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中州-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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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将在一所大厅中举行,这大厅能容得下数百人,总共坐了将近五十余桌,四面装饰得富丽堂皇,花红彩缎如锦云般挂满了墙壁,宝石美玉如瓦块石头一样堆满了回廊,真个是繁华莫如天子地,富贵不过帝王家。
此刻吉时已到,鞭炮轰鸣声中,汝阳王乐呵呵的出席,大厅中众人齐齐站起,异口同声地道:“王爷大喜……”汝阳王笑着点点头,向四面压压手,叫大家就座,然后对一个仆人道:“请夫人出来。”众人中有些人不由一怔,心想:“汝阳王的夫人?不是已经过世很久了么?难道王爷已续弦,可如何从没听说?”
在大家的疑惑之中,从内堂慢慢走出一个女子,只见她身材窈窕,柳腰盈握,颇有不胜微风之感,单看这身姿,就定是个绝世美人,但可惜的是,她脸上戴着黑纱,蒙住了脸,看不到容貌。这女子在汝阳王身边一坐,不发一言,满厅宾客似是全没看在眼里。
大家微有点失望,但就在这时,突然门外传来一声长呤:“圣旨到,汝阳王接旨。”汝阳王脸上露出一种很奇特的表情,也不知是喜悦还是吃惊,身子站起来走出一步,又回手拉起身边那女子,走到大厅中间。屋子里的人也起身跪伏于地。
周文大步从门外走进厅堂,在汝阳王座位前一站,开始宣读圣旨,圣旨的大意无非是汝阳王乃朕之兄弟,小荷乃是当今公主,今日大婚之日,朕喜不自胜,特赐明珠一斛,蜀锦十箱,凤冠一顶,白壁九对,以为贺礼云云。马上有二十余条大汉抬上来十余个大箱子,放在厅的两侧。
汝阳王听完了圣旨,笑逐颜开,起身接旨,将圣旨供奉于正中,周文走上前来,拜见汝阳王,汝阳王拉住周文的手,笑道:“圣上英明,本王十余年没有上京,可圣上居然还记着我这个兄弟。”说着竟然有些泪花在眼中滚动,看样子激动不已。周文笑呵呵地道:“王爷大喜,也是国之大喜,圣上与王爷乃是手足兄弟,安能相忘?这次本官来一为送礼,二嘛,也想看看王爷的乘龙快婿到底是哪家英杰,人言鸾凤不与凡鸟同飞,公主相中的人,定不是等闲之辈。”
汝阳王哈哈大笑,挽起周文的手,道:“来来来,你我一同就座,婚礼马上就开了。”周文逊谢道:“下官哪有这胆子,敢与王爷比肩,现场大员不少,若传到圣上龙耳里,可要定我个大不敬之罪了,下官还是与同僚们一起就座吧。”汝阳王笑着点点头,仿佛觉得这个人很会办事。
司仪的高声呼喝之中,婚礼终于开始了。
夏凉眉披红挂花,头上状元彩帽,手中牵着红绸,后面喜婆背着新娘子,小荷头上蒙着大红盖头,来到正厅。
众人欢声雷动,一齐喝彩,都道这位新郎倌貌若潘安,好一表人才。公主得此佳婿,当真是珠联璧合的一对玉人。汝阳王听着此起彼落的喝彩声,也是眉开眼笑,看着身边的王妃,那王妃看不出脸上表神,仍稳坐不动,只是微微点头,像是也很满意。
可就当司仪高喊出“一拜天地……”之时,突然从外面冲进一个人来,这人满身酒气,披头散发,原来华贵的锦衣也弄得满是污垢,他歪歪斜斜的冲进大厅,一眼就盯在小荷身上,此人赫然正是吕青迪。满厅皆惊,小荷也猛然掀起盖头,吕青迪的眼睛突然一亮,就要来拉小荷。
几个仆人横身过去,将他拦住。方青龙走过去,微笑道:“吕公子,这是婚礼大堂,还请一边就座。”吕青迪哪将他放在眼里,竟叫了起来:“你走开,不关你事。小荷,小荷。”他这一叫,小荷的脸一下子红了,不是羞的,而是气的。
汝阳王冷笑一声:“吕公子,请注意一下你的身份,堂堂护国大将军的儿子,竟这般不懂礼节,我以后可要向你父亲告状了。”吕青迪似是只看到小荷,全没将汝阳王的话听在耳里,他叫道:“小荷,你听我说,你可千万不要上当,那姓夏的是个骗子,他一直在骗你,他并不爱你。”汝阳王气得一拍桌子,刚要发努怒,小荷却开了口:“如此说来,你对我是真心的了?”
