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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杨家将之逝水篇-第11部分

小说: 杨家将之逝水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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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如儿臂的铁栏杆密密的列成一排,隔绝着牢房与外界的联系。点点月光透过栏杆间的缝隙洒向铺着干草的狱中。
耶律海站起身,把所有干草堆在一处,仰八叉的舒舒服服的躺在上面,抽出一根较硬的细草棒叼在嘴里,瞪着眼睛,兴致盎然的瞅着正在墙角高处吐丝的蜘蛛。见它织好自认为满意的网后,就悄悄退在一旁,静静等待着猎物上钩。突然一颗石子划破空气,直打到泛着银光的网上,网破,蜘蛛也被重重的摔回到地上。
耶律海微微一笑,吐出噙在嘴里的草,扭头问坐在旁边的木易:“蜘蛛和你有仇啊?”
木易看着在地上急急地爬来爬去的蜘蛛,淡淡地说:“你把草全都垫到了你的身子下,让我怎么睡?”
耶律海无赖道:“这叫先下手为强,谁让你有温柔乡不去享受,偏偏来和我挤。”
耶律海见木易不吭气,坏坏地问道:“内疚啦?”
木易瞪他一眼,“你当时把剑架在我的脖子上,逼我回幽州,到现在颈上的伤口还没好,这笔帐还没与你清算呢。”
耶律海眼珠子转转,轻笑道:“您是驸马,我怎敢真的杀你,本想着把你吓唬回去也就是了,怎知你那么拧,无奈之下考虑着抗旨之罪你这位驸马爷应该能帮我开脱一二,却没想到你这么不中用。不过,看到你能来陪我一起死,心里总算舒坦了些。说实话,早知道你这驸马当得如此不牢靠,当时杀了你就好了,省得被你拖累掉脑袋。”
耶律海的死皮赖脸样气得木易愤愤的丢下两个字,“活该。”
掉在地上的蜘蛛,此时又爬回了高处,默默的吐丝织网,编着它的另一个陷阱,但已经没有人再看它管它了。
静静的夜晚,谁也没有再说话。
天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耶律海打着哈欠,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着坐姿不变的木易,笑道:“有人守夜,睡得就是踏实。”
见木易不理他,耶律海坐起身,把脸凑近些,笑问:“呆坐了一夜,不累吗?要不我这窝让给你一会儿?”
木易别过头去,不去理他。这是第几个不眠之夜,木易记不清了,父兄的死,留下的锥心之痛刺的他无法入睡。
耶律海怏怏地躺回去,听着小鸟在外面唧唧喳喳的乱叫,看着越爬越高的太阳,手不时的轻拍肚子,呆呆沉思。
日上三竿。
耶律海懒懒地说道:“太后不会这么吝啬,连碗断头酒也不给喝吧。”转头看看仍然不理他的木易,打趣道:“喂,老和尚入定也就你这样吧。”
“闭嘴。”木易冷冷道。
耶律海张张嘴,正要说一些“你还当自己是驸马,抖什么威风”之类的话,忽听见一阵哗啦啦铁链移动开锁的声音从牢门外传来,耶律海腾地从干草堆上坐起。
一名端着长方形托盘的狱卒走了进来,把盘子放在地上,刚要离去,耶律海已指着托盘里的一碟青菜、两碗米饭,大声嚷嚷道:“没鸡没酒的,是不是被你们偷吃了去?”
狱卒赔笑道:“不敢。太后说了,让您二位再在这里多呆上几天,这顿不是断头饭,所以没有酒肉。”
看着狱卒离去的背影,耶律海小声嘟囔道:“也不说放,难不成改死缓了?”回头望望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木易,奚落道:“木驸马果然是木头做的。”
话音刚落,只见木易站起身,走到托盘旁,把青菜全部倒在其中的一碗米饭上。耶律海恍悟到木易他想做什么了,急忙过去抢,木易已迅速地拿起淋有青菜的米饭,一个闪身,离开托盘数尺,笑着回敬道:“先下手为强。”
耶律海气鼓鼓的站在那儿,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无奈的直愣愣地看着剩下的那碗干巴巴的白米饭,郁闷。
15
    秋天的早晨,清冷拂面,碧水泠湖静谧的躺在山石间。处处为景,步步为画。柳枝轻垂,随着微微晨风淡扫湖面,留下浅浅的波痕。名花异草,而今大多数却已是青翠尽头,惟有那一丛丛菊花,点缀其中,带来生机与活力。
竹心亭修筑在临湖的一座假山上,羊肠小道蜿蜒而上,在这格局大气的花园里也有着小家碧玉的娇涩。亭中,一杯清茶几缕檀香,萧太后坐在黄花梨木椅上看着这秋意渐浓的园林。
韩德让站在萧太后旁边,静静听着狱卒叙说昨晚木易和耶律海在大牢中的情况。
狱卒回禀完,萧太后挥挥手,示意他下去。
韩德让微微蹙额,他明白萧太后因怀疑耶律海图谋不轨而有意要杀耶律海,但从昨晚的那段话来看耶律海似乎也是迫于无奈,“木易脖子上真的有伤?”
