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商离(参商永离,伊怀永伤)-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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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了一默,道:“那你可还记得,那日我还说过什么?”
心一下子跳得失了常,我压下恍然涌起的情绪,一派天真道:“还说过什么吗?我怎么会记得呢,要不是那日你说的一溜串成语我听不懂,回头自己请教了书本,我连它们都记不得呢。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他霎时沉了脸色,又匆忙掩饰住,揉了揉我的发顶,扯出一个笑,道:“不记得,便不记得吧,总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将视线从我身上挪开,已是神色如常:“我先去寻果子了,你自己乖乖呆着,不要乱跑。”
我点了个头,笑逐颜开道:“去吧去吧,我等你。”
望着少主离去的身影,那日他说过的话一字不落地在脑海中反复着:“阿萝,倘若父君不强迫我做魔界的魔王,你可愿……”
即便我再愚钝,亦猜得到他想说的究竟是什么:你可愿同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那个鱼被少主使了个法术就死翘翘了,阿萝太笨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
☆、第九章·得已能进行(4)
我不晓得该怎样回答他。或者,我从未想过要回答他。
自然是希望他过得好,又不希望他过得不开心。但这样简单的期望,便是是最大的两个矛盾点:过得好和过得开心,的的确确是两码事。
过得好,他继魔王的位,统治魔界,坐拥美人,华服美酒,日日笙歌;过得开心,却无非是同心爱的人一道,寻一处僻静的地方,过安稳的日子。
可我宁愿他不开心。
他喜爱潜光匿曜的日子,可他终究不属于那样的日子。
他是魔祖唯一的儿子,是未来的魔王。这是自他降生的那一刻起便命定的事实,谁都不可篡改。就算他再任性、再不稀罕,最后的最后,都只能接受,没有旁的选择。何况少主又不是个任性的人,他明白什么是该做的,是什么是不该做的。
所以魔祖才会那样器重这个自己唯一的儿子。
我十分怅然。
手中的鱼滑溜得很,树枝才鱼腹中胡乱地捅,怎么也穿不过去了。颓废地停下手中动作,总觉得自己现今的状态,与那可怜的鱼没什么差别。硬生生地在身上挨了一刀,而那持刀的人却还不尽兴,非要把刀子从你身后拿出来不可。
先前我觉得自己耿直,可后来还是插了少主与连痕王妃一脚,虽然少主给了我许多充分的理由,譬如他并不爱她,譬如他从未碰过她,譬如他娶她是为了我……纵是这样又有什么用,终究我连自己的那道坎都没能踏过。
这第一刀,是连痕给我的。
这第二刀,是少主给我的。
若他早一点告诉我这些该多好?早一点告诉我,他爱我,愿意娶我,愿意带我远走高飞,过简单安稳的日子,我定会毫不犹豫地同他走。
可如今的我做不到了。
我这么爱他,又这么自私。
木愣愣地捡起地上的鱼与树枝,将枝子往里头送了送,还是没能捅出尾巴。
长痛不如短痛。想至此,我聚了些内力在手中,狠狠地将赤萝枝子捅穿了一整尾鱼,亦捅进了我的手心。
我却并不觉得很痛。
血大颗大颗滴落在鱼身上,一时,两种不甚搭调的腥气熏得我微微发晕。
将鱼放入溪水中清洗干净,起身随意挑了颗赤萝树念了个诀,顿时掉下几根粗壮的枝桠,我捡起来几根,费了好大劲搭了个不伦不类的烧烤架子,再瞧了瞧剩下的那些,大抵是够生起一堆火了,便拢了拢,使法力点起了火。
手中的鱼还未烤出香味来,少主便兜着一兜果子并野菜回来了。
打起精神,露出兴味盎然的模样来,笑着问道:“哎?你哪里找见这些东西的?”
他将东西一股脑堆到地上,我体贴地为他擦了擦额间的薄汗,他一笑,往远处指了指,轻描淡写道:“那座山上。”
我目瞪口张道:“啊?这连一炷香的功夫都没有,你竟然行了那么远,还上了那座山?”
“没那么夸张。”他习惯性地摸了摸我的脑袋,补充道:“怕你饿着。”
眼神颇为复杂地在他身上转了个遍,才迟疑地将疑虑了一整天的问题问出了口:“你的身子,为何好得这样快?”
他的手还搁在我的脑袋上,闻言一愣,我更是大感不好,谁知他竟失笑,用力揉了揉我的脑袋:“小傻瓜,你的血可是圣物,一滴足以治好我的伤。”
我抿着唇不做声。
“怎么了?”
