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汉演义-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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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日始有人传到,御驾已到建章宫,才知太子矫诏弄兵。于是胆大的出助丞相,同讨太
子,就是民间亦云太子造反,不敢趋附。太子部下,死一个少一个,丞相麾下死一个反多一
个,长乐西阙下,变作战场,血流成渠。枉死城中,恐容不住如许冤魂!太子渐渐不支,忙
乘车至北军门外,唤出护军使者任安,给他赤节,令发兵相助。任安系前大将军卫青门客,
与太子本来熟识,当面只好受节,再拜趋入,闭门不出。太子无法,再驱迫市人当兵,又战
了两昼夜,兵残将尽,一败涂地。石德张光被杀,太子挈着二男,南走复盎门,门已早闭,
无路可出。巧有司直田仁,瞧见太子仓皇情状,不忍加害,竟把他父子,放出城门。及屈牦
追到城边,查得田仁擅放太子,便欲将仁处斩。暴胜之已为御史大夫,在屈牦侧,急与语
道:“司直位等二千石,有罪应该奏明,不宜擅戮。”屈牦乃止,自去详报武帝。武帝怒
甚,立命收系暴胜之田仁,并使人责问胜之,何故袒仁不诛。胜之惶惧自杀。前愆究难幸
免,但不族诛,还由晚盖之功。武帝又遣宗正刘长,执金吾刘敢,收取卫后玺绶。卫后把玺
绶交出,大哭一场,投缳毕命。陈后由巫盅被废,卫后亦由巫盅致死,不可谓非天道好还。
卫氏家族,悉数坐罪,就是太子妃妾,无路可逃,也一并自尽。此外东宫属吏,随同太子起
兵,并皆族诛。甚至任安受节,亦被查觉,拘入狱中,与田仁同日腰斩。
武帝尚怒不可解,躁急异常,群臣不敢进谏,独壶关三老令狐茂上书道:
臣闻父者犹天,母者犹地,子犹万物也。故天平地安,物乃茂盛,父慈母爱,子乃孝
顺。今皇太子为汉嫡嗣,承万世之业,体祖宗之重,亲则皇帝之宗子也。江充布衣,闾阎之
隶臣耳,陛下显而用之,衔至尊之命,以迫蹙皇太子,造饰奸诈,群邪错谬,太子进则不得
上见,退则困于乱臣,独冤结而无告,不忍忿忿之心,起而杀充,恐惧逋逃,子盗父兵,以
救难自免耳。臣窃以为无邪心。往者江充谗杀赵太子,天下莫不闻,今又构衅青宫,激怒陛
下,陛下不察,即举大兵而求之,三公自将,智者不敢言,辩士不敢说,臣窃痛之!愿陛下
宽心慰意,少察所亲,毋患太子之非,亟罢甲兵,勿令太子久亡,致堕奸人狡计。臣不胜惓;
惓;,谨待罪建章阙,昧死上闻!
武帝得书,稍稍感悟,但尚未尝明赦太子。太子出走湖县,匿居泉鸠里,只有二子相
随。泉鸠里人,虽然留住太子,但家况甚贫,只有督同家眷,昼夜织履,卖钱供给。太子难
以为情,因想起湖县有一故友,家道殷实,不如召他到来,商决持久方法,乃即亲书一纸,
使居停雇人往召。不料为此一举,竟致走漏风声,为地方官吏所闻。新安令李寿,率领干
役,夤夜往捕,将太子居停家围住。太子无隙可走,便闭户自缢。好去侍奉母后了。惟二男
帮助居停主人拦门拒捕,结果是同归于尽。多害死了一家。
李寿飞章上陈,武帝还依着前诏,各有封赏。后来查得巫盅各事,均多不确,太子实为
江充所迫,不得已出此下着,本意并不欲谋反,自悔前时冒失,误杀子孙!高寝郎车千秋,
供奉高祖寝庙。又上书讼太子冤,略言子弄父兵,罪不过笞。皇子过误杀人,更有何罪?臣
尝梦见白头翁教臣言此。真善迎合。武帝果为所动,即召见千秋。千秋身长八尺,相貌堂
堂,语及太子冤情,声随泪下。武帝也为凄然道:“父子责善,人所难言。今得君陈明冤
枉,想是高庙有灵,使来教我呢!”始终迷信鬼神。遂拜千秋为大鸿胪,并诏令灭江充家,
把苏文推至横桥上面,缚于桥柱,纵火焚毙。特在湖县筑思子宫,中有归来望思台,表示哀
忱。小子有诗叹道:
骨肉乖离最可悲,宫成思子悔难追;
当年枚马如犹在,应赋《招魂》续《楚辞》!
