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春秋-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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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芩叹道:“你这样心向光明之人真不该拜江彬为义父,跟在他身边。”
江紫台道:“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没有他就没有我。”
黄芩疑道:“怎么?”
江紫台道:“我还在襁褓中时就遭人遗弃,多亏了义父收养,所以,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会跟在他身边,报答他的恩情。”
黄芩心念微转,敛眉温文一笑道:“原来是这样。其实我也是个孤儿。”
江紫台点头道:“我知道,这点上,你我是一样的。不过,你是幼年丧亲,而我却是从来不知亲生父母是什么人。”
黄芩不再多言,只又笑了笑。
江紫台眼珠转了几转,问道:“你要去哪里?做什么事?”
黄芩还是笑了笑。
这一次,他的笑有些萧索、有些冷峻。
他道:“去如意坊,赌几把运气。”
江紫台双掌一拍,兴奋道:“原来你也喜欢赌。所谓‘单嫖双赌’,一个人去赌钱能有什么意思?别人是‘舍命陪君子’,今日我便‘舍钱赔捕头’,陪一道去赌好了。”
黄芩摆手道:“不用了,我只想一个人去赌。你若再跟着我,说不定我就甩开你,去做一些你监视不到的事了。”
江紫台苦笑了一下,问道:“这算不算条件?”
黄芩道:“不算条件,算是请求。”
江紫台哈哈笑道:“就冲‘请求’两字,我不但答应你,也不会再暗中监视你了。”
黄芩举头凝望逐渐亮起的满天繁星,喃喃道:“明早我预备起程,大家就此别过吧。”
江紫台不舍道:“难得交上你这样的朋友,我还想请你吃喝几顿,再游玩一番呢。何不缓几日上路,走得如此匆忙多不好。”
黄芩道:“我并非有心辜负你的好意,而是不得不赶紧回去。如不出我所料,高邮此刻已是风雨欲来了。”
江紫台佩服道:“身在外地却还掂着高邮,难怪他们叫你‘高邮福星’。你真是个好捕快!”
黄芩轻嘲道:“有一件事,我至今也想不明白。”
江紫台问道:“什么事?”
黄芩仰天道:“我为何会当上捕快。”
说完,他狂笑着扭头就走,留下江紫台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不知他此话是何用意。
这一夜在‘如意坊’,黄芩输得精光,喝得滥醉。。。。。。次日早上醒来后,他头痛欲裂地踏上了返回高邮的旅途。
高邮州内,赵元节、顾鼎松等已和郭仁一行会合一处。他们并非官府中人,不方便住在驿站,因此,徐知州特意将效外一处别院辟了出来,供他们住宿使用。
一连几日,宁王被劫的财物毫无头绪,分金寨也再无动静。赵元节只觉烦燥不已,顾鼎松倒是很沉得住气,除了找郭仁一众了解情况,到州内四处游荡外,就是好吃好睡,和没事人一样。
这天,赵元节终于忍不住,拦住他问道:“这样下去,搞不好都无法向王爷交差了,你何以还能如此心平气和?”
顾鼎松笑道:“你怎知我心平气和?”
赵元节天经地义道:“瞧你的样儿,不就知道了?”
顾鼎松道:“说真的,开始我比你还急。不过,我知道越是没折的时候,越要冷静,而越是无法冷静的时候,就越要表现出冷静。。。。。。”
赵元节截断道:“那不是装模作样吗?”
顾鼎松点头道:“不错,是装模作样。不过装着装着,你就会发现自己真的可以冷静下来了。”
赵元节不齿道:“装出来的冷静是假冷静,能有何用?”
顾鼎松摇头道:“不管是真是假,的确有用。至少可以静下心来找寻细节,查出破绽。”
赵元节急忙问道:“哦?你查出了什么破绽?”
顾鼎松笑道:“其实今日你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
赵元节道:“何事?”
顾鼎松道:“和你去州衙大牢审一个人。”
赵元节道:“什么人?”
顾鼎松笑道:“去了就知道了,郭先生也在等我们。”
赵元节见他不肯说明,也不愿自降身份缠着问他,只能作罢。而顾鼎松故意不说清楚,为的就是憋一憋赵元节,让他不得痛快,谁让此人之前在扬州出够了风头,一众手下都快忘了还有他顾鼎松这号人物了。
二人骑马,一溜烟的功夫就到了州衙大牢的提讯室,郭仁已经坐在里面等他们了。
赵元节坐定后,问郭仁道:“先生,这是要审什么人?”
