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春秋-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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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芩点头道:“是要去瞧瞧。”
有些被吵醒的船客也都陆续跟了上去,想瞧个热闹。
大家一并来到甲板上,只见对面,公冶一诺已将上前质问的船老大一脚踢下水,冲着船舱里大声叫骂起来。
听见外面出了状况,慕容长扯开裹住身体的毯子,一轱辘站起来,却见倪少游已先他一步起来,正要往外面去。
慕容长叫住他,道:“史兄弟,干什么去?”
倪少游道:“外面叫骂的厉害,说我们强抢民女,我这就去瞧瞧怎么回事。”
慕容长道:“你且留下看着那些妞儿,我去瞧瞧是哪个不识好歹的货,想坏我们的事。”
话音刚落,他几步窜出船舱。
瞧见船老大正湿淋淋地从水里爬上船,躲过一边,而外面的甲板上站着个一脸傲慢,手持利剑的紫衣青年,慕容长再忍耐不住,破口大骂道:“小杂种,敢在爷爷船上满嘴喷粪,不想活啦?!”
他开口这句骂,声如洪钟,加上出来时步伐雄健,想必是膂力强劲之人。
公冶一诺威风凛凛道:“老杂毛,舍得出来了?”
慕容长道:“你三更半夜不睡觉,狗拿耗子,管的哪档子闲事!”
公冶一诺正愁没机会表白,当即一挺胸,一振臂,做出一副英雄气派样儿,道:“你们光天华日之下强抢良家民女运出去贩卖,我等侠义之士岂能置之不理?!”
邻船相望的众人听言,有的信,有的不信,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慕容长怒目圆瞪,道:“毛还没长齐就跳出来揭爷爷的短?小子,爷爷我这一双‘擒虎手’下向来没有无名之鬼,若是找死,就速速报上名来。”
他这一问,却仿佛正搔到了公冶一诺的痒处,令得他全身毛孔大放,说不出的一阵舒畅。他连忙仰天大笑了几声,以唯恐别人听不到的高亢声音道:“我就是江湖人称‘紫云剑客’的公冶一诺!”
那边,隔船观看的何之章暗暗窃笑,小声道:“这会儿是威风够了,等下莫要脓包才好。”
从没听说过什么‘紫云剑客’,慕容长喝了声,道:“无名小卒也敢逆龙鳞,捋虎须?待爷爷给你个教训,教你知道‘江湖’的水有多深!”
其实他受伤不轻,功力只剩下四成不到,此时贸然决定出手,只是因为没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小子放在眼里。
公冶一诺轻蔑笑道:“再深的水也是有底的,况且本公子水性好,此生注定要在‘江湖’里游出个名堂,搏一张脸面!似你这等小虾小蟹,还入不得本公子的法眼。识相的,就快把强抢来的民女放了,本公子还可饶你一条性命!”
慕容长听言,忍无可忍,暴喝一声,大踏步向前,恰好眼睛的余光瞧见甲板上支着的一口烧开水用的巨大铁锅。
锅里正煮着水,好像已经快要开了。
他探手抓住铁锅的边缘,似乎根本不怕烫伤一般,只管用力掀起。
眼见着这一锅滚水兜头盖脸地,就要浇向公冶一诺!
这一下要是浇上,公冶一诺的一张俊脸可就遭了殃了。
好一个公冶一诺,年纪虽轻,但敢来管这茬儿闲事,也确有几分本事。
只见他傲然一笑,手腕急旋,抖出一片青凛的剑光,同时人向后跃开半步。
那一锅浇来的滚水,居然难以穿透他几乎致密无隙的剑光。
待到滚水‘哗啦啦’洒落一地,只见他全身上下几乎都是干的,只有衣角处沾上了一些星星点点的水渍。
见到公冶一诺的剑上居然有如此威力,慕容长暗里颇为惊讶。当即,他不再多言,瞬时健步窜上,‘呼’地舞起手中的大铁锅,抡圆了,向公冶一诺的头脸砸去。
声势骇人!
慕容长这一记出手,虽则只有四成功力,可仍是力道非凡。
公冶一诺的嘴角噙着冷笑,掌中长剑锋芒毕露,闪电般的连续挥动了几下,只听‘喳喳喳喳’几声响,那铁锅便被削成了五六块铁片,散落在甲板各处,若非慕容长及时缩手,只怕连手臂也要被他切削成几段了。
原来,公冶一诺的宝剑品质极佳,而那铁锅却是烧水的粗陋用具,用的都是劣铁,哪经得起这样的宝剑切削?