太子既死,武帝诸子,各谋代立,又惹出一场祸祟来了。
欲知如何惹祸,请看下回便知。
卫氏子夫,以歌女进身,排去中宫,得为继后,贵及一门,当其专宠之时,弟兄通籍,
姊妹叨荣,何其盛也!公孙贺起家行伍,因妻致贵,出为将,入为相,彼果知相位之难居,
何不急流勇退?况有子敬声,骄奢不法,不教之以义方,反纵之为淫佚,既罹法网,尚思赎
罪,几何而不沦胥以亡也。阳石诸邑两公主,并遭连坐,皇女丧生,必及皇子。江充之谮,
由来者渐,太子虑不自明,矫诏捕充,充固死有余辜,而父子相夷之祸,自此成矣。太子败
而卫后死,卫后死而卫氏一门,存焉者寡。人生如泡影,富贵若幻梦,何苦为此献媚取荣
耶?武帝南征北讨,欲为子孙贻谋,而反自杀其子孙,尤为可叹。思子宫成,归来台作,果
何益乎?
第七十七回 悔前愆痛下轮台诏 授顾命嘱遵负扆
却说武帝年至七十,生有六男,除长男卫太子据外,一为齐王闳,见七十三回。一为昌
邑王髆;,见七十四回。一为钩弋子弗陵,见前回。还有燕王旦,及广陵王胥,系后宫李姬所
生,旦胥二子,与闳同时封王,在宗庙中授册,格外郑重。事见元狩元年。闳已夭逝,燕王
旦系武帝第三子,两兄俱死,依次可望嗣位,遂上书求入宿卫,窥探上意,偏武帝不许。贰
师将军李广利,欲立己甥昌邑王髆;为太子,屡与丞相刘屈牦商议;屈牦子娶广利女为妻,儿
女私亲,当然允洽。征和三年,匈奴兵入寇五原酒泉,汉廷闻报,即由武帝下诏,遣李广利
率兵七万,往御五原;重合侯马通,率四万人出酒泉;秺;音妒。侯商邱成,率二万人出西
河。李广利陛辞登程,由刘屈牦送至渭桥,广利私下与语道:“君侯能早请昌邑王为太子,
富贵定可长享,必无后忧。”谁知是催他速死?屈牦许诺而别。
广利麾兵出塞,到了夫羊句山,正与匈奴右大都尉等相遇,当即驱杀一阵,虏兵只有五
千骑,战不过李广利军,当即败走,广利乘胜赶至范夫人城。城系边将妻范氏所筑,故有是
名。马通军至天山,匈奴大将偃渠,引兵邀击,望见汉军强盛,不战而退,马通追赶不及,
因即退还。商邱成驰入胡境,并无所见,乃收兵引归,回走数十里;忽由匈奴大将,与李陵
率兵三万,从后追来,不得已翻身与战,击退胡兵,重复南行;偏胡兵且却且前,连番接
仗,转战八九日,至汉军南临蒲奴水滨,力将胡兵击退,方得从容回来。两路兵已经言旋,
只有李广利未归,武帝正在记念,蓦由内官郭穰,报告丞相屈牦,与贰师将军密约,将立昌
邑王为帝,丞相夫人,且使女巫祈祷鬼神,诅咒主上。汉官妻女何好干预政治。武帝又勃然
大怒,立拿屈牦下狱,查讯定谳,罪至大逆不道;便命将屈牦缚置厨车,腰斩东市,妻子并
枭首华阳街,李广利妻子,亦连坐拘系。
当由广利家人,飞报军前。广利惶急失色。旁有属吏胡亚夫进言道:“将军若得立大
功,还可入朝自赎,赦免全家;否则匆匆归国,同去受罪,要想再来此地,恐不可复得
了!”广利乃冒险再进,行至郅居水上,击败匈奴左贤王,杀毙匈奴左大将,还要长驱直
入,誓捣虏庭。军中长史,因广利违众邀功,料他必败,私议执住广利,缚送回国。不幸为
广利所闻,立将长史处斩。广利知军心不服,下令班师,还至燕然山,不料胡骑前来报复,
抄出燕然山南麓,截住去路。汉军已经疲乏,禁不住与虏再战,只好扎下营寨,休息一宵,
再行打仗。到了夜半,营后忽然火起,复有胡兵杀入,汉军大乱,开营急走,偏前面被胡骑
掘下陷坑,夜黑难辨,多半跌了下去。李广利虽未坠下,也觉得无路可走,前有深堑,后有
大火,眼见得死在目前,自思侥幸得脱,也是一死;不若投降匈奴,还可求生。未必!未
必!主见已定,便即下马请降。匈奴兵把他拥去,使见狐鹿姑单于,单于闻他是汉朝大将,
特别待遇。后闻汉廷诛死广利妻子,更将己女配与广利为妻,尊宠在卫律上。律阴怀妒忌,
欲害死广利,一时无隙可乘。待至年余,适值单于有病,祷治无效,律即买嘱胡巫,叫他入
白单于,说是广利屡次入侵,得罪社稷,应该将他祭社,方可挽回。单于尊信鬼神,遂把广
