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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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里有一座不算高的平台,上铺红毯,红毯上盘膝坐着一名红衣喇嘛。
红衣喇嘛是名五十以上的老喇嘛,枯瘦黝黑,也用“蒙古语”说了一句。
老喇嘛说完话,白净“蒙古”中年汉子站了起来,转脸向关山月说了一句:“跟我进来。”
他先进了殿。
关山月知道,他要找的那个大喇嘛,就在眼前了,跟着进了殿。
白净“蒙古”中年汉子带着关山月往里走。
关山月已经清晰感觉到了,平台上那老喇嘛利刃似的一双目光已经盯上他了。
这是在打量他。
事实上,老喇嘛一双老眼,在这暗暗的殿里,像能发光,好亮!
关山月知道,这老喇嘛不但有大权势,还是个“密宗”高手。
他挑战的,不但是大喇嘛的权势,还有大喇嘛的“密宗”武功。
很快的,到了平台前,白净“蒙古”中年汉子向着枯瘦黝黑老喇嘛深深一躬身之后,又用“蒙古语”说了一句。
老喇嘛看也不看他,那发亮的老眼,利刃似的目光只紧盯关山月,他说了话,说的是汉语:“你从‘承德’来?”
关山月道:“是的。”
老喇嘛道:“你是汉人里的江湖人?”
关山月道:“是的。”
老喇嘛道:“你在‘承德’做的事,‘敖汉旗’这个管旗章京已经禀报我了,他说这件事的内情,你都知道了?”
关山月道:“是的。”
老喇嘛道:“他还说,你来跟我要解药,还要让我跟他受‘蒙古’律法制裁?”
关山月道:“是的。”
老喇嘛发亮的老眼又亮了三分,道:“在‘承德’的时候,你不知道内情,伸手管了这件事:来到‘蒙古’之后,你已经知道了内情,还敢管这件事?”
关山月道:“我已经到了这里,也已经站在大喇嘛面前了。”
老喇嘛道:“在‘承德’管这件事,不算什么,你们汉人里的江湖人,只要以侠义自居,都会管这种闲事;可是,此时此地还敢管,你这个汉人里的年轻江湖人,好胆量,好勇气!”
关山月道:“没什么,既然以侠义自居,本该如此。”
白净“蒙古”中年汉子用“蒙古语”说了两句。
老喇嘛老脸变色,老眼光亮暴闪,道:“你说大喇嘛在你们汉人眼里不算什么?”
白净“蒙古”中年汉子告状了。
在节骨眼上来了一手了。
关山月是说过这话,他承认:“我说的是实情。”
老喇嘛道:“那只是不了解喇嘛,不了解‘蒙古’的汉人。”
关山月道:“大喇嘛说的,恐怕也是实情。”
老喇嘛道:“你这汉人里的年轻江湖人就是一个。”
关山月道:“或许!”
老喇嘛道:“你试试能不能从我手里要去解药就知道了。”
这的确是个办法。
这也只是头一步,要是连解药都要不到,其他的也就别想了:
万一真如老喇嘛所说,关山月是不了解喇嘛,才认为大喇嘛不算什么,那这一趟来,不但什么目的都达不到,他自己也别想再出这座喇嘛庙了。
只是,关山月是真不了解大喇嘛么?
关山月道:“大喇嘛放心,我一定会试。”
老喇嘛闭上了一双老眼,没再说话。
这是等着关山月试,等着关山月出手。
显然老喇嘛不愿损及自己的身分先出手。
本来嘛,大喇嘛在“蒙古”是什么身分,什么地位,怎么能对一个汉人里的年轻江湖人先出手?
关山月可急着要解药,道:“那我就先出手了!”
他要动。
殿外响起了一声“蒙古语”沉喝,一条红影电射而入,疾扑关山月。
别看殿里只老喇嘛一个,无时无刻不有人卫护。
这就显示出大喇嘛的身分与地位了。
关山月头也没回,抬手住后一抓,顺手就摔。
红影断线风筝似的,翻滚着往一旁掉落,虽然是两脚落地没摔着,却踉跄退了两步才拿桩站稳。
那是个年轻喇嘛,一脸惊怒。
刚才进庙之后看见不少年轻喇嘛,一个个都不起眼,没想到却能派上用场。
一般的喇嘛都这样,再往上去的喇嘛就可想而知了。
老喇嘛连眼都没睁一下,也一动不动,生似不知道有刚才那回事:
年轻喇嘛就要再动。
殿外又响起一声沉喝,闷雷似的。
年轻喇嘛立即躬身低头,没动。
殿门内地上出现一条人影,人影高大,映在地上看,更显高大。
那是一个身躯魁伟高大的中年红衣喇嘛。
高大中年红衣喇嘛不止身躯魁伟高大,像截铁塔似的,还狮鼻、海口、铜铃眼,看上去吓人。
关山月像无所觉,仍然没回头。
高大中年红衣喇嘛一双铜铃眼放光,大步定进殿里,直奔关山月背后。
个子大,步履应该沉重,每一步都能震动地皮。
理虽如此,事却不然,他每一步都轻抖,轻得没有一点声息。
是不是怕对老喇嘛不敬?
