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军工传-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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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五、六、七!” 王秉衡上前一问,那个中年男子正是来军工报到的林循经副教授,王秉衡笑弯了腰,连说:“对了,对了,林教授两口,再加上这七个孩子,正好九个人嘛!”
10月中旬的一天,民航局来电话,说根据军委的指示,要调给军工十名工程师,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航空工程技术人员。
当时民航局隶属军队建制,所以军委调令一到,民航局领导二话没说,全力支持,挑选技术最好的人员调给军工,他们打电话给陈赓说:“陈院长,这批同志大都是两航起义人员,是我们民航局的技术骨干呢,特别是董绍庸,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同志,刚从苏联访问回来,就调给你们了。”
陈赓再三感谢,他说:“民航局忍痛割爱,让我们非常感动,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希望他们能尽快来我这里报到。”
筹委会里的年轻工作人员问陈赓,两航起义是怎么一回事,陈赓只简单地说了一句:“有了两航起义,我们新中国才真正拥有自己的民用航空事业呢。”
既然说起两航起义,不妨简短交代几句。
1949年5月下旬,“国民政府”属下的中国航空公司和中央航空公司在香港的总部,接到蒋介石的迁台命令,两航总经理刘敬宜和陈卓林面对巨大的航空资产和数千滞留香港的员工,心力交瘁,危局难撑。领导香港地下党的乔冠华将这一情况报告中央,周恩来当即向毛泽东汇报,并亲自组织两航起义的策划工作。也为两航去向操心的陈毅匆匆进京找周恩来,他推荐了一位能代表中央赴港实施起义策划的人选,此人叫吕涛,当年是李克农安插在
国民党空军中的秘密中共党员,一位技术高超的飞行员,他与中航总经理刘敬宜有师生之谊。1949年8月,周恩来在中南海召见吕涛,并给他改名叫吕明,面授“锦囊”,把反复研究过的起义方案向吕明交代清楚。
吕明秘密赴港,面见老师,以其大智大勇,排除各种险情,打消了刘敬宜的顾虑,顺利完成两航起义的准备工作。
1949年11月9日,刘敬宜和陈卓林率两航骨干,乘两架“空中行宫”号大型客机,安全降落在北京西郊机场,同时10架C〖CD*2〗46运输机也平安降落在天津机场。三天后,毛泽东签发热情洋溢的贺电,周恩来宣布,两航为中华人民共和国资产,刘、陈分别任中国航空公司和中央航空公司的总经理。
这就是震惊港台乃至西方世界的“两航起义”。在起义的工程技术人员中,有8个人为创建哈军工立下汗马功劳,他们是:董绍庸、凌之巩、蒋志扬、严汝群、华光时、邹志楷、李纬文、余新福。民航局同时还调给哈军工张寿宝、吴子苏、杨秋澄等数位技术干部。
哈军工的“两航起义”人员都有坎坷曲折的人生经历。
董绍庸是他们中的年长者,他中等身材,仪表堂堂,是个美男子。1916年4月,董绍庸出生于杭州市,少年丧父,在贫困中苦读,1936年终以优异成绩考取中央大学电机工程系,毕业后留校任教。1945年冬以公费生资格赴英国曼彻斯特学院航空系学习,后又经导师介绍转到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航空系继续学习,1948年获硕士学位。为了多参加一些航空工业的生产实践,他先后进入美国康维尔飞机公司和波莱德惠特尼
发动机公司实习,回国前又去美国联合航空公司发动机翻修厂实习。董绍庸后来成为哈军工空军工程系最著名的发动机专家,得益于他丰富的实践经验。
1949年1月,董绍庸回到广州,向中央航空公司报到,11月,他在香港坚定地参加了两航起义,于1950年春天回到新中国,先在天津民航局任职,后又调到北京,在国家民航局任工程科科长,翌年冬,他作为技术专家随团访问苏联,执行订购飞机的重要任务,半年后回国,不久,接到去哈军工的调令。
