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甲 完结+番外作者:抽烟的兔子-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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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
侍卫头子抓了抓头发,一顿足。算了算了,还是他去看看吧!
结果蒲绍一进果园就听见林中有林梦卿的呵斥声。站住听了一会儿,那牙尖嘴利的林公子竟然是在训斥十五,而且扣了一堆对王爷不敬,不守规矩,胡言狡辩的大帽子!
蒲绍想也没想,大步疾奔,“见过王爷,见过林公子!”
荣敏微微一笑:“你来的正好,把他带下去教教规矩,拾掇拾掇。”见这侍卫头子原地不动,傻头傻脑的出神,不解:“怎么?”
蒲绍僵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便将他和十五如何切磋,如何输了,如何撺掇他来摘藤桃竹筒倒豆般讲了出来。
荣敏停住吊床,“十五,他说的可是实情?”
“是!”
“刚才你怎么不说?”
十五想了一下:“说了是两个人受罚,不说是一个人。”
蒲绍一震,深深的垂下了头。
荣敏哈哈大笑:“狡辩!如若不是梦卿刚才的训斥,你如何知道摘个水果就会受罚?现在蒲绍来了,你口头卖人情给他又显得自己仗义,璇玑营的人果然狡诈。”
咦?被揭穿了?
十五坦然承认:“王爷您俊杰。”
荣敏看他那一副木呆呆的样子,一时也猜不透到底是李赞把这些刺客训练的傻了,还是精过头了。
就在此时,十五忽然又说:“狡辩是属下脾性,狡诈是刺客的根本,这与璇玑营无关。”
荣敏一笑,招手叫他过去,等人到了跟前,突然伸手捏他的脸皮:“果然厚。”
当一个狡诈的、厚脸皮的刺客也是有好处的。
比如,所谓的“拾掇拾掇”给免了,所谓的“对王爷不敬”没人提了,所谓的藤桃,他也吃到了。十五坐在他起名“璇玑营分号”的小院子里,拿着把小勺子挖着藤桃鲜嫩香甜的果肉,很满足。
只是这玩意儿看着红红的喜人,外壳却挺硬。
“你这么吃百香果简直是暴殄天物!”沈聿枫不知何时也从他的屋子里走出来,在门边负手而立,依旧是一袭白衣长衫。
十五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想吃就自己来拿。”这儿的人怎么都这般矫情呢?还百香果?不是叫藤桃么?头一次见刺客这么酸唧唧的。初一都比他强很多,人家至少想吃就过来抢。
沈聿枫忽然咳嗽起来,“我、我才不屑吃你的东、东西!”
“行,听你咳嗽的声音应该是染了风寒,那就吃点儿药去吧。”
“谁用你来管!”
十五不理他,继续低头专心致志的挖果肉来吃。过了一会儿又说:“嘴里发苦么?是不是很想吃几个香甜的水果润一润?”
沈聿枫“哼”了一声,“想我堂堂御风剑竟然被困于此,断我手筋任人欺凌,这种日子不活也罢!”
又来了。
十五慢慢扭过头看他,“你,真的,不想,活?”黑幽幽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嘴角弯弯:“要不要我帮你一把送你上路?”
沈聿枫顿时觉得那刺客甲周身冒起一团黑烟,宛如乌云,下意识的倒退了好几步。
十五轻蔑一笑:“你这是作妖给谁看啊?”掂了掂手里已经吃空的果壳,闪电般甩手一挥。沈聿枫一时不防中了招,脚在门槛上绊了个趔趄,再抬头时脑门子上一个圆溜溜的大红印子。
“安大牛!”俊朗的剑客气得全身发抖。
又被叫错了名字的刺客神色严肃:“更正!我,叫十五。”
20、第二十章
采茶非采菉,远远上层崖。布叶春风暖,盈筐白日斜。
旧知山寺路,时宿野人家。借问王孙草,何时泛宛花。
——引自皇甫冉(唐),《送陆鸿渐栖霞寺采茶》
茶,是南域的主要特产之一,也是南域重要经济命脉之一。茶,是达官显贵文人墨客的最爱。茶乡,更是他们热衷游玩的地方。
十五跟着侍卫们一同随庆南王出行,却是故地重游感慨良多。
也许是有过上次一遇刺的经验,此番荣敏一改华服贵人的装扮,普普通通的棉布长衫,连个玉佩香包都不带,做足功夫,唯独他最爱的一枚犀角扳指还带在右手食指上。
但十五仍旧在心底偷笑。改的了衣衫改不了本姓,一个王爷就算换了布衣但神色间的倨傲清高如何改的了?
