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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部分

前汉演义-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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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迫令投降。”单于乃使卫律召武入庭,当面受辞。武语常惠道:“屈节辱命,就使得
生,有何面目复归汉朝?”一面说,一面已将剑拔出,向颈欲挥。卫律慌忙抢救,抱住武
手,颈上已着剑锋,流血满身,急得卫律紧抱不放,饬左右飞召医生。及医生趋至,武已晕
去,医生却有妙术,令律释武置地,掘土为坎,下贮煴;火,无焰之火。上覆武体,引足蹈
背,使得出血,待至恶血出尽,然后用药敷治,果然武苏醒转来,复有气息。第二次死中遇
生。卫律使常惠好生看视,且嘱医生勤加诊治,自去返报且鞮;侯单于。单于却也感动,朝夕
遣人问候,但将张胜收系狱中。
及武已痊愈,卫律奉单于命,邀武入座,便从狱中,提出虞常张胜,宣告虞常死罪,把
他斩首,复向张胜说道:“汉使张胜,谋杀单于近臣,罪亦当死,如若肯降,尚可宥免!”
说至此,即举剑欲砍张胜。胜贪生怕死,连忙自称愿降。律冷笑数声,回顾苏武道:“副使
有罪,君应连坐。”武正色答道:“本未同谋,又非亲属,何故连坐?”律又举剑拟武,武
仍不动容,夷然自若。律反把剑缩住,和颜与语道:“苏君听着!律归降匈奴,受爵为王,
拥众数万,马畜满山,富贵如此。苏君今日降,明日也与律相似,何必执拗成性,枉死绝域
哩!”武摇首不答,律复朗声道:“君肯因我归降,当与君为兄弟;若不听我言,恐不能再
见我面了!”武听了此语,不禁动怒,起座指律道:“卫律!汝为人臣子,不顾恩义,叛主
背亲,甘降夷狄,我亦何屑见汝?且单于使汝决狱,汝不能平心持正,反欲借此挑衅,坐观
成败,汝试想来!南越杀汉使,屠为九郡,宛王杀汉使,头悬北阙,朝鲜杀汉使,立时诛
灭,独匈奴尚未至此。汝明知我不肯降胡,多方胁迫,我死便罢,恐匈奴从此惹祸,汝难道
尚得幸存么?”义正词严。这一席话,骂得卫律哑口无言,又不好径杀苏武,只好往报单
于。这也好算苏武第三次重生了。
单于大为嘉叹,愈欲降武,竟将武幽置大窖中,不给饮食。天适雨雪,武啮雪嚼旃,数
日不死。第四次死中遇生。单于疑为神助,乃徒武置北海上,使他牧羝。羝系牡羊,向不产
乳,单于却说是羝羊乳子,方许释归。又将常惠等分置他处,使不相见。可怜武寂处穷荒,
只有羝羊作伴,掘野鼠,觅草实,作为食物,生死置诸度外,但把汉节持着,与同卧起,一
年复一年,几不知有人间世了。这是生死交关的第五次。
武帝自遣发苏武后,多日不见复报,料知匈奴必有变卦。及探闻消息,遂命贰师将军李
广利,领兵三万,往击匈奴。广利出至酒泉,与匈奴右贤王相遇,两下交战,广利获胜,斩
首万余级,便即回军。右贤王不甘败衄,自去招集大队,来追广利。广利行至半途,即被胡
骑追及,四面围住。汉兵冲突不出,更且粮草将尽,又饥又急,惶恐异常。还是假司马赵充
国,发愤为雄,独率壮士百余人,披甲操戈,首先突围,好容易杀开血路,冲出圈外,广利
