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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医圣传奇-第6部分

小说: 医圣传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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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来绕去,自然就上升到对党对政府什么认识什么态度这个高度。一上高度,立刻就谁也不敢再含糊,你一言我一语对林自傲群起而攻。
林自傲呆呆坐着,就像一头被关在动物园铁笼里的大象,任别人扔砖头吐唾沫,一句话不说。反正我对政府不是这态度。反正我没偷税漏税弄虚作假。反正我按政府要求讲实事求是。反正……
见林自傲低了头一句话不说,别人就更加以为他无言可辨认错服罪,一个个就说得更加热烈踊跃。
说来说去,陈老板忽然说:
“林自傲对政府这态度是有根源的。他和国民党反动师长柴荣的关系,就绝非一般!”
众人听了脑子顿时一亮,不错!当年柴司令派人砸了“仁和堂”,林自傲不仅毫无仇恨之意,反倒主动替他老爷子治病,在“鸿宾楼”住了好些天。死心塌地替国民党反动派效劳。后来柴司令出重金替林自傲重建“仁和堂”,两人更是狼狈为奸……
看看极有希望打出一只大老虎,众人立刻兴致勃勃。进一步又说,“仁和堂”砸牌子逼走马先生,本来就是个大阴谋!是两人早就串通好了的。林自傲跟柴荣早就是老朋友,至今仍是藕断丝连……
初时,林自傲听得很是不以为然。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公道自在人心。政府讲的是实事求是。于是便不在乎。后来见越说越不像话,到底再忍不住,脸涨得通红,指着陈老板喝问:
“你这样无中生有信口雌黄,究竟有什么证据了?”
“证据?”陈老板冷冷一笑,“这些事奉阳城里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在座各位都是人证!倒是你一口咬定我们无中生有,又有什么证据了?”
“我师兄可以作证!”林自傲理直气壮说道,“我的事,师兄都是知道的。”
众人一听,立刻就都盯住余鲁。
余鲁正在认真做着记录,听见这话头也没抬一抬:
“我跟林自傲过去虽然是师兄弟,但砸牌子那会儿我就被赶出去了。后来的事就更加不清楚。”
林自傲吃了一惊,不认识似地盯住余鲁。不由涌上一丝悲哀,几分恶心,就像心里忽然被人塞了一把不干不净的烂药渣。
这时候,倒是高指导站出来说了几句公道话:
“这问题不是小问题。为了对党负责,组织上调查一下吧。我们党讲实事求是,调查以后再下结论。”
高指导一发话,众人便都不好再说什么。都相信即使刚才说话过点头,林自傲也一定会正确对待。只是眼看就要被捉住的大老虎忽然变成不一定是老虎,不由人人心里挺遗憾。
事出意外,余鲁心里立刻充满后悔。
倒不是后悔得罪师弟,而是后悔不该过早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用心。想想简直愚蠢!你摸透了林自傲脾气,摸准了众人心思,就等于掌握高指导心思了?你以为搞个陈老板点捻子,众人一轰轰,就能把林自傲搞倒了?高指导就那么简单幼稚?更不该忽视的是,高指导跟林自傲之间,大大小小毕竟还是有过那么一段交往!
