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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关山月-第46部分

小说: 关山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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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梅点头:“是!”

只见一条挥桨小船划了过来,船尾摇桨一人,船头站立一人,船尾摇桨的手法熟练,双桨翻飞,船行很快,一看就知道是个长年在水上讨生活的老手。

关山月道:“咱们坐这种船?”

高梅笑着道:“不是的,这种船是‘鄱阳湖’里的船,哪能坐这种船走大江水路;这儿水浅,大船靠不了岸,必得坐这种船去换大船。”

关山月明白了,说话间小船已来近,站立船头那人二十多岁,穿着虽像水上讨生活的,可是白白净净,却不像个长年受风吹雨打太阳晒的,他扬声说了话:“姑娘叫船是……”

高梅道:“我二人要换大船去大江水路。”

站立船头那白净汉子道:“知道了!”一顿,轻唱:“靠岸!”

船尾那摇桨汉子三十出头,既黑又壮,倒像个长年在水上讨生活的人,应声停桨,划一桨,小船立刻打横靠岸。

小船靠岸,船头白净汉立即眺上岸拉住船头,让关山月跟高梅上船,然后他才又上船站立船头。

坐的坐好了,站的也站好了,船尾摇桨汉这才划船离岸,往湖中划去。

高梅道:“我们两个人,这一趟多少钱?”

这时候才问。

站立船头那白净汉子道:“随客人赏。”

还好船家老实,没有狮子大开口,漫天开价,否则这船坐还是不坐。

坐,得出高价,多花钱;不坐,得折回头,下船上岸,多麻烦。

想必,在水上讨这种生活的,挣的虽然是辛苦钱,但都老实。

高梅道:“怎么说?”

站立船头那白净汉子道:“大船远近不一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换上大船。”

说得是,公平,合理。

高梅明白了,没再说话。

站立船头那白净汉子却又道:“下过,你二人不必给钱,我不要你二人的钱。”

高梅一怔:“为什么?”

站立船头那白净汉子道:“因为我要的是你二人的命!”

这话……

高梅又一怔:“你这话是怎么说的?”

站立船头那白净汉子道:“我这话就是这么说的,你这个男伴好武功,好身手,可是那是在陆上,如今已经到了水上了,那就得看我的了!”

话落,他两脚左右踩船。

这时候船已离岸老远,水必已深,要是摔下船去,那还得了。

高梅不怕水,可是她自然的反应,忙伸两手抓住船边。

关山月仍那么坐着,没动,镇定,泰然,道:“虽然如今已经到了水上,也未必看你的。”

这话说完,船不晃了,不摇了。

高梅忙叫:“关大哥……”

白净汉子脸上变色:“是你捣鬼?”

关山月道:“这不叫捣鬼,这叫‘千斤坠’!”

白净汉子没再说话,翻身一头扎进湖里,水声不大,水花也没溅多少,足证是个水里好手。

白净汉子一头扎进了湖里,船尾那摇桨汉子往后一仰身,人也不见了,也一头扎进了湖里,水声也不大,也没溅起多少浪花,显然也是个水里好手。

能在水上讨生活,水里的功夫还错得了?

高梅叫了一声:“他俩要凿船!”

她身子一歪,也一头扎进了湖里。

没听见水声,也没看见浪花。

这就显示出水里功夫的高低了。

关山月站了起来,刚听见高梅那声叫,心头虽然震动了一下,可是他并不怕。

这时候船虽然离岸已经不近了,就算船遭凿沉,飞渡这段距离,还难不倒他。

没听见有人凿船,却看见水里连连往上冒泡。

转眼工夫之后,水声响起,水花四溅,高梅从湖里冒起,手里还拉了一个人,是那白净汉子。

是那白净汉子没有错,白净汉子他却闭着眼没动静。

只听高梅道:“关大哥,帮忙把他拉上船去。”

高梅无力把白净汉子弄上小船,关山月可轻而易举,伸手把白净汉子拉上了船。

高梅虽无力把白净汉子弄上船,自己上船可不难,她浑身湿透,道:“我制了这一个,那一个一看不对跑了,有这一个就够了,我没去追那一个。”

一巴掌拍在了白净汉子背后。白净汉子一声咳,喷出了一口水,醒了,醒来定过神,然后脸色大变,要动。

高梅说了话:“你是打得过?还是跑得了?”