顿一顿,抬头看他:“既然你已经好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回魔界?”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我。
气氛一时沉重得过了头,我暗骂了一句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偷看着他的脸色,装傻道:“那个,看来我的血真的是很有用的哈,嘿嘿,嘿嘿……”
心中淌血,真是傻到家了。
“自然。你倒好,上来就给我灌了这么多,直接补过了头,拖拖踏踏几十年的病都一并好了。若我是个凡人,早就受不住,丢了性命了。”他促狭一笑:“结果有人还把自己送进去了。”
我大窘,转过身去给鱼翻了个面不理他。
见我正烤着鱼,少主一拍脑袋,做恍然大悟状:“瞧我这记性,忘了寻柴火。”凑过来亲亲我的脸:“阿萝与我真是夫妻同心呢。”言罢,已自觉地拿出一把小刀抛开旁边几尾已被我穿好枝子的大鱼鱼腹,往里头填着野果,末了还往鱼身上撒了些盐巴,架上架子一同烤了起来。
心中咯噔一声,也不知脸上的僵硬褪没褪干净,捏出一个笑,嫌弃道:“谁同你是夫妻。”
“不是你,那是谁呀?且容我想想。”他撑着下巴认真地思索起来:“是金缕吗?还是小红?难不成是小花?”
我一愣:“你不是号称正直得连婢女的名字都不晓得的吗!怎么还知道金缕!”醋上了头,又扑过去打他:“你这个骗子!”
少主哈哈大笑。
我恼得更是厉害:“缙川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你这个大骗子!”
他笑着讨饶:“我错了我错了,金缕是我从小的贴身侍女,我怎会不晓得。小红小花不过是我杜撰出来的罢了。”
“哼”了一声,依旧不放过他,伸过爪子在他身上四处呵痒。
他最怕痒,一见我使出杀手锏,连忙道:“我的小姑奶奶,饶了我吧,你看你烤的那条鱼都快焦了……”
回头一看已糊了一面的鱼,狠狠瞪了他一眼,才匆忙跑过去翻了一个面。这个时候往鱼肚子里面填野果什么的就忒不靠谱了,只撒了些盐巴,倒也喷香四溢。
少主笑意盈盈地盘腿坐在地上看我烤鱼。
他的目光太温柔,我不由地就红了脸,将头偏过去一点,再偏过去一点。
烤好了鱼便兴致冲冲地递给他,托着腮帮子等着他一句评价。他接过来啃了一口,半天不说话。
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眨巴眨巴眼睛,小心地问道:“不好吃吗?”
他却吊着我不给个声响,我一急,抢过烤鱼啃了一口。这一口才嚓上去,还未等撕扯下来就听他慢条斯理地道:“好吃。”
“……”
外头的鱼皮虽有些焦了,但里头的鱼肉却细嫩鲜肥,滋味十足。我得意地大声吧唧着嘴巴,嘚瑟道:“现在知道好吃了?姑娘我就不给你吃。”
他却只看着我笑。
日暖人谐。
溪水中的鱼饵沉沉浮浮,半天也未见一条鱼儿上钩。我躺在少主的大腿上,摸了摸撑得圆滚滚的肚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头顶传来他低低的笑声。
抬起头向上望去,斑驳树荫下的男子眉目清朗,神采奕奕,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正一点一点地抚摩着我,毁灭着我,吞噬着我。
然而我却浑然不觉,摸着肚子幽幽地想,得此一人,二满三平,倒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何智忧命终(1)
少主不动声色地与我过了几日上蹿下跳的日子后,终于寻了一个阳光甚好的上昼,平静地与我道:“我饿了。”
我如梦初醒。
少主瞧着兵器齐全的我,眼中盈满了不确定。
意气风发地拍了拍胸脯,结果又拍得重了,赶紧掩饰地咳了咳:“咳……咳嗯!我们上后山狩猎去吧!我身上带了长弓,带了飞刀,带了匕首,带了……”
“唔,不错。”少主淡淡地点了点头,状似漫不经心地拿起我手中的长弓看了看:“那么……你的箭呢?”
“……今儿个春光好,和尚到处跑……”我随口诌了首歌,默默地遁了。
少主瞧着调料齐全的我,眼中仍旧盈满了不确定。
神气活现地搓了把鼻子,我掐着腰,底气十足:“我想好了!拿那么多兵器做什么,忒沉,又没什么大用处。只需使个法术将野物擒了,不就省了弓省了箭吗?方才我还小小地研究了一下,若使法术的时候便将调料一并撒出去,那么不就既省了时间,又能让这个野味十分入味吗?”
