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噼棺-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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喟叹道:“于武道,我是永远比不上你了。”
聂十三点头,却道:“你掌有天下大权,武功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
顺手一划,傅临意衣襟上的七枚玉扣落入掌心,头也不回,手腕一振,玉扣破空而去,直射背后亭外乱石树丛中。
只见刀刃映着日光从树丛中闪出,七枚玉扣四枚被激飞,三枚已击中人体。
聂十三淡淡道:“这飞翼亭外伏着的八个人,武功都好得很。”
傅临意外袍上只余一枚玉扣,衣襟半敞,露出雪白的里衣,大是不满,却不敢以身抗暴,瞥了贺敏之一眼,只见他正专注于那本百花谱,只看得津津有味,头也没空一抬。
看到聂十三出手,檀轻尘略微动容,笑道:“没想到你又精进了……这八个人没什么大用处,最多也就牵制你半柱香时间。”
聂十三道:“这半柱香时间,你足够捉了十五要挟我?或者足够毁掉药丸?你放心,药丸在你手上,我一招也制不住你,不会硬抢。”
檀轻尘笑道:“好,聪明。”
起身立于飞翼亭西侧,伸出手臂,掌心上一只白玉药瓶,掌背下百尺深潭:“回白鹿山接掌山主之位,给我三年时间。三年后,如果敏之还是选择你,我会放他走。”
聂十三沉默,似乎在考虑。
两人一站一坐,均神凝气定,没半分焦躁不安。
良久,傅临意忍不住趴到贺敏之耳边,大声嚷道:“他俩把你当死人!”
贺敏之百忙中抬头,脸色苍白,却笑道:“这本书我要了。”
聂十三道:“把药给我。我去白鹿山。”
声音冷冽坚定,毫无情绪波动。
檀轻尘的笑容登时出奇的明朗愉悦。山风吹拂他的衣袖,飘飘然山高水远的出世。
手却不动,道:“聂十三,一诺千金?”
贺敏之低低的叹口气,合上书,走上前去,迎着飞瀑雷鸣般的响声,大声道:“不用他答应。我答应你,也不用什么三年五年,只要我吃了这颗药,就不会再去见聂十三,把药给我!”
檀轻尘凝视他,笑得意味深长:“我该不该信你呢?敏之……”
念到敏之二字,先是嘴唇微闭,上下唇亲密的一触即分,舌尖轻顶上腭,短短二字就是一首诗,曲调自成,说不出的口颊舒适,连心都柔软了几分,忍不住又笑着念道:“敏之……”
贺敏之不耐烦道:“你都快要当皇帝了,普天之下的人也好,物也好,都是你的,难道还怕我算计?聂十三武功再好,也只有一个区区白鹿山,三千羽林军便能荡平。”
“好。”檀轻尘将玉瓶放到贺敏之手心,负手笑道:“走吧!回到府中,刚好月上中天,人月两圆。”
贺敏之打开瓶盖,倒出药丸。
菩提生灭丸拈在指尖。
色若朱砂,药香扑鼻。珍贵无比的药丸。
这颗药已成了聂十三的执念,为之历经劫难,几死还生。
甚至愿意生离三年。
贺敏之凝视药丸出神,侧脸轮廓在薄暮中比远山更清更傲更隽秀。
聂十三一直在旁静静看着,神色不动,只见贺敏之眼眸中闪烁着令人惊心动魄的奇异神采,嘴角上翘,微微笑了。
聂十三心念电转,惊呼道:“十五!”
