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军工传-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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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议论了一会儿,陈赓又接着说:“但是,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延聘教授,述祖和新民同志推荐的那批教授们,我已经找总理签字批准了,过些日子我想先派景文同志南下,打开局面;张衍你也准备去武汉,立行和述祖同志在家继续跑高教部。聘请知名教授,我们是‘韩信用兵,多多益善’啊!工作中大家要注意多说好话,商量办事,切不可拿着中央的‘圣旨’压人哟。”
志愿军三兵团司令部军务处处长黄景文是陈赓最早从朝鲜前线调回来的老部下,他参加筹委会工作已经40多天了,每天一大早他就骑着自行车到灵镜胡同请示工作,是陈赓的得力助手之一。9月底的一天早晨,他匆匆赶到灵镜胡同,陈赓刚洗漱完,笑着看一眼黄景文说:“我要先派你南下调教授,你知道为什么吗?”
黄景文一时语塞,陈赓指了指黄景文的肚子说:“你这里面有墨水嘛,去请调教授,我得先派个知识分子干部出马呀!”
黄景文心头一阵发热,凡是陈赓的部下,都有共同的感受,就是陈赓对自己那种透彻的了解和细心的体察。就说先派黄景文南下调教授这个决定吧,陈赓深思熟虑,因为黄景文的品格和才干,都让陈赓满意。现在,笔者就该详细说说一年前在昆明机场跟着陈赓上飞机的这位英武的中年军人了。
黄景文是广东惠阳人,生于1914年1月26日,父亲黄伯群是
留学日本的热血青年,早年参加了同盟会,当过孙中山的秘书。黄景文小时候就受到良好的爱国主义教育,1931年,他从香港一所有名的英文中学英华书院毕业后,面对东洋鬼子的侵华野心,年轻人毅然北上从戎,以优异的成绩考上黄埔海军学校,学习舰长指挥专业。翌年,他秘密参加由共产党员陈黄光组织的海校“读书会”,接受了马列主义。陈黄光遇害后,黄景文继续参加并最终领导“读书会”的活动。1936年,毕业留校任教官的黄景文积极寻找党,全面抗战爆发后,思想进步的黄景文参加了抗日救亡运动,并暗中资助几名学生北上延安。1938年,
国民党发现了黄景文的革命活动,正欲抓捕,黄景文只身逃出险境,从此走上荆棘丛生的革命道路。在广东地下党的指示下,共产党员黄景文参加了滇桂黔边区抗日武装的组建,抗战八年,作为粤西抗日老一团的团长,他一直带领部队出入深山老林,坚持敌后游击战,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他的部下们不仅佩服老团长的智勇双全和百发百中的枪法,更敬重他爱兵如子的高尚品格。那个时候部队缺粮,只能喝粥,饭做好后,黄景文亲自掌勺,他自己永远是最后一碗。往往最后分光了,黄景文就倒点水刮锅底,用涮锅水充饥。老一团的干部和战士都熟悉厨房里传来的刮锅底声,那声音总是让大家热泪盈眶。
抗战胜利后,我党香港分局根据国共两党协议的精神,指示黄景文所部进入越南休整,其间黄景文帮助越南同志建军,用毛主席的战略战术培训人民军干部,所以黄景文和胡志明等越南党政军领导人关系熟稔,情谊甚笃。
解放战争开始后,部队奉命归国,老一团向滇桂黔方向发展,不久黄景文升任滇桂黔纵队参谋长,当时纵队已有正规部队四万五千人,游击队十万人。陈赓兵团进军云南时,滇桂黔边区纵队与大部队会师,配合四兵团解放昆明,从此黄景文就成了陈赓的部下。陈赓奉命进入越南时,黄景文主动请缨:“我去过越南,情况熟。” 在越北前线,黄景文被陈赓委以重任,他出生入死,克敌制胜,有一次他的掩体被炮弹炸塌,险遭不测。越北抗法战役后,胡志明主席曾两次向陈赓提出,要把黄景文留下来,陈赓笑笑,婉拒道:“老黄回国还有任务呢。”
黄景文有战功而不自傲,洁身自好,淡泊名利。本来是个军职干部,他却热心筹办军校,甘愿到军区军政大学当个副师职的教育长,这些都给陈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此刻,陈赓和黄景文坐下来,一起研究南下延聘教授的问题,把可能出现的困难做了一番分析。最后,陈赓把装调令的大信封交给了黄景文,叮嘱道:“关于首批请调的教授,有的是总理签的调令,有的是小平同志签的调令,应该让有关大学和教授本人充分理解中央的重视程度。总而言之,这次南下,任务重,时间紧,我派赵子立做你的助手,赵教授工作细心,为人厚道,你们一定会配合好的。”
送走了黄景文,陈赓按着工作计划,亲自带人去
清华大学,认认真真地参观学习,向清华的领导同志请教办学经验。当周培源、何东昌等人陪同陈赓参观各个实验室时,清华的师生惊讶地注视着光着头,一身旧军装的陈赓,啊,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常胜将军啊!
