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恩仇录-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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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汽车在‘北国风’酒家门前停下,警官像搀情侣那样把欧阳倩搀扶下车,并肩走进酒家大门,上了二楼,在一个单间了坐下。
跑堂奉上菜单:“小姐、先生,请点菜!”
警官把菜单递给欧阳倩:“欧阳小姐,请您点啦,我不熟悉京帮菜。”
欧阳倩也不客气,一气点了八个菜,又问跑堂:“你们这里有烧鸭吗?”
“有!有!正宗挂炉烤鸭。”
“再来个烤鸭。”
警官接口道:“再来两瓶青岛白葡萄酒。”
“好咧!”
片刻,酒菜一一奉上,跑堂以为这是一对情侣,很识相地退了出来,顺手把门带上了。警官斟满两杯酒:“欧阳小姐先干一杯!”
北方女子善饮,欧阳倩毫不迟疑,把酒一饮而尽。警官咂咂嘴道:“欧阳小姐,我作个自我介绍:本人姓晏,名子建,浙江省警察厅刑事处二科副科长。”说着,他递过一张印制得十分考究的烫金名片。
“晏科长找我有什么事?”
晏子建从容不迫道:“本人奉上峰之命承办笕桥航校沉尸案,经过将近36小时的侦察,不幸发现此案与一位容貌出众、风度高雅的小姐似有牵连,这位小姐就是阁下。因此我把您请到这里来,想当面请教几个问题。”
对方这么一点明,欧阳倩心里有点着慌,表面却声色不露,强装镇静:“晏科长,你身为国家警务人员,可要注意依法办事,说话要有证据,否则我将考虑为了维护我的名誉而向法院提出控告!”
“哈哈……”晏子建仰脸大笑,“真可谓‘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欧阳小姐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为了‘依法办事’,我似乎不应当把您请到这里来谈话,而应当换一个地方,比如说警察厅或者拘留所。”他像变戏法似的右手往空中一抓,手里竟凭空多了一副小巧玲珑的白铜手铐,在明亮的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欧阳倩还没来得及说话,晏子建已经起身走到她身边,笑吟吟道:“请欧阳小姐把手伸出来!”
欧阳倩嚷道:“干吗?干吗?逮人可是要拘捕证的!”
“嘿嘿,对于一个省警察厅科长来说,办拘捕证易如反掌。”晏子建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盖过印章的空白拘捕证,当场填上欧阳倩的姓名、性别、年龄、拘捕事由等,连钢笔一同送到她面前:“请欧阳小姐过目,顺便在下面签上您的名字。”
“唔……”欧阳倩没料到对方还有这么一着,目瞪口呆,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对方,嘴里讷讷地不知说什么好。
晏子建微笑道:“之所以没有把您抓起来,完全是考虑到您的门第、身份和名誉,可惜欧阳小姐没有领我这份情哪!”
欧阳倩愣了一会,嘴唇神经质地颤抖着,从牙缝里迸出三个字:“你——问——吧!”
“这就是说,欧阳小姐承认自己与航校沉尸案有关喽。这个态度很好!”晏子建收起手铐,拘捕证,重新拿起筷子:“欧阳小姐,咱们吃着谈,别让菜凉了。”
欧阳倩喝了口酒,机械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香酥鸡放进嘴里嚼着。被晏子建这么一搞,她忽然觉得酒菜变为了,喝酒好像喝药水,吃菜好像吃刨花,满嘴苦味。她放下筷子,用忧郁的眼光望着对方:“晏科长要问什么,请开尊口吧。”
“尊口谈不上话倒是要说的。在言及正题前,请欧阳小姐允许我插上一二句话。我想为了使欧阳小姐容易理解我接下去要说的话,有必要先介绍一下我的有关情况:本人出身捕探世家,祖上数代都是吃捕探侦缉饭的。当年乾隆皇帝下江南,曾在杭州微服夜游西湖,把随身携带的一柄八卦樽给失窃了。”
他轻喝一杯酒,接着道:“乾隆爷龙颜大怒,敕令杭州府衙一日破案,否则将知府斩首。府台大人急得差点悬梁,还是晏某的祖宗帮他解了围,半日内追回原物,拿获窃贼。之后几代,晏某家都干捕探活,吃侦察饭,至晏某是第七代了。
