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于江湖之鱼水盟-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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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明忽回过头看着李霖,声音不大,“我看,我们定的一年,不成问题,就算太医说的耳顺,也未可知……”
子安和姜维互相看了看,不明就里,李霖却像是心里堵了块石头一样,看着那个清瘦的身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中军大帐里,死一般的沉寂。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手紧紧攥着剑柄,生怕一不小心,发出一点点的响声。
孔明正襟危坐在帅案后,神色冷峻,两道剑眉紧皱着,眯着眼俯视着盔歪甲斜跪伏在地的高翔,细心的人竟发现,丞相执着羽扇的手在微微的发抖。
不知道为何,郑文总觉得那双深如湖水的眼睛在盯着自己,他极力地把目光平视,然而越是如此,就越是不由自主地不时向着帅位瞄上几眼。
“啪!”
拍案声音虽不大,但让帐中的人都不由得一惊。
“高翔!你可知罪?!”孔明的声音低而冷漠。
高翔两手撑住地面,把头埋得触到了战裙,“末将知罪。木牛流马是我军运粮神械,却为罪将不慎陷于敌手,其罪当诛。”
孔明深深地吸了口气,羽扇置于案上,手渐渐地伸向令箭。
“丞相。”杨仪急忙从旁闪出,“高翔失了数匹木牛流马,固是有罪,但司马懿却不知为何竟获知我运粮路线,此失亦不能责怪高将军,望丞相从轻发落。”
郑文只觉得有一股冷气从后背冒上来,细细地钻进后脑勺,催得那冷汗隐隐地往外涌着,这一刻,他只觉得帐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觉不自觉地朝着他看过来。
“获知我军路途?哼!还是他行军不慎,此责不可推委,拖下去,杖责十下,以戒将来。”当的一声,令箭摔下了帅案,高翔叩头谢罪,随着军牢手下去了。
大帐中又静默了一会儿,孔明似乎稍微平了平气,声音严肃而缓和,“粮草为我军之命脉,汉中往祁山之途,崎岖难行,人力不便,木牛流马不草不料,正为我军大用,若为敌方所得,对我军大为不利,众位将军务必小心。”
众人纷纷起立叉手,孔明轻声叹了口气,站起身,一摆袖子,军将们离了座席,倒退了几步,这才离帐。
郑文抬手抹了抹额上渗出的冷汗,正这时,啪的一声,肩上被人着实拍了一下,吓得他的心几乎从腔子里蹦了出来,回头看时,却正对上姜维好奇的目光。
“嗐!伯约,做什么?”
姜维一边从亲兵手里接过马缰,一边打量着他,“将军为何这等惊惧。”
郑文摇摇头,“自我归汉,只觉丞相温文儒雅,却不料今日一见,竟如此不怒自威,令人胆寒。”
姜维“哦”了一声,跃上了马背,“丞相向来待人宽,对事严,而粮草又为军中大事,我等不可怠慢。”
郑文点着头,若有所思,姜维圈回马,俯下身,“你方来不久,有所不知,蜀中人对丞相有四字可评。”
郑文抬着头望着他,“哦?哪四字?”
“畏,而爱之!”说毕,轻轻一笑,用战靴一磕,马向前一窜,姜维一抱拳,一阵劲风掠过,人早已远了。
郑文喃喃着,“畏而爱之……”
竹筒细帛又一次在司马懿手中展开的时候,那皱纹深密的脸上绽着得意。
“诸葛孔明也上火了。”他轻笑着。
司马昭探过头来,不解地看着他父亲。
“把押粮官一顿好打呐!”司马懿将手里的帛卷随手递给两兄弟,“你看看,总共才七八头木牛流马,一千石粮草,诸葛孔明也太小气了些。”
父子三人笑了起来,司马懿竖起一根指头,“只要是粘了‘粮草’二字,这个诸葛孔明就有点一筹莫展啦。”
司马师两手轻叩着膝盖,“父亲,我劫获木牛流马,下一步该当如何?”
“仿制。”司马懿直起身子,“我们也用它运粮,让诸葛亮看看,哪一方粮草充足,到底,谁能耗得过谁。”
“丞相!”
随着这声喊,围在中军帐帅案前和诸葛亮一起察看地理图策的几个上将都回过头,孔明抬起眼睛,微微皱起了眉头。
高翔鼻子尖儿上带着汗珠儿,脑袋上冒着水气,微喘着单腿跪在地上。
“高将军,何事?”
高翔稳了稳心情,咽了口口水,“丞相,探马报说,司马懿仿制出木牛流马,大量赶制,如今从雍凉往寨前运粮,第一队约有百头,大粮四万石,应在十日左右到达,丞相,翔请命,去劫了他!”
