呼,一点儿也没有刚上任时荣耀了,像立时受了极大屈辱而又不能反抗似的沙哑着嗓子有气无力他说道:“事到如今,是战是和,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如果广州和溪口的意思,是要和共产党一战到底,怎么办都行。”
4月18日,南京当局根据蒋介石的意见,发表了《对当前和谈的声明》。声明重申了蒋介石《元旦文告》的基调,并表示:倘不能实现原定的五项原则,“则牺牲奋斗,万死而无辞。”
4月19日,南京广播发布了宣传部长程天放的答记者问:“和平的希望暗淡,如果共产党过江,国民党不会投降,而是抵抗。是成功是失败,要靠我们的努力,反对渡江是国民党决策者一个月前就决定了的,这一立场今天宣布,盖因在此以前发表恐危害和谈。”
此时的蒋介石,则一反几个月来的仰郁情态,又像松缓了一段时的弹簧一样,倏地跳了起来。他命令蒋经国传达他一系列手谕,让前方各将领迅速进入战斗状态,和共产党最后一拼:
“令汤恩伯、白崇禧、胡宗南、宋希濂。。守住长江,保住西南。。坚决抵挡住共军的进攻!”
“令孙立人,加速编练新兵。。”
和谈彻底破裂,以蒋介石为代表的南京反动派拒绝在《国内和平协定》上签字。毛泽东、朱德向人民解放军发布《向全国进军的命令》:
奋勇前进,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歼灭中国境内一切敢于抵抗的国民党反动派,解放全国人民,保卫中国领土主权的独立与完整!
一场新的恶战已在眼前!
五、风雨下钟山
4月21日,百万大军开始实施渡江战役。一千多里江岸上,杀声震天,硝烟弥漫。数万条船铺天盖地向江南岸冲杀而去!
南岸凶狠抵抗。四班18个突击队员17人伤亡。一○九团“渡江杀敌第一功!”“追云号”飞机慢慢升上天空。飞机上一位长着国字脸型的中年男人轻声喃喃:南京,永别了!“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毛泽东的进军命令,通过收音机,通过扩音器,通过油印的报纸和传单,迅速传遍长江前线的阵地,传遍长江北岸的村镇,在全体指战员间引起一片热烈的欢呼声。
4月21日晨,刘伯承、邓小平、陈毅、粟裕、谭震林按照毛泽东和党中央的命令,指挥第二野战军、第三野战军120万大军,在西起九江、东至江阴的一千余里的战线上,发起渡江战役。
第二野战军渡江突破地段,处于汤恩伯集团的左侧背。沿江守敌为第八兵团刘汝明部三个军八个师约四万人,敌纵深地区仅有十七兵团侯镜如部两个军配置在歙县至宁国地区。整个渡江地段敌兵力较弱,机动部队极少,且皖南地区有我游击队活动,成为我有利突击方向。但白崇禧置主力于我渡江地段的右侧背,严重威胁我侧背安全,又以九江、安庆为据点,向望江、太猢、潜山伸出警戒部队,企图迟阻我军接近江岸,并破坏船只或将船只劫至江南岸,防我渡江。我第四兵团当面的守敌是刘汝明的六十八军,战斗力较弱,防御正面宽达百余公里。其一一九师防守湖口至彭泽段,一四三师防守马垱至毛林洲段,八十一师防守毛林洲至东流段。由于防线太长,兵力不足,企图利用有利地形构成交叉火力网式的防御体系,并以舰船巡逻江面。
第四兵团根据野司命令,作了渡江作战的具体部署:
十五军为四兵团第一梯队,任务是:突破香口、茅林洲段之敌人江防,占领香山、黄山滩头阵地,尔后向至德方向发展。左邻为五兵团十六军,向东流方向突击,右邻为本兵团十四军,在彭泽、马垱间突破;十四军为四兵团第二梯队,随十五军之后跟渡。
敌判断我们从华阳渡口入江,人的划力加水的流速,船只只能在灯塔以东靠岸,遂把江防重点摆在灯塔以东,火器配备密集,沿江布设鹿砦,灯塔附近,特别是灯塔以西礁石参差,岸崖陡峭,不便上陆,敌未作防范。十五军军长秦基伟为攻敌出其不意,决定把主突出点选在不便登陆的灯塔、香山、香隅附近。一来这里是敌一四三师的右侧翼,也是该师四二九团两个营的结合部,利于部队撕开口子;二来从此处突击,可避免长时间在敌炮火下作横向运动;三是部队上岸后可径取香山,断敌退路,打乱敌部署,保障向纵深发展进攻。灯塔东南虽有一个敌防御支撑点,但面积不大,部队可集中炮火予以摧毁。为贯彻上述决心,四十四师一三○团二营的出发位置选在目标上游两公里之江字号,以保证顺流取灯塔。后来的事实证明,刚好打了敌人一个空当。敌四二九团副团长被俘后供称,对部队出此奇兵,他们始料未及,侧背一告急,全线不敢恋战,遂即瓦解。
东路军在华阳、香口之线的强渡战斗,是陈赓兵团的主攻方向。在长江北岸华阳镇及周围的江边上,排列着密密麻麻的大炮。
十五军四十四师师部,设在华阳镇“江字号”滩头东北江堤上一个简单的工事里,前面是奔流的江水,右边紧靠水沟。水沟连接湖。此时,从江边到湖心,在长达六公里的水面上,密排着伪装成银灰色的船只,等待着战斗号令。
接受了渡江突击任务的一三○团,20日夜里准备了一个通宵。
在北岸的江堤上,稻田旁,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战士,愉快紧张地检查着各种武器,包扎着炸药包。隔江望去,南岸阵地上矗立着高高的灯塔,两侧两个大地堡,左面大红土堆是敌人的集团工事。灯塔后面是刘汝明部的营指挥所,向左右伸出了弯弯曲曲的交通沟,沟前突出无数的机枪掩体和暗堡群,指挥所背靠两个山包——香山和黄山,山腰一条红土线,是敌人的第二道防线。敌人狂妄地认为:天险长江加上重重工事,定会阻止我军前进。
4月21日中午,第十五军军长秦基伟,把突击部队和炮兵营以上干部,召集到指挥所,又作紧急动员,亲自把军党委会“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的两面红旗,授给两个突击团,并要求指战员:不顾疲劳,奋勇前进,再接再厉,功上加功,坚决执行毛主席、朱总司令的进军命令,完成突破长江的光荣任务。
十五军的一三○团第三连,被指定为渡江突击连,听到进军命令,指导员拿着上级授予的红旗,严肃地向全连战士和船工们宣布:“这红旗是毛主席的号召,也是一个坚决的命令,要我们今晚插到江南去!这个任务是我连多次请求才争来的,上级相信我们,关心我们,这是我们全连的光荣!”
4月21日下午15时整,这个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