郭仁回道:“分金寨原副寨主‘紫面狼’武正海。”
赵元节迷茫道:“听说此人遭‘分金寨’所弃,有心投靠王爷,怎的还在牢中?”
郭仁道:“这话是不假,但他身为水贼,是带罪之身,在没得到王爷的应允前,我们只能暂时将他关押起来。而且,以此人先前在‘分金寨’的地位,还是宁枉勿纵为好,再审一审,兴许能得到‘分金寨’的重要消息。”
赵元节点了点头道:“也对。”
郭仁瞧了眼顾鼎松,道:“审武正海是顾大侠的提议,不如就请顾大侠主持大局吧。”
顾鼎松也不推辞,在空着的主座上坐下后,直接吩咐狱卒将武正海带上来。
武正
海蓬首垢面地被带了上来,迷惘地抬起头,四下张望了一下,动作甚是迟滞,看来这些天的牢饭实在不好吃。
顾鼎松清咳了一声,蓦然翻脸,面露阴恨之色道:“你是要死,却是要活?!”
武正海身形一颤,忙道:“知道的我早已全说了,只求各位老爷们给我留条活路。”
顾鼎松道:“若是要活,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得有半句渗假!否则,哼哼,下次受审时,就是在阎王殿了。”
武正海点头如捣蒜一般。
赵元节见状,望向顾鼎松,道:“我施个小法术,可令他绝不会有所隐瞒。”
顾鼎松冲他笑了笑,道:“那样更好。”
赵元节起身至武正海面前,命他与自己对视一阵,施展起了摄魂之术。不消一会儿,武正海便神色迷糊,魂魄受制了。
顾鼎松发问道:“你因何被‘分金寨’所弃?”
武正海呆呆傻傻道:“因为我想杀了雷铉,取而代之。”
顾鼎松又发问道:“‘分金寨’可知王爷的船只途经高邮一事?”
武正海道:“不知。就算知道,也不敢打它的主意。”
顾鼎松继续问道:“‘分金寨’可曾参与王爷的船只被劫一事?”
武正海道:“不曾。”
顾鼎松停歇了一瞬,想了想,再问道:“‘分金寨’手中可有王爷的财物?”
武正海迷迷顿顿道:“就我所知,没有。”
他的这些回答使得郭仁等有些失望。
顾鼎松叹道:“看来再问不出什么了。”
赵元节上前替武正海解了摄魂之术,打算让狱卒押他下去,顾鼎松却开口阻止道:“等一等。”
赵元节有些不高兴,道:“顾兄还想再审?莫非是认为他没说实话,不相信我的法术?”
顾鼎松摇头道:“哪里,哪里,我是另有目的。”
这回答赵元节并不满意,冷哼了一声。
顾鼎松也不放在心上,转向武正海,道:“我再给你看点东西。”
武正海愣了愣。
其他人也不知顾鼎松打的什么算盘,只静观其变。
顾鼎松命人拿来一个灰色包裹,道:“这包裹你见过没有?”
武正海茫然不知地摇了摇头。
郭仁插嘴道:“这不是黄捕头从龙王庙里取出来的证物吗?”
顾鼎松点头道:“是我借来的。”
随后,他打开包裹,从里面拈出几颗碎银,让人递到武正海手中,道:“你先仔细瞧瞧,能瞧出什么最好,若想带罪立功,就看你的造化了。”转而又对另二人道:“包裹里的东西我琢磨了好几天,最古怪的就是银子。”
赵元节道:“有什么古怪?”
顾鼎松道:“这些不是官银。”
郭仁道:“‘北斗会’向来做的是黑道上的买卖,有些私银也不稀奇。”
赵元节道:“郭先生说的有理。”
瞥了眼顾鼎松,他又道:“光知道是私银又能怎样?”
顾鼎松淡淡一笑道:“天师,目下再想从‘分金寨’入手,已是没有指望了。但我们还有‘北斗会’。要是能捉到几个北斗会的人,至少可以用来向王爷交差,不至于大受责罚。”
赵元节知他确是另有主意,迟疑了一下,道:“但仅凭几颗私银怎么捉拿北斗会的人?”
顾鼎松轻轻一笑,道:“这可是‘北斗会’二当家的银子。”
武正海将几颗银子置于掌中,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突然,目中露出惊喜之色。
顾鼎松心知有戏,问道:“紫面狼,凭你几十年的黑道经验,瞧出是何来路了吗?”
武正海有些激动道:“瞧出来了!瞧出来了!”
他并没有急着说出来,而是讨好地一一看过在坐三人,道:“我若说明,各位真能替我引荐至王爷大人面前吗?”
