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开新元之孟丽君传奇-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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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纷纷乱乱的想着,却不自觉走到了王长虹所在的院子门口。想进去,却又迟疑了一番——里面是一个女孩子——想着,终于挪移开了步子,来到郦君玉院子外。后面的侍卫显然有一些不解,但是还是跟着主子的步伐走。正要进去,却看见李玉飞走了出来。李玉飞见是殿下,急忙要行礼,铁穆挥手阻止了,便问:“如何?”
话只有半句,但是李玉飞自然知道主子问什么。回道:“又来了一个想拿赏的,却也还是老话……不过她说,有七八分把握,我已经叫她开药去了。”
铁穆知道所谓“老话”就是“死生由命”那句话。不过听到“七八分把握”,还是一喜,急忙说道:“让那个大夫歇息在这里,好时时照看。”李玉飞道:“臣下这就去安排。”迟疑了一下,出去了。铁穆走进房子,却看见那个小书童荣兰走过来,给自己行礼,脸上却还有泪痕。忙叫免礼。在病床前站了一会,又问了荣兰几句话,但是心里到底憋闷得很,终于还是出去了。
铁穆不知道,就刚才一迟疑之间,李玉飞有多少话吞回了肚子里。是的,李玉飞现在心里很乱,他明白,自己知道了一个本不应该知道的秘密。他应该将这个秘密原封不动的忘记,还是要将这个秘密告诉自己的主子——殿下?
李玉飞听到了那个大夫——那个接生婆与那个小书童的对话。就在刚才。
郦君玉病情严重,铁穆病急乱投医,发布湖广公告,只要能够诊治郦君玉的,一律予以重赏。没有想到,三四天时间过去,一个有把握的也没有。李玉飞又擅自作主,提高了悬赏的金额。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不,连女人也想要拿赏赐了。今日来的是一个老婆子,四十多岁年纪;据说曾经是本地一名著名儒医的女儿。如今她父亲已经死了,她却自称学了父亲的三分本事。不过其实也没有人找她看病,她最常做的,不过是给女人接生,并且治疗治疗妇科疾病什么的。李玉飞将她带到郦君玉房间,自由荣兰接待,自己就出去了。没有想到,回来的时候,却听见了荣兰与大夫的对话。
那老婆子的话是非常谨慎的:“小姐的身子是掏弱了。老婆子看来,小姐这两年里,就受过一次重伤,不知是也不是?重伤之后又长年奔波流浪,没有好好调养;这下子受伤,将积年的旧疾都诱发出来了……”老婆子唠叨的话还没有说完,李玉飞的心就已经要跳出来!
老婆子说到了一个词:小姐!
小姐!难道这郦君玉……也是女子?
李玉飞不相信,他紧张的摒住了呼吸!这时,他听见“扑通”一声,似乎是什么重物落在地上;就听见了荣兰的声音,声音哽咽:“求妈妈救命!”
又听见拉扯的声音,老婆子说话:“管家,您这是做什么?我既然来了,一定尽心尽力治好小姐的病……再说,小姐对我们家的那个小子也有恩惠……”
听见荣兰的声音:“妈妈,不是这个。我不会疑心您会对我们家……公子不尽心的。我想求您记住一件事情:您救治的这位,是公子,不是小姐!”
听见老婆子惊讶的声音:“你……”
荣兰说话:“是的,妈妈您说的一点也没有错。我们主仆都是女子。不过我们男装已经大半年,一直没有人发觉,您是第一个。我们小姐,也是大户人家出身,不过是由于无奈,才不但女扮男装,在外面抛头露面。到了湖广后,又因为见湖广事急,也顾不得自己身份,才有这样的行为。如今妈妈如果将事情泄露出去,不但小姐丢不起这个脸,就是老爷知道了也饶不了小姐。小姐也不会等老爷发话,也只能够自我了结了。如果小姐有了个万一,我也没有脸面独自生存。妈妈,我们主仆的性命,都在您一句话上!”
李玉飞,一颗心已经快要跳出来!房间内两个人的对话,已经说得再明白没有了。是的,郦君玉,是一个女子!联系到与郦君玉相遇相知的点点滴滴,李玉飞真不能相信,那个足智多谋而且有决断有魄力的少年书生,是一个女子!
