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影尘梦-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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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不等德希到门前,代善府门房的小厮便主动迎了上来,恭恭敬敬地向着德希道:“德大人,您是陪您家主子来找大贝勒的吧?”
“正是。”德希回答道,“大贝勒……”
小厮打断他的话头,陪笑道:“您还是转告您家主子,我家大贝勒已经传下话来,说他身体不适,所有来客,一概不见,还请您家主子见谅。”
“可是……”德希还想争取。
小厮道:“我家主子说了,现在是非常时期,彼此还是不要过多走动,免得再生事端。”
德希回头看了看早已经不耐烦的豪格,无奈的点点头:“有劳了。”
小厮行了礼,退了回去,招呼左右重新要将门掩上。
正此时,门里一个声音道:“别急着关门,娘娘正要起驾呢。”
德希放眼看去,但见将要掩蔽的大门又重新洞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他不由得脱口道:“庄妃娘娘!”
庄妃布木布泰全没料到在这里还会有人脱口叫出她的名号,顺声望去,这才看见了台阶下站着的德希,于是浅浅一笑:“原来是德大人啊!”
“奴才德希给庄妃娘娘请安!”德希慌忙打千行礼,“娘娘吉祥!”
“起来吧!”庄妃由婢女扶着,款步来到台阶前,温言招呼道,“德大人来此有公干吧。”
“回娘娘的话,奴才是陪主子前来有点私事。”德希说着便往豪格那处投去眼神。
豪格走近了几步才看得真切,近前几步打千行礼:“庄妃额娘安!”
“快免了吧。”庄妃递了个眼神让侍从将豪格从地上扶起,三两步来下了台阶,打量着豪格的脸色,不紧不慢道,“豪格贝勒今天的气色不是很好,莫不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吧?”
豪格犹豫了一下,迟疑着回了一句:“谢庄妃额娘关照。”
庄妃微然一笑,从他说话的声音和语调中,轻而易举的了解到了他内心的症结所在,只是不愿点破:“既然豪格贝勒还有事情要办,本宫就不打扰了。告辞了!”
“娘娘!”德希忍不住跪了下来,“其实……”
“德希!”豪格呵斥了一声,“娘娘身怀六甲,不要拿一点小事情烦扰娘娘伤神。”
德希见主人不愿多生事端,也只好作罢,拜道:“躬送娘娘。”
庄妃心领神会,也不多说什么,提步登上了一旁的马车。
看着庄妃的马车远远地向通往王宫的跸道而去,豪格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来。
庄妃的马车缓缓前行了一段,隔着窗帘依稀能听到街市那边传来的叫卖声,车厢里沁着沉香的味道,折射出主人安谧沉稳的性情。
庄妃身边的贴身婢女似是犹豫了很久,此时忍耐不住问道:“格格,豪格贝勒的那可儿似乎有话要说,可是豪格贝勒为什么不让他说呢?”
庄妃嫣然笑道:“苏麻你那么聪明,还用我告诉你么?”
“奴婢就是想不明白才问嘛。”苏麻撒娇一样的拉住主人的手轻轻摇摆。
“豪格贝勒福晋卷入谋逆大案的事情,你听说了吧?”庄妃侧过脸儿,看看苏麻的小脸。
“听说啦。呼吉雅格格不是被关起来么?”
“呼吉雅今天午晌死了。你可知道?”庄妃又问。
“知道啊,方才我们出宫的时候,不是正好看见去往豪格贝勒府提人的大人回来么。对了,好像还带了祖家那个格格回宫。”苏麻一边说一边回忆道。
庄妃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番,紧跟着说道:“如此看来,事情恐怕要有变数了。”
“哦?”苏麻饶有兴趣地凑近过来,紧紧的盯着主人的脸。
“呼吉雅的死顶多算做豪格贝勒看守失职,罪不至死,但是如果是在豪格贝勒府中被逼迫自杀,那就不免让人怀疑到豪格贝勒府中还有真正的谋反人物存在。他们因为要自保,就必须杀呼吉雅灭口。”庄妃慢条斯理的解析着,眉头越锁越紧,“祖格格被带进宫里,难道说逼死呼吉雅的人是她么?换言之,就是说,祖家谋反?”
苏麻被惊得一掩口角,支吾道:“会……会有这么严重么?”