白净汉子收势没动。

他不失为一个明白人,打既打不过,跑也跑不了,陆上水里都不行,所以也就知机,识趣不动了。

关山月也说了话:“你不要我二人的钱,却要我二人的命,不像‘鄱阳溺’的水寇,你是……”

白净汉子也说话了:“原以为在陆上你行,到了水里就得看我的,没想到这个雌儿是水里的好手,我阴沟里翻了船,既然落进了你手里,要杀要刚任你了,何必多问?”

听这番话,倒是像条汉子。

关山月道:“听你这么说,像是知道我,见过我,我跟你有什么仇?”

知道关山月在陆上行,那就不是见过关山月,就是知道关山月,既然见过,或是知道,要是没有仇,不会这么做,要是没有仇,又怎么会要命不要钱?”

白净汉子道:“我刚说过,你不必多问。”

关山月道:“既是有仇,怎么能让人不明不白?只要让我明白其错在我,也许我会放你走。”

白净汉子道:“当然错在你,你砸我饭晚,害得我一时没处可去,没饭可吃,只得厚着脸皮乖乖回到‘鄱阳湖’来,靠力气,受辛苦讨生活,错不在你在谁?”

关失月道:“我砸你饭晚?”

高梅也道:“我关大哥认识都不认识你,砸你什么饭碗了?”

白净汉子道:“连认识都不认识我?那或许因为我们这一帮人多,你没法认识每一个,而我们大伙儿认你一个容易,不要紧,我认识你就够了。”

高梅道:“我明白了,难道你是那个‘南昌王’养的那一帮里的一个?”

关山月也已经从白净汉子的话里听出端倪了,没想到高梅也听出来了。

白净汉子道:“不错,你明白了。”

高梅扬了柳眉,瞪了杏眼,道:“原来你是那个老东西养的那一帮里的一个,我关大哥只找那个老东西,放过了你们,你不知感恩,不知悔改,反倒当成仇恨,又来报复,你真不是人了,该死,早知道就该把你活活淹死,喂这湖里的鱼虾。”

白净汉子显然不服气,不爱听,他也扬了眉,瞪了眼。

高梅更火儿了,道:“你想干什么?留你这种不是人的东西活在世上,那是糟塌了粮食,也是害人:不是因为还不知道我关大哥要怎么处置你,我就先毙了你,再把你扔进湖里去喂鱼虾。

高梅两次都只说“喂鱼虾”,没说“喂王八”,那是因为姑娘家那么说不雅。

关山月抬手拦住了高梅:“你怎么知道我会到‘鄱阳湖’来?”

白净汉子说了话:“你不是去过‘滕王阁’么?我料你不会错过‘鄱阳湖’。”

去“滕王阁”,是访古,是游古迹,探名胜之客,那么,既去游了“滕王阁”古迹,又怎么会错过“鄱阳湖”名胜;何况,两地也相距不远?

关山月道:“你是个明白人,也很用心,既如此,你认为‘南昌王’府的饭能吃么?难道你不认为那是作孽,是造罪?”

白净汉子道:“至少那饭吃得不费力气,不辛苦。”

高梅火儿添了三分,道:“关大哥,你听听,这种东西,你还费什么唇舌,跟他罗唆什么?”

关山月又抬手拦住了高梅,道:“我两次听你说力气,辛苦了,也听你说我害你只好厚着脸皮乖乖回到‘鄙阳湖’来,你是从‘鄱阳湖’出去的?”

白净汉于道:“你不必问,我也不想说。”

高梅叫:“关大哥……”

关山月再次抬手拦住了高梅:“我要是不问个明白,又怎么知道我是不是的确害你回到这里来靠力气,受辛苦讨生活?”

白净汉子道:“你就是!”

也等于是承认,他是从这“鄱阳湖”出去的了。

虽然是江湖人,虽然也算出去闯过,历练过,但显得还年轻,没有心机,不算太坏,顶多只是好逸恶劳而已,所以关山月愿意跟他谈,愿意问个清楚。

关山月道:“你在这‘鄱阳湖’,原是干什么的?”

高梅不明白关山月的用心,她还是不以为然,可是她没再说话了。

因为她认为关大哥三番两次拦她,一定有关大哥的道理。

白净汉子没说话,显然还是不想说。

高梅虽然没再说什么,可是见这情形,里还是忍不住发火儿,插嘴道:“我关大哥问你话呢?”

