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帝国1908-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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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面,一言不合,就拿顶子给人碰,也不管人家脸上过得去过不去。尚书侍郎尚且如此,郎中、员外是不消说了,主事以下更不用说了,至于在他手下当差的人什么仆人、戈什,喝了去,骂了来,轻则脚踢,重则马棒,越发不必问的了。
且说有天为了一件甚么公事,某个翰林学士开了一个手折拿上来给他看。他接过手折,顺手往桌上一撩,说道:“兄弟我一个人管了外务部这事情,那里还有工夫看这些东西呢!你有什么事情,直截痛快的说两句罢。”翰林无法,只得捺定性子,按照手折上的情节约略择要陈说一遍。无如头绪太多,断非几句话所能了事,袁世凯听到一半,又听得不耐烦了,发狠说道:“你这人真正麻烦!兄弟虽然是外务部之主,大小事情都照你这样子要我兄弟管起来,我就是三头六臂也来不及!”说着,掉过头去同别位章京说话,翰林再要分辩两句他也不听了。翰林下来,气的要告病,幸亏被朋友们劝住的。
闯进来的老头虽然气势很大,却也并不鲁莽,到了大堂,就让丫鬟为他通传。丫鬟见了老头的腰牌,又听他嘱咐了几句话,知道别的客尚可推脱,这位却是半点也怠慢不得的,急忙到洪姨太的房里传话。
再说袁世凯呢,此时还没有醒透彻,那洪姨太却已经清醒了过来,见丫鬟到了门外,问道:“什么事?”
丫鬟见问,立刻推门进来,说了声“回老爷、太太的话,有客来拜。”话语未了,只见拍的一声响,那丫鬟脸上早让被对话声吵醒的袁世凯打了一个耳刮子。接着听袁世凯骂道:“混帐王八蛋!我当初怎么吩咐的?我只要躺着,无论什么客来,不准上来回。你没有耳朵,没有听见!”说着,举起腿来又是一脚。
那丫鬟挨了这顿打骂,索性泼出胆子来,说道:“因为这个客是要紧的,与别的客不同。”袁世凯道:“他要紧,我不要紧!你说他与别的客不同,随你是谁,总不能盖过我!”丫鬟道:“回老爷:来的不是别人,是李莲英李大人。”袁世凯一听“李莲英”三字,不知为何,顿时气焰矮了大半截,怔在那里半天。后首想了一想,蓦地起来,拍挞一声响,举起手来又打了丫鬟一个耳刮子;接着骂道:“混帐王八蛋!我当是谁!原来是李大人!李大人来了,为什么不早回,叫他在外头等了这半天?”丫鬟道:“原本赶着上来回的,因见老爷还没有醒过来,所以在大堂里等了一回。”袁世凯听了,举起腿来又是一脚,说道:“别的客不准回,李大人来,是有宫里边的事情,怎么好叫他在外头老等?糊涂混帐!还不快请进来!”
那丫鬟得了这句话,立刻三步并做二步,急忙跑了出来。走到外头道:“回又不好,不回又不好!不说人头,谁亦没有他大,只要听见‘李莲英’三个字,一样吓的六神无主了!但是我们何苦来呢?掉过去,一个巴掌过来,又是一个巴掌;东边一条腿,西边一条腿!老老实实不干了!”正说着,忽然里头又有人赶出来一迭连声叫唤,说:“怎么还不请进来!……”那丫鬟至此方才回醒过来,不由得把李莲英引进小客厅。此时袁世凯早已穿好衣帽,站在客厅里预备迎接了。
李莲英见了袁世凯,没有多话,只说了一句:“老佛爷快不行了!”声音不大,却如晴天霹雳,将袁世凯给震住了。“这是真的么?”半晌之后,袁世凯回过神来,说道,“不是前两日还好好的么?”李莲英冷笑一声,道:“杂家还要对你袁大人说谎么,再不做出什么事情的话,瀛台里的那人,就要出来了!”听罢这句话,袁世凯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我们能做什么,他可是皇上啊!”李莲英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就看你袁宫保敢不敢干了!”
袁世凯一楞神,没有料到这位总管大人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但他也非常人,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什么见利忘义、卑鄙无耻的事情干的多了,所以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对李莲英说道:“好!李大人说怎么做,兄弟我就怎么做!”
李莲英点了点头,道:“皇上近来感染风寒,当然要看病吃药了,不知道袁大人认不认识什么名医,好推荐给皇上!”袁世凯心领神会,道:“李大人费心了,太医院里就有兄弟认识的人!”李莲英道:“如此,就拜托袁大人了!”
