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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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双煞”老江湖,也不会不明白,他俩以为,关山月还是想做成这笔生意。可是若是让关山月认为做不成这笔生意了,关山月会真走,那么一来,遭受损失,甚至倒霉的还是他俩。
白胖老者道:“你要见老夫兄弟上头那位?”
这应该是承认,他俩上头还有人了。
关山月道:“我这是为两位,跟两位上头那位着想,两位出不起,焉知两位上头那位也出不起?”
白胖老者道:“后生,你不是别有用心吧?”
关山月道:“你何指?”
白胖老者道:“你是‘鄱阳县’来人,既救回了董家后生,又想找出‘九江’是谁雇人掳人。”
不是没想到。
不必老江湖,任谁都想得到。
关山月淡然道:“若真如两位所想,我何必花工夫,费唇舌,出手逼两位实话实说,甚至把我带到两位上头那位面前,恐怕两位不会不听我的。”
这话说得算是客气。
“黑白双煞”没承认,也没否认。白胖老者道:“老夫兄弟愿意相信你,也愿意带你去见老夫兄弟上头那位,可是老夫兄弟上头那位从不见外人……”
关山月道:“我还是那句话,不勉强,也勉强不了,此处做不成生意,自有做得成生意的地方。‘江西’既有这么一位,相信别的省一定也有这么一位,我拿别处卖去,虽不是‘江西’,总是一桩大功,一定有别人想要,急着要。”
他再次要出亭。
这次就不知道是真要走,还是只是作态了。
“黑白双煞”却是仍不让开,白胖老者两道目光忽然变得冷电般,似两把利刃。
紧紧逼视关山月,震声发话:“后生,你究竟是何来路……”
真够小心的。
关山月淡然道:“我懂你的意思,请放心!三条路,走中间,我两边都不沾,这样才能左右逢源,两边得好处;否认我生意做不成,一文也赚不到,两位请想,是也不是,信不信也任由两位。”
黑瘦老者说了话:“后生,你既出高价,又要跟老丈兄弟上头那位当面谈,是不是该让老夫兄弟先看看货?”
白胖老者立即附和:“不错!”
关山月道:“还不放心么,我若不知道那两个有这份名单,怎么会说?既然知道又怎么会不要?既然要到了手,更不会轻易给别人,或者毁去,那么,它不在我这里,又在那里?”
黑瘦老者道:“你说的是理,可是,那有买家不先看货呢?”
关山月道:“你说的也是理,买家是该先看货,干该万该。但是,两位不是买家,买家应该是两位上头那位,即便是两位上头那位,也得先愿意出这个价,把万两黄金摆出来,否则,照样不能先看货。”
是这个理。
也足证更小心。
“黑白双煞”算是碰见对手了。
对手似乎高了一筹。
“黑白双煞”脸色又是一阵阴晴不定,白胖老者说了话:“你且等着,晚上自会有人来找你,带你。”
关山月道:“要我就在这里等?”
白胖老者道:“这里最好,但地处荒郊,没吃没喝,不能让你在这里等。”
关山月道:“要我在哪里等?”
白胖老者道:“哪里都行,随你。”
关山月道:“哪里都行?找得到我?”
白胖老者道:“只管放心,只要不出‘九江’城,一定找得到你。”
还真是,或许“黑白双煞”没想到关山月找到“九江”来,否则就正如关山月所料,他一进“九江”城,就会遭人盯上了!
关山月道:“我就等到晚上,可是话说在前头,我过时不候,即便还能找到我,可不再是这个价钱了。”
关山月知道,“黑白双煞”居于人下,不能不小心,而且连带人去见都做不了主,不敢冒然迳自带人前去,得先请示。他有把握名单关系太以重大,“黑白双煞”上头那位,一定会信有不信无,即便是冒险,也一定会派人带他去见,何况,“黑白双煞”跟那两个一样,也会打想藉主子夺取名单的算盘!所以他才答应等。
“黑白双煞”也没有犹豫,白胖老音道:“就这么说定了,老二,走!”
话落,双双腾身而起,飞射不见。
关山月没动,他没有跟踪,他料定到时候一定会有人来找他,带他,何须跟踪?
