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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兰音落 完结+番外-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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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淡定的青衣无痕第一次被吓到了,狼狈地险些从屋顶摔下去,幸好那人伸手扶了他一把,才未酿成此等不堪的悲剧。

【深藏不露】

红韶坊当家花旦卿月姑娘所居的阁楼,前些日子还空着的牌匾上不知何时镌刻了“倾月阁”三个大字,线条流畅潇洒,笔锋处一股风流天成。
无痕就着浅薄的月色轻扣着玉笛,唇边一抹舒缓的浅笑,黑发垂背,青衣在夜色里,微风下,静若一株幽兰。
洛风华俊脸带笑,斜着一双蛊惑深藏的黑眸,眼角上挑,肆无忌惮地打量对面的男子。
在遭遇了刚刚的那番尴尬的情境后,居然还能这样淡然处之,青衣无痕,青衣无痕,果真这个世间的一切于他而言连一抹浅淡的痕迹都不会留下么?
紧闭的门内传出曲调优美的琴音,洛风华开唇一笑,“久闻青衣无痕,一只玉笛天下无人能及,不知今日风华可有耳福?”
无痕似是如梦初醒,缓缓从“倾月阁”三个字上移开目光,落在洛风华面上时,有短暂的恍惚,似疑惑,似烦恼,似悲戚……待洛风华想细细探究时,他已恢复了惯常的浅笑。
想听笛?无痕摸了摸玉笛,须臾,凑至唇边。
琴音一个低音回转,他微微启唇,十指在笛身上跳动。
明明只是朴素无华的青衣,明明只是简单无色的画面,偏偏落在那人的眼中生了根,发了芽。
至此,一声叹息,两行清泪。
笛音婉转。
无痕闭着目,第一次用心在演绎。
黑暗里拨开一层云雾,眼前白光乍现。
蓝天白云,绿水依山,青草河畔,有翩翩少年郎闲来踏青,一袭白衣,袖口缠绕着金丝雏菊。
俊秀略显稚气的白皙面上露出一丝诧异,随即眼帘低垂,藏起一见之下的惊艳,温暖的笑在唇边化开,弯腰拾起一只绣着淡粉兰花的绣花鞋,小小的一只,躺在掌心里。
他含笑走来。
她站在不远处,捏着袖口,头垂的很低,姣好的面上红彤彤一片,背后紧张地起了一层稀薄的汗。
偷偷掀起一只眼角,却不慎被他带笑的眸子捕获。
那一眼,说不上一见钟情那么热烈,却也如这炎炎夏日里的一缕清风,拂在了身上,忽起的一阵清爽,引得一颗心突地一跳。
“小丫头,做什么呢?鞋子都跑掉了。”
他的手中还捏着她的绣花鞋,话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她的脸越来越红,羞意上涌,气恼地一把夺过鞋子,急忙地穿上,忘了娘曾嘱咐过,不得随意在男子面前露出秀足。所以,不曾瞧见面前离她不过咫尺的男人眼中那一闪而逝地热烈。
她穿好鞋,提着曳地的裙摆匆匆离去。
不曾留下只言片语。
第二日午后,她在家呆的无聊,再次到这后山来。
不曾想,又见着了昨日那少年。
他跟一群穿衣打扮无比精致地少年公子走在一起。那么多的人,他走在中间,只是偶尔的微笑说上两句,却盖过了所有人的光环。
她扑蝶的动作顿住,刚要转身,忽听一声含笑的声音,涤荡过这青山绿水,划过艳阳高空,入了她的耳。
“丫头——”
她回身,怒目而视,她名字那么好听,却被这个人两次叫做“丫头”,她长得就那么像个一般丫头么?
“捉蝴蝶?”他急走两步,低下头,低声问。
她是在所有人的宠溺下长大的,再怎么幽雅,性子里也是嚣张跋扈的。常常一个眼神,别人就不敢多说半句话。
可是,如今,在这人面前,她却控制不住地一颗心扑通乱跳,有些慌慌的。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她抬头看他,面色白皙红润,眉比之父亲来有些淡,却极长;黑眸幽深,唇如艳阳。
她捂着心脏,听着那急促的“扑通、扑通”的声音,再度落荒而逃。
晚间的时候,有下人送来一封信,信封密合处别了一瓣兰花。闻着兰香,上好的笺纸上不过三个字:
“乐翎韵”。
字迹潇洒流畅,笔锋辗转处,风流浑然天成。
彼时,她不过十岁的年纪,但那自青山绿水处走来的白衣的少年却从此住进了她心里的一个地方。
琴音忽地拔高,青衣依旧安然而立,笛音切切而起,完美的配合,闻者惊叹。
睁开眼,面前紫衣男子席地而坐,膝上隔着琴。
没有一丝讶异,无痕淡然地收回琴,瞥一眼倚门而立的卿月,再望住他。两人对视片刻,无痕转身离去。
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黑夜又恢复了静寂,卿月捋了捋散在胸前的发,眸光微微波动,话语平静,“为何就这样让他走?”