令慕容长大为震惊的是,每一次公冶一诺削开铁锅之时,他都能感觉得到一股威力巨大、极为奇异的内力传递而来,震得他手上的经脉都有些运转不畅了。
由此可知,公冶一诺确实身手不俗,并非只依靠手中有一口好剑。
慕容长遁后几步,暂时收手,沉声问道:“你的剑法、内功古怪得很,到底出自何人门下?”
公冶一诺颇为得意,口气自豪道:“家师乃‘八大神剑’排名第一的‘流光如云剑’岳书山。”
另一艘客船上,正兴致勃勃地观战的何之章对黄芩道:“岳书山重出江湖后惹上过官司,跑到‘金碧山庄’躲了几年,公冶修待他如上宾,想是那时候收了公冶一诺为徒的。”
黄芩道:“听说岳书山早年出道时不甚得意,之后干脆退出江湖,回家闭门不出。还听说有一段时间,他沉迷佛法,甚至几次三番想出家为僧,不知是不是真的。”
“是有这么一回事。”何之章笑道:“江湖上的消息,你也知道的不少嘛。有说‘诸庄严具,流光如云’出自大方广佛华严经,岳书山以‘流光如云’命名独创的剑法,可见受佛法影响颇深。不过,自从他苦心孤诣独创出这套傲视群雄的剑法后,立刻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不但烧了家中所有佛经,再不提什么遁入空门之事,还趾高气扬、大张旗鼓地重出江湖了。后来,他凭借高超的剑法名声鹊起,位列八大神剑之首,那个得意,那个傲慢。。。。。。”啧了声,他又感慨道:“都说女人脸,六月天,说变就变。可没想到岳书山这样的男人变化起来,当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他变的不是脸,而是彻彻底底,抽筋换骨啦。”
沉凝深思了片刻,黄芩道:“也许他没变,只是你们想错他了。”
何之章道:“这是怎么说的?”
黄芩道:“他闭门不出可能是暗里精习剑术,为的就是他日重出江湖,而所谓的沉迷佛法,也许并非是一心向佛。”
何之章疑信参半,道:“你的意思是,他明明在家偷偷练剑,想有朝一日在江湖上出头,却故意放风出来说自己沉迷佛法?。。。。。。可,这又何必?”
黄芩摇头道:“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怀疑他深研佛法的动机不纯罢了。”
何之章想不明白,问道:“怎么个动机不纯?”
黄芩道:“可能他在修炼剑术的过程中,遇到了难以克服的障碍,而此种障碍既如扼住水流的瓶颈,又如核桃表面的坚壳,一味花费精力练剑已是无法突破,所以他才会把注意力转移到佛法上。”
何之章仍是不解,道:“剑术是剑术,与佛法有什么相干?”
黄芩道:“以前我遇到过一个游方和尚,那和尚明明不会武功,却说自己懂武。我自然不服气,和他理论,他说因为他懂‘佛’,所以他不光懂‘武’,而且什么都懂,只要我愿意就所研习的武功与他好好讨论一番,他便可指出其中的优势与不足。”
何之章嗤笑道:“他那是瞎掰的吧。”
黄芩叹一声,笑道:“那和尚说的,有一些的确是瞎掰,可也有一些足以令我等武人折服。最后,那个和尚说,‘佛’这个字,是从梵文译过来的,意思是‘智慧、觉悟’,而‘佛法’也可以说是一种对万事万物的思考方法。虽然他的话也有言过其实之嫌,但我想,剑术练到岳书山那个份上,想再精进,缺的已经不是剑术,而是‘智慧’和‘觉悟’了吧。是以,他后来为着剑术精进而沉迷佛法,也是有可能的。”
何之章微微点头道:“这么说,当他从佛法中窥出了剑术精进的门道,达到了目标,就立刻断了遁入空门的念头,出来混江湖了?”