真说起来,这儿不错,安静,城墙,野草也不是都没看头,不是不能在这儿坐会儿。
只是,亭子里脏,没处可坐,关山月还是走了。
这时候日头已经偏了西了。
到晚上没有多久时候了,能上哪儿去?
“九江”不是没有名胜古迹,可是天已经这时候了,能上哪处名胜古迹去?
再说,这时候关山月也没那个闲情逸致。
他还是选了一家茶馆。
这家茶馆就在他离开城郊不多远的一条街上。
这条街没有“陆羽居”所在的那条街大,茶馆也没有“陆羽居”座头多,可是,除了卖茶,卖唱之外,比“陆羽居”多卖了一样点心。
正好,喝茶,听曲,再拿点心当顿晚饭,时候也就差不多了。
进了茶馆刚落座,他就知道让人盯上了。
跟在他后头进来一个茶客,中年人,一般的穿着打扮,进来就坐在他背后不远一付座头上,不显眼的一个人,跟一般茶客没两样,可是他就觉得出,这个人是盯他的。
突然之间,他有点惊急,他想起了一件事,茶馆、酒肆这一类的地方,常有要饭的进来乞讨,“陆羽居”有,这家茶馆恐怕也不例外。
他都能觉得出,刚进来,坐在他后头这个人是盯他的,“丐帮”在“九江”分舵的这些弟兄,更知道“九江”地面这些人,万一为帮他的忙,管个闲事,有所行动,那可会帮倒忙。
所以他开始时刻留意,留意有没有要饭的进来乞讨,要是有要饭的进来,趁着乞讨有所行动,他好暗地里阻拦。
好在从他进来落座,到他吃过点心,天色已黑,并没有要饭的进来乞讨。
他不免又有点诧异,这家茶馆怎么会没有要饭的进来乞讨?是不是“九江”的要饭的,一时都销声匿迹了,为那件事忙,或者得暂时避一避?
茶馆上了灯,刚上灯,坐在他后头那中年人站起身走过来,到了他座头旁,只说了一句话:“是时候了,跟我走吧!”
转身往外走了。
他没料错,“黑白双煞”上头那位信有不信无要跟他相见了。
他也真没觉错,把茶资、点心钱放在桌上,跟着出去了。
出了茶馆,看见了那个人的背影,拐进了不远处的一条巷子,他跟了过去。
进了巷子,没有灯光从两边外射,比街上黑多了,他有过人的眼力,不怕黑,看得见那个人正往前走,他保持一定距离跟在后头。
天色越来越黑,那个人在巷子里东弯西拐,走一条巷子又一条巷子。
关山月听出来了,隔一段距离之后,不远处便躲得有人。
关山月知道,这是怕另有别人跟在他后头,也就是怕关山月另外带有帮手。
这些人做事真够小心,只是太不知关山月了,关山月还要带帮手?
就这么,足足走了顿饭工夫,只怕已经走遍了半个“九江”城,前面那中年人才在一条巷子里的一户人家门口停了下来。
这户人家,大门比两旁跟对门人家的大门宽,也高大些,只是门口没挂灯笼。
这不是一般人家,这是“九江”的有钱人家,可还算不上大户。
那中年人叫开了门,两扇大门开了,才有些微弱的灯光射出来。
那中年人转身向关山月抬抬手,又指指已经开了的两扇大门。
关山月明白,走了过去,近前,听那中年人说了话:“到了,进去吧!”
大门里站着另一个中年人,也是一般下人打扮,那是开门的,脸上没表情。
关山月进去了,那下人打扮的中年人关上了两扇大门,带关山月到这儿来的那个中年人没进来。
下人打扮那中年人说了话,只三个字,还冷冷的:“住里走。”
关山月不在意,迳自往里走,看见了,再往前是院子,有堵“影背墙”,墙那边有灯光,可也不算很亮。
过了“影背墙”,不小的一个院子,两边厢房没灯光,有灯光的地方是堂屋,垂着帘,看不见里头,只看见堂屋门外头站着个人,藉着帘子后头射出来的灯光看得出来,又是个下人打扮的中年人,看见关山月转过了“影背墙”,说了话:“这边来。”
这户人家的谱儿不小。
本来嘛,有钱人家。
这要是真正的大户人家,恐怕谱就更大了。
到如今还没看见“黑白双煞”,关山月知道,“黑白双煞”虽然上头有人,在这些人里头可都有他俩的身份与地位,绝不是下层的。
关山月走过去,刚到滴水檐前,那垂手肃立,下人打扮的中年人又说了话:“禀报,来人到。”
来“人”到,连个“客”都不说。
也难怪,关山月本就不是客。
随听里头有人说了话,话声低沉,而且冰冷:“让他进来。”
那下人打扮中年人应一声,向关山月:“听见了?”