他噎了噎,僵硬地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只是,难道我们不应该先将这野物的皮……”
“你这个人十分地有见解,本将军很欣赏!且让本将军亲自同你部署一下作战计划!这是你的荣幸!”
他吸了口气,甚是配合地抱拳道:“缙川谨遵将军吩咐。”
我毫无察觉,洋洋得意地甩了甩额前的刘海:“我们的作战计划是这样子的:你开路,我断后。记住:发现目标就出手,不出手咱就没有!听明白了吗?”
他恭顺地点了点头,又露出一副天真疑惑的模样:“可是,川儿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川儿……
嗯!这名字委实不错!
我瞧着无比舒心,大手一挥,顺手抹了抹身上的鸡皮疙瘩,潇洒道:“但说无妨!”
军队里头唯一的一个兵闻言娇弱地一跌,正正好跌进我的肩膀,细声细气道:“川儿的确十分想遵守将军派给川儿的作战计划,可是……可是川儿已饿的走都走不动了……”
嚯!瞧把我的兵饿的!气血翻涌,我豪迈地搂住小兵的肩头,慷慨地砸下豪言壮语:“不怕!将军我这就上山为你打一头肥鹿来!你且在这候着我!若饿了,就啃两口桃子充饥,我去去就回!”
小兵咬着唇,眼中流光百转,似乎压下了万千不舍,挥着粉红色的小手绢,道:“将军放心去罢,川儿那也不去,就在这候着将军归来!”
还未走出十步,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羸弱的小兵跌跌撞撞地跟来,我皱了皱眉头:“不是叫你在家候着本将军么,怎么出来了?”
小兵瞧着两手空空的我,眼中盈满了不确定。
他几步上前挽住我的胳膊,泪汪汪道:“将军,川儿实在舍不得让将军独自一人上山……”
我摸了摸他的头,颇为欣慰:“没想到,你居然这样挂心我。如此,你便开路吧!记住,发现目标就出手,不出手咱就没有!”
“……”
俗话说,不想当歌者的将军不是好厨子。
“今儿个春光好,肥鹿到处跑……”
秉承着“发现目标就出手,不出手咱就没有”这一重要原则的小兵没猎着肥鹿,反而猎着了一头野猪,委实是个听话的士兵,可未免也太过听话了。此时太过听话的小兵正擦着额间因扛了一路这样一只大家伙而出的满头汗,唔,瞧着有些性感。
定了定神,将注意力集中到死翘翘的野猪身上。提着刀左比了比,又右比了比,终于无奈地放下了刀。身为一个好将军的我,居然真的不是个好厨子。
清了清嗓子,偷偷瞟了眼身旁的小兵,背着手严肃地道:“咳咳。有一句古话,我得翻出来提点提点你。”
小兵拭汗之余不忘抱拳:“将军请讲。”
点了点头,谆谆教诲道:“这句话便是‘不想当厨子的士兵不是好……’,不是好……”憋地很是内伤:“……不是好人。”
这句古话委实牵强,他略一犹豫:“可是,破午那会儿,将军你同我说的还是‘不想当歌者的将军不是好厨子’呢。”
我恼羞成怒地拍桌而起,心机地将手麻的这当会当作是在酝酿愤火:“我是将军,我说了算!”
小兵立马认怂,上前又是端茶又是捶腿,百般讨好。
舒坦至极地眯了眯眼睛,不要脸地享受着小兵的殷勤伺候:“本将军度量大,今日断了这许久的后,也乏了,就不同你计较了。”
断了这许久的后的意思便是——变作一只梅花鹿进鹿群里试图和公鹿聊天未遂被少主拎了出来;跟松鼠比爬树时险些掀翻一处卧了四只鸟蛋的鸟窝;隐了身捅了一条虺蛇的尾巴差点害少主被咬;追着一只花花绿绿的野鸡跑了半座山;摘了无数叫不上名字的野果并一颗人心果;采了无数蘑菇并三棵灵芝。
本将军圆满得很。
而开了一天路、出了一天手的小兵,正闭着眼睛凄苦地念着诀。凌乱的划痕凭空出现于野猪身上的各处,嗯,应该是正在将这野猪大卸八块,虽然半天过后这野猪除却一身伤痕还是完整得很。
我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哆嗦:“我堂堂一介少主……”
掏了掏耳朵,诶?最近怎么总幻听。
“今儿个春光好,洗澡水无限好……”默默地遁去烧洗澡水了。
我自诩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