“看来,要置祖家于死地的人不在少数,要借这场谋逆大案兴风作浪的人也不在少数。”庄妃的表情随着她慎密思维的不断深入琢磨,变得冷峻起来,与她的花容月貌产生了很大的反差,“这个目标似乎变得很有针对性,整个的情况也被人为的设计的很复杂。背后的始作俑者并不想让大家看出这个局的深意所在,但是剑锋却明明有准确的指向,那就是豪格贝勒。难道是……”
苏麻看着她的脸色从沉峻变向阴沉,紧跟着是一脉隐隐的忧心状,心下立马有了几分不安:“是冲着大汗?”
“不……”庄妃淡淡的只吐出了一个字,便将接下来的话都咽回了喉咙里,不愿再多说什么了。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的时候,绎儿的心已经冰凉的好像没有了知觉,她木然的被几个内廷侍卫“请”下了马车,茫茫然地往里面走去。
也不知道转过了多少亭台馆榭,曲径长廊,直到她被身后一个力量狠狠地搡进漆黑的屋子时,她摔伏在地上的那一刻,她才了解到自己还有知觉,还是活着的人。
腊月里的天气,虽然屋子的地面上铺着火砖,并不显得冰冷,但是她心中的冰冷已经覆盖了全身,没有复苏的迹象。她软软地趴在地面上,一点气力也没有,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只剩下了勉强维持的呼吸。
窗外的走廊里几个侍卫晃动的脚步声来来往往,他们的影子被投射在窗纸上,飘飘的如同鬼魅。
在这个屋子里,没有人搭理,更没有人会关注她的存在,她就好像一个被人遗忘的生命,等着被死神召唤的那一天。
她抬起手去抹脸上的眼泪,居然什么也没有摸到,看来,她已经将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
这一刻,她猜出了要除去自己的人是谁,更清楚他要自己永远消失的原因是什么。
是的,她的固执挡了他的道,他苦心经营的未来。因为她竭力要为呼吉雅洗刷罪名,使他的全盘计划有可能落空,他怎么可能任由事态发展下去,脱离自己的掌控呢?从安插尼思雅到她的身边,其实她做的一切都已经被他尽数掌握了,她却天真的以为不再和他见面便不会再惹上什么麻烦。回避,再而三的回避,似乎都是白费的。正如他说过的那样,她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他的掌心的。他不期许她为自己做什么事情,但是如果她阻碍了自己的道路,就只有付出流血或是生命的代价来偿付。
“你别以为有了富绶,我就投鼠忌器,不敢把你怎么样。”
这句话突然间窜进了她的耳朵,连带着眼前浮现起他当时冷血的表情,刺得她生疼。
这次大约就是要告诉她,便是有富绶夹在中间,只要她威胁到他的大事,一样别想全身而退。既然她不想老老实实地听话,为他付出,受他挟制,倒不如给她一个痛快,也给她一个教训。她似乎忘记了,他生来就是一个冷血的人。
她有点后悔,也有一点心寒,自己苦心守护的一切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不堪一击。
既然赌输了,一盘残局,那就认了吧。
她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纷乱的发丝,抹平了衣服上的皱褶,跪坐在地上,仰起下颌向上看去,去看透过窗纸投入进来的灯光。
已是华灯初上的时间了,宫里因为空旷而显得格外安静,疾驰的北风掠过积压着白雪的树梢,在空旷的广场上打着旋儿,发出呼啸的声音。
伴随着这呼啸的风声,几双急切的脚步声开始清晰的往这里而来,越来越近,在门口蓦的消失了。
不等绎儿回神过来,眼前一阵眩亮刺目,屋子的大门被轰得一声打开了。
头顶上,一个声音朗声响起:“传大汗谕,召豪格贝勒侧福晋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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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很对不起大家,忙到现在才更新。惭愧惭愧……
这个星期的更新基本上可以恢复正常,希望大家继续监督指正。大拜~
第十二回
外面冰天雪地,大政殿中却是暖意融融。几个小太监提溜着木炭篓子,小心地在两侧的火盆间穿梭着移动步子,那脚尖点地的轻巧感觉活像几只小猫崽儿,惟恐惊扰了主人而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偷眼看了看被侍卫领进门的女人,被她怪异的宽袍大袖吸引了目光,手上的活计不免慢了些许,表情也显露出了内心的好奇。
绎儿低着头,紧抿了嘴,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他们,不由自主的同他们一起放轻了脚步,生怕不留神踩痛了这宫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敏感神经。她被押出来的时候衣服穿的单薄,方才被晾在侧殿冻得不轻,虽然这会儿进了门已然暖和了些许,可是仍旧不住的打哆嗦。