白净汉子说话了,仍是那么没好气,不好听:“我没让他问。”

这是说,他没让关山月问他话,所以他下想答话,可以不答话。

高梅火儿又往上冒了:“你自己不是人,还这么横,你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

白净汉子说话了,更横:“我横?我还想要你俩的命呢?我恨不得剐了你俩,吃你俩的肉。”

恨成这样,又怎么能不横?横又算什么?

高梅气得不能再忍了,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关大哥,你听,我不管你一再拦我是什么道理了,我非先好好打他一顿不可。”

还真是,换谁谁都会这样。

小姑娘说完话,扬玉手就掴。

出手意料的,这回关山月没拦。

“叭!一地一声脆响,白净汉子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白净的脸上,立刻出现了几道发红的指痕。

高梅一怔,恐怕这是小姑娘一面真打人,她也没想到关大哥会没拦她,打了人,小姑娘似乎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好。

白净汉子叫了起来:“丫头,你敢打我!”

他就要往起站。

关山月的一只手搭在了他肩上,他没能站起来,连挣都没能挣动分毫,关山月道:“你该打,她打你这还算便宜,要是等我出了手,可就不是这样的了。”

按说,白净汉子见过关山月出手,也不能让关山月出手才对,可是,理虽如此,事却不然,他挣得脸红脖子粗,又叫:“你只管动手,我早就活腻了。”

早就活腻了,不想活了。

高梅也叫:“关大哥,你听听,你能听么,你能忍么?你还等什么?”

还真是。

可是,关山月却道:“既是如此,想死并不难,你为什么还活着?”

也真是。

其实,关山月是越听越觉得下对,因为怎么看白净汉子部不像个铁铮铮的硬汉一子,而像个谁家娇生惯养的统袴子弟,事实上他也说过不愿回“鄱阳湖”来,过这种;靠力气的丰苦日子,他不认为“南昌王”府那种日子是作孽,是造罪,他认为饭只要吃得不费力气就好,甚至还为此仇恨关山月,要杀关山月,这种人怎么会这么强横?怎么会这么不怕死?

白净汉子道:“我……”

只这么一声,没有其他的了。

显然,他是一时说下上话来。

高梅道:“关大哥,说得好。”

这一句,使得白净汉子又说了话,他道:“我想活,你管得着么?”

这话……

高梅为之一怔。

关山月想笑,可是他没笑。

刚说活腻了,如今又说想活,别人管不着,说话简直像小孩子,像小孩子吵嘴。

二十多岁的人了,也是个江湖人,能说像小孩子?只能说他长不大。

这么样一个长不大的人,加上他白白净净,不是个娇生惯养的绒袴子弟是什么?

这种人绝不是不怕死,绝不会不怕死,而是没出息不知天高地厚,一旦真到临头,试试看!

关山月能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么?能跟这种人计较么?能把这种人怎么样么?

他也知道,白净汉于说回到“鄱阳湖”来,也承认是从“鄱阳湖”出去的,以白净汉子这种年纪,在“鄱阳湖”应该有家,有亲人长辈。白净汉子这样,要是亲人长辈宠的、惯的不说,否则,那亲人长辈心里一定够难过的,他何忍让白净汉子的亲人长辈心里更难过?

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一再拦高梅,一再忍的道理所在。

他要弄清楚,事情是不是如他所想的。

如今他弄清楚了,事情正如他所想的,恐怕八九不离十。

关山月道:“你活腻了,你想死,你不惜死,是不是因为你得回‘鄱阳湖’来,过这种靠力气的辛苦日子?”

白净汉子道:“不用你管!”

不说!

关山月道:“如若不是,你又凭什么指我砸你饭晚,害你不得不回到‘鄱阳湖’来,过这种靠力气的苦日子?”

白净汉子道:“我没说不是,我说了么?”

高梅道:“好出息!”

白净汉子脸色一变,又要往起站。

关山月的一只手又落在了他肩头,他仍然没能站起来,也没能挣动,他霍然转望关山月:“你究竟想把我怎么样?”

也真是,既不杀,也不打,只这么问话,这么说话。

关山月道:“你要是有父母尊长的话,我为你的父母尊长难过。”

白净汉子道:“你为我的父母尊长难过?”

显然,他没懂关山月的意思。

关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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