晏某不才,未曾破过名震遐迩的大案,但凡上峰交办的案件,从来没有打过回票。向欧阳小姐说这些绝非炫耀祖宗,自我标榜,而是希望欧阳小姐不必对我在24小时里查清航校沉尸案件觉得惊疑,这样对你是有好处的。我先说这么几点,让欧阳小姐看看是在懵你呢还是真掌握情况了:有人看见,死者左纪良在失踪前数小时,曾和欧阳小姐在航校餐厅接触,当时你们坐在餐厅东北角26号餐桌;另外,两名死者并非航校技工,却在失踪前数小时,即那天下午,穿着电工工作服在你们东北教官所居住的楼房周围转悠,而他们转悠的路线是欧阳小姐提供的,你事先已在上面撒过剪成细末的糖果纸。这两点依欧阳小姐看来,不知是否可以算作证据?“
欧阳倩没料到晏子建竟对自己和案件的关系了解得这样详细,就像当时他在旁边待着一样。可是当时她反复观察过周围,并没有发现有人在注意自己嘛,这真是怪事了!现在怎么办?对方已经点到头上来了,如果硬顶非让这个姓晏的逮走不可。进警察厅她倒不怕,谅他们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宋百川知道后马上会办交涉放人的。问题是敢死队那里如何交代?她参加营救行动之后,张三贵向她宣布过纪律,其中有一条就是在准备阶段未经许可不得擅自超越笕桥范围。为避免引起怀疑,这一阵她连跳舞都不去了。今晚来杭州是身不由己,待会儿若能回去或许倒还不至于被发觉。但如果今晚被抓进去,最快也得明天晚上才能放回去。一天一夜不露面,必会引起张三贵的怀疑,一追问起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自圆其说。而按照他们对左纪良两人的手段看来,为了营救计划的顺利实施,当然回毫不犹豫把她干掉!这倒是件麻烦事,关系到生死存亡。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眉峰忽然一绽,何不干脆把自己的真实身份挑明,看他敢把我怎么样?这样做尽管违反了复兴社的“团体纪律”,但却是为了完成宋百川交下的任务,宋科长会原谅她的。
欧阳倩想到这里忽然有了主意,好比吃了定心丸,神情顿时平和镇定,朝晏子建莞尔一笑,娇声嗲气道:“晏科长,我有个要求,不知是否可以提出来?”
“欧阳小姐但说无妨。”
“刚才晏科长给了我名片,我想这东西只要出钱就能复制,不足以证明身份,是不是可以把你的证件给我看看?”
“可以。”晏子建掏出证件放在欧阳倩面前。
女上尉仔细看过照片、钢印、骑缝章、厅长名章一应俱全,无懈可击,却还不放心,想了想道:“我可以给警察厅打个电话吗?”
晏子建站起来:“请吧。”
两人来到帐房间,晏子建让帐房先生取来电话号码簿,翻到有省警察厅总机的一页:“欧阳小姐,你看着号码自己拨吧。”
欧阳倩拨通了警察厅总机,让接总值班室,一问值班员,刑事处二科确有晏子建其人。放下耳机,她无话可说了,朝晏子建笑笑:“晏科长,咱们仍去楼上边吃边谈吧?”
晏子建仍是不急不恼,笑模笑样道:“好啊。”
两人重新入席。晏子建道:“欧阳小姐已经检查过了我的身份,你的要求我已经满足了,不知接下来是否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欧阳倩斟满酒,把杯子高高擎起:“晏科长,先干一杯吧!”
晏子建没碰杯,一饮而净,亮亮杯底:“恭敬不如从命了。”
欧阳倩那双流光溢彩的眼里泛出狡黠而调皮的神色:“晏科长既是神探,想必已经查清那两名死者的真实身份了?”
“已经查清了,两人是航校莫校长批准的准备筹建干部处的工作人员,刚从南京陆军大学调来。”
“这是莫校长亲口对你说的?”
“是通过他秘书转告的。”晏子建脸上的神情起了微妙的变化,原先的那种矜持,自信正在消退,转而出现了疑问和惊讶。
欧阳倩看清了这个变化,意识到主动权有转换的希望了,遂淡淡一笑:“晏科长,我斗胆说一句:这回你可是‘神探’不神了,你的调查失败了——死者并非南京大学来的,而是复兴社特务处的特工,在以前他们违反了团体纪律,正蹲禁闭室呢!”
“哦,复兴社的!”
欧阳倩相信这会儿该轮到自己神气了。她受了这么些窝囊气,当然不愿意白白放过
这个扬眉吐气的机会,于是提高了声音到:“晏科长,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晏子建愣了愣,摇头不象摇头的举动。
“呵,‘神探’先生,你太谦虚了……这样吧,我给你看样东西——”她拉开皮夹克,
翻出左前襟,亮出佩在内袋里的一枚铜证章。
“哦——”晏子建此时倒抽了一口冷气:“欧阳小姐是复兴社的?”
