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骠骑-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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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把我案上的那份奏章拿来。”主父偃对着柳依微微一笑,低声吩咐道。
柳依应声取来奏章,轻柔的抚平了衣角的褶皱,望了望精神饱满的主父偃,柔声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主父偃眼中充满了柔情:“今晚你不用等我了,也许陛下会留我彻夜。”
“……”柳依脸上写满了问号,今日的主父偃充满了自信,和往日大为不同。
“哈哈。”主父偃朗笑声中,大步出了门,只留下柳依一头雾水。
“主父大人!”等主父偃到了未央宫正殿之外,顿时有不少人热情的向他打着招呼,和历史上那个真正的刻薄寡恩的主父偃不同,他人缘极好,从不和人交恶,再加上他官职不小,其他人也愿意和他结交。
随口聊了几句,前方突然一阵混乱,不少的官员往那处涌去,看那架势,却是来了什么大人物。
现今朝中以三人权势最大,分别是丞相公孙弘、大将军卫青、御史大夫张汤,卫青身为大将军,又是中朝出生,照道理应是三人当之无愧之首,但他心性温和,礼贤下士,并不争权夺势,才有了今日的局势。
至于御史大夫,原本早就微弱,更是成了丞相的附庸,不过这一之位在张汤手中却重新焕发出了光芒,三公成鼎足之势。
“公孙弘外谦和内刻薄,张汤生冷,不近外人,看来此人当是大将军无疑。”主父偃在心底暗暗寻思,脚下却如扎了根,并没有移动分毫。
“主父大人,知道吗?今年的大朝会恐怕各诸侯王不能来齐啊?”身边一个官员小声道。
主父偃回头看了一眼,隐隐有点印象,是太常属下官吏太常丞,论官阶也不算小了,但和自己这个和太常平阶之人比起然差了一筹。
“此话怎讲?”主父偃谦道,他最主要的权务就是和各诸侯王有关,听到此事自然关心。
“下官主管宗庙礼仪,每年大朝会之时,按例各地诸侯王、官吏都要来太常大人处来过场。”这官员神神秘秘道:“今年淮南国来的又是淮南太子刘迁,奉上厚礼,算起来,淮南王爷已经有五年大朝会之时没来长安了。”
“五年。”主父偃心中一惊,自己对这方面却了解不多,遗漏了过去。
“淮南王为何不前来,大汉律,大朝会非特殊情由不得延误,更不用说不来了?”
官员呵呵笑道:“反正他们每次都有理由,淮南太子来了,陛下也就没有追问,这次更是说淮南王炼丹正到关键时刻,希望能练得长生之丹,献给陛下。说起来,他们淮南国每年所献礼物和别国都有所不同,都有丹药仙丸在内,也算是淮南一齐了。”
主父偃点点头,早有传闻,说淮南王好道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来往多有仙长之流,最喜炼丹配药。
“还有中山王也不能前来,派了中山太子刘询前来。”官员的脸色突然变得暧昧起来:“据说中山王不能前来却是因为身子亏空,身弱力乏所致。”
主父偃会意微笑,这中山王原本是诸侯王中极有才能的一位,不过自当年公孙弘前往中山国后,也不知发生了何事,性情大变,沉迷于酒色之中,声色犬马,致使身子早早的虚了下来,现在更是连大朝会都无法前来了。
“果然是大将军。”此时,卫青在中官簇拥下行了过来,正好验证了主父偃先前的猜测。
“当”一声接一声的清越的钟鼎之声响彻宫闱,朝会开始了。
今日的朝会和往常无异,大多是围绕着大朝会之事进行,期间间杂了一些其它的小事,很快,随着刘彻一声退朝,诸多官员潮水般退去。
捏了捏袖中的奏章,主父偃定了定神,并没有退下,反而往宫内走去。
“微臣主父偃求见陛下。”
“宣!”
