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红颜装-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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喁焕站在尹儿的背后道:“你什么时候打算离开这里?”
尹儿不做声,半晌才道:“我……我不想走……”
“不行!”喁还走到她面前,直视她,“你必须走,这样才有一线生机。”
心里放不下喁琰,尹儿觉得到哪都一样。她嚅着嘴唇,“到哪都一样……我终究熬不久……”
听她这么说,喁焕心里一阵心痛,她不住摇着尹儿的肩膀,“不!我不许你这么说,告诉我你不会的……我会想办法救你……”他忍不住靠在尹儿的肩上。
尹儿不得动弹,她喃喃道,“你大可不必……”
喁焕固执道:“我没有其他的奢望。只求你平平安安……”他几乎用恳求的语气道,“答应我,不要放弃……为了皇上,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
一提到喁琰,尹儿心不住纠痛,她哽咽不能言语,好久才勉强道:“我答应你,找机会出宫……”
“好……”喁焕盯着她,眼里发出异彩,“我马上去安排。带你离开……”
千雪一步一步往后退,忘了呼吸,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尹儿会和喁焕……私奔……不,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不能……她捂着脸跑开去,手上的手绢飘然落地。
待喁焕回到自己房里时,见千雪在他屋里,他吓了一跳,“千雪,你怎么在我房里?还不睡?”
千雪缓缓抬头,“这是我的房,我当然在这!!”
“这……”喁焕见她面色憔悴,走过去温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千雪却仿佛没听到他说的话,她顾自说道,“不是么……在外人看来,我是你的福晋,我们是恩爱的夫妻,其实,你却从未碰过我……”
突然听千雪这么说,喁焕不知怎么说,他只道,“对不起……”
千雪哈哈大笑,她捂着耳朵大叫,“不要说对不起……不要!我不要听……”
从未见她如此激动失态过,喁焕惊讶不已,他站起来,企图控制千雪的情绪,“千雪,你听我说……”
“告诉我,你告诉我!”千雪蓦地对准他,狠狠道,“你说,你心里的福晋,是不是她!是不是!”
喁焕呆愣:“你怎么了?”
千雪泪水涟涟,她指着喁焕,“既然你要和她在一起,当初为什么要娶我进门!”
“这……”喁焕被哀痛弄得脑子一片混乱。
“是皇命难违是么?还是……你为了救她迫不得已才勉为其难娶我为侧福晋!”千雪把“侧福晋”这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千雪,你……”喁焕想过去,却感到浑身无力,使不上一点力,他额头上冒着汗,“我怎么了?”
千雪的面孔在她面前恍惚,她披着头发,抚摸着他的脸,“既然你永远不看我一眼,那我只希望你永远记住我在你面前消失的瞬间……”
她拿起烛台,把它扔到床上,顿时火苗四起。千雪一层一层褪去自己身上的衣服,当她完整地站在喁焕面前,轻声细语道,“请记住这一刻的我……”
喁焕想大声呼喊,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丧失知觉,昏过去。
那夜,整个焕王府烈火四起,召集了所有的人救火也无济于事。那场火,把所有的一切都沦为灰烬,只剩光秃秃的一片。
千雪被发现在躺在床上时,已面目全非。
搜遍所有的角落,却始终不见喁焕的踪影……
第四十二章 焕王府湮灭
内监跌跌撞撞来咸福宫通报焕王府失火的消息。
喁琰的心一惊,他看看旁边险些不能站立的尹儿,忙扶着,不知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没事的……朕去御书房!”
紧紧偎在他的怀里,心里有隐隐的惶恐感,尹儿轻轻道:“我怕……”
看着墙上晃动的双双人影,喁琰抽身:“在在喝等着朕!”带着众人急急离去。
天还没有大亮,路上的饿灯还闪闪烁烁扑砾,映在喁琰的脸上,眉头紧锁,不吭一声。小路子凑在他耳边的悄声,还飘荡着:“焕福晋发现时已经面目全非……”
怕被尹儿听到没敢在她面前提起。
可听到这个消息,喁琰还是震惊了。
到了御书房,赤淹先报:“启禀皇上,微臣已亲自勘察,焕王府里昨夜亥时起火,一直到丑时才渐渐灭去……”
顾不得坐下,喁琰冲到他面前,失控道:“那喁焕呢!喁焕人呢!”纵使心里因尹儿难免对他有嫌隙,但到关键时刻,却还是心心念念惦记这个胞弟。
被喁琰邓瞪得不敢直视他,赤淹恭谨跪下,脸上冷汗涔涔:“回皇上……据微臣所知……焕福晋已过逝,焕王爷……不知所踪……现场并没有发现他的人迹……”
吁了口气,放下心里的千斤石头,喁琰道:“他或许没回府。”
赤淹不敢再多说对富察托泰出列揖首:“皇上……”
“恩?”喁琰转身看他。
富察托泰表面掩饰不了心里的忐忑:“据悉,焕王爷昨夜回府的。后来火从他的卧房蔓延至整个王府……”
悬起了心,喁琰大吼:“你说什么!”
