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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向南向西-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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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带给老百姓的不只是家破人亡,家破了可以重建,人亡了还活在生者的记忆中,然则那些被战争改变了的想法和人心,却再也寻不回来了。
冷细摆后,班宇大佛爷放下寺中一切事务,云游去了。
勐达土司胆战心惊过了些日子,发现国军并没打算做传说的秋后算账,才探出头来四处联络故人。
“当年勐达设立维持会实乃权宜之计,若非如此,勐达怎能给远征军捐出那么多粮食征集那么多骡马?若勐达真个投降日寇,远征军又怎么会与班宇头人交好,还特意绕道去班宇寨过冷细?”
对于自兵自粮誓死抗战的刀京版土司而言,“抗战三载,集边胞之力,竭一家之力,茹苦含辛,奋斗到底,迄战事结束,本家一贫如洗。”
对于苟且偷安的勐达土司来说,同样是“迄战事结束,本家一贫如洗”。除了捐粮捐马,勐达土司还有其他买命的花销。在掏空了土司衙门后,勐达土司和印太总算打通上下关节,请来一张抗日救国的匾额,高高挂在横梁上。
人生走到这步,回头望一眼,会发现在外敌入侵时,选择不同道路的两位土司,或舒舒服服一路坦途,或上刀山下火海步履艰辛,当他们先后到达“战后”这个终点,面对的却都是同样一贫如洗的土司衙门和同样摇里晃荡的土司座位,这算不算殊途同归?
对于这样的殊途同归,叫人忍不住要质问一句:“老天爷,你真个瞎了狗眼了吗?”
勐达土司虽然买得了一块保命匾额,但毕竟心虚,于是对曾经真正抗日的游击队现在的“叛匪”之流就更加憎恶,打日本人他不敢,打那些缺枪少弹的流匪他自认为是有些把握的。
只是这“痛打落水狗”的带队之人不好确定。
第一人选自然是刀少爷,刀少爷有多年“剿匪”经验,刀属官亦一直忠心耿耿,只是土司的委任状还没签发,就接着属官家的请柬,刀少爷要成亲了。
新郎官出征不吉利!
刀少爷不能去,要绕过勐达第一勇士委派其他人似乎有悖常理。但土司委实不想见刀昭罕。
对于刀昭罕家的吴少爷,土司钦佩而忌惮。日本人当道时吴少爷“劳苦功高”得着过嘉奖,远征军打过来后他又马上与大兵们称兄道弟勾肩搭背,如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徒,不能为我所用亦不敢用。
就像当年李汉奸总是想方设法隔着吴崇礼与日本人碰面一样,土司也不敢让刀昭罕捞着太多功劳。刀昭罕虽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吴崇礼却是异乡人,生性又没皮没脸无耻之极,保不定就撺掇刀昭罕整出什么幺蛾子。前两年土司衙门受尽特派员的夹磨,好不容易世道清明了,不能再请尊歪神回来供着。
勐达,只有土司衙门才是老大。
土司和印太愁得寝食不安,在刀少爷的婚礼上也笑容不展。他们没注意到的是,刀属官亦同样心神不定焦虑烦躁。
到得婚礼最后一个程序,新郎新娘“改口”认亲拜见父母,第一步是拜土司印太。一对新人向土司和印太跪下磕头时,刀属官夫妇忽然也跟着跪过来,然后是刀昭罕夫夫。
土司还在神游天外,挠头半天总算整明白了,原来刀属官要把刀少爷让给刀昭罕做儿子,请土司恩准。
刀属官膝下颇丰,刀少爷是三子,没有继承属官职责之虞,且他已长大成人,给谁做儿子也不过是个名气,对刀属官夫妇没有实质上影响——但对土司大人的影响却深远。
因着班宇寨的富饶居勐达之首,前些年刀头人又擅经营,挣下偌大家产,若刀头人一直未有子嗣,其家产最后自然要归土司衙门,如今忽然跑出个继承人,土司眼看着要到手的竹筒饭就成别人的了。
过继刀少爷一事,是刀昭罕提出来的,就前几天,他态度恳切意志坚定,容不得刀属官不同意。具体事宜很快商定,属官太太精明地要求大家先瞒着,等婚礼时才公开,叫土司顾着新人情面不好反对。
他们却不知土司和印太的心思根本不在班宇寨那几亩田上,不管是属民的还是贵族的,归根结底最后都是土司的,前提是,土司衙门依然是勐达的最高领导。
印太和蔼地看着刀昭罕:“你们年纪轻轻,玉蒽也年幼,我还寻摸着这回胜利了,该给你找房妾室了……”
“印太费心,属下这些年东奔西走着实累了,崇礼又不惯于常住山野,恐怕以后我们每年有大半的时间会待在昆明,班宇这方荒着委实不像样——”
刀昭罕话未说完,就被一阵笑声打断,他抬头看看笑得龇牙咧嘴的印太,有点莫名其妙。
印太也觉出失态,拈着丝帕掩了掩口,细声道:“是了,吴少爷本是商帮少爷,过惯了灯红酒绿的自在日子,怎么受得住我们摆夷人这般那般陈条旧规的约束?你们何时离开?”
