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帝国回忆录-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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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城士兵一听是北王,心里害怕,就把他们给放了进来。韦昌辉也不作片刻停留,立刻拍马杀奔东王府。在东王府的门口,遭到杨秀清卫士的激烈抵抗,韦昌辉登高大呼:“奉诏讨贼,顺从的人散去不加罪!”深夜当中,大家都迷迷糊糊,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便渐渐被驱散。
控制局面后,韦昌辉带兵直扑杨秀清的卧室。杨秀清当时本已睡觉,突然被外面的打斗声吵醒,听到外面动静不对,吓得赶紧躲在水阁下面,但最后还是被找到并给捆了带走。东王所有的妻妾子女,全部被韦昌辉的亲兵杀死,特别是那些身怀有孕的王妃,更是一个不留。
说实话,韦昌辉早就看杨秀清不顺眼了,他心想,杨秀清你小子当年不过是个大字不识的烧炭工,身材矮小,一个眼睛还是半瞎,居然还胆敢人模狗样的,动不动冒充天父下凡,你也不看看你那模样!我堂堂七尺男儿,比你有钱有文化,竟然被你这样的人踩在脚下,当年要不是我带领金田村人支持你们,太平天国哪有今天?轮得到你来欺压我等?
想到自己的亲哥哥被杨秀清五马分尸,韦昌辉睚眦俱裂,喝令手下将杨秀清狠狠捆紧,连夜押去天王府见洪秀全,但洪秀全听说韦昌辉杀了杨秀清全家,心想这又是一个手段更加毒辣的“杨秀清”,要是把他扶正到杨秀清地位的话,恐怕以后同样是专横难制,于是便想赦免杨秀清,以便自己从中操控。
韦昌辉见天王出尔反尔,愤怒得几欲喷火,命令左右立刻宰杀了杨秀清。天王得知杨秀清被杀后,也不褒奖韦昌辉的功劳,反下诏说不要多杀,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韦昌辉这下才发现自己是被洪秀全当枪使了,气得是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得不到天王的支持,韦昌辉又担心杨秀清的余党会报复,于是矫诏说前去和杨秀清划清界限的人都可以赦免,否则就杀无赦。
受此大变,杨秀清的余党群龙无首,三千多位原东王的部下在惶恐之下,受骗前去投诚,结果被韦昌辉的精兵一网打尽,杀得遍地流血,随后韦昌辉又下令关闭城门,全力捉拿杨秀清剩余的党羽。在这半个多月里,天京城内,血雨腥风,近两万革命精英,一时被屠杀殆尽。此时的事件,已经演变成杨秀清篡位未成,而韦昌辉叛乱是实。
翼王石达开闻此大变,急速赶回天京,见到韦昌辉如此滥杀,壮着大家还算是兄弟,就好言劝导韦昌辉说:“杨秀清谋反篡位,死不足惜。但那些广西老乡,大都无罪,你现在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们都杀了,弄得人人自危,这只能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啊。”
韦昌辉听后非常不爽,他心里清楚自己杀戮过多,天京人都痛恨自己而盼望石达开来主持工作,于是又想杀了石达开,去除这个政治对手。由于提前获得了消息,石达开家门都没进,就连夜用绳子爬出城墙逃走。韦昌辉一不做,二不休,率兵冲进翼王府,给来了个满门抄斩。石达开奔到安庆召集部属,发兵杀回天京。韦昌辉听说石达开大军将至,惊恐之下,干脆破罐子破摔,每天都杀人泄愤。
韦昌辉的暴行,终于引起天京剩余人马的共愤,在洪秀全的号召下,这些人反攻韦昌辉并将之捉拿。洪秀全在第一时间下令将韦昌辉五马分尸,并逮捕了同党燕王秦日纲,将之斩首示众。随后,洪秀全将两人首级派人送到石达开军中,石达开这才重新回到了天京。据说,韦昌辉的首级被割去给石达开看还不算,其尸体还被寸磔(割)成二寸左右的小块,并标上“北奸肉,只准看不许取”的字样,挂在天王府外栏栅示众!