身形展动,直扑过去。
药丸已从贺敏之手指间直飞入白龙瀑,随着匹练般的水流坠入乱石深潭。
贺敏之与聂十三携手而去。
碧空如练,中秋的一轮明月将飞翼亭笼在清辉雪色中。
飞瀑轰鸣,木落翩翩。
石桌上白玉瓶沾了些水雾,莹润生光。
贺敏之绝不会糟蹋任何值钱的物件,扔完药丸,小心翼翼的把药瓶放到石桌上,临走时还无限留恋的看了一眼,见檀轻尘并无赠瓶的意思,才叹口气黯然离去。
檀轻尘轻轻拿起玉瓶,触感光滑而冰冷。
心就像这个瓶子,空无一物。
一时入了魔怔,只觉得皇图霸业,顿成云烟。
孤身一人,一路荆棘终于行到高处,日后自是立千古帝业,受万世景仰,但日耀天下又如何?一颗心却是无所安放无处寄托。
放眼看去,只觉得那一轮满月也是月盈则冲,山中红枫如火,却透着华不再繁。
天地间一片萧索,喜怒皆无味无意无趣。
感觉前所未有的累和倦,四肢百骸力气全无,浑身血液凝滞一般,后退两步,靠上了亭柱。
手中玉瓶滑落地上,听不到破裂的声音,只见碎玉四溅,月光下宛如一粒粒的泪珠。
傅临意心中不忍,檀轻尘本是绝顶聪明之人,原先更是心无所牵,偏生遇上个贺敏之,动了心生了情,违了伦常不说,且是一个有心一个无意,一个执著于相知了定要相许,一个却只存知己之谊毫无情愫之念;一个想着并肩携手图谋天下,一个早已放下前尘往事,只求平安度日。
贺敏之被他折磨,他却只会比贺敏之更加难过百倍。
檀轻尘于世间万事皆有韬略有魄力有决断,即便遇到再纷繁艰难的境况,都能势如破竹轻易化解,于情这一字却极是懵懂,竟不知用情不比谋天下,最忌讳的便是不择手段,最要紧的便是一个“真”字,故此昏招屡出,步步皆错。
他得以揽尽天下人心,却得不到贺敏之一颗真心也是意料中事。
一念至此,傅临意正待直言劝慰,却见檀平策马赶到。
檀平进了亭子,禀道:“皇上召方喻正、魏兰亭和宋君博入宫。”
檀轻尘站姿立即恢复一贯的笔直挺拔,含笑道:“哦?”
檀平道:“皇上伏地痛哭,尽数王爷不敬不臣之罪。”
檀轻尘失笑,摇头道:“这孩子……魏兰亭太过糊涂,教他说这些,可不是害他?”
傅算韬生母淑华夫人正是兵部尚书魏兰亭的侄女,檀轻尘一听便知其中缘故,当下问道:“方尚书是何反应?”
宁国兵部只管武职选授、兵籍、军械、关禁、驿站等事,不涉兵权,故魏兰亭虽为兵部尚书,却不足为虑。
礼部尚书方喻正却是门生弟子满天下,为人空疏迂阔、刚毅忠直,正是一腔热血的文人诤臣,若是轻易杀之,只怕悠悠众口、史笔如刀。
檀平道:“方大人说,先皇遗诏,皇上正统继位,任何人都不能做那乱臣贼子之事,他拼着性命不要,也断乎容不得……”
檀轻尘挥手打断,沉吟片刻,吩咐道:“传摄政王令,今后若有外戚大臣,不奉我令辄入宫门者,斩,守御不严,与同罪。”
手心恢复了温度,血液畅快流动,眉宇开阔,优雅从容,便又是那个毫无破绽深不可测的摄政王。
檀轻尘走出亭子,步伐一丝不乱,傅临意回头却看到地上碎玉已他被踩为齑粉,山风一过,纷扬而起,如细碎雪花。
回程途中,檀轻尘正色道:“十一哥待我的情分,我心里记得,如果你想要方开谢,我让你,如果你不要,我想纳了她。”
傅临意一怔,立即道:“我要方开谢。十四弟,方喻正迂腐,能饶还是饶了他的性命罢。”
檀轻尘微笑摇头:“方尚书是天下读书人的牌坊,他不逼我,我自然不会动他。”
静夜之中,只听车声辚辚,蹄声得得。中秋月华如水,倾泻一地。
油壁马车宽大平稳,贺敏之卷起侧面车帘,半躺在车座上,慵懒闲适,出神的看着道上风光。
聂十三笔直的端坐,天河倒倾似的眼眸中只剩了空茫的沉静和伤痛。
一张脸毫无表情,似带了一个冰冷的面具,下面藏着的却是一碰即碎的脆弱。
轻烟薄雾,笼罩在道旁树梢,马蹄声清脆流畅,夜凉拂面。
秋天的山林有种令人微醺薄醉的味道,色彩变幻、浓淡适宜,贺敏之心中说不出的轻松欢畅,眸子璨然生光,肌肤有玉一般的光泽,轻轻踢了聂十三一脚,颐指气使:“最近天天照顾你,累坏了,帮我捏捏肩……”
说着便挪了挪,靠在他身上。
聂十三默默推开贺敏之,深深看着他,却一言不发。
贺敏之冷笑一声,道:“檀轻尘就是想让我看你犯傻,看你是要离开我还是不救我,只要你擅自决定,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会恨你,你果然就听了他的话犯傻。”
指着聂十三:“聂十三,我就没见过比你更蠢的人!我的性命,我自己说了算,轮得到你去白鹿山当和尚?”
