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笼爷儿父子的故事-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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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按照冯走时留下的地址,她为冯先生写了一封信,说是出了这样一件事,简直把自己愁死了,一定要回来给出个主意,指点迷津,不然自己是没法活了。
写信之后,她只好静下心来,而且装着甚么事情也没有发生。郭春去哪儿了,她不闻不问。偶尔曾龙过来了,死皮赖脸的要求作业,也只好勉勉强强被动的去应付。因为实在没有任何别的办法了。
左盼右盼,冯先生的影儿也未见着,按日子计算,人早该回来了,于是她想,也许,冯不在那儿,也许冯已经出了甚么事了。这怎么下台?
大概在她万般无奈的时候,她突然收到了冯先生的一封信。
信的内容是说,对于夫人的难处是能够想象和体会的,但是,他却没有能力回来。虽然他住的地方,还不缺那一口抽的,但是他身体已经不行,还要赶转来,根本是不行的。他说,请夫人想一下,就是我转来了,对于这对小冤家,也是没有奈何的。他又说,目前政局变化很快,早则半年,迟则一年,恐怕共军就要打入这里。,所以,未来是一个什么样子,他根本想不出来,也没有这份胆子去想的。面对这种情况,他说,似乎一切都没有长久之计了。如果,真是想一个下下之策,不如‘退后一步自然宽’,你要留住这两个人,你不如干脆就让他们结婚,你就是妈、是岳母了。这也许是一个‘退后一步自然宽’的办法。这样之后,会怎么发展,你就听其自然吧。他还说,夫人如果另外再去结婚,目前更不好说,前途更难预料。人算不如天算,人生也就这么一回事情。最后,这封信上说,未知生乐,焉知死悲,我是把事情看淡了。一切都在不可预料之中,一切都要看淡点,想开点……
她没有想到智足多谋的冯先生,竟只有这样一个下下之策。这是万万不行的,她恨不得立刻把信撕成粉碎。并大骂冯先生是无能之辈,无耻之尤,无聊之极。
但是,当晚,她又仔细地看了这一封信,觉得也许真是只有这样一个下策,才行了,于是,她感到无奈无望也无法。
她想,人家要骂我衣冠禽兽我也没有办法了。说不准,自己真是一个衣冠禽兽。蒸笼爷儿父子的故事(四四)
——苍髯老贼
这二年,曾龙和彩儿的运气流年都说不清楚。运气好的时候,真是门枋也挡不住;而背时的时候,确实是喝凉开水也要卡牙齿。
彩儿在无意之间,碰见了曾龙。这个风流倜傥而又伟岸的男人,是可以使她后半生的生活有了依靠。而且,横在面前障碍,一道道的不攻自破了。王凰不明不白的就得病死了,应该变成老人公的大名,自己离家去了,而名义上的先生,也是知趣的悄然隐退。不过,要求名正言顺的由冯夫人或者张夫人变成曾太太,却没有如愿。更令人想不到的事情,自己的乖女儿郭春,怎么就分起羹来,竟然和自己心爱的男人上了床,而且,居然肚子一天一天胀起来,还不听劝阻,而使得要退回一步的,偏偏又是自己。
曾龙也是一样,傻乎乎的女人去了,却碰见了一个经常要把自己逍遥得如登仙境女人。老爸走了,却并不曾要自己的甚么财产。冯先生走了,还教导了自己的很多的处事之道。在自己想真正体味垦荒的开拓情趣的时候,郭春却让他不费多大的气力,就提供了一块真正的处女地。至于被老爸讥讽的“区队咀虫”、“管四管五”,也算一种运气吧。而且,在最近,他还获得了通知,就是已经当了甚么“应变”委员了,因为据说共军已经要入川了。但是,麻烦在于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因为竹子和笋子之间,隔着代,作为新生活的执行者,可以象保长教的,说了说,做了做,但是总不能把两母女作为一妻一妾来对待吧。所以,也是一个苦果。更有甚者的是,听见彩儿说,在几次的改换币制中,她的财产,已经几乎没有了,通用了多年的甚么“法币”、“关金卷”一律废了,代之的先是“金元卷”,以后又叫“银元卷”,结果金不成金,银不是银,法币不法,就这末几个月时间,彩儿的积蓄,说是主要的只剩余一个百斤的细皮嫩肉,其他就是皮肉的包裹物了。而更令他忐忑不安的是听说共军真正的打进来,说是对于甚么包括保、甲长在内的人,都要“清算”的。“清算”总不是一件好事吧。
到了彩儿向曾龙摊牌,说是已经不得了的时候,必须找出办法的时候,曾龙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老实说,开始勾引我的是你。郭春的事,反正我大些,心理又想去体验一下破瓜的味道,我有责任,但我也没有想到她会不松手的,你叫我怎么办呀!