邹志楷,四川乐山人,生于1919年。1942年毕业于中央大学航空工程系,是董绍庸和凌之巩的师弟。毕业后他参加了中国第一家滑翔机制造厂的创建工作,干了几年,工厂倒闭,不得已到青岛机场谋个机械长的职位。1947年,他在检修飞机时发现了国民党空军走私毒品和美钞,因此惹来大祸,邹志楷只身亡命上海,在老同学、中共地下党员韩元佐的帮助下,投奔中航公司。1949年9月,邹志楷作为起义的骨干,积极参加了策划工作,起义后,他和董绍庸一起走过罗湖桥。在民航局,邹志楷是个技术能手,一面编教材,培训年轻技术人员,一面负责检查从苏联引进的飞机,跟董绍庸一样,他对发动机的熟悉程度就像看自己的手心手背。
9 刀下留人 董必武改判死囚专家(2)
蒋志扬,南京人,生于1918年,18岁那年他目睹日本飞机的狂轰滥炸,为报国恨家仇,他投军杜聿明的部队,上司派他当教员,为士兵们讲抗日道理。长沙大火使他伤透了心,他脱离部队流浪到重庆,考入撤到乐山的武汉大学,苦读四年,毕业后进入中国航空公司,从事机械维修工作。“两航起义”前夕,蒋志扬任副工程师,他带领部下们维修好所有的飞机,确保飞机随时起飞。起义后,他奉命留在香港,保护两航剩余的资产。1950年秋,他和最后一批起义人员经罗湖桥回到新中国。1952年9月,他正在南京休假,一封电报催他返京,局里正式通知他前往军工学院筹委会报到。
严汝群,湖南华容人,生于1915年;李纬文,河北高阳人,生于1924年。他们都先后毕业于中央大学航空系。是“两航起义”的骨干成员。
那天,董绍庸等十多名民航局的干部们,一身西装,风度翩翩地来到恭俭胡同报到。在等待开会的时候,他们在前院一个大鱼缸旁聊天。这时一位身穿淡黄色旧军装的老军人走过来,他中等身材,戴着眼镜,也凑到鱼缸边,手搭在缸沿上,和善地问蒋志扬:“是来报到的?对去哈尔滨办大学有什么想法呀?”
蒋志扬打量一眼这位老军人,心想,他大概也是调来当教员的吧,便随口说:“没什么想法,咱们都一样嘛,服从组织上的命令就是了!”老军人哈哈笑着说:“对!对!”就走开了。
等了一会儿,徐立行来请董绍庸等民航局的干部们进屋,代表筹委会接待大家,董绍庸等人交了人事材料,徐立行亲切地与大家谈了一会儿,起身说:“你们跟我去见陈赓院长吧,他要和大家见见面。”
董绍庸等人跟着徐立行来到后院一个房间,进门才知道,刚才那位可亲的老军人正是陈赓院长。
陈赓站起来热情地欢迎大家,并讲了建立军工学院的重要意义,他说:“我们解放军是一只猛虎,现在创办这所军工学院,就是为了给猛虎添上翅膀啊。”他希望大家发扬“两航起义”的革命精神,为国防建设再立新功。中午,陈赓请民航局的同志们吃饭,席间,他问严汝群:“湖南老乡啊,你知道毛主席怎么吃辣椒的?是用火烤着吃,你也是这样吗?” 严汝群说:“我也是这样吃辣椒的。” 陈赓平易近人的作风把民航局干部那点陌生感冲得一干二净。
一天傍晚,陈赓兴致很高,他对董绍庸说:“你们民航局来的同志,家都不在北京吧?老在民航局宿舍里对付着吃饭,不是个办法,今晚都到我家里来,我们一块吃个便饭!”
李纬文高兴地拍手道:“院长,能做个四喜丸子吗?我馋肉啦!”
陈赓说:“我让你吃个够!走!把懋之和述祖两位副主任也请来。”
刘云去请李、张两人,大家热热闹闹地挤上两台车,跟着陈赓直奔灵镜胡同。
厨师很快烧好了几道菜,刚下班回来的傅涯也扎上围裙,下厨忙活着。大家把饭桌抬到院子里,扯过一盏电灯,十多个人挤在一起,有说有笑,像一大家子人。
陈赓一边招呼大家多吃点,一边谈天说地讲些笑话,说着说着,又谈到抽调教授的话题上去了。
“我们现在是初战告捷啊,”陈赓眉飞色舞地说:“黄景文在南方请到十多位教授、副教授,周祖同到武汉请到周明【溪鸟】和孙本旺两位大教授,这几天还要去长沙的湖南大学请人,李宓、杨仲枢和文圣常三位教授已经定下来了。懋之,你说从清华找到两位教授,叫什么来?”
李懋之说:“一位叫高步昆,留美博士,土木工程和桥梁专家;一位叫殷之书,水利工程专家。”
陈赓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直起腰来说:“你快点调嘛,还等什么!”
