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春秋-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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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捕快春秋
作者:绾刀
文案:
【修订版】
黄芩是一味良药,黄芩也是高邮州的一个捕快,一个身世如苦口良药,稍有尝及,便不堪下咽的捕快;一个能力如性猛良药,施于贼寇,便药到病除的捕快。
有人觉得他公道正直,造福州里,也有人觉得他行事偏颇,有违正道;有人觉得他为人简单,易于相处,也有人觉得他城府很深,心机难测。。。。。。没有人能看得懂黄芩。
不管别人怎么看,对黄芩,韩若壁一语中谶“看他这人,象是捕快;看他行事,绝非捕快。”
韩若壁是一个秀才,一个出生在横山下,取名“若壁”的秀才;一个才出生,年轻的母亲就难产死了,为官的父亲就被贬为庶民,遣返原籍,再不复用的秀才;一个接连三次乡试都未能中举的秀才;最重要的,他居然是个武艺高绝的秀才。。。。。。也没有人能看得透韩若壁。
不管别人怎么看,对韩若壁,黄芩的评价是:“就算是秀才,他也是个混身充满江湖气的秀才。”
这样的二人在一起时,很多事情便无法确定,更看不清了。唯一能确定的,能看清的,就是他们间那份惊心动魄,那段风雨兼程,那场情爱纠缠。。。。。。
一桩貌似平常的案子,能引出些什么?
一个被誉为高邮‘福星’的捕快又能做到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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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要害字:主角:黄芩,韩若壁 ┃ 配角: ┃ 其它:武侠耽美,强攻强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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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回:黄捕头身世坎坷不堪提,马棚村渔民溺毙惹人疑
大地春回,日暖花香,正是人乏贪酣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可高邮州的衙门内仍旧十分安静,看来又是平安少事的一天。值班捕快夜宿的班房里,床榻之上,合衣侧卧着一位鬓若刀裁,眉如墨染的俊朗青年。只见他睫毛闪动,眉头微皱,看样子正在似醒非醒间游弋。他姓黄,名芩,乃是这高邮州衙门内新晋的总捕头。
黄芩微微睁开双眼,想是醒了,却并不见起身。熬了一夜,他还想再躺着休息一会儿。可是,透过窗上的竹篾纸洒进来的阳光却不肯称他的心意,越发强烈起来,直刺得人眼花心烦。
不得已,他叹了口气,麻利地起身,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尤有几分贪恋的床榻。
站在班房当中,他伸了个懒腰,整了整皱巴巴的灰蓝长袍,接着,从门边的木架上,一手端起木盆、一手将布巾甩至肩头,依着值夜的惯例,欲出门打水漱洗一番。
他正要伸手拉门,却见班房的门已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总捕头,刚起啊?”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人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来人和黄芩一样,身着捕快的灰蓝长袍。看模样,来人年约四十开外,膀大腰圆,剑眉虎目,脸色黑中带红,腰上缠着条铁锁,手里还提着个硕大的酒坛。此人名叫邓大庆,是高邮州衙门里的一名捕快。
邓大庆身后又跟进来两名副捕快。其中一人三十出头,宽鼻广额,三绺黑髯拂胸,名唤周正。他本是当地杀猪的屠户,多年前入了捕役。另一人二十出头,五官端正,皮肤白净,表情略显木讷。他名叫殷扬,原是此地的木匠,最近才入得捕役。这二人均手提捕快常用的齐眉水火棍。
瞧见黄芩,二人深施一礼,道:“总捕头早。”
“早。”黄芩一边应着,一边将手里的东西暂且放归原处。他瞧了眼邓大庆腰间的铁锁,问道:“今日可是要去拿人?”
邓大庆将手中酒坛置于桌上,笑道:“早先去过,没能拿着,打算晚间再去。”
紧接着,象是怕黄芩不放心似的,他又补充道:“不过是桩民事纠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倒不怕拿不到人的。”
黄芩点头,又仔细端详了邓大庆一阵,微笑道:“蔫巴了好一阵,今日终于有了笑模样,你娘的病是不是好转了?”
邓大庆“嗯”了一声,舒了口气,道:“昨晚,病情最为凶险,幸好请到的郎中很有些道行,针灸到后半夜,总算大有好转。出来之前,郎中还嘱咐我,说娘的命虽然保住了,但仍需好生将养才能康复。”转而,他郑重其事地冲黄芩拱了拱手,道:“从我娘病重,到现在转危为安,总捕头不声不响替我值了许多夜班,实在感激不尽。真不知要如何谢你才好。”
“你娘病重,你能衣不解带侍奉榻前,不但是条汉子,还是个孝子。我敬重你这份孝心。”黄芩叹了口气,黯然自语道:“怕只怕。。。。。。想孝顺时候,却没有娘可以孝顺。”
周正和殷扬相顾了一眼,嘘唏颔首。
“我明白总捕头的苦。”邓大庆叹息道。
黄芩道:“我有什么苦?”