趁势麾兵,随后杀出,方得驰归。这场恶战,汉兵十死六七,充国身受二十余创,幸得不
死。广利回都奏报,有诏召见充国,由武帝验视伤痕,尚是血迹未干,禁不住感叹多时,当
即拜为中郎。充国系陇西上邽;人,表字翁孙,读书好武,少具大志。这番是发轫初基,下文
再有表见。也是特笔。
武帝因北伐无功。再遣因杅;将军公孙敖出西河,因杅;是匈奴地名。与强弩都尉路博德,
约会涿邪山,两军东西游弋,亦无所得。侍中李陵,系李广孙,为李当户遗腹子,少年有
力,爱人下士,颇得重名。武帝说他绰有祖风,授骑都尉,使率楚兵五千人,习射酒泉张
掖,备御匈奴。至李广利出兵酒泉,诏令陵监督辎重,随军北进。陵乘便入朝,叩头自请
道:“臣部下皆荆楚兵,力能扼虎,射必命中,情愿自当一队,分击匈奴。”武帝作色道:
“汝不愿属贰师么?我发卒已多,无骑给汝。”陵奋然道:“臣愿用少击众,无需骑兵,但
得步卒五千人,便可直入虏庭!”太藐视匈奴。武帝乃许陵自募壮士,定期出发,且命路博
德半路接应。博德资望,本出陵上,不愿为陵后距,因奏称现当秋令,匈奴马肥,未可轻
战,不如使陵缓进,待至明春,出兵未迟。武帝览奏。还疑陵自悔前言,阴教博德代为劝
阻,乃将原奏搁起,不肯依议。适赵破奴从匈奴逃归,报称胡人入侵西河,武帝遂令博德往
守西河要道,另遣陵赴东浚稽山,侦察寇踪。时逢九月,塞外草衰,李陵率同步卒五千人,
出遮虏障,障即戍堡等类。直至东浚稽山,扎驻龙勒水上。途中未遇一敌,不过将山川形
势,展览一周,绘图加说,使骑士陈步乐,驰驿奏闻。步乐见了武帝,将图呈上,且言陵能
得志。武帝颇喜得人,并拜步乐为郎,不料过了旬余,竟有警耗传来,谓陵已败没胡中。
原来陵遣归步乐,亦拟还军,偏匈奴发兵三万,前来攻陵。陵急据险立营,先率弓箭手
射住敌阵,千弩齐发,匈奴前驱,多半倒毙。陵驱兵杀出,击退虏众,斩首数千级,方收兵
南还。不意匈奴主且鞮;侯单于,复召集左右贤王,征兵八万骑追陵。陵且战且走,大小至数
百回合,斫死虏众三千名。匈奴自恃兵众,相随不舍,陵引兵至大泽中,地多葭苇,被匈奴
兵从后纵火,四蹙陵兵。陵索性教兵士先烧葭苇,免得延燃,慢慢儿拔出大泽,南走山下。
且鞮;侯单于,亲自赶来,立马山上,遣子攻陵。陵拚死再战,步斗林木间,又杀敌数千人,
且发连臂弓射单于。单于惊走,顾语左右道:“这是汉朝精兵,连战不疲,日夕引我南下,
莫非另有埋伏不成?”左右谓我兵数万,追击汉兵数千,若不能复灭,益令汉人轻视。况前
途尚多山谷,待见有平原,仍不能胜,方可回兵。单于乃复领兵追赶。陵再接再厉,杀伤相
当,适有军侯管敢,被校尉笞责,竟去投降匈奴,报称汉兵并无后援,矢亦将尽,只有李将
军麾下,及校尉韩延年部曲八百人,临阵无前,旗分黄白二色,若用精骑驰射,必破无疑。
汉奸可恨,杀有余辜。单于本思退还,听了敢言,乃选得锐骑数千,各持弓矢,绕出汉兵前
面,遮道击射。并齐声大呼道:“李陵韩延年速降!”陵正入谷中,胡骑满布山上,四面注
射,箭如雨下。陵与延年驱军急走,见后面胡骑力追,只好发箭还射,且射且行。将到鞮;汗
山,五十万箭射尽,敌尚未退。陵不禁太息道:“败了!死了!”乃检点士卒,尚有三千余
人,惟手中各剩空弓,如何拒敌?随军尚有许多车辆,索性砍破车轮,截取车轴,充作兵
器。此外惟有短刀,并皆执着,奔入鞮;汗山谷。胡骑又复追到,上山掷石,堵住前面谷口。
天色已晚,汉兵多被击死,不能前进,只好在谷中暂驻。陵穿着便衣,孑身出望,不令左右