高指导同林自傲之间的交往,说起来其实也只是病人跟医生之间的极为普通的交往。
高指导在成为高指导之前,是人民解放军的一位营长。由于长年累月行军打仗,餐风宿露,得了夜尿症。病不大,却麻烦,给高指导带来很大痛苦。但一直没找人治。一来是整天走南闯北的没时间,二来嘛这病也有些不好对人言。于是一耽搁就是整整十年。
现在好了。解放了,有了时间,有了和平环境,又正好被派在奉阳医药界搞运动。于是一安顿下来,就找到了工会负责人余鲁替他治病。
不料病拖得太久了,余鲁呢又没有这种病的治疗经验,治了两个多月劳而无功。
这时候,高指导对奉阳医药界的情况已是大有了解,知道林自傲算是奉阳第一名医,便悄悄找他治病。
林自傲问明病情,也不要他吃什么药,就叫他喝米汤。每日清晨,熬一小碗小米稀粥,冷却后取表面那一层米汤糊,加一小匙盐,天天喝。喝了不到一个月,高指导的夜尿症彻底好了。
一个月治好十年顽症,高指导对林自傲的感激之情自是不必说的。但感激归感激,问题归问题,这是党性原则。假若林自傲真如陈老板们所说,同反动师长相互勾结,高指导定会严厉惩处决不手软。但反过来,林自傲要真没这事,高指导也决不容许别人对他诬陷加害。
余鲁却认定高指导是在徇私枉法。
本来对林自傲医术名气就已十分忌讳,再加上高指导这个“政治背景”,余鲁更加明白一个道理:林自傲就是压在自己头上的一块大石头!不搬掉,自己就永远别想出人头地!现在可正是搬掉他的大好时机。这时机一旦失去,今后将追悔莫及!于是索性破釜沉舟,发动陈老板几个悄悄写了状子,把林自傲告到了政府。
本来是想连高指导一块告的。现在不是也正在搞着“三反”么?别的扯上扯不上,至少也得定他个“官僚主义”吧?但想半天到底还是没敢。
高指导可不同于林自傲,人家是党的干部!要告就得证据充分,不然偷鸡不着反蚀把米,弄个诬告罪可不得了!再一想,林自傲这么大问题,高指导竟然知情不报,政府能不追究?这就好。告林自傲实际上也就告了高指导,一石二鸟,一举两得。
政府一见事关重大,果然十分重视,立刻派人调查。一调查,除了预谋逼走马先生和与柴司令至今依然藕断丝连两个问题没有证据之外,其余基本落实。
已经落实的当然就是问题,暂时没有证据的也不能说就没有问题。只能进一步调查了解。当然,林自傲在纳税问题上倒是确实没有问题,不能当“老虎”来打。于是就决定“仁和堂”收归国有,林自傲遣散回乡。对主动检举揭发的余鲁和陈老板等人也作了表扬。
高指导赶紧去找上级汇报。事情不仅没有挽回,自己倒被调走了。
对于政府决定,林自傲倒很是想得通。不是有不少商家字号主动献给国家么?“仁和堂”说是收归国有,其实还不是换了个说法?只要牌子还在,国家经管反倒更好。
林自傲没有“乡”,工会就决定他遣散到离奉阳一百四十里外的柳条沟落户。
林自傲明知道是余鲁的主意也毫不在意。反正自己是医生,到哪里还不是一样替人看病?想想这政府确实也是实事求是,知道自己依法纳税没作假,就不当“老虎”打。只是对调走高指导有些不理解。尽管高指导一再告诉他这是革命工作需要,他还是认定自己连累了他。
叫林自傲想不到的是,政府收了“仁和堂”,却又不要“仁和堂”。决定换牌子!
林自傲慌了,赶紧跑去找政府,请求留下“仁和堂”。
人民政府通情达理,但更要讲原则。这种事怎么能迁就?工作人员就耐心向他解释,说如今是新社会,人民当家作主 不能再叫什么“堂”呀“庄”的,一股剥削阶级味儿。但再三解释也没用,林自傲依然天天找政府。工作人员没办法,就干脆不再解释,牌子该换照样换。
“仁和堂”牌子挂了整整二百年,这回可真的是摘下来了!
林自傲无可奈何地看着余鲁把“仁和堂”牌子摘下来,换一块“人民药店”牌子挂上。余鲁做了药店主任。
对于余鲁当主任这件事,林自傲是没有一点看法的。当初“仁和堂”重建,就该由师兄作掌柜的。自己也曾再三让过,是师兄一定不干。但对余鲁如何当上主任这个过程,林自傲却很是不以为然。有话不明着说,师兄弟之间也揣许多心思玩许多手腕,终究有欠光明正大。更不该对“仁和堂”牌子如此轻贱,毫无惋惜留恋之情,摘下来看也不看就顺手扔过一边,像扔一张过了时的旧钞票!
摘牌子换牌子,自然是要举行隆重仪式的。“人民药店”披红挂彩,鼓乐喧天鞭炮齐鸣,余鲁还请来不少领导讲话,祝贺。虽不及柴司令重建“仁和堂”时的铺张,气派,却也很是严肃,喜庆。
想一想,这世上许多事情也真是有趣得很。“仁和堂”当初失之于柴荣,后来又得之于柴荣。林自傲呢,当初是由柴荣而兴,现在又同样是因柴荣而衰。看看,这不是挺有意思的么?
有意思没意思,属于“仁和堂”的历史总该是结束了。属于林自傲的历史,同样也该结束。今后的历史,自然当由人民来写了。
林自傲可没这么想。夜深人静,独自一人跑到过去的“仁和堂”今天的“人民药店”门前,痛痛快快大哭一场。第二天,便带了老婆孩子离开奉阳,到柳条沟安家落户去了。

对遣散柳条沟安家落户这件事,起初林自傲确实是无所谓的。
由城市而乡村,只不过也就换个环境而已。东天一片云,西天一片雨,人生处处有青山嘛!