也不管掀帘子。
真够客气的。
关山月还是下在意,自己伸手掀起帘子进去了。
进了堂屋看,有钱人家的堂屋,算得上气派,条案八仙桌,太师椅,大红锦垫,对宫灯,应有尽有,桌上一套茶具,看得出是“景德镇。”的上好细瓷。
桌前站着一个人,中年人,可不是下人打扮了。海青大褂儿,卷着一双雪白袖口;瘦高个儿,瘦削脸,长眉细目,鹰钩鼻,薄嘴唇,加上冰冷的脸色,一看就知道是个深沉的角色,而且还是个难斗的高乎。
一见关山月进来,两道阴冷目光盯上了关山月,而且说了话,话声仍然低沉,却更冷:“候着!”
只这两个字,没让坐。
真不是待客之道。
还是那句话,关山月就不是客。
是来做生意的,而且是来做那种生意的,不是么?
关山月仍然不在意,但是他要去客位坐。
那瘦高中年人冰冷一句:“你干什么?”
抬手就拦。
他手五指修长,苍白,没有血色。
关山月像个没事人儿,抬手格开,走到客位坐下。
瘦高中年人色变,一双细目还闪冷芒,就要再动。
一个话声从后头传了过来,中气十足:“屈管家!”
只这么一声,瘦高中年人立即收势停住,扬声发话:“主人到了!”
这是让关山月知道,主人来了,该站起来了。
其实这不用人示意,一般人都知道这个礼。
关山月听见了,但坐着没动。
瘦高中年人脸色又一变,二次扬声:“主人到了!”
关山月仍没动。
瘦高中年人目射厉芒,就在这时候,后头二前一后来了三个人。
瘦高中年人目中厉芒敛去。
关山月站了起来。
三个人,后头两个是“黑白双煞”,前头一个近五十年纪,一般身材,太阳穴高高鼓起,两眼炯炯有神,海青缎子长袍,还罩了件团花黑马褂,穿着气派,像个有钱人,不用说,他是主人。
也就是京里秘密派驻“江西”,监视一省官吏,并严查隐藏“江西”各地叛逆的那个人物。
这样的家,这样的穿着打扮,这是以一般的有钱人家为掩护。
事实如此,除非是明眼人,或者是已经知道的人,不然在这里闻不到官气,也闻不到江湖味儿。
关山月没有抱拳说什么,他站了起来,已经算是迎主人,跟主人打招呼了。
这问堂屋没多大,由里往外,由左往右,怎么走也不过几步路,所以“黑白双煞”陪着主人很快就到了近前,白胖老者道:“启禀老爷,就是他。”
这“他”,当然是指关山月。
主人倒是和颜悦色,微微抬手:“请坐。”
主人的手更白,而且细嫩,一点都不像他这个年纪人的手。
当然,饭来张口,茶来伸手的有钱老爷嘛!
客主落座,主人又道:“请教。”
关山月道:“不敢,姓关。”
他只说了姓,没说名。
主人道:“尊驾从哪儿来?一向在哪条路上得意?”
京里派驻在“江西”的,说的话可不是京片子。
京里派的可不一定都是京里的人。
关山月道:“有劳主人动问,江湖生意人,谈不上在哪条路上得意。”
工人道:“尊驾客气。”
关山月道:“这是实情实话,江湖生意人,长年到处跑,今日南北,明日东西。有生意可做,那条路都算得意;无生意可做,那条路都不得意。”
还是真的。
主人微一笑:“听尊驾说话,尊驾十足的江湖老生意,但是我身边这两位说得对,尊驾的年岁跟尊驾这个老生意不相配。”
关山月道:“他两位抬举,主人夸奖。”
没多说什么。
主人道:“听我身边这两位说,尊驾坚持非跟我当面谈笔生意不可?”
关山月道:“那倒不是,也可以跟他两位谈,奈何他两位做不了主。”
主人道:“价钱?”
关山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