再说黄景文一行人于国庆节后来到大上海,在静安寺的招待所住下。当时全国高校院系调整工作已基本结束,黄景文和赵子立带着助手,奔波于华东教育部、人事部和各有关高校之间,他们了解到各高校的人事关系已发生了较大的变化,例如,浙大理学院和上海复旦大学理学院合并,军事工程学院要调的浙大教授卢庆骏已随浙大教务长苏步青教授调到复旦,另一位浙大教授梁守槃也被调往华东航空学院。黄景文知道,地方高校对即将成立的军事工程学院缺乏了解,主动向他们介绍军工的性质和成立的意义,消除人们的误解,是争取地方高校支持的第一步。果然,黄景文的坦诚,赢得上海各高校领导的敬重。
8 知遇之恩 张述祖秉烛荐贤才(5)
黄景文十分注意调查研究,那天他对赵子立说:“通过和南方知识分子的初步接触,我看他们主要的思想顾虑是害怕东北的严寒天气,怕生活不习惯。”
赵子立点头道:“听说在教授们的家属中传说到了哈尔滨会冻掉鼻子的。”
黄景文笑道:“东北就那么可怕?也有人担心军队办不好大学,影响了专业,所以我们要做好细致的思想工作。”
令赵子立钦佩的是黄景文求贤若渴、锲而不舍的工作精神,对拟调教授,他一次又一次地登门拜访,把思想工作做到本人和家属的心里。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黄景文的工作颇见成效。
但是从
复旦大学调走卢庆骏却遇到不小的阻力。黄景文与校党委书记兼副校长李正文友好地商谈过几次,复旦提出一些具体困难,强调卢庆骏担任的两门课找不到人替代。
黄景文特地到复旦数学系,拜访了卢庆骏,一见面,黄景文就觉得卢庆骏教授气度不凡,他中等身材,留着短而浓的平头,说话语气平和;对于卢庆骏来说,这是他第一次与解放军高级干部接触,显然,这位平易近人、全身透着书卷气的首长令他十分好感,两个人挺谈得来,卢庆骏表示,一切听从组织的安排。
卢庆骏是江苏省镇江县人,生于1913年3月。幼时家贫,在父母的教育下,他胸怀大志,功课极好;1936年夏毕业于浙江大学数学系,翌年秋回浙大工作,在抗战中随校西迁,贵州办学8年,每晚在两根灯草照明下备课,其志益坚,学问大进。1946年,浙大选派卢庆骏赴美国芝加哥大学
留学,苦读两年,获数学博士学位,最后一年在该校当研究员。1949年5月2日,在杭州解放的那一天,他回到祖国,仍回浙大任教,他是数学家陈建功和苏步青的高足,在学术上颇有建树。
黄景文认准卢庆骏正是创建军工学院所急需的名师,他知难而进,尽力想解开与复旦大学之间的疙瘩,在他的耐心解释下,复旦的领导不再怀疑军工学院的办学水准,也承认调卢庆骏不是“大材小用”,但鉴于几位老教授的反对,谁也不好拍板放人。
从外表上看不出黄景文内心的焦急,他依然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地开展工作,一天晚上他对赵子立说:“我想卢庆骏的调动问题能否先缓一下,我们再想想,有没有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下面,我看应该请复旦的曾石虞教授了,我离开北京时,张述祖教授详细介绍了他,当初南京军事科学研究室成立时,他还来南京看过,听说你是他的学生?”