邓大庆喏喏道:“。。。。。。想到总捕头的身世,设身处地之下,自能明白总捕头的苦。。。。。。”
“哦,我的身世?”黄芩微愣了愣。
一边的周正叹了口气,脱口而出道:“父母病丧,家人饿亡,我等都替总捕头痛恨老天不长眼。”
黄芩眉间一紧。
周正顿觉自己失言,慌忙解释道:“我是听知州大老爷说的。”
黄芩目中似有一片闪烁,转瞬笑道:“知州大人知道得真不少。”
笑容让人颇为猜不透。
邓大庆道:“当年,总捕头还未上任前,过往的资料、相关的公文,就已送达知州大老爷手里了。按理虽然不该我瞧,但我却曾偷瞧过。”
黄芩“哈”的一声,道:“是吗?哪天我该拿来瞧瞧。”
另三人只当他是说笑。
原来,高邮州地广人稀,共计十几个村镇,虽称为“州”,却是散州,级别仅等同于县。州境毗邻一湖,名曰樊良湖,水域广阔,方圆上万亩,且可曲折通达被誉为“南北水运命脉”的大运河。是以,依着樊良湖,高邮州的百姓或以种地物农为生,或以结网捕鱼为营,倒也安居乐业。但同时,樊良湖水路复杂,小沟小渠纵横交错,无法计数,实可谓‘出可通四方,退可匿江湖’,所以不久便受到众多水贼的青睐。此地水贼,几十人一路,约有十余路,扎根樊良湖,时常窜上大运河,拦劫、抢盗往来的官船、商船,同时也祸害起了州内以捕鱼为生的百姓。官府几次派兵讨剿,却总因为樊良湖的水路复杂而剿之不尽。有了水贼,就来了流寇,同时,黑道也应运而生。
水贼是聚众为非做歹,与朝廷为敌的团伙;流寇是犯了罪,落了案底的外逃人员;而黑道则是以黑吃黑为主,专干些见不得人,却不易落下案底的勾当的人群。
恶人道涨,百姓涂炭,这些人越来越多地聚焦在周围,高邮州自然一年比一年不得安生。
黄芩,祖籍河北霸州,家里世代务农,可算乡绅。十多年前,值他十四岁时,霸州先是水灾祸民,颗粒无收,紧接着又有疫病流行,死者十之四五,此后盗匪应运而生,百姓更是死伤无数。黄家老小尽数死绝,就只剩黄芩一人苟延残喘。就在他快要饿死的时候,有一位奉命外出的捕盗校尉正好路过,机缘巧合发现了他。校尉见他模样惹人怜爱,便动了侧隐之心,从道边将他捡了去,给水给食,携回京师。那时,刑部刚刚建立了“捕快营”,那捕盗校尉便送他入营历练,以便自食其力,黄芩至此算是又有了安生之所。送人入营后,那捕盗校尉终算卸下包袱,连姓名也不曾留下,便自行离去了,此后,更未与黄芩再见一面。黄芩二十一岁时,也就是五年前,高邮州的治安十分混乱,本地捕快已难以应付,徐知州便写下奏折上呈,要求刑部增派人手。刑部获准,一纸调令,将黄芩调入了高邮州。
“那时,州里的实在不安生,不说祸害人的水贼、流寇,光是来来去去,也不知是黑是白的江湖人,就足够我们应付的了。”邓大庆道。
周正也道:“那些个江湖人白天瞧不出啥毛病,可到了夜里说不准就是作奸犯科的主儿。案子多得一班兄弟没日没夜地办也办不过来。”
邓大庆点头道:“大老爷这才上奏,请求刑部派些人手来增援。然后,京里就把你派来了。”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对你的到任,我们一班兄弟都怨气冲天,心中不服。”
黄芩不解道:“为何?”