接着袁世凯又请李莲英吃饭,席间不外乎清牛汤、炙鲥鱼、冰蚕阿、丁湾羊肉、汉巴德、牛排、冻猪脚、橙子冰忌廉、澳洲翠鸟鸡、龟仔芦笋、生菜英腿、咖喱蛋饭、白浪布丁、滨格、猪古辣冰忌廉、葡萄干、香蕉、咖啡之类,都是洋人爱吃的东西,袁世凯因为办理外务,时常也吃一些,而李莲英也跟着尝了鲜。另外几样酒是:勃兰地、魏司格、红酒、巴德、香槟,外带甜水、咸水。李莲英因为是出宫办事,不敢饮酒,倒让袁世凯有些过意不去,只得劝李莲英多吃菜了。
饭毕,袁世凯将李莲英送出府邸之外,在门口又遇上了袁三儿,李莲英瞟了他一眼,没有多话,骑上自己的毛驴走了,倒让袁三儿感激了好几天。
第一卷 叛乱的国度 第八章 阴谋与爱情(三)
袁世凯病了,听说还病得不轻。这让皇宫里边关心这位军机大臣、外务部尚书大人身体的人都动起了自己的心思,比如住在中南海瀛台里的爱新觉罗…载湉先生,就是其中的一个,他对进到宫里边为自己看病的太医,名唤陈莲舫的老先生问道:“听说袁慰亭病了,这件事是真的么?”
这位太医先生,可也不是普通人。陈莲舫,名秉钧,字莲舫,以字闻名于世。他是上海朱家角人,生于道光十九年(1839年)。陈家世代业医,至莲舫已第十九代。祖焘、父垣,皆为名医。莲舫幼承世业,精习经方,洞晓脉理,精通内、外、妇、儿各科,光绪中叶悬壶于清浦珠溪镇(今上海市朱家角镇)。因医术高超,四方求治者甚众。光绪年间,曾五次奉诏入京为皇帝和太后诊病,疗效颇佳,被封为御医。因其医术精湛、见解独到而有“国手”之誉。
听到皇帝的问话,陈莲舫不敢不回答,可他的话语却耐人寻味:“袁大人,也许……有病吧。”
“也许有病?”光绪皇帝摇了摇头,心道,“这陈莲舫可真是一个滑头,他身为一代名医,居然连袁世凯是否患病都不知道,怎么可能?难道,这老头是在欺骗自己?”他本来想要发火,可一想到自己与囚徒差不多的身份,再见陈莲舫已经是六七十岁的老头,须发斑白,让他十分不忍心。只得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
陈莲舫磕了个头,退出了皇帝的寝室,刚走出房门,就伸出手,用袖子搽了搽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想起了不久前他与袁世凯的一次会面。袁世凯自称有病,皇太后命陈莲舫前去诊治,袁世凯遣开左右,亲切地称呼陈莲舫的字,说道:“莲舫啊,我有一件事情求你,不知道你可答应?”陈莲舫受宠若惊,道:“这是哪里话,大人吩咐,我还有不听命的?”袁世凯说道:“这件事情,也只有你能成全。”陈莲舫愕然道:“我有什么力量?”袁世凯道:“听说皇上最近身体很不好,若是就这么病死了,也是很平常的事情,莲舫你说对不对?”陈莲舫明白了袁世凯的意思,等到震惊过去,嗫嚅地说道:“皇上患病,有很多医生会诊,而且汤药都要由太监先行喝过,怎么办得到?”袁世凯道:“我不知道怎么办得到,只要你细心安排。不要怕事,就连李莲英李大人都站在我们这一边,不会出事的。即便是出了事,有我和李大人在,不会有人为难你的。问题在于你帮不帮忙?”陈莲舫这才发现他已经骑在虎背上了,沉吟了一会儿,回答道:“愿尽全力。”
思绪又回到了皇宫内,陈莲舫走到外面,坐下来按惯例提笔写道:“皇上脉息右三部大于左部,右寸数,右关数而不清,左寸濡,左关浮濡,两尺均细无力。以脉合症之情又复冗杂,口渴喜饮,咳嗽无痰,耳鸣声音不一,口疱牙痛时平时起,目红未退,干涩发蒙,颈项牵引背胛酸重,手指作胀且麻,腰俞空痛连胯,膝下部发凉,小便频数,有时短涩不利,寐少安神,眠不甚酣,醒后肢体软倦,难于转侧,纳谷不旺,食后胸次窒涩,脘闷作胀,气层太息,腹鸣气坠,大便每作晨泄。总由胃之不展谷气,脾之少化精华,以致三阴俱虚,百骸不利,身半以上似热,热非真热,身半以下似寒,寒乃虚寒。现在有虚不受补,无实岂可用攻?只可宗古法之和剂,既不偏凉,又不偏热,合上实下虚之体。并和中焦升降,以冀遗精少发,谷食渐输。拟用利气益中,滋阴抑天之方:西洋参、金斛、枣仁、桑寄生、于术、橘皮、女贞子、红皮枣、山药、茯神、沉香汁、白芍、砂仁盐炒、谷芽。”
写完,自有太监拿去配药,陈莲舫等到药物配齐,趁着太监们煎药不注意的时候,将捣碎的斑蝥偷偷放进了药罐里。
陪陈莲舫一起到涵元殿的,便是李莲英。李莲英为什么要害皇帝呢?这也要从几天前说起了。
一天傍晚,慈禧太后病倒了,发了很高的烧,御医说是伤风,过几日便会好的。可是守在身旁的四格格(庆亲王奕劻的女儿,与袁世凯的关系亲密)和李莲英却看出了御医惊异的神情,觉得太后的身体太虚弱了。四格格向李莲英使了个眼色,李莲英跟了出来,到了一间屋内。四格格道:“李总管,天下都知道你是老佛爷的人,你的威势、你的荣华都是老佛爷给的,你自己这样看吧?”