彩儿说,我现在也几乎是人财两空了,我是一点办法没有了。我把这些事告诉你冯叔,他也莫法,最后倒是教我退后一步自然宽。你说怎么样?曾龙说:怎么个宽法。彩儿说,怎么宽,我干脆把你招为女婿,你和郭春成亲吧。曾龙说:不行,真心说,和你在一块要舒服些,她也是没有功夫的,只知道吃。彩儿说:你他妈的也太混帐了,真是瞎了眼,我没有见过比你更混帐的东西。曾龙说,我说的都是真话,来,我们开始。
彩儿又去和郭春商量。郭春说,我还小,结甚么婚,嫁也不想嫁给他。就是他教我看你和他“欢喜”的样子的,说好玩得很,这样我才和他“欢喜”的,他又下黑心,下了种,把肚子给我搞大了;。我只想他生下来;并没有想嫁给他。当然,“欢喜”还是要“欢喜”的。彩儿简直不知道怎么去开导郭春,就说:那你以后怎么做人,妈怎么做人,这不行。郭春说:我嫁给他了,未必你就不顾和他“欢喜”了吗?肯定他也不会干的。
经过彩儿前思后想,觉得不如以后的事情,先不去管他,他们先结婚,以后的事情,听其自然。因为郭春已经有点儿‘出怀’的样子了。于是,她把曾龙、郭春找在一起,同时准备了一把大剪刀。她说:你们两个既然不懂事,事情都干出来了,现在不收拾也不行了。而且,到处兵荒马乱的,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我决定,就这个月底以前,你们正式结婚算了,一方面,名分有了,二方面,曾家的香火也保得住。至于我,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你们把我甚么都可以,我只有把周妈辞退了,我给你们当佣人算了。
看见两人不言语,她就拿出剪刀说:这个要求都不行,我活起也没有甚么意思了,反正不如一死百了。于是,首先就去剪那梳得十分光滑的头发。
曾龙和郭春那里见过这个,于是,一人把妈拖住,一人去把剪刀夺了,又双双的跪在妈的面前求饶。
曾龙说:小姨,你说甚么就是甚么,我是一切都要听你的安排了,千万不要这样寻死觅活的,如果你有一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得了。郭春也说:妈,你说吧,要我干啥,我是再也不敢惹你生气了。
彩儿先做出执意不肯的样子,以后看见他们认真的表现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终于缓了下来。就说:你们两个说的可是真活?是不是过一会儿又要反悔的。郭春就说:不会了,不会了。你千万不要这样吓我们了。
彩儿说:你们已经做的事,真是令我不知道如何活下去了。既然你们表示要听话,那吗,我就要你们两人马上在这儿“欢喜”给我看,是真的了,我们再说下去。
郭春说;妈,怎么可以这样,我们的脸放在哪儿去了。
曾龙说:小姨,那样,我们还是人吗?
彩儿说:原来呢?原来你们顾个脸面吗,你们做的是人事吗。再说,你的肚子一天一天大了,那时你的脸在哪,我们一家人的脸在哪?
