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于江湖之鱼水盟-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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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孔明又叹了一声,用手抚着胸腹部,极力吞咽着什么似的,刘备紧张地睁大眼睛:“怎么了?不要吐,忍着。”
半晌,孔明缓过口气:“主公的大杵……果然奏效……”
“哦不不,军师晓以利害,才是他倾心归附的关键。”刘备赶忙安慰。
“哦?”孔明眼睛一亮。“那如此,这功劳,算在亮身上了?”
“对对,岂可让大军师白吐一口血呐。”刘备说着,叹了一口气:“唉,但愿别落下什么毛病才好,孔明,备的大业,可全靠着你,你可别……”刘备说着,眼圈都红了。
“主公放心!亮无事!”孔明说着,一个骨碌从榻上爬起来。提靴便走。
“哎哎,”刘备一把拉住上下打量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啊,亮闻主公说,刘巴归附之功记在亮身上,亮便痊愈了。”孔明眼中满是戏谑的笑。
“好啊你诸葛亮啊,你还学会了欺主啊!”说着仍不撒手:“说!那一杵打哪了?”
孔明回手指指地上的扶手:“主公看看,连描金漆都打落了一块,真要是打在亮身上,就不是吐血这么简单了。”
刘备长出一口气,解开上衣扇起风来:“诸葛亮啊诸葛亮,你主公几乎被你吓死!你也太狡猾了!你看看我急的这一头汗。去!给孤倒碗梅子酪来消暑!”
侍从刚要去盛,刘备叫住,“不,让大军师去!白让我伺候了半天,我也消受一回他!”
孔明笑吟吟地端过一碗梅子酪,刘备气乎乎地接过,一气儿喝了大半碗,却忽然不饮了,看看碗中,又看看地上孔明方才吐的“血”迹,又看看孔明。
“啊哈!好啊好啊!”刘备将碗重重地撂在案上,孔明忙拾了方才掉落的羽扇:“主公慢慢消暑,亮还有公事,先行告退,谢主公记功……”说着,一脸狡黠之喜地夺门而出。
刘备摇头苦笑,将碗中的梅子酪一饮而尽,随后又“扑”的一声吐到了地上,仔细盯着,连连摇头,口中自语:“亏你想来。”
正此时,张飞风风火火地进来,大吃一惊:“大哥!!你怎么了?”
刘备仰面大笑,笑得倒在榻上,笑得张飞摸不着头脑。
“真是怪人,请了医官,遇到军师却说他好了。大哥吐了血,却笑得人心里发毛。”
刘备笑着抹着眼泪:“不用了,他真好了。愚兄也没事。”
张飞坐到刘备身边:“大哥,你说怪不,刚才遇上刘巴那小儿,他竟像是变了个人,竟给老张深深一揖。宪和问他怎么了,他说,让主公一顿打,把他打明白了。”
“哦?”刘备眼前一亮“是我一顿打,将他打明白的?”
“是啊,他这么说的。”
“哈哈,孔明!呆会再去找你论功!”
张飞糊里糊涂地看着刘备,简雍慢条斯理地踱了进来,敲敲刘备的肩:“你嘛,也不要找军师去论功了,这出戏,非你二人一齐唱不可,一个做白脸下死手地吓唬一个书生,一个做红脸的晓之理动之以情,少一个都不行呐!”
“双记功?”刘备笑问。
“双记功!你二人之契,简宪和服啦!”
第二十七章
有司的狱中。李严抱着膝枯坐在席上。旁边小几上的食物早就凉了,一点也没有动过的迹象。
“大人,大人。”狱卒唤着。
李严扭过头,凌利的目光扫向他:“谁是大人?这里哪有大人?这里只有囚犯!”
狱卒干笑了几声:“唉,话虽如此,您老人家倒底是做过大官的人,称您一声大人,不为过。”
李严骄傲地把头上的乱发一甩:“哼哼,算你不是个势力小人。”
正此时,远处响起脚步。狱卒连忙回过头:“哟,蒋大人来了。”
李严斜睨着蒋琬,一言不发。蒋琬站在门外,严肃地盯着他。在严厉的目光中,李严有些不自在,微微调整了姿态。干咳了一声:
“咳……公琰来了。来看看我?看我骠骑大将军还威风不威风?嗯?还是来看看我李平的惨状,好去向你那位大丞相通风报信呐?你告诉他,我李平活得好好的!陛下没有杀我!”
“无耻!”
