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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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道:“不错。”
宫和道:“那岂不成了太上衙门?”
关山月道:“可以这么说。”
宫和道:“难道朝廷就不怕各地官府不痛快?”
关山月道:“哪一个敢不痛快?就算有此不快,也是敢怒不敢言。再说,人是密派,各地官府又怎么知道?”
宫和道:“这倒是,这位人物简直就掌握着各地官吏的生死,谁敢惹!可是,关爷,这位人物要是让各地官府知道,对各地官府岂不是能予取予求?”
关山月道:“那是,不过他也得冒各地官府倒打一耙之险。”
宫和微一怔,道:“可不!”顿了顿,接道:“他监视各地官府,那是他家的事,您可以不管,他还查缉各地叛逆,这您不能不管,关爷,杀得好!”
关山月并没有告诉宫和,“江西”那个朝廷密派的人,还涉及他的私仇。关山月道:“宫老说得是,我是不能不杀他。”
宫和道:“那关爷又说,君天毅他不能扎任何人的手,是……”
关山月道:“宫老,他不也是密派‘江苏’查缉‘江苏’各地叛逆的人物么?”
宫和两眼一睁,道:“对,瞧我多糊涂!关爷除了‘江西’那一个,又怎么会放过“江苏”这一个?君天毅他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还能对付‘漕帮’跟宫和?关爷,这回宫和可不敢言谢。”
关山月道:“宫老言之太重,宫老明知道我不全是为了‘漕帮’。”
宫和道:“宫和知道,但是‘漕帮’却是头一个,也是立即受益者。”
这倒是。
关山月不愿再多说,也不能再耽搁,道:“事不宜迟,早动要比晚动好,宫老,我告辞了!”
宫和懂关山月的意思,也明白这个道理,道:“不敢多留关爷,送关爷!”
他抬手往外让。
关山月出了船舱,出船舱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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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晓以大义
来无影,去无踪,来的时候无影,去的时候自也无踪。
不是坐船来的,去的时候自也没船可坐,这条船就在岸边停泊,上岸就走了,也用不着宫和派船送。
虽然宫和跟出船舱就不见人了,他还是朝空中抱了拳,低低说了句:“关爷走好!”
关山月本来打算,来过“漕帮”,见过宫和之后,就去找君天毅的。
可是如今知道了君天毅的另一个身分,认为那位“漕运总督”之所以如此惩处儿子及儿子的密友,恐怕不只是因为儿子犯了这个错,也因为不得不。
关山月认为这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不但可以让杀君天毅得到那位“漕运总督”的支持,不予追究,还可以让那位赵公子跟姑娘董飞卿不再受惩处,所以他改变了主意,先不去找君天毅,先去见那位“漕运总督”!
关山月辞别宫和,离开“漕帮”那条船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已经是船船灯火的时候了,等他再次进入“漕运总督府”,夜色更浓,“总督府”里的灯火更多,更亮。
关山月还是先见石英。
石英的头一句话却道:“对尊驾来说,这‘漕运总督府’简直如同无人之境!”
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不快、
只有他自己知道。
关山月道:“石护卫谅宥,我不得已。”
石英转了话锋:“尊驾见着‘鄱阳’故人了,情形如何?”
关山月道:“让赵公子、董姑娘为我受到责罚,我很不安。”
石英道:“尊驾这趟来,又要见董姑娘?”
关山月道:“这趟来,我要见制台大人。”
石英一怔:“怎么说?尊驾这趟要见我家大人?”
关山月道:“特来告知石护卫。”
石英道:“尊驾不是说笑?”
关山月道:“不是,也不敢。”
石英道:“我不能让尊驾见我家大人。”
关山月道:“石护卫……”
石英道:“我让尊驾见董姑娘,已经是有亏职守了,怎么能再让尊驾见我家大人?”
关山月道:“石护卫一样可以不知情。”
石英道:“尊驾进入‘总督府’我不知情,尊驾见我家大人,我也不知道,尊驾这是要让我受责!”
关山月道:“我担保制台大人不会责怪石护卫。”
石英道:“尊驾担保我家大人不会责怪?”