女子!李玉飞想到了这个词语,心又不由乱跳起来!一楞神之间,就没有听明白屋子里的对话。定下神之后,才听见屋子里荣兰执拗的声音:“您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就听见那老婆子叹息声:“你且放心。我老婆子也不是多话的人。你主仆这么惹人怜爱的性儿,我能够不答应么?苍天在上,我严李氏如果敢于泄露郦公子的秘密,就叫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话竟然是斩钉截铁。
这才听见荣兰的声音:“多谢妈妈成全。我与公子,都感恩不尽。”
又听见那老婆子的声音:“你且起来。我与你说说你公子的伤势与调养方子……”
李玉飞又在外面呆了一会,平静下心神,这才踏步进去。与严李氏说了两句话,严李氏就告辞,亲自备药去了。李玉飞也要走人,却正碰上了前来看视的铁穆。
李玉飞拿不定主意是否应该向铁穆报告自己的发现。从小到大,李玉飞从来没有隐瞒主子什么,但是这一次,他竟然拿不出主意来。
多年的忠诚告诉他,应该立即向铁穆报告自己的发现;可是,联想到刚才听到的那一番对话,他又迟疑起来。
那荣兰,与严李氏的对话口气,竟然是如此决绝。如果严李氏不答应,李玉飞相信,荣兰说的话,都会成为事实。那样,自己多话,就是害人了。郦君玉……自己忍心害她么?
还有,自己……愿意与殿下分享这个秘密么?
李玉飞发现,自己,也已经摸不准自己的心思。
那天晚上,李玉飞失眠了。但是令人欢喜的是,在严李氏的悉心调养下,郦君玉,竟然真的慢慢好起来。
孟丽君醒过来的时候,见到的,还是荣兰那憔悴的脸庞。“荣兰……”孟丽君说话,声音嘶哑,“我竟然还活着么?”
荣兰竟然说不出话;半晌才发出声音:“您果然醒过来了……严妈妈,严妈妈!”
孟丽君微笑:“你又失态了,荣兰。告诉过你,大家出身的人,应该处事不惊……严妈妈?那是给我治伤的大夫么?我隐约听到过你们说话……也真感谢她……”
荣兰急忙说话:“您先别说话,公子。您先养着。我去给您拿羊奶过来。这几日,您喝的都是羊奶,也亏殿下竟然能够找到这样的东西。”
“殿下……荣兰,告诉我,这湖广,形势如何?殿下,将这些大族都镇压住了么?”孟丽君说着,挣扎着要起来。荣兰急忙上前,扶住孟丽君,在她身后垫了一个大枕头,非常小心的不碰着伤口:“您还是别乱动。这一次的伤,可真苦了您……躺都不能够,只能侧卧……”
孟丽君喘了两口气,说道:“我身体真是不行了。这么转两下身子都要出一身冷汗。你别说那么多话,只要告诉我,这湖广的情形就可以了。”
荣兰叹气:“你只关心这个。这几日,你身体如此凶险,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关心湖广的形势!你隐约听人家说,殿下已经将湖广镇压住了。据说,刘家温家这两个大家族在这一次赈灾中吃了大亏,恼怒起来,才派人去追杀殿下,同时也将新任平章政事给杀害了。殿下本来是脱身之后就要返回京师的,但是收到平章政事遇害的消息,又不得不留了下来,处理这里的日常政务。刘家温家竟然有这样的胆子,殿下非常恼怒,就派了御林军去,将两个大家族都收拾下来了。前几日……听说处决了三四百个人呢。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全清云死了么?……果然是刘家温家杀的么?他们好大胆子啊……”孟丽君喘了口气,轻声问。其实也知道是白问。依照荣兰的身份,肯定不知道这全清云死亡的真相。孟丽君可以猜测全清云的死亡,多半与殿下有关。这的确是好借口。只是,临安会相信这句话么?
但是,不杀全清云?似乎也不是办法。“殿下杀了很多人?”