蒋琬冷冷地说了一声。
“无耻?哈哈!太可笑了!自古权力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其间乐虞我诈,谈何无耻?难道,那位大丞相,私藏我的书信,就不无耻么?我告诉你蒋公琰,别抱错了大腿,陛下倒底没有杀我,君意难测,帝王之心,是谁也驾驭不了的。现在就论成败,还太早些!”李平挥动着袖子,来回游走着。
蒋琬叹了口气,摇着头:“好吧,我告诉你。陛下没有想赦你的意思。要不是丞相连夜奔波,当殿求情,你现在早就死了半个月了。不但是你,还有你的三族。”
“什么?”李严扑到门前,抓住了门栏。半晌,他又使劲一推,把自己弹出去:“不可能!不要为诸葛亮再唱什么颂歌了。陛下,是个仁厚的幼主,哪里来的那样的手段。是诸葛亮!是诸葛亮!!他忌妒,他忌妒我!!是他要致我于死地。是他!!”
李严狂叫着。
蒋琬忽觉得一阵恶心。转过身吩咐着:“好生照顾这个人的饮食起居,不要难为他。”说毕,回过头,无比怜悯地看了看李严:“李大人,好自为之。”
李严望着蒋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忽然瘫软下去,两股老泪扑簌簌打下来:“诸葛亮,算你狠,夷三族……”
一阵凉爽的秋风吹过,相府院中的芭蕉伸着宽大的叶子舞动起来,紧接着,豆子大的雨点儿便嘭嘭地打在上面,像是一壶珍珠倾倒在了鼓角上。没一会儿,细细密密的雨丝便下来了,那一池残败的荷叶也奏响了好听的乐声。
婉云微微地打起了书房的竹帘向外望了望,雨是越下越大了,她又回过头看看伏在案前的孔明,目光便再也不想移动。
他披着半旧的暗蓝织锦袍,称着里面素色的深衣分外的洁净透亮,淡蓝的巾帻系着有些花白的发,顺畅地搭在肩头。
他的手指捏着一枝毛笔,却未在面前的纸帛上留下半点墨迹,那原本修长有力的手,如今在手背上脉络分明地显出了几道青筋,骨节也显得分明了。
微蹙的眉头,深深的眼眸,在这个人的脸上定格成恬淡与忧郁相混和的,让人陷在里面,便不想跳脱出去的画图。
也许当年在白帝城,婉云便是不经意地看到了这幅图,便再也跳不出来了。
婉云呆愣愣的,手支着帘子,不知不觉竟忘了放下,一阵冷风夹着雨丝飘进屋里,把孔明衣襟吹了起来。他不禁回过神,看向婉云,歪着头,唇角上漾起了笑:“傻丫头,想什么呢?”
“哦。”婉云红了脸,忙把帘子掩了。
“我……我在想,”婉云支吾着走上来,“我在想,下雨了,陛下怕是不会来了吧?”
孔明放下笔看看窗外,果然那雨下得又大了些,他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胳膊:“但愿陛下不会来了,若是被雨淋坏了,就罪过了。”
“先生也歇一会儿吧,在这里坐了一个多时辰了。”
“唉,病了半个月未曾理事,你看,压下了多少。”孔明随手翻着案上整理好的册子。
婉云一边执起雕螭云缕铜壶为孔明调蜜水,一边嗔怨似的说:“难道,朝里那么多的大臣,都是白吃饭的不成?”
孔明望着窗外的烟雨,又回过头来看看婉云,笑叹着:“唉,不怪他们,要怪,就怪我吧,我总是不放心,先帝在的时候,也责备过我,举凡国事,太以举轻若重,失却宰辅之风。”
“才不是呢。”婉云把一只耳杯捧到孔明面前,“先帝那是怕累坏了他的宝贝丞相。”
孔明接过杯喝了一口,清甜滑腻,直沁心脾,他微叹着点点头:“你说的,也许是吧,先帝是个重情义的君主……当今陛下,在这一点上,真的很像先帝。”
正说着,却听院中的甬道上响起了匆匆忙忙地脚步声,接着,帘子一掀,子安收了油布伞,拍打着裤脚儿进来了。
“丞相,婉夫人。”匆匆地施了礼。
孔明放下杯:“什么事?”
“丞相,陛下到了中门了。”子安有些喘气。
“啊?”孔明和婉云不约而同地站起身:“你怎么才来通报呢?快随我接驾。”
未等走到门边,帘子一起,一个小宦官一身的雨水趋步而进,伏在地上:“丞相,陛下命奴才先至此传谕,说丞相大病未痊,不要冒雨出迎。”
他说时,头上的发丝里还往外渗着雨水,显然是得命太急,不顾一切地跑了来。孔明忙扶起他,让子安拿手巾给他擦擦。
一盏茶的功夫,小院子里出现了十来个执着伞盖的黄衣宦官,刘禅用大袖子遮着头,几步跳上了台阶,随侍赶忙打起了帘子。
“好大的雨!”
刘禅放下袖子,甩着上面的水滴。蹭着靴子上的泥点儿,却把眼睛直往孔明面上瞅着:“相父今天的气色比昨天又好了!”