是不是又显示出了大喇嘛的身分与地位?
人高大,步履也大,两三步便到了关山月背后。
关山月仍像无所觉,仍没回头。
高大中年喇嘛没马上出手,沉喝发话,说的是汉语:“你,转过身来。”
关山月像没听见。
高大中年喇嘛有了怒意,话声提高了:“佛爷叫你转过身来,佛爷不从你背后出手。”
关山月这回听见了,说了话:“恐怕你非从我背后出手不可,从我背后出手,或许你还有望得手。”
这是说,要是从前面出手,恐怕一点得手的希望都没有。
高大中年喇嘛恐怕从没听过这个,怒意形于色,铜铃眼暴睁,怒吗:“你太猖狂,找死!”
喝声中,抬起毛茸茸的大手,向着关山月的脖子就抓。
看那只吓人的大手,看那五根吓人的手指头,看他含怒出手那一抓的吓人劲道,要是让他抓着,石头会碎,铁块会穿洞,血肉的脖子,就可想而知了。
关山月还是没回头,抬手一指往后点,脑袋后头像长了眼似的,直点高大中年喇嘛毛茸茸大手的手心。
比起那毛茸茸大手,那根根粗似胡萝卜的五根手指的一抓,这么一根手指的一点,算得了什么?
可是高大中年喇嘛那一抓,却怕关山月这一点,他一惊沉腕收手。
他是个识货的行家,他那只毛茸茸的大手,要是让关山月这一指点中,他那能碎石洞铁的大手,非洞穿不可。
老喇嘛闭着一双老眼,看不见,可是这时候他却睁开了一双老眼说了话:“怪不得你敢到‘蒙古’来管这件事,怪不得你敢来找我。”
高大中年喇嘛变了招,又一声怒喝,扬起毛茸茸的大手,猛然劈向关山月的脖子。
这一劈,一样可以碎石断铁,只要让他劈中,脖子非断不可。
关山月也变了招,变指为掌,硬接。
高大中年喇嘛是从前头扬掌下劈,关山月则是伸臂往后,出掌硬接,关山月已经吃了亏。
高大中年喇嘛既是识货行家,这一点他清楚,这回不怕了,这回暗喜,他要让关山月先断腕子,后断脖子。
两掌接实,猛然震动。
关山月没动一动,高大中年喇嘛却身躯晃动,退了一步,而且大手疼痛,难忍难当,不由得龇牙咧嘴,忙以左手握住了右掌。
没碰见过这个,没受过这个,何止惊恐,简直要暴跳,他还要动。
老喇嘛说了话,用的是“蒙古语”。
高大中年喇嘛没再动,躬身低头退向一旁。
想必是老喇嘛拦了他。
关山月也说了话:“大喇嘛是不是把座下的喇嘛都召来?”
老喇嘛一双老眼暴睁,好亮,吓煞人:“佛爷不想那么费事了!”
他红衣一展,拂向了关山月。
他出和了,到底还是先出手了。
顾不得有损身分了,以他所见关山月所显露的,他不能再顾有损身分了!
就这么袍袖一展,看似没什么。
真没什么,既不见劲气,也不见强风。
像是拂灰拂尘似的这么一展、一拂。
这么样的一展、一拂,能有什么劲气,能有什么强风?
可是,关山月的感受就不同了,他清晰的感觉到,一片无形的力道,向他冲撞而来,像是一堵气墙,排山倒海而来,力有千钧,从来没碰见过。
一般这种无形劲气,会逼得人立足不稳,踉跄后退,这是理。
可是,理虽如此,事却不然。
关山月此时此地所受的这片无形劲气,虽也逼得关山月立足不稳,要往后退,可也同时产生强大的吸力,紧紧的吸着关山月,让关山月无法后退,甚至脚下无法移动分毫。
也就是说,关山月遭受到一推一吸两股强大劲力的挤压,使得他无法呼吸,几乎要窒息。
关山月知道,要是这样下去,他不止会窒息,而且会脏腑爆裂,七窍喷血而亡。
他知道了,老喇嘛是他自进入江湖以来,所遇到的第二高手。
他也见识到了,什么是“密宗”武学。
他心神为之震动,忙吸一口气,运功抵抗。
刹那间,他觉得那片劲力的威力减弱了不少,他不再有窒息之感,但心口闷闷的,呼吸还是有点不顺畅。
老喇嘛老脸上有了惊诧色,叫道:“你能抵挡佛爷‘密宗’的‘无上气旋’?”