关山月道:“正是!”
石英道:“尊驾……”
关山月道:“石护卫,我能不能见着制台大人,关系着制台大人的仕途,以及赵公子、董姑娘会不会受罚,多年交往毁于一旦,可以说关系重大。”
石英道:“怎么说……”
关山月没让他说下去,道:“正是!”
石英道:“前者我不明白,至于后者,难道尊驾去求我家大人?”
关山月道:“我不是求,我是能让制台大人不责罚赵公子跟董姑娘。”
石英道:“不可能……”
关山月道:“石护卫,何妨让我试试?”
石英道:“不行……”
关山月道:“石护卫,事关重大……”
石英道:“尊驾刚说关系我家大人仕途,又是……”
关山月道:“石护卫,这,我只能面陈制台大人。”
石英道:“不行……”
关山月道:“石护卫,事不宜迟!’
石英道:“不行,说什么我也不能……”
关山月道:“我只是告知石护卫一声,不是来请石护卫让我见制台大人。”
石英双眉扬:“那尊驾就去见!”
关山月道:“显然石护卫要拦我?”
石英道:“不错!”
关山月道:“石护卫拦得住我?”
石英道:“你我都得试过才知道,我职责所在,纵然拦不住也得拦。”
关山月道:“石护卫说得好,那你我都试试吧!”
似乎要动。
石英飞起一指点出。
这一指快如闪电,认穴也准,极见造诣。
也是,能任职“漕运总督”如此大员的护卫,而且是贴身护卫,当然是高手!
只是,碰上的是关山月。
关山月抬手就抓石英腕脉,出手比石英更快。
石英神情震动,只有沉腕变招。
关山月本就是逼石英沉腕变招,逼得石英沉腕,却不容石英变招,疾快变抓为点,一指点了石英。
石英不能动了,只是不能动了,人还清醒。
关山月说了话:“石护卫尽忠职守,我不敢怪石护卫,我不得已,也请石护卫谅宥!”
把石英架进了左边一处黑暗角落里,又道:“穴道半个时辰自解,恕我不来为石护卫解穴了。”
说完了话,闪身不见了。
这里是一间书房。
但不是姑娘董飞卿遭禁闭的那间书房。
这问书房北那间大,书香虽不比那间浓,可比那间更精雅、门关着,门外一名中年汉子垂手凝立,不远处暗影另站着个黑衣汉子。
房里、灯下,一名老者正负手踱步。
老者五十上下,瘦削清癯,长袍马褂,有几分威仪,但脸色凝重,双眉紧皱,似有什么大忧愁。
突然,一个话声起自他背后,话声不大,但字字清晰:“江湖草民见过大人。”
老者一怔停步,忙回身,眼前不远处站着个人。
什么时候书房里多了这么一个?
老者一惊:“你……来……”
不急着问来者是什么人,先急着叫人。
当然,来的是关山月。
关山月道:“草民有急要事来见大人,请不要逼草民冒犯大人。”
门外响起了话声:“大人……”
书房里有这种动静,侍立门外的人还能听不见?
老者立即神色恢复,镇定发话:“我有客夜访,不许大惊小怪!”
门外恭应一声,没了动静。
关山月道:“谢谢大人宽容。”
老者凝目打量关山月:“你能来到我的书房,我府里这么多护卫都不知道,足证有一身好武艺!”
定过神先说这个,也足证是真镇定。
关山月道:“石护卫发现了草民,要拦草民,草民不得已出手冒犯,制了他的穴道。”
这是趁机帮石英说话。
老者道:“我府里这些护卫总还有人发现了你,不算太没用,不算太丢人,你知道石英?”
关山月道:“日前总捕头带人赶往‘高邮湖’提拿草民,是石护卫前往传大人手谕,阻止总捕头捉拿草民。”
老者脸色微变:“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那个姓关的江湖人。”
关山月道:“正是草民。”
老者道:“你不但夺了‘扬州’一家盐商的贡品,还杀了‘北丐帮’‘扬州’分舵不少人。”
这位“漕运总督”知道的不少。
当然,这是在“漕帮”卧底的那个赵武的密报。
关山月道:“是总捕头禀报了大人?”