“婚……婚礼结束吧!”
事情顺利得让人心慌,直到两天后见着土司衙门签署的文书,承认刀少爷是班宇寨继承人了,各人才松了口气。
见着文书一小时后,刀昭罕夫夫就快马加鞭出了勐达城。
刀属官太太惊讶地问刀少爷:“你叔……你阿爸他们怎的急成这样?”
刀少爷也纳闷着,一股被爹娘抛弃的委屈感油然而生,听见生母这样问,更生气,冷冷钉一眼,转身进府。
“混小子,你个混小子,别以为你给了他我就管不着你。”属官太太骂了两句,拐拐身边的刀属官,“属官大人,你看看他!”
刀属官却只皱眉盯着远逝的骑士,那对不让人省心的夫夫,又要整什么事?

(注:本章主要参考资料:《大国之魂》邓贤著,《滇西抗战》,《中国远征军史》时广东、冀伯祥著,《铁血残阳》诸葛益德,百度百科及一些网贴。)





☆、39。好自为之

刀昭罕他们,确实要去整事。
随着滇西反攻的胜利,怒江两岸逐渐恢复了联络,半个月前,吴崇礼跑县城给昆明打了个久违的电话,电话是大伯母接着的,女人家一哭,口水话就长了,直哭得话筒发烫吴崇礼手酸得快握不住了,大伯来了,大伯压低嗓门只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崇礼,你没给吴家丢脸,没给大伯丢脸。”
第二句:“朱家锡被软禁了。”
朱家锡于上月底返回昆明,直接去了龙公馆,然后再没出来。
刚被软禁之初,其先父朱晓东旧部轮番去求情,把个龙公馆闹腾得比金碧路还热闹,后来,朱家锡自己不见人了,摆明了不要叔叔伯伯们插手他的事,让一帮老兵们有力无处使,着实憋闷。
据吴大爷推测,这是龙主席和朱家锡一起演给中央军看的苦肉计,但朱晓东的旧部却不认这个理儿。
在国军和云南政府都不管不顾滇西时,是朱少爷变卖家产自购人枪与敌周旋,当年龙主席亲手签发的“龙陵县县长”委任状还在,怎么眨眨眼,抗日英雄就变成了被通缉的叛匪?大丈夫活得坦坦荡荡明明白白,该打的打该争的争,凭什么中央军胡乱给个封口条滇军就只能缩起脑袋当乌龟?
吴大爷与朱晓东师长有些旧情义,第一轮去“解救”朱家锡的人里有他,第二、三次去,朱家锡瞅着个人人争相发表演说不听别人理论的机会,凑到他身边把智勇支队与班宇的旧账拉了一下,恳请他要把那边格挡住,千万莫给吴家公子晓得这边的纠纷,莫让他搅合进来。
吴大爷粗听着那些过往,有些恍惚,消化了两日才想清楚,那小子、那混小子果然是吴家好男儿,没给祖先丢脸。
对于朱家锡的请托,吴大爷倒也存了份心思,秘密打探滇西动静,歇了些时日,没有勐达什么坏消息,他才舒了口气。只现在眼看朱少爷入戏太深,竟然连他太太都不见了,中央军那方又有这样那样根究的传闻,吴大爷觉着这些情况还是该让吴崇礼晓得。
吴崇礼撂下话筒只气得浑身发抖,刀昭罕却反应迅速,短短十来天,家产分配好了,责任交脱手了,“上昆明!”
这个时候上昆明,不管能不能救出朱家锡,龙潞游击支队最终能不能被正名,刀头人都将被挂上“叛徒”的牌子,佩戴终身。
土司衙门会晓得班宇寨在三年里阳奉阴违的作为,虽然可以辩解说刀头人是为着给勐达寻条后路,但不遵从土司之令就是背叛,绝对不可能得到原宥。
刀昭罕唯一能做的减少牵连的对策,便是保护好阿哥一家,把他们装扮成“被背叛”者。
至于上昆明后的结局,刀昭罕仔细思量过。
一着,朱家锡得到赦免,智勇支队被正名。那就两下都好,最多以后不再回勐达。
二着,中央军不放过朱家锡,并把他的一切往来者都视为共犯。若这样,或陪着朱少爷蹲牢房,或逃亡天涯……
关于此次去昆的缘由和风险,刀昭罕没有瞒着六武士。
岩善、桑乜和依座无家室之累,表态说头人去哪儿他们去哪儿;岩吞和依旺两兄弟据说进行了一场比试,最后岩吞胜,跟着头人出发;岩静是家中长子,刀昭罕坚决不带,“我虽还是头人,以后班宇事宜全要仰仗刀少爷,你和依旺留下来正好辅佐他。”
岩吞一旁赔笑:“头人老爷,我们四个走了,他二人留下来也难讨土司欢心吧?”