“四格格怎么说出这种话来,奴才的一切都是老佛爷给的。”
“可是,如果老佛爷仙升,一位老佛爷的政敌执掌天下大权,总管还认为自己可以继续如今的这种日子吗?”
“奴才本来就知道这一点,但奴才却不知道老佛爷的哪一位政敌能执掌天下?”
“大总管一向精明,这会儿怎么又糊涂了?”
“请四格格明示,别再戏耍奴才了。”
“大总管,瀛台的那个人难道不能号令天下吗?”
“正是……”李莲英心里一惊。
“前几日我曾去到瀛台看过皇上,见到了他的日记,有一页写道:‘我的病已经很重,但我仍要坚强地活下去,老佛爷一定会崩于我前,如果如此,我一定斩杀袁世凯、剐杀李莲英。”
“谢谢四格格的救命之恩,但救人救到底,格格既然把奴才叫到这里来,肯定已成竹在胸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你去找袁世凯啊!”
李莲英阴阴地一笑说道:“奴才明白四格格的意思了。”
这才有了李莲英拜见袁世凯的一幕。
铅似的云块布满了天空,直压向大地。风呼啸着,似旷野中的狼嚎。枯草败叶和沙尘被冷风卷起,不是在空中乱舞,就是噼噼啪啪地打在什么东西上。
光绪帝正孤独地蜷缩在床上,陪伴他的除了盖在身上如铁似的寒冷的被褥外,就是从门缝隙中钻进来的凉风了。他用以打发时间的办法,就是听窗外如泣如斥如哭如号的风声,翻看手里早已翻烂了的《昭明文选》。不过,这时他再也听不进门外的风声,再也不愿翻看那本破烂的文选。他的手冻僵了,他的头痛得厉害,他的身子抖动得就像颐和园一个角落里被野风撕扯的芦苇。这一间屋子,南北不到十步,是九步半;东西七步。这个,光绪帝不知数了多少遍。这间“殿”和颐和园的繁华很难联系起来,可它却确实是一座“殿”,是光绪帝的寝宫。在寒水的拍打之中,这间屋子徒有四壁,马桶里发出腥臭味。这个马桶在这里并不知道它是多么的尊贵,它不知道当他和床上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以后有多少人前来凭吊它,把它当成“文物”。
门突然间开了,随着寒风扑进来的,是大总管李莲英。看到光绪帝这样,李莲英这样的冷血动物心里也一阵阵抽紧。
李莲英急忙关上门,走到光绪帝的床边,打着自己的耳光,泪流满面地说道:“万岁爷,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多日没来看万岁爷,没想到万岁爷竟病成这样。”
李莲英让一个太监提个炉子来,抱床被子来,那太监似乎没听明白,疑惑地看着李莲英,李莲英又大声嚷一遍,那太监确认了李莲英的命令后才去提了炉子抱进一床被。
“啪——”一巴掌打在那太监脸上。“万岁爷冻成这样你们也看不见?你们的良心叫狗吃了?”
这太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嘴角的血丝滴下来。他记得,秋天他给这屋子糊窗上的缝隙时,挨的就是这样的巴掌,老佛爷知道后更是让人对他一阵臭拳,他再也不敢拿光绪帝当主子看待了。
光绪帝暖和了一些,枯瘦的手指慢慢地伸张开来,混浊的眼珠转了几下,细长的脖子转了转,转向李莲英。李莲英见他这样,复又跪下,打了自己一巴掌:“万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