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昼-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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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踪影。
弘盛道:“阁下应该认得,此种狡兔灵敏异常,最是难捉,你我二人谁先射中此兔便是赢了,如何?”
永明王点头同意。
弘盛又道:“至于剩余诸公,就在此地静候,作个公证罢。”
话音刚落,一红一黑两匹马飞一般奔驰了出去,向着那狡兔离去的方向驰去。二人皆知比试关系两国前途命运,来不得半点马虎。两人骑射之术又都是师从一人,一时之间竟不相上下。
那狡兔惯常在小路附近出没,二人往林深的山坡上驰去,路却是越来越难走,他们深知如此下去将一事无成,对视一下,当即心领神会,从小径差处分开,各自往一山冈搜索。在茫茫森林中搜一只兔子谈何容易,只是此兔生性喜好高处岩石,因此二人小心翼翼向山巅搜去。永明王策马进入深林,前面荆棘满地,路面更加艰难,他将功力尽集于耳目,不放过地面任何蛛丝马迹。突然地上有什么异物一闪,紧接着他只觉身子下坠,却是马蹄不知被何物所绊,亏他反应敏捷,提一口气,纵身一跃,竟硬生生将要跪倒的坐骑提了起来跃了出去。永明王回身来看,不觉倒吸一口冷气,刚才绊倒马蹄的是一段藤条,寻常人看不出端倪,可永明王在吴祖山上习武多年,一眼便知这是人为所致,更悬的是藤条前枯叶堆中一根细长铁针,若马跪倒,前腿非废了不可。永明王心中冷笑,却无处发作,只得策马向前更加小心。
就在此时,草丛中灰影一现,永明王看得清晰,正是那只狡兔。于是顾不得许多,策马紧追。不多时,那狡兔在一处平坦地方现出身来。永明王勒住缰绳,心中祈祷着,拈箭搭弓,屏住气息,为了卫国此役他志在必得!
就在那一刹那,身后突然传来轻微的破空之声。他急忙俯身,只觉一物擦着后颈飞过,钉入前面树干,他一脚钩住一侧马镫,身子贴住马腹一侧一拧回身,手中箭却早已向那暗处飞去。只听一声惨叫,林子阴影处倒下一人,长箭贯胸而过,已是气绝。永明王蓦然发现,自己已处于一片幽林深处,四处阴影重重,处处杀机涌动,从林子顶处泻下的些许幽光,映着那尚未没入树干的些许箭头,发出淬有剧毒的金属独有的幽幽蓝光。
那只狡兔却已没了踪影。
*
弘盛懊恼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断崖。骁山上尽是这种断崖,掩映在层层绿树中的突兀岩石,下面是万丈深渊,只有到了近处才能看出是断崖。他愤愤地掉转马头,暗暗祷告着明郡王尚未得手。
*
另一处断崖,永明王冷冷地看着面前的黑衣人,他站在山崖上,从峡谷吹来的风仿佛要将他卷入。他没有蒙面,看上去还很年轻,脸上带着一种胜利的笑容。
“你杀了太子殿下!我今天终于可以为他报仇了!”
“太子殿下?”
“楚太子从善。不要说你不认识他!”
“我没有杀他。”
“是你至亲之人亲口承认你还狡辩!纵然不是你亲手杀他,也是因你而死!”
“至亲之人?”永明王咀嚼着这个词,没有理会他的后一句,却突然发现那人瞪大眼睛看向自己身后:
“再等一下!……”
*
原本晴朗的天气却忽然不知从哪里飘来一大片乌云,天色暗下来,眼看要下雨了。弘盛暗骂一句,纵马进了密林。那密林中光线比先前更加黯淡,弘盛只顾寻永明王和狡兔的影子,冷不防身子一沉,向前摔下马来,却听那畜生一声狂吼,四蹄乱踢,前腿流血,却是废了。
弘盛摔在地上,蓦然看到那根藤条,却是刚拧成不久。那一刻他心中突然充满了恐慌。他抬头望向密林深处,那里漆黑不见五指。忽然一声巨响响彻山谷。他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终于喊出了那个名字:
“凌晔!”