“是的,听说有好几百呢。包括两个大家族的首脑人物,还有一些小家族的首脑,还有许多官员……听说今天还要杀一些人,听说是护卫,是那全清云的护卫。殿下说他们护主不力……”
孟丽君轻轻打了一个寒噤。殿下,曾经是那样温文尔雅、礼贤下士的殿下——孟丽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殿下也有这一面。无论如何,那些护卫都是无辜的啊……殿下只为了自己,全没有将别人的性命放在心上……
但是站在谋士的角度,孟丽君知道殿下这样做是对的。毕竟,那些护卫有可能知道全清云被杀的真相。如果任凭他们活下来,任凭他们将事情泄露出去,临安就有可能掀起滔天巨浪。毕竟,全清云曾经是皇帝非常重视的人选。即使手里掌握着全清云犯罪的证据,也不见得能够取信皇帝。而万一事情闹大,那麻烦就更加的多了。这样处理,也是无可奈何。
但是……想到了那些无辜的护卫,孟丽君就觉得有些憋闷。轻轻喘了口气,说道:“说些别的吧。我不爱听到什么杀人的事情。”
荣兰叹气,说道:“就知道你不爱听这个,却还是要我说。还有一些杂事。殿下将三个大家族的土地都收归国有了,这几日正在忙着租土地呢,老百姓都很高兴。”说道这里,荣兰的眉毛也不由扬了起来,语调也愉快起来。
孟丽君看荣兰那兴高采烈的样子,不由又轻轻叹了口气:“荣兰,你去禀告殿下,我有话要禀告他,请他过来一趟……”说着,精神又有点不济。荣兰忙安顿孟丽君躺下,说道:“你劳什么心呢。天下少了你,天也塌不下来。病成这个样子了,还想这个那个的。我才不会去给你禀告呢。说起来,殿下也经常来这里的。什么时候遇到了,你再说吧。”端过火盆子,往里面添了一把炭火,便自顾着做事情去了。孟丽君知道她的脾气,也只好苦笑。
但是不提醒殿下是不行的。在这里闹了个轰轰烈烈,湖广安顿下来了,但是临安呢?临安不会将事情认定得如此简单的。如果皇帝认定殿下是要为自己闹一片自留地,那就说不清楚了。殿下似乎有些忘形了。他虽然是钦差大臣,许多事情还是不应该插手的。要未雨绸缪啊。
想着,倦意却终于上来了,终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孟丽君在担心临安的时候,临安的文英殿里,君臣们正讨论着这湖广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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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虚实实
铁骑接过手中的奏折,粗粗看了两眼,便递给廉希宪:“这穆儿倒是将事情了结清楚了。还真干净利落啊。以前真看不到穆儿有这么一面。看起来,我竟然是多担心了。”
廉希宪恭敬接过,说道:“皇孙殿下行事,之前看来,似乎少些决断。但是就近日事情看来,皇孙殿下还是极有魄力的。只不过……”
铁骑见廉希宪没有将话说完,不由一笑,说道:“你只管说就是。是不是说穆儿做事太过鲁莽?其实你站在穆儿的立场上,也只好如此作为,是也不是?毕竟这样情形,只有快刀才能斩乱麻。否则拖延下来,只怕情形还要不对。为人主者,没有这样的当机立断能力,哪里能够应付下这万里江山的无数事务。”
廉希宪道:“皇上确实明见。”就不说话。
铁骑知道这个臣子其实不大服气,却也不与继续讨论了,说道:“有没有湖广来的其他消息?那个挺身护卫穆儿的谋士,有没有事情?如果就这样死了,倒也可惜。”
说起这个了,廉希宪只好说话:“没有消息。三天前的消息,说殿下还在发他的悬赏令。看起来,情形竟然是非常不好,否则也用不着将悬赏的金额一次次提高上去了。”
铁骑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么严重?这倒是寡人不对了。早知这样就不派全清云去湖广了。谁知道他竟然吃了豹子胆?”
廉希宪说话:“陛下不必如此。皇孙殿下那名谋士如果知道皇上如此惦念着他,也要深感圣恩。”嘴上说话,心下却有些不以为然。
全清云是铁骑出给铁穆的最后一道考题。其实,铁骑也早知道全清云与湖广黄得功关系密切,黄得功事发,铁骑就猜想到,全清云应该与湖广事情有些干系。待见全清云如此积极的请求外放湖广,铁骑心里就已经有数了。但是就凭这么点怀疑就动自己的臣子,不但说不过去,还会伤了其他臣子的心,这绝对不是为君之道。既然如此,索性给铁穆再出一次题目,顺全清云的心愿,将他外放到湖广去。看交接过程中,铁穆能不能够找到什么东西,将这条蛀虫给收拾了。如果铁穆不行,铁骑自然还有其他方略。为了保证消息的及时灵通,铁骑暗地里还派了自己的不少心腹人马,便装到湖广探听消息。
但是铁骑这一招着实是行险。廉希宪当初就持反对意见。铁穆不见得知道全清云与黄得功关系。铁穆在明处,全清云在暗处,无心对有心,铁穆一定吃亏。如果全清云趁机做些手脚,将证据泯灭,岂不是得不偿失?更何况湖广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