自此,东南西北,四王皆去。剩下个翼王石达开,在天京也呆不下去。
石达开是个聪明人,善于拉拢人心、招揽人才,曾国藩说他“凶悍、诡谲”,其智力和志向远在其他人之上。特别可贵的是,石达开对于洪秀全的那套东西,颇不以为然,显示了他的思考能力和独立性。
而洪天王经此大变,心里也多长了个心眼,对于外人心存畏惧,只相信自己的家族中人。虽然石达开深孚众望,但洪天王也对他起了疑惧之心,生怕他又成为杨秀清一样的人物。于是,洪秀全把大权分了两半,军权分给李秀成等人,政权则分给了洪秀全的胞兄洪仁发、洪仁达,而正是当打之年的石达开,反而闲居天京,无所事事。
话说洪秀全的胞兄洪仁发、洪仁达这两兄弟,虽说是个宗教迷,但却喜好贪敛财物;自己无才无能,却又偏好不懂装懂瞎指挥,还自以为得计,日渐专横。年轻气盛的石达开哪里受到了这两个野心大、气量小的活宝,这时,他手下有个谋士说:“大王既然深得军心,何必在此受制于人?中原不易拿下,何不挺进四川,做一番当年刘玄德的鼎足之业?”
石达开听了觉得有道理,便决心离开天京,自立门户,不再受洪氏兄弟的鸟气。石达开出走的时候,在沿途城市发榜广而告之,哭诉了他在天京所受的不公正待遇,以鼓惑更多的老战士加入他的队伍。这一招果然有效,一路上太平老战士从者入云,跟随石达开而去的人竟有十万人之多,狠狠挖了一下太平天国的墙角。
石达开大军到安庆时约陈玉成、李秀成带领部队跟着他走,陈玉成听后本已跟着走了,并飞马告诉老乡和好友李秀成,李秀成说:“我们背井离乡,拼死拼活的为了建立天国,如今干到一半就变心,后世将怎么看我们啊?你要去就去,我反正是坚决不去的。”陈玉成被李秀成这么一说,半路上又折了回来。
石达开出走的时候,至少带走了当时太平天国一半的兵力,太平军精华,一时俱去。1859年,石达开的大军从江西东部抚州一带杀入浙江西部金华衢州一带,随后又辗转进入福建,下底后进入赣南(从此江西无一完土,均被太平军**)。紧接着石达开又西入湖南,打算向四川进军。此时的石达开军队,已成流寇之势。
石达开大军在最鼎盛的时候有二十万人之多,但进军到湖南宝庆(今邵阳)的时候,被刘长佑、李续宜(李续宾之弟)的湘军阻截并遭到重大挫败。宝庆战败后,军心涣散,很多人纷纷脱队,石达开随后率军南进广西,到老家兜了一圈。
广西本就是因为贫穷而首义,石达开的军队来广西后连饭都吃不上,大家都觉得前途渺茫,士气沮丧。无奈之下,石达开只好在1861年率残部约一万余人,再入湖南,取湖南湖北的边地进军,并在次年进入四川东南境。四川天府之国,地险民富,新任四川总督骆秉章听说石达开进入四川,便急领湘军先至布防,严阵以待。
1863年,石达开见四川早有防备,便率军进入西南贵州一带,这些地方穷山恶水,地势险要,石达开屡遭当地苗人勒索,终于在大渡河前,遭当地土司和清军的夹击,进退无路,陷于绝境。军中因粮食耗尽,大家都忍饥挨饿,战斗力几乎丧失殆尽。
无奈之下,石达开自请入骆秉章军帐之中,骆秉章说:“你来投降的吗?”石达开说:“我来求死,兼为士卒请命,请你放过那些剩余将士的性命。”骆秉章说:“好。”最终,石达开被凌迟处死,他的两个儿子一个五岁,另一个刚刚出生数日,听说被清廷收养,要养到十八岁后才凌迟处死。石达开的残部二千余人,包括他的十几个王妃,也最终被屠戮干净。当年英姿勃发的一代翼王,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更加戏剧性的是,杨秀清被杀的那一天,后来被洪教主定为“东王升天节”,不知道这是对杨秀清的平反还是对韦昌辉的嘲讽。
君臣内讧,兄弟相残,太平天国赖以维系的拜上帝教宗教权威体系,终于被天京事变的血腥屠杀撕下了面纱。事变后,石达开的出走,更是让太平天国从此“内政不修,人心各别”。军中当时流传歌谣说:“天父杀天兄,总归一场空;打打包裹回家转,还是做长工。”
太平军的革命,不过如此。
2.7、乱世英雄少年郎
天京事变加上石达开的出走,太平天国的精英已经损失大半。1857年,清军重新建立了江南、江北大营,再次将天京紧紧围困。
在长江上游,形势也开始变得危急。湘军悍将李续宾在攻占武昌后,随后率军直取九江。李续宾是罗泽南的门生,此人文武双全,胆识过人,敢于万人当中取敌首级,人称湘军“兵胆”。罗泽南战死后,李续宾接替掌管恩师的这部分湘军,并打造成湘军里最为精锐的部队。