“晏科长想不到吧?”欧阳倩从对方眼里发现一丝疑色,知道光凭这枚证章是不能使他想信自己的特务身份的,弄得不好反倒会使事情复杂化,只有把真相说明:“晏科长,反正是自己人,让我把真实情况说给你听,你就会对我的身份深信不疑了。不过你必须答应保密,因为目前此事还没结束呢。”
“我以我的警官身份发誓:严格保密!”
欧阳倩于是把张三贵等人的营救计划与少帅参谋朱仁堂参预,以及自己奉命(她隐去了被捕一节)混入敢死队刺探情报的全过程说了一遍。晏子建听罢,连叹“想不到”。
欧阳倩喝了不少酒,又说了那么多话,觉得口渴,遂唤来跑堂让沏壶好茶,她喝茶的时候,晏子建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神情严肃,脸上好似堆着一层严霜。欧阳倩喝下一杯茶,看看他仍是这副样子时,遂轻声道:“晏科长,你在想什么?”
晏子建把小半截香烟扔进烟缸,微笑道:“欧阳小姐,看来我们之间是闹了一场误会,我想我应当立即中止侦察航校沉尸案。但是由于我们处座已在下午听取我的案情汇报了,我必须有充分理由说服他同意我的想法,因此,想请欧阳小姐把你刚才对我说的情况写一份简单的文字,你看可以不可以?”
他似乎是商量的口吻,很诚实。
欧阳倩见他说得很诚恳,勉强点点头:“那我写吧。”
晏子建指指墙边的茶几:“去那边写吧。”他掏出钢笔,却没有准备纸,想了想从自己的勘查本上撕下两页递给女上尉。
欧阳倩出身富商家庭,一共读了十二年书,从小到大每年都是学校的优等生,写这份东西自然不在话下。刚才说的等于打了腹稿,这会儿下笔自然不在话下,七八百字一气呵成,那边晏子建一支香烟还没抽完。
晏子建看了一遍,赞道:“行文流畅,用词恰当,字也写得蛮漂亮,同人一样秀气,欧阳小姐真是女才子!”
他忽又叹了一口气,吐出一口烟圈缓缓道:“可惜,可惜啊,照我看来,你这女孩子真不应该选择干军界这一行哪!”
欧阳倩道:“早知道会来杭州,我当然不会去空军了。”她担心离航校时间太久会被张三贵发现,急着想回去,便说:“晏科长,时间不早了,你送我回航校吧。”
晏子建看着手表:“好吧!”他让跑堂结了帐,挽着女上尉胳膊下搂,登车而去。
车抵航校门口,欧阳倩道:“晏科长,我就这儿下去吧,自个儿进去,”她怕被张三贵等人撞着了引起怀疑。
晏子建说:“这里到你们住宅还有一段路,天黑,难走,还是让汽车载着进去吧。我把你接出来,就要把你送进去。”
欧阳倩不好再说什么,听凭轿车把她送到住宅楼旁边。下了车,双方互道再见,握手而别,欧阳倩站在黑暗中,看着轿车渐渐远去,方返身进屋。开门进去,她一头扑在床上,双手着胸口,叹道:“妈也,真险哪!”
女上尉没料到,真正的危险这会儿刚开始……
那辆轿车驶出几十米后,晏子建忽然拍拍司机的肩膀:“停下!”
“怎么?”
“下车。我去办点事,你溜过去,在黑暗里蹲着,盯着那姑娘的屋子,别让她出来。”
“是!”
晏子建大步急行,来到张三贵住室前,一面咳嗽一面踩着沉重的步子登上石阶。刚到门口,门就开了,张三贵双手插在皮茄克口袋里,借着从身后射来的灯光打量着这个从未谋面的警官:“这先生是……?”
“您好!”晏子建朝空军中校友好地点头:“您是朱教官吧?我是省警厅弄事处二科的晏子建,想找您谈点事情。”
“哦,原来是晏警官,请进!”
张三贵把晏子建引进外间,向围着桌子玩麻将牌的贺旋风、豆金才、丁四春绍道:“这位是省警厅的晏警官,找我谈点事情。”
贺旋风用极不友好的目光看着晏子建。他们四个正在商量营救新计划,中途被这个穿黑制服的可疑家伙打断,大个子心里好不恼火。晏子建似乎意识到了,朝三人点头时特地对贺旋风笑笑:“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我找朱教官说几句话就走。”
张三贵指指里间,“晏警官,去里面说吧。”
两人进了卧室,晏子建望着张三贵,神色庄重的说:“朱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