洛风华站起身,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抱着琴,懒散道:“留他做甚?”
卿月让人过去抱了琴,“我就不信你就不想。”
洛风华只低低地笑,手背在身后,黑眸灼灼闪亮,似猎物已然在手。
“我今日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来日方长。”
想到刚刚无痕那茫然的表情,还有临走时的那一眼,心中越发的得意。卿月站在几步外都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愉悦。
“我先走了,你好生休息。”洛风华嘱咐一句,转身大步离开。
卿月目送他离去后,才转身进屋。辗转,一夜无眠。
第二日朔月见到无痕的时候,就觉得今天这人不一样了。
眉宇间透着浓浓的哀愁,偏偏嘴角时不时地漏出笑意。就跟,嗯,偷糖吃的小孩子一样。
“想什么呢?这么神经兮兮的。”朔月吃着早餐,还不忘揶揄他。
无痕心里甜与苦交织,懒得理他,快速地吃完早饭,吩咐子衿收拾了行李,牵了马就准备离开。
小酒牵了马出来,无痕等的有些没耐心了,口气也不大好。
“你家公子呢?”
然,小酒只说了两个字,无痕就瞪着眼不在言语了。
……
“怎么这么久?”无痕催道,“小酒你过去催催。”
“呃……”小酒有些为难,“公子,这事,急不来的吧。要不公子你先走?”
其实小酒本来只是说说的,谁知无痕倒是一点头,动作利索地翻身上马,“那我们梁溪见了。”
呃……
小酒看着越来越远的两道影子久久无语,直到肩膀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才回过神。
“公子”小酒眼中闪着崇拜,“您真是料事如神。”
朔月很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小酒的崇拜,“你怎么跟他说的?”
小酒得意洋洋,拍着胸口道:“我说公子你如厕去了。”
朔月带笑的嘴角僵住,一步转身,久久才咬牙道:“如厕需要那么久?你当公子我‘阳、结’么。”
小酒在公子的怒目之下,苦了一张脸,“可是,公子啊,我当时只想到了这么一个借口。你要我打发无痕公子先走,还要找一个最好最不会让他怀疑的说法,小酒我真的很为难欸。”
朔月无语,恨道:“自己扣半月的银子。”
“公子——”小酒皱着眉,嘟着嘴,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
“小山到哪了?”
“昨天来信说已经到了荆州,这会儿该是到雍州地界了。”
“嗯”朔月颔首,“再拨一批人,暗中护着他,一定要安全到茹茹城。”
过了会儿,小酒问道:“公子,我们现在是往哪?”
“哪也不去。”
“啊?”
“贵客快到了。”朔月摇着羽扇,面上的笑容高深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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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痕心里一直不平静,确切地说是昨夜回来后一直都睡不着。
恍惚睡了,也总是被那个久违了十年的梦惊醒。
“翎韵,翎韵,翎韵……”
梦境里,有人一声急似一声地唤这个名字。
可是每次等他追过去,那人却又走远了,自始至终,他都看不清他的脸。
过宁州城门的时候,一辆装修精致的马车与他擦身而过。
青衣手下马鞭挥舞,速度不减。
马车却忽然停下,车门被踢开,一身黑衣的男子急急跳下马车,却只来得及看到远方飞扬的尘土。
他有些暗笑自己的轻狂,在眼下这个时候,这可是犯了大忌。
他对着马车里闻讯下来的几人,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前些日子出来游玩结交了一位友人,刚刚窗口一瞥之下,以为是她,谁想,哎!”
他最后的叹息很是有些苦情男子相思的落寞,那几人个个都是人精,见状都大笑相劝,开始出主意。
“六皇子看上那人,当是她的福气,兴许她还未离开宁州,我们这几天定当会六帮皇子多多注意的。”
“哎,六皇子别难过,这天涯何处无芳草。宁州城乃有雅城之称,定不会少了‘这些’风趣的。”
……萧铭笑着道谢,心中却是清冷一片。
父皇说是让他查找“尊天令”的下落,随后却拨了这些人来,还不是明摆着要监视他。
呵,自古以来,最是薄情帝王家,果真不错!
