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恩仇录-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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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中共主张和平,可以和蒋介石分庭抗礼,平起平坐。我是蒋介石的部下,蒋的为人是睚眦必报的。和平以后,你叫我怎么对付?所以和平的前途就是牺牲我!这种情形你为什么不替我想一想?只一味地站在你们党的方面说话!”杨虎成的神情很激动,南汉宸很少见他这样激动过。
虎成继续说:“目前西安的局势很不稳,不知道会演变出什么事儿来?作为朋友,我可以立刻把你送到三原东里堡老太太家里去,那是安全的。西安的事你不要过问了。”
南汉宸很冷静,他直等到老朋友发完火,才说:“我是那边的人,就得办那边的事。至于私交上,你我是好友,我不出卖你;说到党派关系上,我们共产党决不做对不起朋友的事。我不能走!”他见杨虎成仍然冷静不下来,接着说:“目前的严酷局势究竟怎样处理?我马上找周副主席重新研究。”南汉宸说罢就走了。
就在杨虎成对南汉宸发火的时候,少壮派已经寻找到金家巷张公馆的东楼,与中共代表团进行谈判。少壮派担心王以哲、何柱国会蒙蔽住中共代表团,便从政治上先发制人。
周恩来、叶剑英、秦帮宪、刘鼎接待了抗日同志会的代表朱仁堂、苗剑秋、孙铭九、何镜华。
孙铭九抢先说道:“我们要坚持先让张将军回来,尔后从渭南撤兵,你们怎么看?”
叶剑英和刘鼎说:“那样恐怕有引起战争的危险。退兵以后,三体一位好好团结,仍然可以要求张将军回去。”
朱仁堂不同意:“东北军不同于红军,这是以少帅个人为唯一中心的团体。有副司令在,这个团体能够维持;副司令不回来,这个团体可能很快走向分岐、涣散、崩裂、瓦解。在这危难关头,为东北军前途计,必须先把副司令营救回来。”接着他又说明张将军在三位一体里的重要性,而且说明杨主任也是这么看的。
周恩来站起身耐心解释:“东北军的特殊性和张将军在东北军中的重要性,我们十分了解,我们极愿意把副司令营救出来。但这样不撤兵而僵持下去,很容易引起战争。一旦引起战争,不符合副司令发动西安事变的初衷,战局一开,你死我活,南京更不会在双方打仗的时候放回副司令。
战争只能导致更加混乱的局面,对团结抗日的前途有害无益。共产党与蒋介石的血海深仇,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共产党与东北军和张将军的血肉关系,我们也永远不会忘记。但现在以这种战争方式强行要求副司令回来,不见得有什么好处?”
何镜华正想发言,苗剑秋激动地站起身来,双手叉腰,冷眉冷眼,对着周恩来大声数落:“一月八日,你同国民党代表张冲进行了接触,一月十日,你写信给蒋介石,要求制止内战并改组南京政府;一月二十日,蒋介石给你复信,对共产党的合作态度表示欢迎。营救我们张副司令,你们哪当一回事嘛!”
秦邦宪起身说道:“为了结成统一战线,中共放弃了许多革命和前锋的口号。当国家还暴露在未能统一的危机之前,我们共产党这样做没有错。”
苗剑秋、何镜华涨红了脸膛,立时恼了,争吵起来:“既然不帮助我们,你们红军开到关中干什么来了?你们不帮,我们也要打,难道你们就袖手旁观,看着蒋介石毁灭我们?”