*
弘盛太子仰起脸,一滴又一滴的雨丝落到他的脸颊上。原来北国的秋雨已经如此地冰冷。他立在大帐外的原野上,任秋风带走他身上的温度。派出去的人一批又一批回来了,整个山区被翻过来搜了几遍,都没有永明王的影子。身后跪在地上的侍卫长战战兢兢地说出为了保证自己获胜,他曾派人捉住刚出笼的兔子送到弘盛的山冈,然而现在连那人也失去了踪影,仅此而已。
弘盛抬起头望向乌云翻滚的天空。他清澄的目光穿过云层,又看到永明王那个凄美的笑容。他挥手赦免了侍卫长的卤莽。雨越下越大,落到眼睛里,使他睁不开眼。若在这冰冷的雨里过一夜,任何人都凶多吉少。永明王的失踪对他而言不仅仅意味着两国的战争,不仅仅是这样的。他感觉到有温暖的不同于冰冷的雨水的液体沿着脸颊流下。
第六节 逼宫(上)
永明王失踪的消息传来,卫国上下一片惊慌。朝堂之上明显分为了两派,一派昔日支持庸清王的大臣联合永明王时遭冷遇的权贵竭力鼓吹耍泯王摄政,要么另立摄政大臣;支持永明王的一派以张丞相为首针锋相对。韩太后不忍将幼子扔给一群虎豹样的大臣,终于出面垂帘听政,却也压不住局面。日子便在混乱中一天天过去,竟也过了两三个月,到了冬至时分,却仍没有永明王的消息。支持永明王的一支多是受到提拔的青年才俊,在朝日子尚少,实力单薄,日子久了,心中那种期盼却也渐渐被绝望取代,虽有张相等元老撑着,气势却也弱了下来,不得不考虑最坏的结果。正在这时,泯王却悄悄回来了。
那帮权贵更是得了势般朝夕奏请敕封泯王为摄政王。那太后哪见过这般气势,早已没了主意。文帝却是冷冷地,逼的急了,只说:“王爷会回来的。”仍是命一切照旧,并不曾改变丝毫。
*
倪云歧转过屏风,便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坐在窗前,出神地望着花瓶内一枝刚刚剪下的梅枝。天气仍是阴沉,午后光线黯淡地射进来,笼罩在那孩子身上,似乎要将他与周围的世界隔开来。倪云歧忽然之间感到隐隐地心痛,那个文静恬淡的孩子过早地尝到了“高处不胜寒”的滋味,处处表现出过人的聪慧与坚忍。在那幼小的心灵里,承受了怎样的委屈与苦痛,脸上却仍时刻挂着温和的笑容。
“他会回来,对吗?”
孩子清秀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的沉思。他恍然发觉自己的失态,忙要跪下,幼帝却止住他,眼中满是期盼:“摄政王说朕可以信任你。那么,你告诉朕,现在该怎么做?”
“摄政王临走时是如何说的?”
“他说,他很快会回来,这期间一切照旧。”
“那么,陛下就应该相信他的话,一切照旧。”
有一瞬间,小皇帝的眼睛亮起来,然而很快又黯下去,眼睛看着别处,低声道:“如果,……万一……如果到年底王爷还没有消息……”
倪云歧明白他的意思,“那么陛下会怎么做?”
小皇帝想了一下,倪云歧看他低着头,额前的发垂下来,放在膝上的双手却轻轻地颤抖起来,下意识地攥住锦袍:“如果,年底还没有消息,朕会让泯王摄政。”他忽然抬起头来,抽动嘴角笑了一下,“只是到那时,恐怕坐在这里下旨的已不是朕。”他转过头去,咬牙强忍着要落下的泪珠儿,因为永明王说过皇帝不可以轻易落泪。
倪云歧忙低下头,心中的痛已使他眼眶发热,他不知道一向风淡云清的自己今天是怎么了。
“到时陛下应废了张相,改让臣做丞相。”他相信文帝不会误解自己的意思。如果真到了那步的话……
幼帝站起来,“倪爱卿,你能否保护太后周全?”听那声音,竟像是历尽沧桑。
倪云歧哽住,一时竟说不出话,半晌方道:“若他们再来,陛下就准了罢。”
文帝还欲说什么,忽有人来报翰林杜大人求见。他看了倪云歧一眼,后者心领神会,匆匆告辞。
*
当夜,文帝自梦中惊醒,只觉一身的冷汗,朦胧中他只看到黑暗中一团燃烧的火光。他大声喊人,却无人应他。良久,一个陌生的将领闯进了寝宫,沉重的铁剑上还有未凝的鲜血流下,在他身后杜翰林关上了寝宫的门。文帝抿紧嘴唇盯着他们,他已明白了一切,却没有哭泣也没有叫喊,这让杜翰林始料不及。他貌似恭敬地向小皇帝行礼:
“陛下,白天臣讲的,您考虑得怎样了?”