邓大庆道:“明明是向京里要人,自然是越多越好,却只调来一人一马。这是啥意思?难不成京里的捕快都是神仙,有别样神通,一个能当十个、百个用?”他空啐了一口,道:“切!分明是那些官老爷们见咱们州小,说不上话,瞧不上咱们。”
周正点头插嘴道:“是啊,当时以邓头儿为首,我们啥都不想,就想看看新调来的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殷扬听他们越说越没了规矩,下意识地伸了伸舌头。
他外表木愣,心思却灵活得紧,才入捕役没几月工夫,就已把这六扇门里的陈年旧事打听了个一清二楚,当然也包括五年前黄芩的到任。
邓大庆偷偷瞧了眼黄芩,见他没有任何不快,才接着道:“那年头,我也是急愤得紧,耐不住性子,想着既然一时半会儿瞧不到真人,干脆先弄清你的底细,于是,偷偷寻了你的资料瞧,想看你之前有啥显赫的功绩没有。”
黄芩轻笑一声,道:“那肯定让你失望了。那时,我不过是个从‘捕快营’被一纸调令调出的小捕快,哪里能有什么功绩?”
邓大庆点头“嘿嘿”了两声,又叹了口气,道:“是啊,功绩没见着,却见着了总捕头的苦处。”
周正不失时宜道:“都说‘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瞧总捕头以前遭遇不幸,日后势必飞黄腾达。”
殷扬也随声附和了几句。
黄芩只道:“知足常乐,现在这样也挺好。”
邓大庆哈哈笑道:“总捕头这话我爱听。要飞黄腾达,只怕也要过得更辛苦吧。”
殷扬思索了一会儿,道:“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年京里为何只派总捕头一人来?刑部这么做,未免太过小气了吧。”
被他这么一说,另二人旧时的疑惑又升腾了起来。
黄芩摇头道:“并非刑部小气,而是徐知州上呈奏折的同时,京里出了桩大案。为了这桩大案,京里的捕快尽数出动,人手已不足用,哪还能顾得上高邮这边。”
“什么大案?”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黄芩却道:“我也不清楚。当时下了封口令,听说连锦衣卫都出动了。”
几人一同咂舌。谁都知道锦衣卫是大明皇帝的直属部下,连他们都出动了的大案,想来决非一般的大案。
周正叹道:“这么说,那时调总捕头过来,只是为了应付我们知州大人,走走过场而已啊?”
黄芩苦笑了一下。
邓大庆用力拍了把黄芩的肩,哈哈笑道:“谁成想,总捕头来了之后,咱们这儿真的一天比一天安生了。难怪知州大老爷总说,你是我们高邮的‘福星’。”
黄芩微笑道:“哪里哪里,想是天道有常,咱们州的霉运慢慢过去了吧。”
邓大庆道:“是啊,没啥大案子,日子就越过越轻松了。”
“邓捕头说到点子上了。”周正有些幸灾乐祸道:“只是,我们这儿越过越轻松,别个地方的捕快兄弟们的日子,却仍是不好过。”
殷扬接过话茬,道:“不错,这几年,周边地界的案子真是与日俱增起来了。你们知道吗?我娘家兄弟就在临县当捕头,前些日子手上居然压了四、五桩案子没法了结,就因为这,挨了县太爷的板子。”
借了个空档,黄芩出去草草漱洗了一番,才又返回班房。
见他进来,邓大庆又上前,再三感谢他替自己值夜。
黄芩无所谓道:“我孤家寡人一个,睡哪里不是睡?没甚关系。”
邓大庆道:“谁都知道夜巡辛苦,怎能没甚关系?”
黄芩道:“其实,最近州里颇为安宁,夜巡也十分轻松。当我是兄弟的话,就不必谢了。”
邓大庆点头,将桌上的酒坛推至黄芩面前,道:“早上路过酒铺,顺道带了酒来,谈不上一个‘谢’字,不过讨总捕头欢喜罢了。”
黄芩一见了酒,便笑颜逐开起来,嘴角的两点梨涡也若隐若现。
他这一笑,褪却了平素的不怒而威,只剩下了亲切随和,另三人顿觉没了压力,轻松地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记得我好这一口,真是好兄弟。”黄芩拍了拍酒坛,笑道:“晚些时候,叫上兄弟们一起喝。”。
几人正说着,班房外骂骂咧咧又进来一位。这人看上去年近六十,同样身着捕快的灰蓝长袍,只是把前襟掖在了腰带里。
他进得门来,也不和人打招呼,只大剌剌坐在桌前,一条左腿还搭在长凳上,一边锤着腿,一边连呼了几声“晦气”。
“戴捕头辛苦了。”因为他资格老,殷扬和周正向他拱了拱手。
戴能理所当然受了,没有回礼。
“老戴,谁人得罪你了?”邓大庆嘴里问道,心里却想:戴能这老家伙,最近是愈发的倚老卖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