朱仁堂一下子跪在周恩来面前,又哭又叫“你们不同我们合作,咱们岂不是破裂了么?我们这样各顾各,副司令就完了啊!”朱仁堂以怨愤而痛苦的眼光望着周恩来。
左右为难的周恩来只好表态:“别吵别闹!这个问题很重要,容我们好好商量一下,明天答复你们。”
这里好不容易送走了朱仁堂他们,南汉宸早坐在周恩来办公室里等着哩。听了南汉宸的汇报,周恩来感到情势热非常严重。连夜与叶剑英赶到云阳镇红军司令部驻地,与张闻天、彭德怀、任弼时、左权、杨尚昆同志一起研究,在颇难两全的困境里重新作出决定。
翌日清晨,很冷,杨虎成和少壮派得了中共代表团的回答:“只要你们团结一体,意见一致,中共绝不会对不起张先生,绝不会对不起你们两位朋友。包括打仗在内,红军愿意联合东北军、西北军,与中央军决一雌雄。”
南汉宸转达完周副主席的话,忽然看见,杨虎成眼里涌动着泪花……
王以哲、何柱国很快就知道了少壮派与中共代表团谈判的情景。为贯彻先撤兵的主张,一月二十九日晚上,在五十七军和一0五师的驻地渭南,召开了东北军高级干部会议。
出席会议的有中将军长何柱国、缪激流,中将师长刘多荃,少将师长常思多、霍守义、刘启文、刘桂五,少将旅长高福源、唐君尧,少将总队长孙铭九。西北总部出席的有中将参谋长董英斌,少将副主任洪钫,少将处长卢广绩、王尔瞻、陈先舟、张政枋、邓玉均、周文章。此外还有东北军元老马占山、鲍文樾、高崇民、苗剑秋、刘伟等高级上校级参谋四十余人。
董英斌主持会议。他说:“今天的会议本是王以哲军长主持,他因为身体不好,委托我代为主持。现在在我们东北军内部有主和、主战两种意见,争论激烈,不能一致。这对于副司令、对于东北军都无好处。今天的会议,就是希望大家坐在一起好好谈谈,便意见趋于一致,然后根据这个一致的意见坚持下去,才有力量,才能使东北军走上光明的前途。”
第一个发言的是何柱国:“根据现在的形势,我们只能接受中央的撤兵命令。这表明我们东北军是尊重中央、服从中央的。然后再慢慢请求副司令回来,中央就比较容易接受我们的请求。倘是进行战争,中央军兵力强大,我们打下败仗,他们更不能放副司令回来,东北军的前途将更加暗淡。战争引起内战,也不符合副司令发动兵谏的意图,将使他陷入极大的痛苦之中,因此,必须先接受顾祝同的撤兵条件。我这个发言,也代表王以哲军长的意见。”
何柱国刚说完,参谋处上校处长朱仁堂立刻起来讲话,他是少壮派推举出的代表,预先就对要说的内容进行了充分准备:
“我认为,我们绝对不能把营救副司令的希望寄托在讨南京欢心上面。我们的一行一事,是不是只有取得了南京的欢心才有了好结果呢?从东北军入关助蒋起,直到与红军达成停战协定为止,这一段背井离乡的日子里,东北军全体将士付出了那么大的牺牲,做了那么多讨南京欢心的事,结果怎么样呢?我们的损失不仅不予一枪一卒的补充,甚至连阵亡将士的家属也得不到毫金粒菜的抚慰。二十五日的放蒋、送蒋、接着我们又放人、放机,每一项事都得到了蒋介石的欢心,其结果又怎么样呢?在座的每一位心里都十分清楚,用不着我说。相反双十二那天把他抓起来,关起来,尽管他满腹愤恨,极不欢心,却仍旧不得不接受我们所提出的抗日条件。事实告诉我们,讨南京喜欢才能营救副司令的想法是极其错误的,起码也是南辕北辙。”
“第二,蒋介石扣留副司令虽然是恶毒的阴谋,但为着本身利害,他只能试探着进行。他要我们放那批将领,为什么不直接打电报命令我们放呢?为什么副司令打电报而又提出放回四名不说全部放回呢?他要我们放回五十架战斗机,为什么要宋子文、宋美龄出面,并请副司令写信进行释放呢?这是在一步一步试探我们的态度,是摸着石头过河谨慎小心地从西安抽回一系列‘抵押品’。如今审判了副司令,仍留下了‘严加管束’的尾巴,他之所以运用非法律的管束词语,显然是在扣留阴谋中有伸缩的余地。他派王化一、吴瀚涛、祝绍周来,以及要我们派人去,无一不是在进行试探,试探我们营救副司令的决心怎么样。如果我们不作争取就乖乖撤兵,俯首听命,那就是一误、二误、还要三误,副司令这一辈子也别想回来了!一句话,今天已经到了营救副司令的最后关头。
“第三,副司令一直渴望着我们能够坚持,能把他营救出来。临上飞机时,他对杨主任说‘争取三天最迟也不过五天就回来’;他又对阎宝航说。‘他们不让我回,那边能答应吗?!’还对鲍文越说,‘你们不坚持,我完了,你们也完了。’副司令一再暗示我们坚持,这样撤兵能算坚持吗?!现在杨主任和十七路军用眼睛看着我们,杨主任望眼欲穿心里是盼望副司令回来的,中共也表示支持我们对中央军作战,难道我们东北军自己反而这样胆小怕死吗?!谁都明白,副司令是我们东北军的主心骨,并非十七路军和红军的领袖,我们的领袖被扣,我们难道连外人还不如吗?东北儿女、东北汉子的血性哪里去了!……”
朱仁堂慷慨激昂,一连说了八条,剖析得明晰透彻,反问得动人心魄。说完之后,会场上没有出现任何争论,也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在纷纷的赞声中,缪激流军长大声地说:
“赞成朱处长的意见!副司令不回来,我们宁愿战死,决不撤一兵一卒!”