一个穿着布衫趾高气昂的青年,旁边一群状似好友却又恭恭敬敬的侍卫,这种不入流的伪装等于就是告诉别人:喂,有大人物便衣寻访啦,有冤的伸冤,有仇的报仇啊~
果然,庆南王一行人在茶乡游览之后到得山脚下小镇酒肆,刚坐下要了点心小菜就有老板过来刺探,东聊西扯的就把话题带到税赋上。
荣敏听着还在装相,只建议老板将实情告知地方官府即可。
那老板眼珠儿一转,挂上副苦相:“做同行的哪家不是互相帮衬拉扯着?就像我们开店做买卖的,东边那家一壶米酒卖二十个钱,我们就想卖十八个钱也是不能,总不好自己人拆自己人的台吧?”
十五心想,这老板是个精明人,死活没说出“官官相护”这四个字。
一同出游的蔡廷微笑道:“据我所知酒税并不甚高,看你这店里虽地方不大但生意很不错,老板还有什么不满的么?”
老板苦笑:“客官有所不知,我这小酒馆历来出售一种我们茶乡特产的茶酒,滋味香甜又清淡,远近的客人都很喜欢,更有游商年年收购贩卖到北方去。可坏就坏在这酒要用茶和稻米来酿,往年还好,今年也不知怎的,酒税缴过了还要缴茶税。如此算来,一坛茶酒如果还卖原价竟是要搭上十几个钱才够本。我们小本买卖如何禁得起?”
说着便指着墙上一块翻过去的竹牌说:“这牌子就是茶酒的酒牌,自今年加征茶税之后再不敢挂出来卖。可惜我家自酿了许多,如今只能埋在地下不敢出售。”
荣敏微微一笑:“你就涨点钱又如何?天下嗜酒之人只要来了瘾,多收几文也无妨。”
老板叹气:“客官啊,咱南域是不愁吃喝的好地方。可光是肚子饱了兜里没有铜钱这日子也是没法过啊!您且看这街市上的人,兜里有百文钱的只怕十人中只一人。要不人家北方的客商说,南边看着富实则穷的叮当响呢?”
荣敏怎会不知南域这些民情?
他的地盘上物产富饶,可恨之处在于空有东西运不出去。南域不比地处西南的云城,那边虽然也是交通不便,但出产玉石玉器为主,一件佳品就值千百两银子。
同是民众,南域茶农辛苦一年才赚几两,云城的矿工一年却能落得几十两。以农为主的地界,如果没有可供外运的路桥,最终结果就是如今南域的下场。
所以,他才会不惜重金买通奉州运河段水利知事,只要奉州和南域接壤的雨树县运河开通,南域这边他宁可地方出资开凿能连接上阿福江的运河段。
如此一来,南域的稻米,茶叶,蔬果,香料,水产都能运到北方去卖个好价钱。自己地界上的子民也都能过上兜里有钱,家里有粮的好日子。
哼!征茶使连同内地茶商连年压低茶价,不就是欺负南域交通不便这一点么?
这个弊端一直是历任庆南王的心病。
多少次上书朝廷,可惜开凿运河涉及相关太多。码头,选道,迁移原住民,全是大事。再加上有人故意欺压,生怕南域价低物美的货物一经大批涌入会挤了北方各州的买卖。
终于等到如今北疆局势紧张,琉国频繁挑衅,皇帝终于不得不依靠他南域这大粮仓!
荣敏微微一笑:“老板放心,南域人的穷日子也快要到头了。我听说运河即将修到咱们这边来,以后你的茶酒,茶农的茶叶,农人的稻米,甚至渔民的水产都可以卖个好价钱。五年后,我再来喝你家的米酒,到时候咱们从街上随便请十个人来,看看哪一个兜里没揣上几两银子的?”
老板瞪大眼睛,连连问:“客观可是说真的么?不是拿我这半截入土的老人打趣么?”
荣敏摇头,招手叫他上前来,低声说道:“庆南王荣敏,绝不欺骗自己的子民。”说罢那脸上浮起一丝当权者特有的豁达微笑。
在十五看来,这是某个王爷等着庶民莫名惊诧顶礼膜拜。
结果那酒肆老板咕咚一声跪倒在地,猛拍大腿:“草民早就看出来了,客官您这气度绝非寻常人。草民料想十之七八您是位大官人,竟真是王爷本尊,草民三生有幸啊~~”
荣敏有点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起来说话,我此番是微服私访,不想闹出大动静。”
那老板噎了一下,左右环顾了一圈直挺挺坐在旁边板着脸的侍卫甲乙丙丁,又看了眼王爷手指上的扳指,欲言又止。
十五偏开头静静的微笑了……看,我就说这种不入流的伪装骗不了人吧?
茶乡小镇的酒肆里来了个王爷,老板自然倾尽店里的好东西,陆续端上来的汤水小菜以及点心无不花尽心思。
蔡廷嗜酒,刚才听那老板提起茶酒已然食指大动,现在更要求拿一坛来喝。
酒水上桌,倒出来黄中带绿,清香四溢。喝一口,微甜醇厚,果然是好酒!