关山月只说了两个字:“还好。”
老喇嘛道:“你出身你们汉人武林的哪门哪派?”
又来了!
怎么都爱问?
怎么都到了‘蒙古’了,也是一样?
其实,到哪儿都一样,人同此心,心同此埋,碰上关山月这样的修为,谁不想知道他艺出何门?
关山月说了,还是那句老话:“我不属于任何门派。”
老喇嘛又问:“你今年多大年纪?”
关山月道:“二十多。”
老喇嘛道:“你不过才二十多,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种修为?”
关山月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我得天独厚。”
老喇嘛道:“你不愿说,佛爷也不再问,能抵挡佛爷‘密宗’‘无上气旋’的,蒙、汉之中,你是头一个。”
关山月道:“是么?”
老喇嘛道:“你再试试这个!”
这回他没再展红衣,而是伸出手臂抬起手,出两根手指紧并,向着关山月抖动,或横、或直、或画弧,一连三下。
盘坐不动,隔空出招,什么都不像,只像比手划脚。
这算什么?
这不知道算什么,但却能让关山月又一次清晰感觉到,无数利刃迎面罩来,招式之奇,前所未见,威力之大,也前所未见。
他脸色一肃,神情凝重,再次提气,也抬手出指,以指代剑,振腕挥出。
双方都是以手指代替兵刃,也都是隔空出招,不见双方手指接实,当然更听不见金铁交鸣声。
但,老喇嘛两指一抖,沉腕收指,老脸变色,震声惊叫:“你会‘大罗剑法’?”
关山月道:“我不知道什么‘大罗剑法’。”
老喇嘛道:“你还不说?”
关山月道:“我说什么?”
老喇嘛道:“你瞒得了任何人,瞒不了佛爷!佛爷这‘密宗’‘心剑’,只有‘大罗剑法’能破。”
关山月道:“不止!”
老喇嘛道:“不止?”
关山月道:“我不知道什么‘大罗剑法’,我不也破了你‘密宗’‘心剑’了么?”
老喇嘛没再问,也没再说,倏地迎面一声怪叫,霍地站起,双掌一合外翻。
老喇嘛这回站起来了,这回也不再是无形劲气了,而是一片有形的劲气袭向关山月。
劲气之强,排山倒海。
劲气之强,呼啸有声。
令人心惊胆战,能让鬼哭神号。
原本退立两旁的喇嘛,急忙再往后退躲避。
白净“蒙古”中年汉子也觉出不对来了,快步躲出丈余外。
关山月两眼闪现寒芒,他也扬双掌劈出。
硬迎,硬拼!
砰然一声大震,强风狂卷,劲气四溢,两个喇嘛跟白净“蒙古”中年汉子虽已经都躲开了,但还是站立不稳,又各退了好几步,吓得脸色都变丁。
再看关山月跟老喇嘛。
关山月衣袂狂飘,但脚下没动。
老喇嘛同样的衣袂狂飘,也一样的脚下没动,只是,他两只脚心已经陷进平台里了,深及半尺!
这就够了!
胜负已判!
等到衣袂静止,不再飘扬,关山月说了话:“怎么样?”
老喇嘛也说了话,脸色白得吓人,话声也凄厉吓人:“佛爷堂堂大喇嘛,要佛爷低头认罪,不能!”
恐怕还真不能,因为从没有过。
关山月道:“你既是堂堂大喇嘛,你说怎么办?”
老喇嘛道:“解药给你!”
一扬手,一点白光脱手射出,飞向飞山月。
关山月抬手接住,一入握就知道了,那个是小白瓷瓶。
老喇嘛又道:“‘敖汉旗’的管旗章京是‘敖汉旗’的人,该交由‘敖汉旗’处罚。”
话落,他又盘膝坐下,闭上了一双老眼,不再言语。
两旁的喇嘛立即向着平台趴伏在地。
白净“蒙古”中年汉子则惊慌的急忙跑到平台前跪倒,两手扶着平台边,仰着脸用“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