利拿下,广利还疑是单于无情,怒骂单于道:“我死必灭匈奴!”何若早死,免致丧名。单
于竟杀死广利,用尸祭祀。会连日大雪,畜产冻死,人民疫病,单于始记起广利前言,恐他
作祟,特为立祠。看官试想,广利死后,不能向卫律索命,岂尚能灾祸匈奴么?是极。话休
叙烦。
且说武帝因广利降胡,屠戮李氏一门,连前将军公孙敖赵破奴等,亦皆连累族诛。公孙
敖族诛,可为李陵母妻泄恨。惟自思许多逆案,都与巫盅有关,究竟这班方士,有无神术,
且多年求仙,终不见效,索性再往东莱,探视一番,乃再出东巡,召集方士,访问神仙真
迹,大众都说是神山在海,屡被逆风吹转船只,不能前往。武帝欲亲自航行,群臣力谏不
从。正拟登舟出发,海风暴起,浪如山立,惊得武帝倒退数步,自知不便浮海,但在海滨流
留十余日,启跸言归。道出钜定,行亲耕礼;还至泰山,再修封禅,祀明堂,礼毕,乃召语
群臣道:“朕即位以来,所为狂悖,徒使天下愁苦,追悔无及。从今以后,事有伤害百姓,
悉当罢废,不得再行!”大鸿胪田千秋进言道:“方士竞言神仙,迄今无功;可见是虚糜廪
禄,应该罢遣。”武帝点首道:“大鸿胪说得甚是,朕当照行。”遂命方士一律回去,不必
空候神人,方士皆索然去讫。武帝亦即还都;随拜田千秋为丞相,封富民侯。
搜粟都尉桑弘羊,上言轮台东偏,有水田五千余顷,写遣卒屯田,设置都尉;再募健民
垦荒,分筑亭障,借资战守,免致西域生心。武帝却不愿相从,又下诏悔过,略云:
前有司奏,欲益民赋三十助边用,是重困老弱孤独也。
今又遣卒田轮台;轮台在车师千余里,前击车师,虽降其王,以辽远乏食,道死者尚数
千人,况益西乎!乃者贰师败没,军士死亡,离散悲痛,常在朕心。今又请远田轮台,欲起
亭障,扰劳天下,非所以优民也,朕不忍闻!当令务在禁苛暴,止擅赋,力本农,修马复。
养马者,得免徭役。令以补缺,毋乏武备而已。
自经此一诏,武帝始不复用兵;就是从前种种嗜好,也一概戒绝。后人称为轮台悔诏,
便是为此。可惜迟了!未几,进桑弘羊为御史大夫,另任赵过为搜粟都尉。过作代田法,令
民逐岁易种,每耨草,必用土培根,根深能耐风旱,用力少,得谷多,民皆称便。越年为征
和五年,武帝志在革新,复下诏改元,不用甚么祥瑞字样,但称为复元元年正月初吉,驾幸
甘泉祀郊泰畤;。及返入长安,丞相田千秋因武帝连年诛罚,中外恟;恟;,特与御史以下诸官
僚,借着上寿为名,劝武帝施德省刑,和神养志,有玩听音乐娱养天年等语。武帝又复下诏
道:
朕之不德,致召非彝。自左丞相与贰师,阴谋逆乱,巫盅之祸,流及士大夫,朕日止
一食者累月,何乐之足听?且至今余巫未息,祸犹不止,阴贼侵身,远近为盅,朕甚愧之,
其何寿之有?敬谢丞相二千石,其各就馆。书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幸毋复言!
武帝此诏,虽似不从所请,却也知千秋词中有意,特加依畀。千秋本无才名,又无功
绩,由一言感悟主心,便得封侯拜相,不特汉廷视为异数,就是外国亦当作奇闻。匈奴狐鹿
姑单于,复遣使要求和亲,武帝亦遣使答报。狐鹿姑单于问汉使道:“闻汉新拜田千秋为丞
相,此人素无重望,如何大用?”汉使答道:“田丞相上书言事,语皆称旨,因此超迁。”
狐鹿姑笑道:“照汝说来,汉相不必定用贤人,只须一妄男子上书,便好拜相了。”汉使无
言可答,回报武帝;武帝责他应对失辞,意欲拘令下狱,还是千秋代为缓颊,方得邀免。千
秋敦厚有智,善觇时变,比诸前时诸相,较为称职,但也是适逢机会,有此光荣。虽有智
慧,不如乘时。
到了夏盛时候,武帝至甘泉宫避暑,昼卧未起,忽听得一声异响,才从梦中惊寤,披衣
出视,见有二人打架,一是侍中驸马都尉金日磾;,一是侍中仆射马何罗。武帝正拟喝止,那
日磾;早朗声急呼道:“马何罗反!”一面说,一面将马何罗抱住,用尽生平气力,得将马何
罗扳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