老者道:“事关贡品跟这么多条人命,他不能不禀报我知道。”
关山月道:“总捕头可曾禀报大人知道,‘扬州’那家盐商的贡品是什么?草民为什么杀‘北丐帮’‘扬州’分舵那么多人?”
老者道:“没有,你问这……”
关山月告诉了老者,“扬州”那家盐商的贡品是什么,也告诉了老者,就是为这找上“北丐帮”“扬州”分舵要人,“北丐帮”“扬州”分舵不但不还人,反而仗着人多势众,群起围攻要杀他,他只有出手自卫。
听毕,老者道:“有这种事?原来‘扬州’那家盐商的贡品是这么个半大孩子,是这么来的?”
关山月道:“正是。”
老者道:“你说的可是实话?”
关山月道:“不敢欺瞒大人,总捕头清楚,大人尽可以问总捕头。”
老者道:“照你这么说,你是救人,不是劫夺贡品?〃关山月道:“正是。”
老者道:“也不是你要杀人,而是自卫;你不杀人,人就杀你。〃关山月道:“正是。”
老者道:“即使如此,也不能伤这么多条人命。”
关山月道:“大人明鉴,江湖事本就如此,若以王法看江湖,江湖人人皆大罪,真要论处,那就不会再有江湖了。”
老者深深一眼:“你不像一般江湖人,读过书?”
关山月道:“读过几年。”
他太客气。
老者道:“太史公都说,侠以武犯禁。”
关山月道:“可是千百年来,江湖依然是江湖。”
老者道:“看来,不能以王法治江湖事。”
关山月道:“江湖人未必个个都要见腥风血雨。”
老者转了话锋:“竟有如此好水性的奇人,而且还是个孩子,恐怕是天赋异禀。”
不知道这是不是不追究关山月劫夺贡品跟杀人了。
关山月道:“是的。”
老者道:“这孩子如今……”
关山月道:“为了避祸,一家三口已经远迁他处了,〃老者话锋再转:“你是为了那纸手谕来谢我?”
关山月道:“草民斗胆,不是。”
老者道:“不是?”
关山月道:“因为那不是大人的意思,不是大人下的手谕。”
老者一怔:“你知道?”
关山月道:“是的。”
老者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关山月道:“大人,江湖人消息灵通。”
他没有说实话,不能说实话。
老者道:“是么?”
关山月道:“是的。”
老者道:“你还知道什么?”
关山月道:“草民还知道,公子跟‘鄱阳’董姑娘,因而受到大人责罚。”
老者又一怔:“这你也知道?”
关山月道:“是的。”
老者道:“你既然知道这两个人受到了责罚,你就该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受到责罚。”
关山月道:“草民知道,公子仿大人笔迹写了假手谕,公子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董姑娘请求。”
老者深深一眼:“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关山月道:“草民刚说过,江湖人消息灵通。”
老者一双目光紧盯关山月:“是有人从我府里往外送信,告诉你的吧?”
老者这是有所指。
关山月道:“不是。”
这是实话,真不是。
老者道:“不是?”
似乎不信。
关山月毅然又道:“不是。”
老者道:“‘鄱阳’县令的女儿,怎么会救你?”
既不肯称姑娘,也不肯提姓名,老者对姑娘董飞卿似乎……
关山月实话实说:“董姑娘跟草民认识。”
老者道:“一个县令之女,怎么会认识你这个江湖人?”
关山月道:“大人没有问董姑娘?”
老者脸色不大好看:“没有:“
关山月道:“大人也没给董姑娘机会面禀?”
老者道:“她还敢来见我?我也不要见她。”
关山月道:“大人该给董姑娘面禀的机会。”
老者面有怒容:“你这是……”
关山月道:“草民说的是理,大人不该动怒。”
老者更气:“你说的还是理?”
关山月道:“大人,即便是该死的罪犯,也该有说话的机会,不能不审不问就定罪,是么?”
的确是理,而且连情、法都占了。
老者道:“我这不是问你么?你说也是一样!”
显然,他在关山月的情、理、法下低了头,可又不愿明显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