吕青迪道:“当然了,我和你从小青梅竹马,自然是真心的,你难道不信?”小荷淡淡地道:“我信,我为什么不信,你那一戟好像也是真的。”吕青迪一下子呆在当地,这句话像一柄重锤,狠狠敲在他心上,将他的精神连同向躯体一并敲得粉碎。
小荷不再看他,又将盖头蒙上了。
汝阳王冷冷道:“请吕公子外面就座。”方青龙听了,对吕青迪笑了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吕青迪还要说什么,却被方青龙一手托住腰眼,向外走去。明眼人看得清楚,方青龙手如龙爪,扣住了吕青迪腰后穴道,使得他全无动弹之力。可吕青迪也不是泛泛之辈,他走出两步,假做脚下一绊,方青龙的手也不敢扣得太紧,如此一来便稍稍松了一下,吕青迪借此机会手臂一轮,将方青龙的龙爪甩开了。
这次他并没有说话,他扑向夏凉眉,众人看得清楚,吕青迪此时满面通红,血丝布满了眼白,好不怕人。如果此时给他抓到,夏凉眉的头也要被他拧下来。
夏凉眉竟似没有料到这一手,他一时间变得手忙脚乱,口中叫了一声,向后一退,竟被红绸绊倒在地上,摔得狼狈不堪。此时吕青迪已扑到他跟前,余人离得较远,皆不及防,小荷虽在他身边,但头上盖头一时没取下来,而吕青迪已一把扯起了夏凉眉。
吕青迪狂叫道:“你这骗子,你夺走了小荷,我杀了你。”他举掌要打,此时厅中众人都已乱了,方青龙虽离得最近,此时却已来不及救护了。在这一刹那,夏凉眉竟突然叫了起来:“不要杀我,不要打……”小荷猛然一把掀开了盖头,她已听出来,那竟不是夏凉眉的声音。
夏凉眉从脸上撕下一张薄薄的面具,露出来的是一张【“文】陌生的脸孔,这里并无人认得他,吕青迪也一下子怔住,便停了手。大厅中群起吩哗,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发生了什么。汝阳王大怒而起,喝道:“你是哪里来的,我的女婿呢?”
便在此时,只听得后堂一阵大乱,一条青影跃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人,正是孙朱雀与刘玄武,而前面那条青影正是夏凉眉。
汝阳王脸色猛地变了,因为他看到,孙刘二人满面惊慌失措的神色,而夏凉眉的手中,正提着一个包袱。
夏凉眉丝毫不停,只是在掠过周文身边时,向他挤了一下眼睛,手中的包袱已不知不觉间落到了周文怀里,周文的官袍肥大,此时双手一拢,将包袱揽在肚腹前,竟是谁也看不出来。而他的双手已解开了包袱的一角。没错,那里面正是一件黄澄澄、绣着云龙的袍子,里面还包有一块四四方方、硬邦邦的东西。
龙袍,玉玺。
证据确凿,汝阳王的死期已至。
夏凉眉的身子已跃出大厅,汝阳王吩咐孙刘二人,速将他追回,此时小荷也甩掉盖头,追了上去。厅中的众人齐齐站起,口中都唏嘘不已。这变化太突然,没有人能反应过来。
汝阳王气得脸色铁青,干咳了几声,道:“各位大人,今天本王家中遭此大变,实在是难以启齿,还望各位能三缄其口,勿要外传。”众人方要开口,突然听到一声雷鸣般的大喝:“圣旨下。汝阳王接旨。”
喝令者正是周文,众人有些不解,何以这位周大人身带两份圣旨,而此时宣读又有何意?
周文开始高声宣读:“……查汝阳王辈受圣恩,不思报效,狼子野心,图谋不轨,藏虎狼于中都,造龙袍于私府,结外盗于海泽,串内佞于朝廷,大逆不道,罪可欺天,诏书到日,勒令削夺爵位,籍没家私,遣散爪牙,汝阳王一门良贱,尽解上京。”
一时间,大厅之上鸦雀无声,众人听了,尽皆胆战,汝阳王大叫道:“本王冤枉,有何证据说我图谋造反?”周文一扬手中的包袱,道:“你私造龙袍玉玺,难道还不是造反?”