“皇上!”富察托泰怕迎上那道凌厉的目光,他“扑通”跪下,“自从失火后,焕王爷就失踪……”他不敢再往下说。
“啪!”喁琰用力砸了一下桌子。满屋子的人都跪下。他抬眼看看,眼里竟似苍老了几分,“传朕旨意!让御林军四处找寻焕王爷,在找到人前,不许说半个微词!否则,格杀勿论!”
众人连连应声,不敢噤声。
单手撑着案台,喁琰瘫坐在龙椅下:“退朝。”声音里充满疲惫。
快到门口时,传来喁琰的声音,在整个的大殿起着回音:“十三、十四留下。”
喁昕和喁巽两人相视一眼,无语。
两人站在堂上,并不开口,像在等待喁琰。
“你们知道他的下落?”喁琰并不抬头看他们。
两人一看,慌忙道:“这如何说起?”
喁琰一步一步下台阶,在他两人面前徘徊,目光深邃得像看穿人心:“朕是皇帝更是他兄长,替朕告诉他,朕信他!”说完,拍拍他俩的肩,“毕竟,焕福晋的后事还要他打点……”
喁昕似有不懂:“可……”
喁琰只留下一串长长的脚步声回荡在耳后。
净身素衣,还未到门口,尹儿已掩住了脸,琏儿扶着她:“娘娘……”里面穿来咽咽呜呜的哭声,蔓延在焦微的空气,抽得尹儿直疼。她再也忍不住,奔跑进去,黑色的棺木已将她和千雪天人永隔。
尹儿枯槁的脸上,即使擦了粉仍遮掩不了她面无血色。她伏在棺木上,滴滴泪水落在上面,串串连成落在地上,静止不动。
旁边人看得不忍心,上前劝道:“皇贵妃娘娘节哀!”
尹儿央求道:“能不能……让我再看她一眼……”
没料到尹儿会这么说,众人哭丧着脸,劝慰她:“娘娘……福晋她被发现时……已面目全非……娘娘还是不要看了……”
尹儿喊出声:“千雪……”竟再也说不出只言片语。
不知何时,有人进来,静静立在一边,复又轻轻抚摸棺木。
抬眼,竟是喁焕!
顾不得搽拭,尹儿惊问:“喁焕!”
喁焕整个人瘦了一圈,满身酒气,他把脸靠在棺木上,轻声道:“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傻……”
刑部的人进来,左右立在喁焕旁边:“对不住了焕王爷!”说着把手按在喁焕两只手臂上。
尹儿滢滢泪水泛动:“喁焕?”
喁焕看看她,又看看千雪的棺木:“伯仁因我而死。”说完,由人拉着走了。只留下怅然若失的尹儿,和一副棺木,冷冷清清,甚是寂寥。
刑部大牢。
喁琰隔着牢门问喁焕:“你说不说那天的事?事关你的清白!”
一模一样的面孔,似是另一个自己。喁焕惨淡一笑:“人都走了还有什么可说……”
喁琰劝道:“喁焕!”
喁焕伸出手:“在她身前我已亏欠她很多,不能在她死后再让她不安。”
“可……”喁琰终于道,“你不为自己辩解就不顾及皇额娘的感受么?自从焕王府出事后,她夜夜寝食难安。”
“皇额娘?”喁焕缩眼回神,他似有不舍,终究吐字道,“告诉皇额娘我辜负她的养育!”
见他还是不说一个字,喁琰腾地冒火怒道:“你为什么不说那天的事!我是你兄长!你若走了皇额娘怎么办,我怎么向她交代!我怎么能眼睁睁见你被送上断头台!”
背过身去,喁焕凄然道:“送上断头台,就当我把欠千雪给还了……”
喁琰眼里割舍不下泪水,他字字问道:“你真要朕手轫你!”
“皇兄,对不起。”喁焕伏在牢栏上,把头深埋。
待喁琰走后,尹儿方现身。
喁焕见是她,甚是惊讶:“你怎么来了?”
尹儿四处张望,见每人才放下心来:“我是偷偷来的。喁昕、喁巽他们谁都进不来。”
喁焕怕她惹麻烦,忙道:“快回去!被人发现就糟了!”