“依你之见?”
“既然此番已打定了离开勐达的主意,那就用不着留后路了。依我看,岩静和依旺可以把家眷都归置好,先撤去缅甸。”
“缅甸么……”当年跑滇缅路,刀昭罕在缅甸很置办了些产业,后来日军忽然攻占仰光,那些房产财物只怕也存不下来了,然则当初在缅甸打通的人脉不会全部消失吧?
岩吞看看人在心不在的吴少爷,转向急速思谋盘算着的头人老爷,追了一句:“若昆明事败,我们总要有个去处,国军再强悍,也不能把手伸到缅甸吧?”
于是刀昭罕下了决心,将财产全部取出,一部分带上昆明,一部分交给依旺去缅甸铺路,至于刀少爷,有点对不住了,你的便宜阿爸委实留不下多少家产给你——想象一下属官太太看见空荡荡的头人府邸后气急败坏的样子,那样的愤怒和惊诧或许更能取信于土司吧?
一路加鞭不停歇,甩掉几个日出日落后,一行六人赶到了省城昆明。
来不及体味近乡情怯的心情,亦顾不上打量繁华的春城街景,吴崇礼夫夫直奔吴公馆。
吴大爷已等候多日,接着吴崇礼上下打量,“崇礼……”
三年不通音讯,有太多话要说,然则又觉得这些话可以等办完最紧急的事后再细细摆谈,但若那桩最紧急的事情办砸了,还有没有机会拉家常?
自朱家锡的通缉令传到昆明后,龙云政府大为震惊,朱家锡是龙主席任命的龙陵县长,你远征军凭哪样通缉?
朱晓东旧部和战友纷纷出动,有气节的商界同仁亦各想法子,然则无用。
中央军真正想针对的是龙云系,小小朱家锡不过是阵前卒子,杀鸡儆猴。
龙主席敏锐地察觉了委员长的野心,于是丢卒保车抢先一步把朱家锡软禁起来。
“崇礼啊,你出征过缅甸,都说远征军与你相熟,我们滇军的法子已经用焦了,只得你去试试。龙主席也说,家锡这事,须得中央军解除通缉令才行,你且放手去做,要钱要人,只管开口……”
“大伯,第8军的李弥曾得过您的——”
吴大爷打断他:“崇礼,李弥一步一步爬到这个位置不容易,他既然避而不见我们这些老上司老同僚,我们也不能把脸舍到沟里去,莫再提他。”
“……”
吴崇礼详细询问了朱晓东旧部疏通的路子,觉着他们已做到了极致,却依然不能撼动远征军司令部“解决”朱家锡的决心。
他烦闷之余偷偷与刀昭罕道:“莫非家锡兄处决的远征军败类里,有国军哪位将军的公子?”
吴崇礼在国军的人脉,不外就第200师的那几位兄弟。第200师从畹町回来后驻扎于昆明近郊,吴崇礼寻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前去“拜访”。
他最想见的人是莫言中尉,听说莫中尉深得上司器重,最近又升官了。他在营地外等了两个小时,卫兵来传话,说长官开完会议后有急务,已从另一道门走了。
他晓得莫言是故意躲自己,但他别无他法,厚着脸皮每日都去,换着营门蹲守,有一次依稀见着莫言坐在军车内,但军车开得太快绝尘而去,让他来不及拦阻。
连着奔忙多天毫无进展,他终于放弃了,躺在刀氏寓所的槐树下,似乎在思谋下一步行动方案,其实脑子里一片空白,不回想亦不展望。
刀昭罕从前院进来,就看到他无声无息躺着,身上铺满洁白的槐花。
刀昭罕莫名心慌,连声喊:“崇礼,崇礼!”几步扑过去,对上他慢慢睁开的双眼,兀自惊魂未定。
“怎么了?”他懒懒地问。
“呃,以为你睡着了……快起来,有客人来了。”
“客人?”
前院,西装革履的客人正负手仰看房梁上的雕花,若不是西服袖子略显紧绷在在表明里面裹着的是位练家子,这身行头还真有点斯文的意味。
“班长!”
“吴译员,打扰你小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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