董绍庸一边吃饭,一边听陈赓说话,陈赓寻觅人才、求贤若渴的赤诚心情,深深感动了他。刚报到那天,陈赓就请他担任技术处副处长,没有什么比首长对自己的信任再宝贵的了。他在想,民航局里还有没有可以抽调到军工学院的专家呢?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如果来军工倒可以……不过,他注定是来不了啦,他已经栽倒在金钱这堆粪土上了。
第二天,董绍庸终于忍不住,他去找张述祖,想听听这位老前辈的意见。
“民航局有一位留法的专家,学弹道学的……”董绍庸试探着说。
“学弹道的?在法国?”张述祖两眼倏然一亮,急切地问道:“叫什么名字?”
“他叫沈毅,级别还不低呢,副军级干部,当过民航局副局长兼财务处长。”
“沈毅?”张述祖想起来了,此人是江苏宜兴人,年轻时是个纨绔子弟,留法回国后,曾当过
国民党第三战区的少将专员,有点才华,可热衷官场,与学术界很少来往。不过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炮兵专业课必得讲弹道学,沈毅如来军工,不是有了用武之地吗?“能否调来呢?”张述祖问道。
“他来不了啦!”董绍庸摇摇头,小声说:“他在‘三反’运动中成了民航局最大的‘大老虎’,已判了死罪。”
张述祖听罢,愣了半晌,最后谓然长叹道:“唉,白去了一趟法国,此公何以如此自毁人生……”
张述祖在下午的小组会上惋惜地提及沈毅其人,引起陈赓的注意,陈赓把张述祖、李懋之、张衍和董绍庸等人找去,又详细问了问情况,他一边摸着下巴的胡楂子,一边缓缓地说:“毕竟是个留过洋的专家啊,可以让他戴罪立功嘛!” 陈赓又低头沉思片刻,突然他对大家说:“这个人我想要下来,你们认为如何?”
9 刀下留人 董必武改判死囚专家(3)
在座的人都一脸惊诧,谁也不出声,董绍庸更是紧张地望着陈赓。
陈赓的目光落在张衍的身上:“留他一条命,我们利用他的才学嘛,让他为教学服务嘛!你说呢,张衍?”张衍点点头,但还是没出声。看大家仍这么严肃地沉默着,陈赓乐了,他理解,要来一个罪犯,而且是个死囚,到高度机密的军工学院工作,将会给学院领导带来多大的压力呀。他站起来,踱了几圈,然后转过身,毫不犹豫地吩咐李懋之说:“你现在就给薄一波挂个电话,他是全国‘三反’、‘五反’运动的总指挥,我先得跟他商量一下。”
李懋之要通了电话,不敢多说一句,马上把话筒递给陈赓,那意思很明白,这么大的事,还是您院长自己接吧。陈赓接过电话说:“我的薄政委呀,求您一件事哩,民航局有个留法的专家,挪用公款当了‘大老虎’,要枪毙呢。我们办军工需要这个人,怎么样,能不能刀下留人呀?”
电话那头的薄一波思忖了一会儿,回答道:“老陈呀,你是爱惜人才哦,这个‘大老虎’判了死刑你也敢要?那好吧,你敢要,我就敢给。不过,你要保证把他改造好哦。”
陈赓说:“你放心吧,我们让他好好改造,将功折罪。”
薄一波说:“那好吧,咱们俩分头给董老打电话,光我一个人怕保不下来,咱们俩共同给董老打保票吧。”
陈赓和薄一波谈妥后,马上又给最高人民法院挂电话,他找到董必武。
“董老啊,中央要我办军工学院,我缺专家教授啊!”陈赓一开口,就摆出求助的低姿态,他客气地说:“听说你那里关押一个死刑犯,叫沈毅,他是个
留学法国的专家,当年是周总理从重庆把他弄到延安的,过来以后对建设我军炮兵有过贡献,现在我办大学正需要这样的人,董老呀,能不能从轻发落,刀下留人哪!”
董必武突然接到陈赓这么一个特殊的电话,吃惊不小,董老是办学多年的晚清秀才,学富五车的中共元老,一生见过多少世面,可从来没有听说惜才爱才有如陈赓者,竟然连罪犯中的专家也不放过,求助到最高法院的头上了。董必武想象得出,电话那头的陈赓此刻的心情,他深深被陈赓感动了,干咳了两声,沉吟道:“陈赓同志,您的意见我是可以考虑的,但是,这个犯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