赵子立说:“我在兵工大学读书时,曾先生教我们化学,他学问很好,人嘛有点怪僻,我们都称他曾夫子,他不愿意到军方工作,可这一回又找到他的头上了。”
“这就是和咱们军工有缘分嘛,”黄景文开怀笑道:“明天我们就登门求贤,拜访曾夫子!你这些天辛苦了,今晚早点休息吧。”
黄景文回到房间,翻开笔记本,在灯下仔细研究起有关曾石虞的材料,让我们也跟着黄景文的思绪,认识一下这位个性十分鲜明的老知识分子吧。
曾石虞是湖南省汉寿县人,生于1902年10月。其父曾毅是大清王朝最后一批秀才,与同窗宋教仁结为至交。民主先驱宋教仁惨遭暗杀后,曾毅受宋教仁生前之托,在武汉主办《民国日报》。幼时的曾石虞因母丧而跟着为革命奔走呼号的父亲,生活漂泊而凄苦。1921年,他考入东南大学,学习化学专业,父亲此时又东渡日本,他全凭自己的奋斗完成了学业。
曾石虞德文甚好,1929年,军阀重开战,曾石虞被聘为国民党政府的德国首席顾问的翻译官。他居然能在战事间隙中整理出德国顾问关于化学战的多次讲稿,编成影响很大的《化学战之原理及实施》一书。
曾石虞讨厌军队生活,1935年,他自费赴德国留学,入柏林大学,选修火炸药学。利用他当年结识的德国顾问的关系,曾石虞进入普门德教授的实验室,打下坚实的实验基础后,他又到莱比锡大学物理化学研究所学习,顺利拿下博士学位。
抗战爆发后,曾石虞报国心切,他视德国的高薪职业为粪土,急匆匆踏上归途。然而等待他的是国民党军队的节节败退和大学教授们随难民潮西撤的悲惨情景,曾石虞跟着兵工署一路撤退,一直退到陪都重庆。已过而立之年的曾石虞,在岁月的磨砺下少了几分青年时代的清高自傲,静下心来教书了。他先在张述祖任教的兵工专门学校教授化学,又兼任
重庆大学物理化学系教授。当时的中央陆军大学慕名聘请他出任少将教官,专教化学战史,深知国民党军队内幕的曾石虞对此职不屑一顾,便以工薪少为由婉言谢绝。1946年,他回到上海,执教于暨南大学,并兼任已迁回上海的兵工专门学校的化学系主任,不久又出任同济大学化学系主任。
上海解放前夕,曾石虞不受国民党的高薪引诱,坚决留在上海,迎接解放。然而他又是个性特强的人,他曾和张述祖等人一起联名上书陈毅市长,华东军区科学研究室成立时,他只是去南京看了看,仍返回上海教他的化学。曾石虞是化学界的资深老教授,他喜欢自由自在地做学问,尤其对重视德语教学的同济大学情有独钟,自然,老夫子也不太想和军方沾边。
可是出乎曾石虞的意料,一位仪表堂堂,谈吐儒雅的军人出现在他的面前,跟在后面的是他熟悉的河南籍学生赵子立。
8 知遇之恩 张述祖秉烛荐贤才(6)
“半百之人,要迢迢千里去北满,实出我的意料,”曾石虞朝黄景文点点头,眼睛微闭,清瘦的两颊没有一丝笑容,声音也平淡舒缓。“既然高教部已下了调令,那只有从命喽!”
摸透老知识分子秉性的黄景文不急不躁,态度谦和,他详细介绍军工学院的办学宗旨和对老知识分子的政策,又和蔼地询问曾教授有什么困难,夫人徐曼英要不要一起搬迁。
曾石虞终于展颜一笑,他淡淡地说:“没有什么困难,我的太太不会随我北上的,她是数学教授,离不开南京大学。”
后来,黄景文和赵子立又去看望曾石虞,老夫子与黄景文渐渐熟悉起来,话也多了,他挺关心黄景文延聘教授的事,还会主动出点主意。
现在,黄景文和赵子立的主要目标是上海交通大学。
上海西郊徐家汇的交通大学,当年称南洋大学堂,与天津的北洋大学堂南北呼应,均由李鸿章所创办。交大面积不大,然而绿草茵茵,疏林摇曳,红砖洋楼,一派江南的花园
别墅风格。交大在中国理工科大学中举足轻重,因数十年间培养众多的科技精英和治国安邦之才,在中外教育界久负盛名。
黄景文步履沉稳地走进朱红色的交大校门,他首先要想聘请的人是交大教务长曹鹤荪教授,关于曹教授的个人情况他早已熟记于心。
曹鹤荪是江苏省江阴县人,生于1912年9月。早年在南洋大学附中直升大学时,由于成绩优秀,同时被三所大学录取,他选择了上海交通大学电机工程学院。1934年毕业后,他考取留欧公费生。当时,意大利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