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之歌-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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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旭日东升。”徐道子翕动着鼻子闻了闻酒香,理所当然地道:“是空腹喝吧?这样不好。”
杨轩微笑起来:“那你说如何呢?”
徐道子眉眼弯弯,却转向绿盈:“你那坛雪水还剩多少?”
绿盈也是好奇他要如何,笑答:“还有大半。”
徐道子又对绯秋道:“我前阵子给你的那些茶叶还有么?”
“那些黑不溜秋……呃。”绯秋惊觉王爷在侧,不敢妄言,只恭声道:“还有,奴婢随身还带着些。”
徐道子爱喝这东西,偏偏又懒得动手,因此她们都会带些在身上备不时之需。
“今天你尝尝我手艺吧。”徐道子嘱了一边小侍女去把茶具拿来,站起身来,下人殷勤搬来茶几小案,他席地而坐,好在地上烧了那许久,也热了起来,他又披着那件雪风裘衣,自然不再觉得冷。
杨轩深深望他,似乎有些恍惚,又似乎有些不悦,面无表情的样子,唬的众人又开始屏气凝神起来。
徐道子却朝他自然一笑,挽起袖子,折了两下,将那黑色茶叶放在一个小巧碟子中,众人都好奇望他,不知道这是什么茶。北地习俗是喝酒居多,这里南方人实在稀少,即使是南人,也多不知道喝茶有什么门道,只是高慧琴考究的目光异常锐利,一闪而逝。
虎儿却兴奋地喵了一声,窜到徐道子身边,小衍出马亲自泡的茶,以前只有师父和流远师兄有此殊荣,他也尝过一次,自此难以忘怀。
第十三章 旧事(下)
茶之一道,在离国并非盛行,老百姓是粗茶淡饭也是好日子,不讲究这些;贵族则耽于享乐,锦衣玉食美人在抱,哪有心思去体会茶中幽趣。唯有家境殷实的文人世家或是修道者,才会将这个常人所说的微末之技挖掘出无穷妙趣,徐道子的师父玉机真人正是个中高手,徐道子青出于蓝,一手泡茶的好功夫将大半个仙云门尽皆折服。
将碟子上的茶叶用指尖拈起嗅了嗅,徐道子喟叹,绯秋看来并不懂得保存的方法,香味已经有所流失,只能凑合一回了。
徐道子一身雪白,头发披散在那袭雪风裘衣上,竟犹如一匹暗夜深沉的深黑绸缎,吸取了众人的视线。他眼睑低垂,表情沉静,周围众人各色目光,好奇的、恶意的、期盼的、无谓的,似乎都和他格格不入,他自有一个空间,除了他自身,外物难以进入。
这是极为难得的心气和修行功夫,夏长野望他,若有所思。并没有发觉朱夏胶着在他身上的眼神已经顺着他的视线转到了那个单薄少年的身上。
“喂。”九月拍拍朱夏肩膀,努努嘴巴问道:“那个谁……哦,叫做玉冥的那小子,不是那个玉冬的儿子?他们那里也教这个?”
他说的“那里”自然是指玉盏楼,听得出很诧异妓院会教人这样的风雅行当。
朱夏盯了徐道子一会儿,半是疑惑半是苦恼地皱眉,沉默了,并不回答。
那对双生姐妹花睁着蓝色明眸一瞬不瞬看着他,似要看他弄的什么花样。绯秋小拳头紧握着,就盼着公子能给自己出一口气。高慧琴和绿盈都表情柔和,一副笑吟吟的样子,只白玲微露不屑,朱寒最是正常,好奇地看着徐道子,他生于北地,还没见过别人泡茶呢——那种真正称得上有技艺的泡茶。
须臾,一个侍女手里提着刚煎沸的壶走了进来,正好放在徐道子身边的一个小火炉上,供他使用。
尽管是冬日的室内,厚厚的毡子和衣物,极富北方气息的室内摆设和装潢,这少年端坐在案几之后,挽起袖子摆弄那几个碧玉小盅的样子也极尽风雅,就生似明月当空下端坐青松溪畔,听着琴音惬意吟诗饮茶的隐士高人一样,表情柔和恬淡,长眉弯绕,侧面看去,尽管不乐意,白玲也不得不承认,细看之下,他是美的。
不是皮相那样浅流于表面的美,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清雅高贵,是一举一动之间蕴含着的那种高华堂皇之气,并非世俗中人所能及。
她想到这里,几乎被自己对他的评价唬了一跳。她是发什么神经,不过是一个娼 妓的儿子,侥幸跟了王爷几天,会点奇技淫巧,就值得她这样对他改观么!