十五扇动了几下鼻翼。璇玑营的人绝不许沾酒,但看蔡廷喝一口赞一声,两碗下肚还吟诗作赋……匪夷所思,在他闻起来,什么酒都差不多。
王爷那桌的吃食在端上来前自有侍卫逐一试过,庆南王是大方的主子,基本上他那里有什么,侍卫们的桌上也有什么。
十五捏起一枚糍团吃着。这玩意儿是用糯稻蒸熟,放在石臼中捶打上劲儿之后包了甜豆馅儿又裹上芝麻做的。
一个个圆溜溜又软又粘,口感极好。
吃到一半时,又有客人陆续进了酒肆。其中一人脚步沉稳却落地无声,十五的左手悄悄的扣了两把飞刀在手心,而后手臂自然的垂放在腿上,右手继续捏了糍团来吃,还夹了几筷子蔬菜。
他对面坐的就是蒲绍。
侍卫头子最近几日对他的态度缓和了些,虽然依旧是不理不睬,但至少不再横眉冷对。
十五刚想打眼色给他,却忽然想起之前翻的眼睛抽筋蒲绍也领悟不了的经历。这次干脆夹起一根菜心递过去:“绍大哥,吃些青菜。”
蒲绍惊诧。然后,更惊诧于在十五收回手时,桌面上赫然有一个用菜汤画的箭头直指左方!
一桌人全看到了这个箭头,于是,一桌子人齐刷刷的扭头去看坐在最左边的某侍卫,盯得那厮全身发抖:“我、我,你们……”
十五简直想挠墙!
“好酒!”
突然那个被十五怀疑的客人抽着鼻子眼冒贼光:“好香好香!这是什么酒?”说着就一边伸着鼻子乱嗅一边往荣敏的桌子靠近。
十五迅速的端起一盘小河虾站起身,大喇喇抡圆了胳膊往后一递高声吼道:“老板!怎的炒虾里还卷着颗田螺?好险咯了老子的牙!”
酒肆本就不大,十五大马金刀故作夸张的比划了一下,竟是正正拦住那可疑之人的去路。
刺客甲龇牙一笑:“死开!老子要找那老板算账,休要挡了老子的路!”
与来人打了个照面。十五在心中默记,方正脸,浓眉大眼鹰钩鼻,头发乌黑浓密高高在头顶挽起,发中插了一只白玉簪。胡子刚刮过,腮帮子青白,如若蓄须就是络腮胡,方下颚,颚间有浅勾,阔嘴薄唇。
那人一笑,伸手拍了拍十五的肩膀:“小哥好大的气性。来,这盘炒河虾我赔给你。”
“你是老板?”
“不是。”
“那关你什么事?”
“不想你跟老板起别扭,我还指着他弄好酒给我解渴。”说着就要绕开十五继续往前走。
十五挂起地痞无赖相,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老子最烦躁你这种假仗义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讨打!”
那人挥手一拨,“兄台!”
十五掀起嘴角,恶笑:“我不是你兄台,我是你老子!”
真是的!
十五悄然退出战局。蒲绍的反应也太慢了!他和那可疑之人都推搡了两三下,侍卫头子才反过味儿来。
刺客不擅长正面硬拼,这种硬碰硬的活儿就交给王府那群膀大腰圆的侍卫们吧。十五紧贴着庆南王身后站定,右手按在荣敏肩上,左手依旧扣紧飞刀,眼观六路,时刻注意着店里可还有其他同党图谋不轨。
忽然手背被人拍了一下,低头去看,正是荣敏。
“不用紧张,不过是个馋酒的。”
十五抬了抬眉毛。眼神警告:你,老老实实的吃你的饭。
嘁,李大人就从来都不怀疑他们璇玑营的人的判断,这庆南王,果然不上路儿!
蔡廷忽然站起身来高声说道:“都退下,请这位朋友过来坐坐。”
十五瞬间眼睛瞪大,乌溜溜的黑眼仁儿几乎飞出钢针。一个捣乱的不够,又蹦出来一个不成?
可惜,王府侍卫对这位蔡先生甚是尊敬,听到命令立刻停手,恭敬的站到了一旁。
十五可不管蔡廷是哪个山头上的菩萨。刚刚那可疑之人在一群侍卫的围攻下竟能像条泥鳅般钻来躲去,那身形脚步,绝非寻常人!
左手一甩一顿,只见银光微闪。
那可疑人挥袖格挡,“叮!”的一声,飞刀打偏钉在酒肆门楣之上,兀自嗡嗡作响。
袖剑?!
十五瞬间绷紧身体,错开双脚,微微弓起后背蓄势待发。一双眼不比平日,竟是阴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