尹儿却不理会他,她看着他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要问我……不要问我……”喁焕抓着头叫道。
“听着,喁焕!”尹儿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喁焕,“你看看!”
接过帕子,喁焕仔细翻看了一下:“怎么了?”
尹儿抬眼看他一眼,缓缓道:“这是千雪的。在文渊阁找到的。”
喁焕失口道:“怪不得!”
尹儿继续说道:“那天有人叫我说是你让我去文渊阁。”
喁焕大惊:“不是你派人吗?”
尹儿苦笑:“这就是那个人的目的。让千雪在外面看‘戏’,她看戏子!”
喁焕明白了:“你是说……”
“对!”尹儿从他手里拿回帕子,“长话短说,我这次来是喁昕喁巽一起帮忙的。我们告诉你,不管那天你和千雪发生什么事,千雪的……死,绝不是平白发生的。”说到千雪,她还是满身战栗。
喁焕张张嘴:“我……不能说……”
尹儿催他:“喁焕!”
喁焕闭着眼:“那天,她在我面前退去衣裳,说生前不是夫妻,死后却是我的人。我能说么,我能说我们大婚后一直未圆房吗?不能……我不能……”
尹儿也愣了。他们一直……清清白白……怎么可能……
出了牢房,喁昕、喁巽在外面候着。见她出来,忙上前:“怎么样?他怎么说?”
看了看他们,又转身看看阖上的牢门,尹儿摇摇头:“不能说……”
留下不解的二人。
回到宫里,喁琰见他回来,问:“去哪了?”
尹儿并无隐瞒之意,坦白道:“去了刑部。”
“他肯说了吗?”喁琰反而关心这个,“他怎么说?”
尹儿为自己倒了杯茶,饮一口才摇摇头。
两人沉默半晌。
尹儿先开口:“皇上,你打算做何处置?”
喁琰捏紧茶杯:“他不肯说一言半字,朕无能为力……”
尹儿扑在他肩上,哽咽道:“他说,让大清史上永远没有喁焕这个人,千万不要记入史册……”
喁琰搂着她:“朕……舍不得……要消失喁焕这个人,让他随焕王府一同湮灭,何忍心。”
尹儿哭出声:“皇上……”
次日,喁琰下召书,爱新觉罗*喁焕与其福晋之死有莫大牵连,无据证明其自身清白。故下令流放边疆。
从此,史上少了一个喁焕,没了焕王府。似乎随那场大火,都灰飞湮灭了……
第四十三章 千雪(番外)
听额娘说我出生那几日,老天一连写了几场大雪。路上全是冻死路人,惨不忍睹。
做为江西盐运史,阿玛自然忙得不可开交,甚至顾不得产房里痛不欲生的额娘一眼。
“老爷,夫人生了!”产婆出来时还未来得及清洗双手,她急急叫住忙门外走的阿玛。
阿玛回过身,满脸倦容。
旁边的小厮低声道:“老爷去看看夫人吧。”
抱着还未睁眼的孩子,额娘回忆父亲当时什么也没说,但她看得出他眼里的疼惜。额娘虚弱道:“外面的人在等着,老爷快去处理正事吧。”
面对体贴的额娘,阿玛深知作为丈夫在妻子最需要自己时却无能为力的歉疚。阿玛把孩子放到额娘枕边,不善言辞的他并未多说一句体己的话,只留下一句:“孩子就取为千雪罢。”
我自小就习惯大娘和姐姐的冷眼相待。
额娘是小妾,地位自然低人一等。久而久之,我也是低人一等,尽管我和姐姐同父。
在家里,我从不多说一言半语。特别是额娘去世后,一年到头也只难得听到我说话。
额娘不在,阿玛事务繁忙,无人庇佑。我渐渐学会察言观色行事,从不敢大声说话。碰到大娘和姐姐在,悄身退出。有时我甚至觉得自己是惊弓之鸟,只要下面人一拉弓,便直落在地。
选秀本轮不到我这个二房的去。只是姐姐已被大娘悄悄许配给了巡抚大人的长子。按朝廷的制度,女子未被选秀是不能擅自成亲的。可巡抚和阿玛是地方头头,事情一压便落在我头上。
坐在马车上,我掀开帘子,看到大娘和姐姐脸上如释重负的笑意。对它们,我没有任何感情。只是,阿玛眼里闪着泪光,我知道,他觉得他对不起额娘。我们并没有说话,我便放下帘子。在窄小的马车里,我还是哭了,我突然有点想念额娘。
一直不惊不乍却无意到了最后的甄选。
初见尹儿时,她挺身出面为我说辞。虽只寥寥数语,但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