孔明也顾不得君臣之礼,只用眼睛在屋中搜索着可以御寒和擦拭的东西,口中忙不迭地吩咐着:“婉云,子安,快,快给陛下换下这湿衣服来。”
一番忙乱,刘禅终于换了件干松衣服,拥着薄被子坐在了孔明的榻上。子安奉上了滚烫的祛寒汤,刘禅小口小口地呷着。
孔明坐在榻侧望着去了王服的幼主,似乎又看见了那个刚刚被赵子龙从长江上抢回来的,父母无依的可怜的孩子。
刘禅边喝边用嘴吹咝咝地吹着,待汤温了些,便捧起碗来一饮而尽。婉云不禁在一旁失笑。
“婉夫人笑什么呢?朕吃相难看吧?”刘禅有点不好意思。
“陛下恕罪,妾妇先告退了。”
孔明笑着向婉云点点头,又吩咐子安:“把祛寒汤也给来的公公们送去些。”
刘禅放下碗,擦着嘴:“还是相父想的周到。”不等孔明说话,便从贴身的怀里摸出了一个锦盒,拿在手中揩揩:“还好还好,没有湿了。”
说着他把盒子递过来:“相父,这是宫里的御医新配的丸药,晚上用热米酒送下,相父可一定别忘了。”
孔明接过来,在手里焐着,低下头,眼中一阵潮湿:“陛下如此待臣,臣……如何为报……”
“相父快别这样讲。”刘禅按住了孔明的手。
“要不是朕此番一意孤行,相父也不会病情加重。唉,都怨我……”
孔明握住了刘禅的手:“陛下,臣不怨你。这一番亮虽复回成都,可是亮却看到,陛下你,长大了……”
刘禅有些激动,探起身子:“真的?相父这么认为?”
孔明点着头:“此一番陛下行事沉稳,干练有谋,真的让亮,十分欣慰,亮觉得,从此以后,亮再没有何忧虑,可以一心一意地去为陛下开疆拓土了。”
“相父放心吧!朕自从上一次,失性乱为,想起来便悔恨无地。这回,那个老匹夫竟敢置国事于不顾,为一己之私惑乱朝纲,使相父与朕的北伐大业毁于一旦,朕想起来,恨不得将老匹夫食肉寝皮!”
孔明淡淡的笑望着刘禅,可是从眼眸中流露出来的神情,却让刘禅有些惶然。
“相父,你说,朕如今,可与先帝一比么?”他试探着,眼中跳动着热切的希望。
孔明放下他的手,面上仍带着淡淡的笑,却轻轻说:“不能。”
刘禅眼中的热切暗淡下去,低了头,徐徐说:“当然,只有先帝与相父,才是真正的鱼水君臣……相父这样的经纬之才,也只有辅佐先帝那样的英武之主,才算没有糟蹋……”
孔明打量着刘禅,拍拍他的腿:“不,臣不是这个意思。陛下天纵聪明,志量弘廓,可是,陛下却没有经历过先帝之世,先帝于人世苍桑炎凉,人间百态,虽未阅尽,几欲穷通。他辗转诸侯,数盟敌友,其识人用事,早非常人能及,就是亮,也差之千里。”
孔明小声地赞叹着,刘禅慢慢抬起头:“是呀,朕有时回想起父皇在世的时候,看他与每一个人都是那么随和亲切,可是每一个人却都又对他敬畏有加,他处理一件事,有时竟像是随心所欲,可是,竟为相父理政铺了通天之途。朕这一回也想学学父皇,杀了那个李严,替相父出气,为朝纲正声,可是,为何朕就总是得不到相父的首肯呢?”
“因为,先帝处事在用人,不在杀人。”孔明看住刘禅,目光亮起来。
刘禅玩味着孔明的话,呆呆地望着他。
“陛下还记得刘子初否?”孔明问。
“刘子初……”刘禅略抬起头,“当然记得……那是个经略奇才。”
“陛下可知,这个经略奇人,当年是如何被先帝收为己用的?”
刘禅茫然的望着孔明,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十五年前。
左将军府中,刘备挽着袖子,露着一双长长的胳膊,撩着袍襟呼呼地扇着风,一边抱怨着:“这川中热起来,比荆州是一点不差,你看看,这后背都湿了三回!”
简雍一把摘了冠带,四下里扭头搜寻着:“快,快拿点解渴的东西来,嗓子要冒烟啦!我说玄德,以后你出行少带着我,还以为是美差,赶情这么受罪。”
“多亏带你这个活宝出去,这大旱天,没有你这个东西解闷,我还捂得长了毛儿了呢!”
说着话,侍婢仆从鱼贯而入,托着擦得铮亮的雕水纹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