主父偃走入殿内,跪拜之后,微一扫眼,顿时发现卫青高坐案上,也在殿内,正微笑着看着他。
“公言,有何事启奏,为何不在朝会中上奏?”刘彻懒洋洋的声音传了下来。
“陛下,臣所奏之事乃是密奏。”对于卫青,主父偃并无太大顾虑,两人在颍川之时就会过面,不过卫青后来也是佯装不识,让他放下了心。
“哦?何事?”刘彻稍微来了点精神。
“微臣所奏之事关乎国家气运,乃是臣百思之后,结合历代案典所得。”主父偃俊脸微红,声音激昂起来:“臣有一策,可削天下诸侯,策名推恩。”
鹰击长空 第一百四十二章 推恩(下)
偌大的未央宫宣室殿一片安静,所有的侍从早在一时辰前就被刘彻赶了出来,即使是最得宠的杨得意也不例外。
没人敢靠近宣室殿,只能隐隐从里面听到一点声音。
杨得意挥挥手一脸无奈的让传膳的官员退下,这已经是第三次前来询问刘彻用膳的时间了。不过也不知道三人在里面谈了什么,他也没有那个胆子前去打扰。
抬眼扫了一下空中的秋日,已经是正午时分了,弱弱的秋日散发出最强烈的光芒,粗一看去,竟然被闪花了眼。杨得意忙不迭的闭眼,心中却浮起一个单薄的身影。
“杨大人,皇后娘娘请您老去。”一个大长秋属下的小侍女快步走到杨得意面前,躬身道。
“奴婢立即就去。”杨得意不敢怠慢,努力睁了几下眼睛,眼前依然是一片闪烁模糊。皇后有召,寻思这里一时半会也不会有结果,杨得意立即赶往皇后所在的椒房殿。
皇后卫子夫掌管内宫,外更有大将军卫青是他亲弟,别说杨得意是刘彻宠臣,即使他地位更加重要,以宦官在那时的地位,杀他只是一句话的工夫。
卫子夫询问的正是刘彻之事,自登上皇后宝座以来,卫子夫就恪守妇道,勤勤勉勉,把一个诺大的后宫打理的紧紧有条。和她比起来,陈阿娇在位之时只能用乌烟瘴气来形容了。
“我听大长秋说,陛下已经迟了一时辰没用膳了,昨晚陛下歇息的晚,早上更是没有用膳,现在想必精力不济,你们是怎么做事的,不知道劝下陛下吗?”卫子夫皱起一双好看的秀美,轻声责道。
大长秋是官名,宣达皇后的旨意,是皇后管理内宫的臣属,由宦官担任,论职务只比杨得意略小。
杨得意哭着脸道:“奴婢不敢,不过一时辰前陛下召了大将军和主父大人议事,将奴婢等都赶了出来,并金口玉言,非得传召不得入内,奴婢也心急如焚啊。”
“大将军也在?”卫子夫心中暗责卫青,不过她心性乖巧,不愿恃宠而骄,更加不愿违背刘彻意愿:“既如此,记住一旦陛下吩咐了,立即请他用膳,还有,立即报与哀家知道。”
宣室殿内,刘彻正听得如痴如醉,不住为主父偃的妙策倾服,听到精妙之处更是忍不住拍案叫好。卫青也是脸上渐渐露出惊容,凝神听着主父偃细细陈述,丝毫不敢泄漏。
正如那时当正午的烈日,主父偃此刻也到达了人生的巅峰,侃侃而谈中将千古留名的推恩令缓缓道来,不过殿内三人任谁事先都不可能想到推恩令的划时代意义。
“古者诸侯不过百里,彊弱之形易制。今诸侯或连城数十,地方千里,缓则骄奢易为淫乱,急则阻其彊而合从以逆京师。今以法割削之,则逆节萌起,前日晁错是也。今诸侯子弟或十数,而適嗣代立,馀虽骨肉,无尺寸地封,则仁孝之道不宣。原陛下令诸侯得推恩分子弟,以地侯之。彼人人喜得所原,上以德施,实分其国,不削而稍弱矣。”
“好一句‘实分其国,不削而稍弱’,卿家一言道破推恩本质。”刘彻拍案而起,双目炯炯有神,哪里还有一点疲态,兴奋的在殿内来回踱步,仔细的推敲着每句话,遇到不解之处,立即询问主父偃,主父偃的回答则更加让他奋然。
“卿家此策和文帝时期贾谊之策‘众诸侯而少其力’倒极为类似,唉,可惜啊,可惜啊。”刘彻好不容易冷静下来,顿时觉得这推恩之法颇为耳熟。
“贤臣也得遇明主方能一展抱负。”卫青道:“文帝虽贤,但老臣作梗,贾生不得重用,不问苍生问鬼神,要是贾生生在当今,毕竟不负他的大才,不过主父大人才学渊博,以我之见,也未必下于贾生。”
刘彻闻言大喜,卫青这番奉承却极为入耳,让自命不凡的他心中欣喜。