董英斌为了慎重起见,又因王以哲本人不在场,认为这个决议案需要赞成的人签名,好拿回西安交王军长执行。列会的四十多人,一个接一个,在决议案上挥笔签名。
朱仁堂长长舒了口气。他站在北临渭河的窗口,让河滩上吹来的湿湿的寒风掠过自己发热的面庞……身后签名的沙沙声,在他心头引起一种无名的快感。
十 祸起萧墙 泪 变化
十 祸起萧墙 泪 变化 送信的人
渭南会议开得一边倒,紧凑、整齐。遗憾的是病着的王以哲却没有参加。他在病榻上听了何柱国的介绍,一直摇头,一席话又把何柱国扫了过去。何柱国说:“我一人好办,在决议上亲笔签着四十多个名字呢!”
王以哲说:“于学忠是副司令手谕里指定的负责人,把他从兰州接过来,重新开会研究。”何柱国照王以哲的指令,去寻朱仁堂通气。朱仁堂想了想:于学忠为人正派,对副司令很忠诚,资格又老。于是便同意接他来西安。
黄昏时分,于学忠乘飞机降落于西安,骑兵军副官长何镜华接他进城,听说王以哲有病,汽车便径直开往粉巷。
王以哲家里,何柱国之外,粮秣处长张政彷、一一五师师长刘启文、工兵团团长杜维纲、炮兵团团长刘佩苇,参谋处副处长邓玉匆,情报科科长李宇清也正在等待着于学忠的到来。王以哲斜倚在床,被子遮住下半身,朱仁堂坐在床边恳切地说着话:“副司令不回来,我们群龙无首,实在没有办法。”
王以哲的语调也很郑重、很亲切:“朱参谋,事在人为,不用担心这个嘛!副司令不回来,军事上有我,政治上有你,还怕撑不住东北军这个局面吗?!”
边上几个人听到这话,十分惊愕,朱仁堂的表情难堪而痛苦:“不管怎么说,咱们应顾全东北军全体的心愿,重视渭南会议的决定。离开这一条,十几万人很难捏合在一块呀!”
正在这时,何镜华陪同于学忠进来了,寒暄声中,朱仁堂让出位置,推于学忠坐下,话一转入正题,杜维钢一下子就泣不成声:“我们一定要……要求副司令回来!”屋里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所有人都静悄悄等着于学忠表态。于学忠在兰州对这里的争论略有所闻,刚才在汽车上何镜华讲述了渭南会议的情景,他一下子不好说话。何柱国在一旁催王以哲说话,王以哲推托了一阵才说道:
“现在是六点钟,我已经与杨主任、周副主席商妥了,七点在我这儿召开三位一体高级会议,作出最后决议。东北军方面于军长、何军长我们参加。现在先让于军长吃个饭,喝口水。你们如果急于知道开会的结果,可以坐在隔壁屋里旁听。我们东北军是有组织纪律的,在周副主席和杨主任面前,决不允许乱吵乱闹,有失体统。”
高级会议在王以哲病榻前举行之际,朱仁堂、何镜华、杜维钢他们就守在隔壁堂屋里,一杯接一杯地喝水,一支连一支抽烟,墙那边的每一句话,这边听得清清楚楚。杨虎城主持会议,谁也不先开口,屋里呈现出少有的长时间的沉默。“还是请周先生起个头吧。”杨虎成又一次打破沉默。
“这里是西安,不是保定。我们以你们两方的意见为意见,还是你们先讲为好。”周恩来的声音平和、谦逊。
又是沉默。沉默之后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推我,我又推他,就这样拖延了个把小时,这边堂屋里,何镜华揪住自个儿的头发狠狠摇了好几次,五六双眼睛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杨虎成提高了声音:“张先生临走时,下手谕由孝侯兄负责东北军,请孝侯兄代表东北军发表意见。不要再推辞了。”
于学忠这才结结巴巴说了起来:“我刚由兰州来,不了解整个局势的详细情况,到西安后,才知道东北军内部有主张和、主张战两种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