“公子,刚刚那辆马车?”宁州城被远远地抛在马后。去往梁溪的官道上,压抑许久的子衿经过上次的教训,不敢多言语。但大事当前,她不免有些担忧。
“你看出来了?”无痕却不在意,只轻笑说:“没事,就当送他一个人情吧。”
子衿沉默地点头,望着那张万事都能淡然处之的侧面,欲言又止。
公子对朔月公子终究是不一样的。
只是,公子你知道么?

【青青子衿】

“朔月公子?”
面前突然出现一风华绝代的华衣男子,萧铭微微诧异,却也笑着道:“想不到能在这里重遇公子,实在是萧某三生之幸。”
“六皇子言重。”朔月收起羽扇,正色道:“实不相瞒,在下早知六皇子今日会到宁州,所以特意在此恭候六皇子大驾。”
“哦?”萧铭挑眉,却也不问其他,只道:“那就劳烦朔月公子带路了。”
“六皇子请。”朔月礼貌地站到一边,笑道。
“公子请。”萧铭亦是伸手相让。
二人这厢谦让着,后面跟着的几名大臣却是糊涂了,其中一位忍不住出声提醒已然将他们忘了的六皇子殿下。
“六皇子,这位是——”
“哦。”萧铭仿佛这才想起几人,忙歉疚地转身,为几人介绍:“这便是江湖大名鼎鼎的朔月无痕之一的朔月公子。”
“他便是朔月?”又一人惊呼,一步上前,双眼滴溜溜地将朔月从头瞧到脚,又从脚瞧到头。
萧铭微微皱眉,朔月却不在意,一派怡然而立,任那人瞧个够。
“你真是朔月?”那人还是不信。
“大人不信?”朔月微微侧头,笑问。
“呃,这倒不是。”那位大人想着既然六皇子都说了,那便是错不了的。“下官宋之九,公子幸会。”
“原来是宋大人,本朝第一清官,百姓口中的青天老爷啊,今日得见大人,该是朔月之幸才是。”心下却忖思着:这皇帝居然让这老迂腐来监视六皇子,看来是太不放心了。
“几位大人好。”虽然他不介意自己被一次次观赏,但是这么大一群人站在路中间实在是太过显眼,“在下朔月,一介布衣,近日在宁州闲来无事,略备了薄酒,给诸位接风。”
他这样的人物却径自降低了身份,且语气温和,礼貌有加。一行人便不疑有他,随他走了。
萧铭脸上一派闲适笑容,心思却百转千回。
这朔月显然是在自己身边安排了人,但他却毫不避讳地让他知晓。不但特意在此等他,还帮他整顿这些个老迂腐。他到底在计划些什么?
朔月这一番“薄酒”委实让几人惊讶。酒水饭菜都不必说,必然是宁州城最好的。然而,他还请来了宁州红韶坊的新一任花魁,从来只有洛风华有幸见到的卿月姑娘。
这卿月姑娘也算得是近来盛朝的一位传奇人物,绝色天下的面容,卓尔不凡的琴艺,还有让人匪夷所思的经历。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好奇,而今却能见到真人,几位大人迫切的心情早已写在了面上。
萧铭却不甚惊讶,只淡淡地喝酒吃菜。珠帘后有佳人抱琴而来,琴弦拨动,他也只看了一眼,未作其他反应。
朔月笑着跟几位大人应酬,眼角余光微略过主座的人,心中些微感叹:这六皇子果然比自己想的还要难应付。
一曲终了,卿月出来见客行礼,一袭水蓝纱裙,长发挽了松松的髻,斜插了一根碧玉簪,清纯中却又风情无限。
这样的佳人,饶是青天宋之久都不由地怔了神,红了脸。
而卿月只微微福了福身子,对几人一笑,“谢几位大人,卿月告辞了。”便真的就离开了,空余一袭粉香惹人遐想流连。
而这之后,在京城天子脚下从不敢出入青楼烟花地的几位大人面对着满桌的山珍海味食不知味了,后又夜不能寐了。
第二天朔月让小酒邀几位来吃早茶的时候,却发现那几位却都不在厢房,再一打探,果然去了红韶坊。
他摇着扇子嗤笑,小小的美人计便能让朝廷官员荒于正事,真当他朔月傻么?
不过,既然进了他的地盘,想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一路奔波,萧铭这一觉一睡就到了晌午。穿衣出来用午膳的时候,却见到朔月带着小酒候在门外,而小酒的手中提了两包行李。
他笑,“朔月公子办事果然利索,这就出发了?”
朔月亦是笑,“朔月没什么大本领,但为六皇子解决一些小麻烦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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