太平军在九江的守将也不弱。此人乃跟随杨秀清多年的林启容,同样是身经百战的“老贼”悍将,湘军在他手里就没少吃亏,譬如副统帅塔齐布就是因为败于林启容而愤懑身亡的。李续宾来到九江后,用长围法挖开长濠,把九江城围个水泄不通。在城内太平军弹尽粮绝之后,清军以逸待劳,最后破城而入,将城内近两万太平军屠杀殆尽。
随即,李续宾兵发重镇安庆。安庆位于皖河和长江交汇,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顾祖禹在《读史方舆纪要》里说,“安庆者,金陵之门户也”。安庆的得失,不仅关系到天京的安危,同时也关系到整个太平天国的命运。
天京当然知道安庆的重要性,但石达开出走后,朝中无人,急也没用。危机时刻,洪秀全恢复原来的五军主将制度,并在年轻一代中寻找合适人选,后来便封了蒙得恩为中军主将,陈玉成为前军主将,李秀成为后军主将,李世贤(李秀成之弟)为左军主将,韦志俊(韦昌辉亲弟,后叛变)为右军主将,连杨秀清之族弟杨辅清也不计前嫌,加以任用。由此,太平军的这些少年英雄如陈玉成和李秀成等开始崭露头角,成为太平天国后期的中坚力量。
先说陈玉成。英王陈玉成乃广西藤县人,父母早亡,他一直跟随叔父陈承瑢生活。1851年金田起义的时候,14岁的陈玉成也随同叔父加入太平军,随后踏遍大江南北。由于从小就在南征北战的残酷环境中成长,陈玉成远比其他同龄人要更成熟,也经受到了更多的考验。
陈玉成第一次参加战斗,是在1854年太平军西征时的“二下武昌”之战中,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勇猛异常,第一个杀上武昌城头。因建此奇功,陈玉成被提拔为“殿右三十检点”,进入了太平军中层干部的行列。
在随后的九江战役中,陈玉成配合林启容坚守九江,并帮助石达开大破曾国藩的湘军水师。天京事变前夕,已升为冬宫正丞相的陈玉成和老乡李秀成一起赴援镇江。陈玉成冒死进入镇江城中,协调内外太平军一举攻破江北大营。紧接着,陈玉成又率军回击江南大营,立下了赫赫战功。
这真是,乱世果然出英雄,英雄又在少年出!
天京事变时,陈玉成不过十九岁,但已经是太平军经验丰富的老战士了。洪秀全任命了陈玉成等五军主将后,这些年轻人的能量被迅速释放出来。1858年的秋天,陈玉成和李秀成两个前后军主将联手,再次攻破江北大营,清将冯子材的五千精骑被杀得狼狈逃窜,天京之围暂时又被解除。
真正让陈玉成名扬海内的是庐州三河镇之役。清军江北大营被摧毁后,湘军悍将李续宾率七千湘军精锐赶往庐州(今合肥),以控制天京上游。太平军也不敢怠慢,李秀成和陈玉成的部队也纷纷赶往庐州前线。
当时太平军在庐州的外围三河镇筑有一坚城,九层堡垒,一面临江,防卫严密,正好挡在李续宾前进的必经之路上。李续宾的湘军果然凶悍无比,杀敌七千,攻克三河堡垒。但胜利只是短暂的,李续宾很快发现他们已经陷入了敌方援军的重重包围当中。
就在湘军消灭三河镇太平军的同时,陈玉成的部队已经包抄了湘军的后路。另外,又有数万捻军来帮忙,这样总共有十多万的兵力把李续宾的湘军团团围住。这有点像解放战争中的孟良崮战役,张灵甫所率领的整编七十四师,这只装备精良的国民党王牌师被围困在孟良崮上,外面是陈毅粟裕指挥着华东野战军的十个纵队,兵力足足比整编七十四师多了十多倍。
三河镇当时也是里三层外三层,最里面的部队被外面数十倍的敌方部队包围,但在敌方的外面,则有大量前来救援的友军,有可能对中间的敌人形成内外夹击。就象下围棋一样,战役最重要的莫过于中间的棋子要存活。一般来说,中间的棋子往往都是精锐之师,他们以顽强的战斗力来拖延对方的主力。只要里面棋子不死,再设法和外面合围的话,对方夹在中间的棋子就要死一大片。
据说,善打仗都爱好下围棋,曾国藩和陈毅等人可都是下围棋的好手。这种包围与反包围从战法上可以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啃硬骨头,要硬啃,哪怕自己死的人远比对方多(终究是包围方的人多);另一个是坚决打援,不为消灭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