“休想。”
“是吗?”杜翰林直起身来,冷笑起来,“那么臣只好改奏,”他的一双小眼睛放肆地盯着文帝,“改奏请陛下退位。既然陛下年幼又无人摄政,为了卫国打算,臣只好奏请陛下退位,另立贤君。”
小皇帝下意识地抓紧被单,低声道:“朕不会如你们所愿!摄政王也不会放过你们!”他声音颤抖却是无比地坚定。
“摄政王?您是指泯王还是永明王?”他放肆地大笑起来,“臣有一物要献于陛下呢。”他朝那武官招招手,那人出去,不多会儿拎进一物什,竟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他满意地盯着孩子那已没有了血色的脸,“刘太师不识抬举才落得这样的下场。陛下要是不听臣的忠告,臣也只得换种方式来劝陛下。”
那武官闻言将人头丢在门外,过来拉起文帝按到龙椅上,杜翰林取过早已拟好的圣旨,对小皇帝道:“陛下,下旨吧?”
文帝又惊又怒,到此时竟完全忘记了恐惧,“朕要退位,朕那位皇叔可会让朕看到明日的太阳?反正都是一死,朕又何必多此一举。死了,也无颜面对先皇于九泉。”
杜翰林没料到小皇帝有如此勇气,呆了一呆,复又堆笑道:“陛下过虑了。泯王千岁不过是怕江山社稷毁于一旦,他老人家决不会染指皇位。陛下若是不愿,可拟旨让泯王摄政,您仍是九五之尊。”
文帝理也不理。
杜翰林大怒,向门外喊道:“请太后!”
文帝大惊,从龙椅上跳下来,便见一妇人在一群侍卫的包围下进了殿门。她衣衫不整,眼睛红肿,正是韩太后。母子一见,竟再也忍不住,抱头痛哭。
那杜翰林看他母子哭过一阵,问道:“陛下考虑得如何?”
太后自怀中扶起幼帝,慈爱地看着他,话却是对杜翰林说的:“我母子死便死矣,断不可做那苟且之事。”
杜翰林未曾料到太后如此刚烈,恼羞成怒,命人将她拉了出去,又来问文帝。
文帝此时却镇定了下来,道:“容朕想想。”
杜翰林冷笑道:“陛下是要等倪云歧带建威军来护驾吧?哼,泯王千岁岂能一再上小儿之当。只怕此时那建威军早已与泯王大军汇合,马上就要进了京城。为了少造杀孽起见,陛下还是下旨吧。”
文帝想了一下,道:“好吧。替朕拟旨命泯王摄政。”那声音竟是决绝。
杜翰林冷笑不答,文帝无法,只得咬牙用了玉玺。
*
“郑将军何在?”
建威军中央大帐外灯火通明,无数身着铠甲手执利刃的兵士将手无寸铁的倪云歧团团围住,后者却依旧高傲淡然,毫无落入陷阱的惊惶与恐惧。
“哼,那厮不肯合作,早已被关入大牢。你很快就能看到他了。”一个领头的将领轻笑道。
“原来如此。”倪云歧轻阖双眸,“这一切都在你们的计划中吧?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办到的。恐怕,连摄政王的失踪也是你们一手策划的。”
“你知道的太多了。”
倪云歧倏的睁开眼睛,“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号令建威营了吗?”
那将领冷笑道:“有你和你手上的圣谕不就行了?“
“你……”
那将领一挥手,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围了上来……
第七节 逼宫(下)
“你以为有了圣谕就可以号令建威营了吗?”
一个阴冷的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忽然在那将领身后响起,所有的人都止不住打了个寒噤。
“谁?”那人来不及回头,只觉胸中一冷,一柄带血的钢刀透出自己的左胸。
转眼间所有反叛的将士都被缴了械,一个面色阴暗的年轻将领走到倪云歧面前:“还好吧?多亏你先打发柯羽来报讯。”
倪云歧淡淡笑道:“辛苦了,冯将军,他还好吧?”
那年轻将领露出歉意的笑容:“抱歉啊,我也关不住他。他去了天牢,恐怕是去营救众位大人了。”
*
庸清王在室内来来回回已经走了一个更次了。他内心的兴奋与焦躁不安一起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增加。今夜将是他命运的转折点。那个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位子在向他招手。虽然自己年纪尚小,可他自认为不比永明王差。他为诱惑冲昏了头脑,竟不顾辅相的劝阻悄悄潜回了皇城,秘密回到自己昔日的王府,他知道在离他不远的皇宫中正在发生一件大事。可四更已过,很快就要金鸡报晓,那些该死的侍卫都睡着了吗?为什么还不来迎他大驾?又过了半个时辰,内心的焦虑终于使他按耐不住,要出去亲自看个究竟。刚迈出半步,却与一黑衣女子撞了个满怀,惊恐之下他连退数步,竟把持不住一下坐到地上。
“你……”
那黑衣女子全身裹在黑色斗篷里,此时她取下头上的面纱,却原来是庸清王同父同母的姐姐华濂公主木艺儿。此时,她一张俏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