萧太后点点头,“已经派人暗中查过了。”
“宁枉毋纵。”韩德让建议道。
萧太后沉思了一下,说道:“耶律海已经在我的掌心,任他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出去,不如等查明木易的真实身份后再做定夺。”
“是。”韩德让垂手应道。
“还有一件事,拓跋成过两天可能就到幽州了,你去安排下。”
“他来干什么?”韩德让诧异的问。
萧太后浅啜了口茶,缓缓地说:“帖子上写的是来恭贺我们大辽的旗开得胜。”
“他的消息也太灵通了吧,来得这么快。”韩德让狐疑的说道。
“我也有点奇怪,不过,银州党项部是我们要拉拢的对象,拓跋成作为酋长亲自到来,我们不可怠慢。”
“是,德让这就去准备。”
16
    幽州城南门大开,守城护卫肃立两旁。一队使团在韩德让的引领下进入皇城,走在前面的是一位清气俊朗的年轻将领。
萧太后一身盛装,在皇城内看到一行人进来也紧走几步,迎了上去。
这位年轻将领走到萧太后面前,笑施一礼,朗声说道:“拓跋成恭贺大辽旗开得胜,愿大辽国运昌隆。”
萧太后还礼,含笑而言,“拓跋将军远道而来,萧绰实感荣幸,请。”微微侧身,虚让一步,两人并排向前走去。
“起乐。”随着内侍一声高唱,漫天飞舞的海棠花瓣伴着乐声撒向大地。萧太后与拓跋成一同登上迎宾阁。
分宾主落座,寒暄一阵后,萧太后举起酒杯,“银州在拓跋将军的领导下,百姓安居,萧绰敬拓跋将军。”
拓跋成端起桌案上的酒杯,把酒一饮而尽,“谢太后。”杯子放回桌案,感触的说道,“太后有所不知,拓跋成本不稀罕这酋长之职,宁愿去山里打猎,过那闲云野鹤的生活。只是近年来兵火连连,看着百姓扶老携幼颠沛流离,拓跋成恨生逢乱世,惟愿银州能止戈息武,让百姓脱离战乱之苦。”
萧太后微笑点头,“拓跋将军所言极是,我们有心期盼和平,可有些人却为了自身利益,一再想扩大地盘,无孔不入。”
拓跋成玩弄着手里的酒杯,萧太后的意思他心知肚明。这次宋朝欺辽朝新主继位政局不稳,派出三路大军,试图收复契丹从石敬瑭手中得到的幽云十六州,却不想败北而回。宋辽之事他不愿多管,只是他惟一的亲妹妹拓跋哲送来求救信函,说来也巧,当他收到辗转而来的飞鸽传书时,正在幽州附近,就立刻带着跟在他身边的亲信随从作为祝贺辽朝获胜的使团入京。否则,想那银州离此遥远,怎能这么快赶到。
萧太后接着说道:“契丹、党项地处北方,唇齿相依。南有宋朝,西边更有回鹘、吐蕃诸部。说句不中听的话,党项内部恐怕也是纷争不断,除银州外,夏州、绥州、宥州、静州各踞一方,不知拓跋将军有什么打算?”
拓跋成沉吟片刻,银州虽然贫瘠,但它却是西北广阔土地的门户。所以银州既是宋辽都想拉拢的对象,却也是他们心中的一根刺。银州面对环伺的强敌,面对党项内部的分裂,该何去何从一直困扰着拓跋成。银州地小物乏,想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必须选择一个依附,他多年来游走于宋辽之间,但脚踏两只船终归不稳。可若让他现在表态,为时尚早。
拓跋成笑笑,“党项长久以来都归附宋朝,但近年来由于承袭问题与宋朝时有纷争。可现在若仅银州一地宣布脱离宋朝似乎也不合适。整个党项究竟依宋还是附辽,不是我拓跋成一个人说了算的,还请太后见谅。不过,拓跋成见大辽日益昌盛,太后和皇帝陛下定是一代英主。党项统一之日,拓跋成定会竭力说服我主向辽国称臣。”
萧太后心道:好个狡猾的拓跋成,明里以他不是党项之主而拒绝,暗里却要辽国支持他。萧太后知道国与国之间若没有利益可图,定然很难打动对方,互惠互利才能笼络住对方,让四海臣服,所以她一开始也只是试探,并没想着拓跋成会爽快答应,笑道:“萧绰代皇上感谢拓跋将军能心向辽朝,哀家也定当竭尽全力使大辽更加繁荣。”
“太后能体谅在下的苦衷,拓跋成定不会辜负太后,有负大辽。”
拓跋成忽然站起来,向萧太后拱手一揖,“拓跋成今天来,除了恭贺以外,还想向太后讨回一个人,再讨要一个人,望太后成全。”
“谁呀?”萧太后好奇的问道。
“我的亲妹妹,拓跋哲。”
萧太后略显惊讶,“你的妹妹在辽朝?”