刘彻愤然道:“其实朕倒认为先帝之时晁错以法削之的法子更和朕的胃口,哈哈,世人皆不解晁错,认为他糊涂办事,操之过急,终于招来杀身之祸,这只是愚人之见,朕岂是如此庸才。朕倒认为晁错之策正和当时之道,唉,父皇糊涂了,竟然错斩了如此贤臣,不然战败七国之后让晁错削之,现时哪里还用得着顾虑诸侯。”
刘彻只是随意说说,哪里知道这番话完全说到了他人内心深处。
主父偃脸上浮现一抹潮红,身子激动的微微颤抖,热泪慢慢盈眶,更是在心底暗暗祈祷:祖父啊,您在天之灵,听到当今天子为您正名,九泉之下也得安息了。
刘彻没有注意到激动的不能自己的主父偃,反倒是卫青多看了他几眼,续道:“朕这数年来多翻前朝史实,心中实在太多感慨,就拿这削诸侯之策来说。其实贾谊和晁错虽然方法不同,但引起的结果却是相同的,正是文帝深知诸侯势大,不从贾谊之策,看似老臣作梗,实是文帝保全贾谊之策。”
这番观点实是石破天惊,震得两人不知所措。
“两位爱卿有谁能替朕解疑?”刘彻含笑望着两人。
卫青稍一思索立即放弃,这实在不是他所长。
主父偃悄悄擦了下眼泪,细细思索起刘彻话中含意,半晌后突然恍然大悟:“微臣明白陛下深意了,文帝本是诸侯王中选出登位,其时诸侯之势无比强大,众诸侯而少其力之策必然会为诸侯识破,到时诸侯不服,起兵反抗,则江山有覆灭之险,贾生结果必然和晁错一般无二。”
刘彻双目闪闪发光,急促的吸了几口气,压抑了心中的兴奋:“贾谊、晁错之策尽皆失败,不在方法对错,而在中央强大与否。”
“陛下明见。”两人尽皆心悦臣服。
紧紧的盯着主父偃,刘彻一字字慢慢道:“削藩,正其时。”
鹰击长空 第一百四十三章 年少纵有轻狂时(上)
“大朝会!”霍去病轻声呻吟了一声,自己竟然忘了这茬,计算着时日,大朝会的时间已经迫在眉睫了。只要边地没有战乱出现,他这个郡守也的前往长安参加,更不用说现在了,刘彻乘着这大朝会之时将他调入长安,却是一举两得。
长安来的使者已经到了数日,不过霍去病出塞未归,他也心急如焚,每日里不断的催问张谨等人霍去病的归期。
张谨等人早就被弄得不胜其烦,又不敢得罪,见到霍去病归来顿时如见救星。
“霍大人,你也赶紧上路吧,延误了时日可吃罪不起啊。”害怕在刘彻心中留下办事不力的印象,使者以最快的速度宣读完圣旨后,就立即催促霍去病。
“叫我上路,咒我……”霍去病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狠狠瞪了使者的圆脸一眼,顿时骇的他倒抽一口凉气,腿肚子不停的打着鼓,悄悄的抹了把汗,涩声道:“那个,陛下命下官传完旨立即归京,下官不敢延误,这,这就告辞了。”不等霍去病回答,立即飞也似的逃出了郡守府。
“回……回京。”使者一刻也不敢停留,登上马车立即赶路,心中满是侥幸。
“大人,他霍去病也不过是区区一郡守罢了,何必惧他,你可是天子使者,代表着当今圣上啊。”旁边从人中一平日颇得他赏识的一人出声不服道,哪知道却引来使者一番臭骂。
“闭嘴,他可不简单,惹得他性起,哪里还管你的身份。”
这下没有人不敢说话了。
望着狼狈的使者霍去病苦笑了下,这几年来但凡有使者到渔阳的,莫不如是,看来曹襄一事使得自己在他人心中实在是凶名昭著啊。其实自己又哪里是如此不知进退之人,当今天下,除非谋反,不然谁敢杀天子使者。可笑的是这些使者在别处无不趾高气扬,到了渔阳立即缩着脖子做人。
吓走了使者,霍去病脸色却凝重起来,这道圣旨来到太过仓促了,自己根本没有心理准备。好不容易这数年内在渔阳形成了一家独大的局面,外来的势力根本无容身之处,就算说现在的渔阳成了霍去病的封国也不过分。不过自己一旦离去,自己数年的苦心经营却很有分崩离析的可能,将现今繁盛的渔阳拱手让与他人了,这一点霍去病是无任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难道是朝中有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