黄芩笑道:“我只是这么一说,事实怎样,只有岳书山自己知道。”
何之章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道:“我觉得你说的,有理。”
二人不再多言,又关注起对面船上的激战。
瞧着瞧着,黄芩不禁暗里称奇,心道:瞧不出,那个‘紫云剑客’虽然年纪轻,又喜欢自吹自擂,可手底下的功夫,却是不含糊,当真使得一手好剑法。
眼见,不算宽大的甲板上,慕容长已被公冶一诺的长剑逼的处处受制,东躲西避,显然处于劣势了。下一刻,公冶一诺走中宫,踏离宫,又是一剑出手,紫袖飘扬间,直取对手面门。
慕容长本以为对手是那种刚刚行走江湖,眼过于顶,目中无人的少年剑客,一个个自我感觉无比良好,其实一身花拳绣腿,如同绣花枕头一肚子草的那种货色,却没想到这个‘紫云剑客’外表看起来虽然和那些纨绔公子哥们没甚不同,但手底下却是精熟得很,一剑赛一剑的凶狠,剑上的力道更是惊人。
到这刻,他真是有苦自知了。
不过,慕容长并未服输。他以为虽然对手身手不俗,但还是占了手中长剑‘一寸长一寸强’,以及甲板上地方狭小的便宜,并非真的强过自己多少。
如此这般一直被对方迫的上窜下跳,前绕后转,慕容长终于怒火中烧。突然间,他似是野性发作,厉啸一声,左手在胸前一抓,顿时衣襟敞开,露出胸脯上又黑长、又浓密的胸毛。紧接着,他招数骤变,左手、右手同时发招,拳拳凶狠,掌掌刚烈,速度灵动如鹰隼,力道威猛如恶虎,寻隙而进,就要强攻入公冶一诺的身前。
顷刻间,拳风掌影扑面而来,将流云剑气困在其中。
这就是‘擒虎手’赖以成名的三招‘敲山震虎’、‘虎头捉虱’以及‘龙腾虎跃’。
公冶一诺见他先前还只是以退避为主,现下居然主动贴近,且招数进退之间,同时显出威猛、灵动两大特点,压抑住了自己的剑气,更由于他有伤在身,却仍能如此悍猛,亦不免心中称奇。
他初入江湖,识人不多,哪里知道对方实是黑道上成名已久的人物,只是目下受伤不轻,连平时一半的功力都施展不出罢了。
不敢有所殆慢,公冶一诺暴喝一声,长剑挽出一个剑花,剑尖忽的从剑花中央直挺而出,破开拳风掌影,劲刺敌人心窝处。
慕容长一个措步,后移数尺,同时急急隔空抓取过船上的一根竹篙,真力灌注,迎了上去。
顿时,竹屑横飞,火星四溅,竹篙被从中心刺开,仿佛瞬间盛开的尖锐、巨大的竹子花一般。
剑尖几乎要刺中慕容长右手握住竹篙的虎口!
公冶一诺心中窃喜不已。
可惜,他没有料到的是,这一剑虽然破解了慕容长接连而至的三招,但无形中也拉近了自己和对方的距离。
就在公冶一诺料定胜券在握时,惊觉敌人的手竟已堪堪要擒住自己握剑的手了。
那只手,来得迅疾,五指如钩,指风凌锐,令得他腕脉间一片凉意。
擒虎手!
这一刻,他脑海里还来不及想敌人的手是怎么伸得如此之长的,就已本能的脚步猛挫,后面的连环杀招也因此刹住了,无法一气施展开来。不过,慕容长的反击之势也因为他的及时应变而落了空,没能扣锁住他的腕脉。
见一招落空,慕容长哪能甘心,当即滑步贴上,擒
虎手再度发出,势如潮涨,不容敌手逃脱。
在公冶一诺眼里,这一招实在是欺人太甚。
须知,他虽然嚣张了点儿,但手底下也确是有两把刷子的,若是‘擒虎手’未曾受伤,施展出这么咄咄逼人的攻法,倒还说得过去,可此时正值受伤未愈,功力大减之际,却敢如此欺压上来,未免过于托大,小瞧了他公冶一诺了。
见对方居然胆敢空着一双手,贴身近前,直欺到手持长剑的自己身侧,显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要以空手入白刃的技法与自己较量,公冶一诺不由得肝火大动,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伸。
但见,他也不撤剑回手,只健腕急翻,剑光立时暴涨,嗤嗤作响,反刺向慕容长的脉门!
这一记反刺,仓促之中认穴依然分毫不差,可见公冶一诺的剑法根基扎实,并不似他外表一样浮燥,也有其不可小觑之处。
慕容长见对方反击凶猛,认穴奇准,也是吓了一跳,忙不迭变招避让,试图再次拉开双方距离。
只可惜时不他待,为时已晚了。
原来,‘流光如云剑’实是一等一的上乘剑法,虽然公冶一诺本身的修为尚未达到最上乘,但也曾坚持不懈的勤学苦修,剑法的根基还是非常扎实的,是以一旦抓住了反击的良机,将剑势发挥出来,当真是流光如云,连绵不绝。
这一下,慕容长不得已,只能左躲右闪了。
之后,不过三两招间,只听‘哎呦’一声,慕容长以右手扶住左臂,踉踉跄跄地退开了几大步。
却原来他的左前臂已中了一剑,虽然并不很深,但毕竟是挂了彩。
慕容长的目光宛如两把有毒的利箭,射向公冶一诺,咬牙恨声道:“小狗,要不是我有伤在身,你如何伤得了我!?”
公冶一诺年轻气盛,哪里听得下对方辱骂自己,怒喝一声,道:“先废了你这张臭嘴!”说着,手臂急伸,一剑便挑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