聂十三眸光凶狠悲凉,似濒死的兽,却咬牙不吭声。
贺敏之见他如此,心里酸楚,只觉得眼睛都刺痛难忍,大声胡乱说道:“当年就不该救你,你就知道给我添麻烦,我大哥好好的来找我,你不听我话,非要跟他打架,把他武功废了,自己又半死不活,害我花了无数银子给你买药……”
“现在看我活不久了,就想撒腿去白鹿山当掌门,也不想想,这么些年,你吃我的喝我的,可曾给过我一文钱?”
越说越气,嘴唇哆嗦声音颤抖:“榆木脑子犟驴的性子!檀轻尘的东西是好要的吗?我说不来,你非得巴巴的过来,这一来一回的车马钱就是……”
嘴唇突然被聂十三狠狠堵住,身体被牢牢压在车座上,两滴滚烫的水珠落在脸颊,烫得贺敏之只觉得心里憋得要炸开一般,忍不住拼命挣扎,重重一口咬上了聂十三的唇。
聂十三毫不退缩,舌尖用力,撬开他的牙齿,深入到里面,刷过敏感的上腭,噙住他的舌尖吮吸纠缠。
贺敏之哽咽着,双手攀着他的肩,死死箍着他,热烈反应,呼吸急促。
两人颜面紧贴,只觉得一片湿热,也分不清是谁的泪,沁到嘴里都是一般的苦涩却甘美。
良久分开,聂十三微笑道:“我见过比我更蠢的人。”
贺敏之喘息不定,随口问道:“谁?”
聂十三轻声道:“十五,你比我傻。”
双手搂着他,道:“你怎么就不想想,我为什么要回白鹿山?拿到菩提生灭丸,我就带你远走高飞,天下之大,总有咱们的容身之所。”
贺敏之下巴抵在他的肩窝,忍不住笑了笑,一口咬上他厚实的耳垂,佯怒道:“我以为大侠都是一诺千金。”
懒懒道:“十三……其实我不是什么道德君子,违誓撒谎跟吃白菜似的……照理说,事关生死,再卑鄙无耻的手段用上了也无可厚非。”
“只是我怕檀轻尘。咱们若是骗了药丸逃了,他这一世都不会放过咱们,这人最擅忍耐,防得了他十年、二十年,却防不了一辈子。”
“你武功好,闯宫刺杀想必也能要他的命,可到时候咱们也活不了,天下百姓没准儿跟着遭殃。”
聂十三静静道:“我明白你。”
“你是怕咱们因为那颗药受制于人,所以干脆就自己绝了活路,毁了药,让檀轻尘彻底死心。”
“你还怕我对那颗药有执念,怕我入了魔障。”
“十五,你对自己太狠。”
大劈棺 正文 第四十章
章节字数:5547 更新时间:08…08…31 14:11
“十五,你对自己太狠。”
贺敏之嘻嘻一笑:“你对我好不就好了?”
说着话,马车已经驶进城,贺敏之让停车,拉着聂十三跳下车,笑道:“中秋夜,咱们溜达着回家罢。”
聂十三的眼睛恰似净水洗过的寒星,重归晶莹明澈,笑道:“好。”
想了想,补充一句:“以后我都听你话。”
说着帮他把微乱的发丝掠到脑后。
此时夜色已深,月上中天,两人一路走着,轻松惬意之极。
纳福街白天人流如织,夜晚却是静谧如梦,走到一个店铺门口,贺敏之读着那个半旧黑招牌笑道:“信源斋……十三,都说信源斋的冰糖葫芦最好,我买给你吃。”
聂十三微笑道:“半夜三更的,没开门呢。”
贺敏之道:“咱们就坐在这里等吧,等他们开门。”
说着席地坐在台阶上。
聂十三一把拽起他,脱下外衣垫在石阶上:“回头着凉。”
说着两人并肩坐下,静静仰头看月亮。
聂十三搂着贺敏之,两人耳鬓厮磨,不时细细碎碎的亲吻,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良久,贺敏之枕着聂十三的腿,正待朦胧睡去,聂十三突然道:“十五,白鹿山上不是和尚。”
贺敏之一怔,方知他在说自己那句“轮得到你去白鹿山当和尚”,不禁失笑:“我一急,把少林和白鹿山搞混了。”
聂十三用指尖轻轻摩挲他优美饱满的唇瓣,道:“咱们是不是该辞官了?”
贺敏之拨开他的手,道:“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