偷偷斜眼望自家喜怒不形于色的小姐,她不禁想,小姐会对他如此戒备,也许并非是空穴来风。
徐道子垂着长长睫毛又端坐了片刻,忽然点头,笑道:“时间到了,大家久等。”这才像抓药一样,拈起碟子上的茶叶,向每个茶盅各撒少许,如果此刻有计量单位最为细微入著的秤,当能秤得出他每一把都是同样分量,一丝不多,一丝不少。
夏长野眯起眼睛,他何等修为,眼里自是惊人,也看得出徐道子这不动声色的一手有多厉害。不知有多少习武多年的人,都没有这份不为外物所扰的心气和拿捏得当的力度呢,这个叫做玉冥的少年——这个被王爷尊以“师父”之称的少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徐道子左手拢起右手的广袖,提壶在手,悬于碧玉茶盅之上,微一倾斜,流畅至极地每杯倾注半两沸水,那壶口中喷溅出来的水线注入,就像是事先在茶盅内壁上画了一道无形的界限,恰到好处都是半杯的份量。
他专注地注视着那碧玉茶盅中深浅变幻的水色,低垂下来的长睫和深幽沉静的瞳孔,提着壶盘腿而坐的动作就像是画中人一样,那袭耀眼生花一样白的异常鲜艳的雪风裘衣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并不能压制他的存在感,反而成为了一件华丽的陪衬。
众人情不自禁屏息,也就是这样静谧的氛围里,才听得到那干燥的茶叶在沸水中哔剥绽开的细碎声响,一声接一声,犹如小小的一场炮竹炸响,望得见那黑色卷曲的叶子在雪水里展开的那一瞬间,就像是一朵朵娇嫩的鲜花绽放,顷刻间满室荡漾茶香。
茶本清雅,但这不知名的茶叶竟然有着极为浓郁的香气,众人脑海不由为之一清,鼻端飘入的香气竟带着清凉的寒意,带来醍醐灌顶般清醒的感觉。
徐道子一点一点地兑着水,依旧是稳稳的手势和严谨到极致的分寸感。虽是如此,但是那分明变幻的水色却带着飘渺恬淡的写意色彩,在碧玉茶盅内越发显得澄澈美丽,悠悠散发的香气也渐渐带上了热意,转向了浅淡。
那对双胞胎之一,就是刚才出言挑衅的那个少女,带着一丝陶醉道:“原来茶是这么香的!——你这是什么茶?现在可以喝么?”
徐道子一边观察着茶盅内茶水的变化,一边笑道:“不行。细雨,心急喝不了热粥,茶更是如此。必须要半温才能一点一点品出上味——不信你闻闻看,刚刚是王者香,现在是隐者香了。”
那少女惊奇地望他,她们姐妹两人相貌无殊,连爹娘都难以分别。今日打扮一致,还蒙着面纱,这少年是如何分辨出来的?
众人去嗅,果然香气恬淡,不同于刚才的醇厚,现在已经是犹如隔岸花香般若有若无,却更是挑人心魄,口舌生津,不渴的也觉得有些焦渴起来。
“——好了。”徐道子端起其中一盏,站起身来走到杨轩身边递给他,众人看时,觉得这少年分明是奉茶,却并没有一丝一毫卑下的感觉,王爷接过的动作也自然无比,像是两人间早已有了无穷默契。
徐道子转头笑道:“大家都有份,我就不一一奉上了。错过了时候不好喝,自己动手端吧。”
杨轩勾着嘴角:“劳你大驾,深感荣幸。”
“你是寿星啊。”徐道子在他身边坐下,脚下一只爪子不停抓挠,他低头一看,不禁失笑,却是刚才一直很乖地猫在他案几脚边的虎儿,一脸渴盼悲愤的样子,他拍了拍他的头,笑道:“没忘了你,这杯是你的。”又端了一杯,放在炕上,黄猫轻巧地一跃而上,就着杯沿伸出舌头舔了起来。
杨轩目光没有离开徐道子,一边望着他浅浅的笑容,一边就着杯口喝了一口,霎那间似乎蕴藏着无数美妙源泉的清香流入喉间,从舌尖一直熨帖到了胸腹之间,刚才喝旭日东升之后喉咙里的微微焦灼感像是被蒸发一样,去了个不见踪影,只留下满嘴的甘甜芳香。
徐道子望着杨轩眯起眼睛,像是个餍足的大猫,低头瞅瞅一脸满足的虎儿,不禁暗自好笑起来。
见王爷开始喝了,绿盈便知机地端起茶盅一个个送到众人面前,不多不少正好在场就坐的人每人一杯。
众人啜饮,啧啧叹息。
细雨还不安分,兀自追问:“太香了,这到底是什么茶?”
徐道子摇头:“没有名字,我摘的茶叶。”
高慧琴尝了一口,表情一动,讶然:“这是绝顶茶?”