说着,他将手中的包袱一抖,露出了里面的物事。
汝阳王气得脸都绿了,喝道:“这是先皇御赐我父亲的披风,你竟敢偷去,还说本王私造龙袍,简直是……简直是荒唐已极。”周文听了大吃一惊,忙仔细看去,果是一件披风,看起来还是陈年之物,哪里是什么龙袍,他定定神,道:“那这玉玺……”披风抖落之后,露出那方玉玺,哪是什么玉玺,竟是一块四四方方的玉砚。
这次轮到周文的脸变绿了。
汝阳王站在当地,大声喝道:“众位大人明视,圣上听信佞言,诬我造反,这却怪不得本王了,来人,将贼子与我拿下。”
数十个家仆涌进来,周文手下的几十名大汉也各取兵器,而屋子里来贺喜的人们纷纷外逃,一时间,厅堂里乱做一团,周文并没有动,他的肺都要气炸了,他在恨夏凉眉,好一个吃里爬外的贼子,他大喝一声,身边的一个箱子突然碎裂,钱大业从中跃起,在这一刹那,他与汝阳王已是四目相对。
汝阳王的眼睛猛然一睁,叫道:“是你!”说着将王妃向自己身后一拉,钱大业百忙中瞟了王妃一眼,马上从怀里取出一只信鸽,放飞出去。一名家仆扬手就是一支袖箭,射向鸽子,却被一名大汉扔出一把椅子,挡住了这一箭,那鸽子展翅飞上半空。
而此时的大厅中,已是剑拔弩张,上百个人分为两部,喜宴已变成战场,到处狼藉一片。
汝阳王怒吼一声:“周文,你胆敢假传圣旨,与我拿了。”周文冷笑一声:“你的反意朝廷早已侦知,我已飞鸽传书报知圣上,大兵旬日便到,如果束手就擒还可以求圣上网开一面,念在你们同宗之情的分上,或可免死,不然,你一家便死无葬身之地。”汝阳王脸色不变,喝道:“朝廷就是因为有了你们这般佞臣贼子,才使得清浊不分,忠奸不辨,本王今日就要清君侧。”
他向左右使个眼色,方青龙与言白虎便抢出人群,周文喝道:“拿我的兵器来。”一个大汉站在屋子角落里,手边正托着一个小小的箱子,听了这话,扬手便扔了过来。言白虎手快眼疾,一抖十八截虎尾钢鞭,半空中将那箱子缠住,扯了过来。
周文脸色一变,却已来不及了。
言白虎将箱子抱在怀中,哈哈大笑,道:“想要兵器,手可得长一些。”他说完猛一开箱盖,那里面骤然冒起一股白烟,方青龙大叫一声:“不好!”他蹿过去将汝阳王扑在身下,与此同时,那箱子里的霹雳弹已炸开,轰然一声,大厅中硝烟弥漫,血肉横飞,言白虎首当其冲,被炸成一堆碎肉,十八截虎尾钢鞭也被炸为几十段,如同暗器一般将身后的人钉倒了十几个。
周文一计得手,趁着硝烟还没散尽,大喝一声:“杀!”
战端终起。
这是生死一战,每个人都报有一死的决心,这样的两方相遇,通常只有一个词能形容,那就是野兽的撕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周文当然盯上了汝阳王,擒贼擒王,只要将汝阳王拿住,那就扼死了毒蛇的七寸,所以他丝毫没有浪费时间,便冲向汝阳王。
汝阳王被方青龙扑在身下,没有被炸到,但他眼见言白虎被炸死,眼睛里也灌满了血丝,喝命一声,手下的人已冲上去,截住周文。但是却有一个人能真截得住他。因为那些人也被周文手下人截住。方青龙想动,却被钱大业缠住。
言白虎已死,方青龙抽不出身,孙朱雀与刘玄武不在厅中,能与周文一战者,并无一人。但汝阳王却并不慌乱,仍旧镇定自若。
周文不用兵器,他就用一双手,探向汝阳王。汝阳王此时身边只有两个人,两个女子。小荷早已扯掉了红装,手中执了一对柳叶刀,迎向周文。但周文的眼睛里仿佛根本没有她的存在。
小荷的刀一招“燕双飞”,刺向周文前心,周文顺手一抄,将刀锋缠在袖子里,随手一抖,只听几声响亮,柳叶刀碎成十几段,散落在地,周文一拳就擂向小荷咽喉。
事已至此,他用不着再惜香怜玉。他要的只是汝阳王,并且死活不论,这是圣上的旨意。他一向对圣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小荷手中已无兵器,眼看着拳头打到,她双臂交成十字,便要向外封出这一拳,可她哪里知道周文这一击的厉害,周文动起手来看似笨拙,但却是大巧不工,连同脚下的步法也是不依常轨,诡异已极。他一拳打出,脚下不知怎么一转,就已到了小荷身侧,而这一拳仍是正面击出,可目标却变成小荷的耳门。
小荷双臂尽是外门,已不及挡架,这一拳悄无声息的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