郭仁冷笑道:“你还有资格同我们谈条件吗?”
武正海慌忙道:“不敢不敢。”
郭仁道:“还不快说?”
武正海道:“这私银铁定是‘钱家庄’铸的。”
赵元节喃喃道:“钱家庄。。。。。。?”
顾鼎松喜道:“你能肯定?”
武正海点头道:“假如是别处铸的,我也不敢肯定是哪一家,但钱家庄铸的,我可以肯定。以往‘分金寨’也经常劫到不太好出手的银钱让‘钱家庄’重铸,铸出来的银子我们都花惯了,虽然说不清具体有什么特别,但摸一摸就知道和别的不同。”
郭仁站立而起道:“这么说来,北斗会和钱家庄是早有瓜葛。”
赵元节神色肃然道:“若是有瓜葛,这次被劫的银子也极可能被送去那里,等着重铸后再运走。”
顾鼎松问道:“‘钱家庄’在何处?”
武正海道:“就在高邮州与泗州的交界处。”
赵元节道:“为防银子被重铸后运走,我们应该及早行动!”
郭仁道:“不要鲁莽,待我先派几人去钱家庄周边打探一下,再做进一步打算。”
三人再顾不得武正海,匆匆离开了州衙大牢。
☆、第22回:土为木所克钱家庄遭破,樊良烟水寒沉尸见天日
高邮这地方说起来是个州,其实小得很,一点儿也不繁华。一般天色稍暗后,街上便没有多少行人往来走动了,沿街的铺面也都关了个大半,除了赌坊还算得上热闹,其他饭馆、酒楼里,稀稀拉拉的剩不下几桌客人。
一间门外挑着几盏红灯,名叫‘红灯高照’的小酒馆里倒是生意不错。韩若壁就坐在靠窗的一个座位上,点了几个小菜,一壶酒,悠哉悠哉的自斟自酌。
他一向喜欢坐在窗口,既能保持通风畅快,又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最关键的是,一旦出了什么麻烦,跳窗逃走很是方便,不易被敌人堵死。
当然,坐在窗口也有缺点,那就是须得防着敌人在外面,以远程武器偷袭。但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百分百的好事,有利必有弊,只看你如何取舍。而在韩若壁看来,似强弓、劲弩这种远程武器是受到朝廷严格管制的,根本不易获得,而一般的暗器,速度、力量又远不及它们,想要对他偷袭成功,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时,韩若壁身后那个靠窗的座位上也坐着一个人。
看来,喜欢窗口位置之人并不止韩若壁一个。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酒意正酣。
韩若壁喝光了面前的那壶酒,又叫小二上了一壶,瞧样子兴致正浓,并无去意。
喝着喝着,不知怎的,他诗兴大发,轻声吟诵起来:
“彩云易向秋空散,浮名无凭何须逐。往事无边谁与话,随风付予有心人。”
待他念完诗,邻桌那人好像也已吃喝完了,准备结账走人。
那人喝得有点微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只听“嗒”的一声,装零散铜钱的钱袋一不小心掉落了出来,不偏不依,正好落在韩若壁的凳子边上。
韩若壁俯身拾起钱袋,抬手打算还给那人时,那人却一把夺了过去,两只怪眼一翻,恶狠狠地瞪了韩若壁一眼。他嘴唇动了几动,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可想而知是在骂韩若壁多管闲事。之后,那人扔下一些碎银,扭头离去了。
韩若壁也不生气,只叹了声,便继续笑嘻嘻地喝他的酒了。
没有人注意到的是,他刚才拾钱袋时,手掌一翻,指缝中间已多了一张卷得很仔细的小纸条。
他小心地展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小字:
“今夜,宁王之人偷袭钱家庄。”
韩若壁不动声色地略一运力,双掌交错间,那张小纸条立刻飞灰烟灭。
处理掉纸条后,他继续喝他的酒,还时不时地和店家大声开上几句玩笑,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午夜时分,整个酒馆的食客都陆续走光了,只剩下韩若壁一人。柜台后,等着关门打烊的店家眉头越皱越紧,哈欠也越打越大,象是借此催他离开。
韩若壁终于喝得心满意足,结帐后又给了店家一个大大的笑脸,这才步出门外。
外面,渐凉的夜风呼呼吹过,令得路上难得的几个行人不住地束紧衣领。
韩若壁喝了不少酒,可出去的时候,居然步子很稳,身子很直,眼睛明亮得象是早晨的阳光,看起来甚至比他来酒馆时更清醒。
‘红灯高照’的小二本来是紧跟着他出来关店门的,可刚到门口,就发现刚才还在身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