前面领路的侍卫显然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他略略用手在绎儿的肩头搡了一把,从鼻子里轻轻发出一声嗤笑,混混沌沌的咕哝了一句女真语,知道她听不懂,于是轻蔑的瞥了她一眼,径自越过她往前走去。
旁边的几个小太监别过脸去,继续战战兢兢的做自己的事情,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了噼啪燃烧的木炭声,静得让人不敢呼吸。
绎儿微微抬起下巴,平视前方,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前面将要消失在屏风一侧的侍卫背影,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方才转过屏风,她的眼前立时就被刺眼的明黄色和朱红色铺的满满,肺腔里一股憋了许久的气突然要喷薄出来一般,让她控制不了,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颜色,她心里再熟悉不过了。
明黄色,那是皇家御用的颜色,是寻常百姓不敢仰视的颜色。它代表了不可僭越皇权,代表了不可忤逆的雷霆之地,代表了普天之下唯一人独尊的骄傲,就算是皇太子的尊贵,也只能享用杏黄色的荣宠。一旦谁要想妄图取而代之,那么,朱红色就是他的代价。因为红色是血,是性命,想要得到这个天子之位,就需要付出血的代价。这血或许是别人的,或许是自己的。
天下想坐这个宝座的人太多,可是这个宝座却只有一个,这是一个注定被众人诅咒的位子,一个被鲜血浸泡被无数冤魂纠缠的位子。为了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人命在这些角逐者的眼中不过是草芥,任何的人性感情都可以视若无物,这就是明黄色的诱惑带来的不可抗拒。
眼前的一切告诉她那颗颤抖的心,这个殿堂的主人也已经动了夺权的心,他不再满足于做一个小邦的汗王,他已经启动了自己权力的战车,将目标指向了至高的皇权,自此往后,大明将不再会有片暇的安宁了。
不等她平复下来,只听一声高叫自自己的身后传来:“汗王驾到——”
绎儿整个人激灵了一下,回神过来,慌忙跪了下来。
身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自远及近,穿过她的身侧,略略有了几许停顿的间隙,引得她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
迎面正对上皇太极直逼过来的眼神,绎儿心里不免一颤,张了张嘴,将头努力重新埋下去,战战兢兢的请安道:“奴婢请大汗安。”
皇太极沉峻的脸色并没有改变多少,裹着鼻音应了一声,抽身提步往宝座上走去。
绎儿进退维谷的,不知该不该起身,犹豫的当间儿,视野里闪过一袭熟悉的宝蓝色袍襟和镶着白色兔毛的花盆底,徘徊在自己的面前举步不前。
“庄妃娘娘小心些,别动了胎气。”一旁的侍卫出言提醒。
绎儿心上一热,几乎有一种想伸手去捞救命稻草的冲动,可是想着方才皇太极逼视的眼神,唯恐平添事端,再不敢抬头。
庄妃轻启朱唇,不等出言,皇太极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布木布泰!”
“是。”庄妃莺声婉转的应道。
“你身子重,这里的事情就不要过问了,跪安吧。”皇太极的口气平静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庄妃是能读懂眼色的人,更是善于应变的人,皇太极旨意一出,她知道犹豫不得,连忙应道:“大汗也不必太操切,有些话两下对证,自然会水落石出。臣妾遵旨,先行告退了。”
绎儿想要挽留,怎奈眼下里只是痴想,事到如今,已经不能指望他人施救了。想到这里,她原本茕茕孑立的心变得更加的无助,好像被汹涌的潮水冲到了一个海中的孤岛上,再没有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庄妃微微欠身一礼,拈着帕子抚鬓行礼,双指正打在发髻的花钿上,花钿一松,掉落下来,直直地坠入绎儿铺在地上的宽大衣袖上:“呀……”
“娘娘……”一旁的侍卫弯腰去拣,“奴才帮您拣。”
绎儿抢先一步,将花钿拣了起来,趁着往上递去的机会向庄妃看去:“娘娘……”
庄妃透出微然一笑,伸手接过花钿的同时,借助宽松的衣袍遮掩,轻柔地抚了一下自己翩翩的腹部,复又跷起一根手指指向一旁偏殿点了点,又迅速的抽了手:“有劳了。”
“奴婢躬送娘娘。”绎儿俯首下去的同时,不由得揣摩起庄妃的哑谜。
很明显,花钿的掉落绝非偶然,而是庄妃用心制造的机会。这个机会看似不经意,内里却是另有玄机。偏殿里有什么?为什么要借着衣袍的遮掩来给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