但是,经过那天摘牌子换牌子的仪式之后,他的心里却是有了根本性的转变。
当年,柴司令重建“仁和堂”,轰动整座奉阳城,仿佛一切都是为他林自傲而存在。今天呢,“仁和堂”内容又没变,只不过换个名儿叫“人民药店”,就没一个人肯理他了。仿佛他林自傲一旦不当“仁和堂”掌柜,就连名医也不是了。甚至连“人民”都不算!他的心里,立刻就涌上一种身若弃婴的悲哀感。
林自傲忽然明白,原来自己之所以存在,之所以被重视,完全是因了“仁和堂”的缘故。现在“仁和堂”没了,他的所有价值也就自然而然地随之消失。再想想更是吓一跳:上级要他遣散柳条沟安家落户,并没有要他去柳条沟当医生行医!这就是说,这个柳条沟,只是需要一个安家落户的城里人,并不需要什么行医治病的医生!
一搞明白就立刻垂头丧气,下决心从此不再行医。一到柳条沟,就请求支书给他分了八亩土地,种瓜种菜种庄稼,养活老婆孩子,老老实实当农民。以至于在柳条沟生活好多年,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就是当年享誉奉阳的第一名医。
乡下人不知道他。城里人呢,这几年忙着搞建设,搞运动,也就慢慢忘了他,忘了原先的那个什么“仁和堂”。
没有了“仁和堂”,没有了林自傲,奉阳城这几年变化确实很大。
首先是国家对药品实行统购统销,奉阳城大大小小的药店全部归并“人民药店”,改称药材公司,成了地方国营商业。同时,医药分家,所有的单干医生都组织起来,成立联合诊所,后来又扩展为人民医院。余鲁药店主任不做了,去人民医院当院长,成了奉阳医界泰斗。
林自傲由城市而乡村,这些年变化也很不小。
几年农民当下来,他忽然惊奇地发现:原来自己也并非天生就是做医生的材料,也许做农民倒更合适些。至少除了做医生,当农民也可以当得很好。
原来,人的全部价值与意义,只是在于不断地去发现。
明白了这个道理,就立刻变被动为主动,时时刻刻有意识地去发现。
一主动,果然就有了许多新的发现。
柳条沟是山区,当然远不似奉阳那般地交通方便。村里没有医生,家家就都搞个观音菩萨供着。赶上家里人有个什么大灾小病,就赶紧磕头烧香求菩萨。但菩萨又往往是只佑小灾,不去管大病的。看看没办法了,赶紧卸块门板当担架往山外头抬。但最近的公社卫生院也是八十里山路,走不到一半人就完了。人死了,又得麻烦菩萨,超度死了的早升天界,保佑活着的千万不要再病再死。
柳条沟缺医,却并不少药。
一出门就是山。山坡上,满坡的中草药牛踩羊啃。冬天一筐筐割了回家晒干了当柴禾烧,取暖做饭喂牲口……
抱着金碗讨饭吃!不认得不是?就算有人多多少少认得几样,谁会用哪?
林自傲医生是不当了。但眼看着好好的药材就这样白白糟蹋了,实在心疼得厉害。于是当农民当得有了空闲时,就忍不住上山去采些回来,扔屋顶上晒。晒干了自然是舍不得当柴烧的,就都存起来。
这时候,他就发现自己是在自欺欺人了。
表面上,这几年农民当得挺痛快挺惬意,其实内心深处,对医生这一行不仅贼心不死,而且一直充满着深深的热爱和眷恋。当初下决心不再当医生行医,主要是认为柳条沟不需要医生。现在看,柳条沟这地方也并不是真的就不需要医生。这些情况,上级肯定是不知道的。否则,又怎么会只许自己来安家落户,而不叫自己行医治病呢?
有了这个重大发现,林自傲立刻兴奋不已。就日日夜夜盼着有一天上级忽然派人来,对他说:“林自傲,你是医生,你为什么不行医?”就不这样说,说一声:“林自傲,你可以行医治病。”也行。
可是等了好几年,上级偏偏没有派人来,对他说上这样一句话。
林自傲没办法。就只好一边当农民,一边等着上级派人来对他说这句话。
假如没有那次偶然的机会,林自傲不知还得等上多少年。也许等上一辈子也还是当农民。
机会当然就是支书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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