拓跋成自嘲道:“不怕太后您笑话,她说为了报恩,已经赖在辽朝五年了。实不相瞒,我的父亲是党项人,母亲却是契丹人,十年前爹娘带着妹妹回乡省亲,我因为有事没去,怎想那一别竟成了我和父母的永别。妹妹后来告诉我,他们在返乡途中遇到了狼群,父亲为了保护她和母亲力竭而死,正在他们孤立无助时,辽朝的二公主恰巧路过,派人赶走狼群,救了她们,我娘却终因伤势过重而死去。”
萧太后想了想,隐约记得当时耶律翎的护卫好像说起过这件事情,但事隔已久。
拓跋成继续说道:“我妹妹那时候年龄还小,但公主的恩情她一直没忘。五年后,她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化名雅哲进入公主府,侍候公主。希望太后能饶恕她的欺瞒之罪。”
萧太后点点头,“知恩图报,何罪之有?没想到雅哲竟有这样的身世。”
“太后深明大义,拓跋成替舍妹谢谢太后。”
萧太后微笑道:“雅哲为了翎儿劳心劳力这么多年,我该谢谢她才是,这一走,还真有些舍不得。如对令妹有照顾不周的地方,望拓跋将军海涵一二。不知想讨要的那个人是谁?”
“耶律海。”
萧太后脸色微变,“你要他干什么?”
拓跋成故作轻松道:“这小丫头也到了婚嫁年龄,我曾经三番五次催她回银州,想给她寻个好婆家,也算尽了我这做哥哥的责任。最近却把她逼急了,她竟说心中早已经有了人,追问之下才知道是那个叫耶律海的。”
萧太后把耶律海下狱后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穿到一起仔细想了一遍,暗拍桌案,阴骘的冷笑道:好一招险棋,木易,哀家还是小看了你,你知道哀家怀疑你,那日若直接向我诉说耶律海是被你所迫,不得不让你滞留两狼山,只会令我更加相信他和你有所串通,又因为第二天耶律海就要被斩首,拓跋成说什么也赶不过来,所以诱我把你也关入大牢,你料到哀家会派人去听你俩交谈,那番虚实难辨的对话,就是为了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哀家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切之后,还有这么厉害的一步釜底抽薪,可惜你处心积虑安排的这一切,可为自己留下后路了吗?
萧太后冷声说道:“耶律海现为我朝要犯,容我考虑考虑。”
“要犯?怎么会这样?”拓跋成显出愕然,尴尬的笑笑。
17
    萧太后在铺满鹅卵石的园中小路上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圈,眉宇间的凝色时重时浅。忽然,她顿住脚步,跟在后面的韩德让也停了下来,说道:“太后决定释放耶律海?”
萧太后转过身,看到韩德让肯定的目光,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萧太后舒缓了语气,平静的问:“韩爱卿觉得这样做利大于弊?”
“是,我们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耶律海得罪拓跋成。”
“但耶律海的心也许不是向着我们辽朝。”萧太后的忧虑之色丝毫未减。
“这点到不重要,在银州的地盘上耶律海说不上话,雅哲会维护公主,拓跋成也不是任人挑唆摆弄的了得,就算耶律海真有想法,也无法作为。”韩德让见萧太后仍在思量,接着说道,“反而是拓跋成这个人我们日后肯定得用。刚才太后也说了,耶律海是我朝要犯,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把耶律海交给拓跋成,更表明了我们的心迹,人情行在明处不失为上策。”
萧太后沉吟片刻,回转身向前走了两步,缓缓道:“那木易呢?”
“太后真的决心杀他?”
萧太后仿佛被人看穿心思般倏然镇住,但也就一下,又继续向前走去,走上木桥,从栏杆下取出鱼食撒向湖面,看着争先恐后露着脑袋吃食的金鲤,问道:“爱卿觉得他该杀该留?”
韩德让笑道:“刚才令太后犹豫不定的恐怕不是耶律海而是木易吧。”
萧太后拿着鱼食的手猛地顿住,凝滞在半空,回头看着韩德让,慢慢把手收回,把鱼食放回原处,“德让,这么多年了,还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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