郭春就没有了话说。曾龙说:小姨,你出去一下嘛,我们不能当着你的面的。
彩儿沉下脸来说:郭春,你快脱,不然有甚么后果是明摆着的。这时,曾龙就过去为郭春宽衣解带,彩儿自个儿背过脸去。
结局比预想的圆满。下午,就由袍哥张大爷出面,正式向彩儿提亲。彩儿假装仔细考虑,于是决定婚事从简,婚期就订在七月廿八。
消息传出,这就变成了县城一个特别新闻。不过,三五天之后,大家就从感兴趣中淡化下来,因为这事深究起来,也没有甚么意思的。何况伍倩如夫人从来也没有得罪过邻里乡亲。而曾大名先生,从来也是一个本份的生意人,他家卖出的锅,耐烧,从来不掺假的。而作为当事人的曾甲长,也从来没有横行乡里,借势压人过,况且,休管他人瓦上霜,闲事少管走路伸展的。
七月廿八日的婚礼,来的客人多半是大名离家的那些常客街坊。在行大礼叫拜高堂时,曾龙觉得多少多少有点不适应,怎么这一下子这个淫妇真正变成了我的高堂了。转念一想,他虽然找人去兴隆场的道观,去问过曾道士何在,听一个小道长说,已经出外化缘,不知云游到何方去了。
但是,曾龙与郭春进了洞房之后,两人彼此看了一眼,都不觉失笑起来,天下的事,也太滑稽了。郭春说,你也太不象话了,“欢喜”就“欢喜”,你为什么要真正下种?本来你的种是应该下在你‘高堂’的肚皮里的,对不对。曾龙说:快莫说了,你呀有空去问一下你的‘高堂’,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一块沙地,寸草不生了,哪儿还长得出一个苗苗来。于是,两人说说笑笑就开始胡闹起来。
次一早,郭春说:我半夜醒了想起来,我妈倒是很可怜的,她一个人昨夜不知怎么过的,会不会真的已经去抹喉吊颈了。曾龙说:不会吧,要死,恐怕早就死了。郭春说:今天我们说好,从今天起,你要把她正式喊妈的,平日,你也要好好敬孝,不可以叫她寒心的。曾龙一下把郭春抱起就问:怎么孝道法,可不可以象孝顺你一样!郭春说,我才懒得管你们那一摊子事呢,我又不是没有见过。
于是,这个家就平平静静的了,周妈已经走了,彩儿也就洗尽铅华,衣着朴素的既当妈,又当仆人,来用心服侍起两个小冤家来。
有时人们也会猜想出他们府上的一些怪事来,不过,谁也没有甚么凭据的,渐渐的,人们也就忘怀了。各家各户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呢。
这年的冬天,可能是战火紧张,不断过兵,也时常传出一些丘八做的奸淫抢劫的事情来,大家知道,一旦乱起来,甚么都不好控制的,经过商量,由曾龙牵头,又雇了三乘滑杆,连更宵夜,一家人去了兴隆场的张家沟。
才敲开门,曾龙就一下子跪在桂花的面前,叫:亲娘,现时兵荒马乱,你务必要让我们在你这儿住几天的。郭春也挺着一个大肚子,抱住桂花就喊妈。
桂花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象拒绝大名一样拒绝曾龙,而是说:既然这样,就先住下来吧。
过几天,终于听见消息,说是县城已经解放了,并没有打甚么大的仗火,国军跑得太快,等解放军赶到时,已经是一座空城,于是,只好在县城四门,张贴起军管会的甚么“八条通告”出来。
原来以为有什么特别希奇古怪的事情,结果却就是这么一回事情,所以就平静了下来。以后的事情,就要另外说了蒸笼爷儿父子的故事(四五)
——苍髯老贼
又过了几天,曾龙就得到了更为确实的消息,说是解放军进城之后,一切都很平静,通告上讲的、说的是解放军纪律严明,是老百姓的队伍,对人民要做到秋毫无犯。又说了凡是有枪支弹药的人,一定要限期收缴。一切敢于负隅玩抗的敌人,必将受到坚决的镇压。还有是解放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一类的事情,曾龙觉得都与自己没有关系。带信的人说,虽然这样说,但是每天在街上,还是有带枪的人巡逻,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
说是“银元卷”已经不准用了,买卖交易,变成了银元和铜元,也可通用一种镍币的。有的干脆是以物易物,所以,到底如何做生意,大家都不很清楚的。带信的人说,城里目前的情况很平静,没有甚么杀人、抢人的情况,一切都是好的,天下太平。不过,谣言还是很多,这些不知真假,无从证实。
根据彩儿的指点,曾龙就向桂花说:亲娘,我在这儿也不住久了,心里老记惦着一件事,那就是一定要去拜见一下岳父大人的坟的,也要去看看王凰的坟,烧一柱香,培一把土,不然心里很不踏实的。桂花对此有些冷漠,说:这也没有甚么意思的,入土为安,就不麻烦你了。不过经不住曾龙和郭春的一再要求,桂花就勉强答应了下来。只是说:亲家母不必去吧,郭春的肚子挺起,路上坡坡坎坎不好走,也不必去了,就是曾龙去看一下,晓得个地方就了一个心愿算了。
已经是十冬腊月,田野显得一派很冷清的样子。曾龙和桂花一前一后的走着。桂花不发问,曾龙也不敢开腔。同时曾龙显得很懂事,在先志的坟头,把香点燃之后,居然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以后,又在王凰安埋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