众将军都细细地听着,又齐齐地把目光投向了孔明。孔明缓缓起身,绕过案子,来到高翔面前,用手搀他起来,“将军忠勇可嘉……”
高翔站起身,“丞相,下令吧。”
魏延几步走过来,眼睛瞪得老大,用手点着高翔,“你小子打听明白了没有,人家押粮运草的有多少人?”
“三千人,押粮官为牙将岑威。”
“三千人,”魏延重复了一句,“丞相,派我去吧,若不能胜,提头来见。”
“文长将军,你?!”高翔瞪着眼睛,张着嘴,被魏延气得不能则声。
孔明轻轻一笑,复踱回帅案前,“领兵劫粮岂是儿戏?”魏延高翔互看了一眼,都不作声了。
孔明又低下头细细看了看地理图本,立起身唤过中军官,“传命,擂鼓,聚将。”
鼓声闷而沉,传得很远。不到一顿饭的时辰,偏将以上将佐全都到齐。亲兵卫士掩上了帐门。
子安长出了口气,摇摇头,“唉,这一来又不知是几个时辰。”他歪着头,见远处两个亲兵捧着食盒走近,便远远地摆了摆手,那两个亲兵停下来,擦擦汗,“怎么?又不吃了?”
子安用袖子遮着阳光,走了几步,“升帐了,先等会儿吧。”
亲兵朝着中军帐的方向看看,“我看,至少是两个时辰了,唉子安哥,你不怕丞相饿着?”
子安搓搓手,“可是……现在是军议……”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声,子安挥挥手,他们捧着食盒进了侧帐。
出忽意料,这次的军议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了。将军们出来的时候,一个个摩拳擦掌。有的手中还攥着令箭。
最后出来的是姜维和郑文,郑文满脸兴奋,“伯约,真想不到丞相将如此重任委派于我。”
姜维笑笑,“将军熟悉陇西至祁山一带的地理嘛,口音也相同,这诱敌之事,非将军莫属!”
两个人议论着骑上马,转眼出离了辕门。
子安催着两个亲兵,“快,散了,今天实在是难得。”
孔明仍在案前写着什么,写毕,便拾起来拿远了细细看来。子安只觉得鼻子里酸酸的。
不知不觉的,先生的眼睛花了,老了……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食盒的盖子,把简单的饭食摆上了帅案。香气溢了出来,孔明回过头,“好香啊。”
“先生,未时过了,快吃饭吧,”
“就好了。”说着,他又回过身,笔走龙蛇,仍如前那般拿远了审视一番,将这些写好的字笺一一细心地装入一只只锦囊之中,又封了口,整齐地摆在了面前。
锦囊鼓鼓的,子安却觉得,哪一只解开来,里面都会流出他家先生的心血。
“粥要凉了。”子安小声催促着。孔明点着头,“好好,饿了,真饿了。”
粥盛在碗里,孔明接过,就送到嘴边,忽然看看子安,不好意思地笑笑,“对,对,差点就忘了,小口儿慢食,细嚼慢咽,养津护胃……”
子安没说话,把一些小菜夹到孔明碗里,诸葛亮当真细嚼慢咽着,太阳穴一动一动地,这细小的动作都在告诉子安,他的先生,老了。
这一刻,子安恍惚起来,他不知道光阴这东西为什么会如此的无情与神奇,就算是如他家先生这般的神仙中人,也有老去的时候。先生才五十四岁啊……
他清楚的记得,张益德五十四岁的时候,在瓦口关大战张颌,之后在庆功宴上,用匕首把一条烤猪腿吃得一干二净。
他还记得,那一年,雒城,五十四岁的先帝和他家先生会师,进围成都之前,两个人与众将佐商议着进兵之策,到了过午,他和灶头军担进了膳食,先帝揭开食盒的盖子,“哈哈!鸡肉汤饼!好好!”
那样一只黑漆大碗,热腾腾地冒着白气,托在先帝手里,吃得有声有色,一碗告磬,长臂一伸,“子安!再添!”
……
“子安,子安?”
孔明的唤声把子安从二十年前拉到了现实中,他仍迷离着眼神,不知身在何地。
“怎么了?走神儿了?“孔明歪头看看他。
“没有没有。”子安忙掩饰着。
孔明拉过他的手,“子安,今天要交给你一件要事去办。”
子安严肃起来,认真地听着。
孔明拾起案子上的锦囊,“定更时,将此锦囊由你亲自密送魏延、王平、廖化、张翼四人,让他们照命行事,不得有误。”
子安庄重地接过,点点头。又看看孔明,“先生,我看这四人今日军议之后,不是都衔命而去了?”