徐道子呵呵一笑,“你是个行家。不过,虽然味道相似,可是并不是绝顶。我也不知道叫做什么名字。但是修真界有个称呼,叫做‘神仙悦’,却也不算是最顶级的上品。”
众人懵懂,夏长野手上一顿,“神仙悦?看来今天还真是有口福。”
徐道子看他,眼睛泛着笑意:“你应当知道的,这茶其实也算难得。”
夏长野低头又喝了一口,抬眼静静看他一眼,又接着低头品茶。徐道子和他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也移开视线。
两人对视的时间虽短,但杨轩面色却有些冷淡下来。
九月却看不出有何门道,喝了一口便开始一通牛饮,倒也酣畅淋漓,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巴,转了转眼珠子,道:“主子,戏也看了,茶也喝了,能不能开宴了?”
杨轩倒不计较他的态度,垂着眼睛喝完茶水,抿着嘴唇半闭着眼睛,一挥手,绿盈便拍手让其余侍女开始上菜。
也不知道是那茶太过于令人难以忘怀,还是来自主子的淡淡寒意,众人这顿饭吃的都有些食不下咽,徐道子却是另开一桌,专门布置了清淡的菜肴,他抱着虎儿吃的倒很开心,时不时吃到好吃的都会夹到杨轩的碟子里,两人间气氛渐渐好了起来。
沉默地吃了大半个时辰,有眼色的都借口有事离开了。朱夏朱寒两人是要去例行巡视,夏长野也难得地有事情要处理,那对双生姐妹则被绿盈送了回去,高慧琴和九月倒是留得最久,总算吃完,高慧琴一边在拿起侍女送来的湿巾擦手,一边对着九月笑道:“九月公子,今日演武场那边不举行例行选拔了么?”
他一愣,似乎心有不甘地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还在慢条斯理吃着东西的徐道子,磨蹭了一会儿,才站起身道:“玉公子不一道走?”
徐道子奇怪地看看他,“不了,我再吃一会儿。”
刚刚还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现在又这样。吃那么多,你是猪啊,还是想变成猪赖着主子?到时候多有碍观瞻!
九月忿忿想着,看看时间真的不能再拖,又忿忿腹诽了一番这么闲肯定会变成猪,便给杨轩请安之后,带着有些恋恋的神色离开了。
高慧琴自然想要多呆一会儿,但是忽然得到什么消息的白玲这时从门外匆匆走了进来,在她耳边窃窃私语一阵,她面色微变,看了一眼徐道子,便袅袅婷婷站起身来给杨轩行礼,得到许可之后快步离去,也没有再回头看一眼那氛围柔和的两人。
徐道子看着白玲走出门后最后那狠狠地一眼剜了过来,不禁好笑,夹了一筷子胡瓜正要放进嘴里,却落了个空。
他诧异,低头一看,却是杨轩伸头过来,将他筷子上的胡瓜叼走了。
徐道子忍不住露出宠溺的笑,伸手勾了一下对方高挺的鼻子,“怎么忽然顽皮起来了?”
杨轩却低头看那鬼头鬼脑还在舔着茶水的猫儿,不禁心里升起一阵不爽,拎起猫扔下了热炕。
他面上还带着笑意,只挨近了徐道子,徐道子怕他身上那件狼皮大氅被弄脏,手里碗筷举得高高,好笑地道:“你扔他下去干嘛?”
虎儿也喵呜两声表示不满,正要又跳上来,杨轩不着痕迹瞥他一眼,那沉冷阴森的目光,虎儿按麒麟岁数算起来,只是一个稚龄小儿,哪里招架得住真正大恶人的无声威胁,一下子被镇住了,蹲在地上一会儿,又跑到别处去自己寻找乐趣,这里还剩下一大堆吃的,杨轩又没让侍女收拾,这可是一只名副其实的馋“猫”,四处都是他的乐趣。
徐道子疑惑地看着半压在自己身上的杨轩,对方牢牢抱着自己的腰部,把头埋进自己胸口的动作显得很弱势。也顾不上两人实际上身形的差异,徐道子心里软了下来,悄声放下碗筷,伸手回抱住那宽厚的背部,温热的感觉,在厚厚的大氅和裘衣之间毫无阻隔地传递。
徐道子又轻轻拍抚了几下他的背部,低声道:“你不高兴。怎么啦?”
杨轩紧紧搂着他的腰部,停了一下,忽然像是被唤醒什么似的,开始撕扯着徐道子的腰带,被他压制住的少年一惊,伸手阻隔的时候已经被拉松腰带,衣襟被打开了,往两旁分开些许,又去解中衣的盘扣,徐道子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放倒仰躺下来,打开的层层叠叠的衣物之间,□出温暖微凸的腹部,杨轩伸手轻轻抚摸片刻,将头枕了上去,脸颊紧贴着隆起的地方。
徐道子忽然觉得面上像是火烧似的红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