孔明轻轻笑着,“天机,不可泄露。”
魏将岑威骑在大青马上,目光不时洒向四面的大山,他的手紧紧地扣着马缰,大青马放不开蹄子,便时常不安生地仰起头来打响鼻。
“将军,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小校擦着脑门儿上的热汗催促着。岑威无语,手伸向掩心镜的后面,那里有司马都督派人飞马传给他的密令,“注意蜀军,见劫粮者切勿相抗,遗粮败走,自有接应。”
“接应?”岑威又四下里望望,大山子静悄悄的,连鸟都没有一只,真的会有蜀兵来劫粮?大都督又怎么会知道的?四万石大粮?让蜀军白白拿走不成?
他又看看井然而行的木牛流马,实在是搞不懂大都督怎么想起这神怪的东西,军校费力不大,这东西却行走如飞,且装载巨大,真想不通大都督怎么会想出这个神法子。
正思虑之间,只见远远的山谷间辟辟啦啦地飞起一群鸟,绕着树疾飞高鸣。岑威把马一勒,大叫“停队。”他知道,鸟儿无故自飞,一定是受了人的惊扰,难道,蜀军真的来了?
果然,山道上隐隐来了一支人马,尽着魏营服饰,为首的将官红面短眉,细眼微须,好像是偏将郑文。郑文见了岑威,热情地招着手:“岑将军,久违了。”
岑威松了口气,拱拱手,“郑将军,威向在陇西,一向少有交往了。”
说着话,郑文带着队伍已到近前,岑威还想说些什么,忽然郑文凑上来,大刀疾如闪电拦腰扫来,幸好他的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圈马跳开,郑文将刀一举,“弟兄们,杀!”
霎时间,郑文所带的军卒一把将军盔脱去,只留了红布缠头,抡兵器如狼似虎般杀了上来,岑威忽想起司马懿秘计之嘱,大声喊道:“蜀军有埋伏,弟兄们,撤!”
这数千人未明就里,跟着他往后便败。
郑文命人操纵木牛流马,迅速回营,他回头望望,满心疑惑,“难道,大都督不曾收到我的书信?岑威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这四万石大粮就这么便宜送给了诸葛亮?”
正此时,听前面马蹄声紧促,姜维领一骑精兵旋风般来到面前,“郑将军,粮草到手了?”
郑文抱拳:“伯约将军请看。”
姜维点点头,“好,如此你我一同回营。”正说时,却听四下里鼓角声震,东北方向魏军如潮水般涌来,为首将领正是副都督郭淮,挺着长枪一指:“反贼!还不受死?”
郑文心里一阵激动,表面上却一声大喊:“伯约,和他们拼了吧!丞相的援兵一会儿就到了!”
姜维微微笑着:“敌军势大,我等且退。”说着向着自己麾下的军士一举长枪,那三千士卒迅疾冲入木牛流马群,搬动机关,眨眼之间又集结成队,随姜维如风样后撤。
郑文看得糊里糊涂,一边跑一边叫:“伯约!丞相有令,不能退后!”
“顾不得了!”姜维回头招呼着。郑文只得跟着他退,转过一道山梁,姜维却停了下来,郑文不明就里:“将军,这是何意?”姜维仍笑着:“将军且看好戏文。”
却见郭淮的人马赶到木牛流马近前,却是无论如何也弄不走这些家伙了。他们似在嚷着什么,议论着什么,郭淮也跳下马来,围着木牛流马细看,用手拍拍这儿,用脚踢踢这儿,任你如何,那东西就像被用大钉子钉在原地一样。众魏军开始觉得有趣,纷纷下马来看,后来便急了起来,大声叫喊埋怨,郭淮指着手脚,似是在命人回去报信,又似在指挥着军兵从木牛流马里往外取出粮食。
郑文的额上不禁冒出了冷汗,正此时,只听半空里“吱”的一声,一支响箭划过天空,郑文愣愣地抬头观望,却不料一柄长枪的雪亮枪尖早已抵住了他的咽喉,“大胆郑文,竟敢前来诈降!岂瞒得过丞相神目!”
郑文吃了一惊,大叫冤枉,姜维一挥手:“绑了!”早有人过来,将郑文捆得粽子相似,姜维冷笑着:“今日就亲眼叫你看看,我们如何活捉司马懿!”
语未毕,只见魏延、马岱各领人马,如饿虎扑食一般从山中涌出,杀向魏军,魏军未及上马,措手不及,仓惶应战,被杀得尸横遍野,郑文将眼睛瞪得血红,死死看住眼前的一幕。
魏兵人心溃散,无力应战,郭淮手挥宝剑大喊:“弟兄们,再顶一刻,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