随行,慨然语道:“大丈夫当单身往取单于!”话虽如此,但一出营外,便见前后上下,统
是敌帐,自知无从杀出,返身长叹道:“此番真要败死了!”实是自来寻祸。旁有将吏进言
道:“将军用少击众,威震匈奴,目下天命不遂,何妨暂寻生路,将来总可望归。试想浞野
侯为虏所得,近日逃归,天子仍然宽待,何况将军?”陵摇手道:“君且勿言,我若不死,
如何得为壮士呢!”意原不错。乃命尽斩旌旗,及所有珍宝,掘埋地中。复召集军吏道:
“我军若各得数十箭,尚可脱围,今手无兵器,如何再战?一到天明,恐皆被缚了!现惟各
自逃生,或得归见天子,详报军情。”说着,令每人各带干粮二升,冰一片,借御饥渴,各
走各路,期至遮虜;障相会。军吏等奉令散去,待到夜半,陵命击鼓拔营,鼓忽不鸣。陵上马
当先,韩延年在后随着,冒死杀出谷口,部兵多散。行及里许,复被胡骑追及,环绕数匝。
延年血战而亡,陵顾部下只十余人,不由的向南泣说道:“无面目见陛下了!”说罢,竟下
马投降匈奴。错了,错了!如何对得住韩延年?部兵大半复没,只剩四百余人,入塞报知边
吏。
边吏飞章奏闻,惟尚未知李陵下落。武帝总道李陵战死,召到陵母及妻,使相士审视面
色,却无丧容。待至李陵生降的消息,传报到来,武帝大怒,责问陈步乐。步乐惶恐自杀,
陵母妻被逮下狱。群臣多罪陵不死,独太史令司马迁,乘着武帝召问时候,为陵辩护,极言
陵孝亲爱士,有国士风,今引兵不满五千,抵当强胡数万,矢尽援绝,身陷胡中,臣料陵非
真负恩,尚欲得当报汉,请陛下曲加宽宥等语。武帝听了,不禁变色,竟命卫士拿下司马
迁,拘系狱中。可巧廷尉杜周,专务迎合,窥知武帝意思,是为李广利前次出师,李陵不肯
赞助,乃至无功;此次李陵降虏,司马迁袒护李陵,明明是毁谤广利,因此拘迁下狱。看来
不便从轻,遂将迁拟定诬罔罪名,应处宫刑。迁为龙门人氏,系太史令司马谈子,家贫不能
赎罪,平白地受诬遭刑,后来著成《史记》一书,传为良史。或说他暗中寓谤,竟当作秽史
看待。后人自有公评,无庸小子辨明。
武帝再发天下七科谪戍,及四方壮士,分道北征。贰师将军李广利,带领马兵六万,步
兵七万,出发朔方,作为正路。强弩都尉路博德,率万余人为后应。游击将军韩说,领步兵
三万人出五原,因杅;将军公孙敖,领马兵万人,步兵三万人出雁门。各将奉命辞行,武帝独
嘱公孙敖道:“李陵败没,或说他有志回来,亦未可知。汝能相机深入,迎陵还朝,便算不
虚此行了!”敖遵命去迄,三路兵陆续出塞,即有匈奴侦骑,飞报且鞮;侯单于。单于尽把老
弱辎重,徙往余吾水北,自引精骑十万,屯驻水南。待至李广利兵到,交战数次,互有杀
伤。广利毫无便宜,且恐师老粮竭,便即班师。匈奴兵却随后追来,适值路博德引兵趋至,
接应广利,胡兵方才退回。广利不愿再进,与博德一同南归。游击将军韩说,到了塞外,不
见胡人,也即折回。因杅;将军公孙敖,出遇匈奴左贤王,与战不利,慌忙引还。自思无可报
命,不如捏造谎言,复奏武帝。但言捕得胡虏,供称李陵见宠匈奴,教他备兵御汉,所以臣
不敢深入,只好还军。你要逞刁,看你将来如何保全?武帝本追忆李陵,悔不该轻遣出塞,
此次听了敖言,信为真情,立将陵母及妻,饬令骈诛。陵虽不能无罪,但陵母及妻,实是公
孙敖一人断送。
既而且鞮;侯单于病死,子狐鹿姑继立,遣使至汉廷报丧。汉亦派人往吊,李陵已闻知家
属被戮,免不得诘问汉使。汉使即将公孙敖所言,备述一遍,陵作色道:“这是李绪所为,
与我何干。”言下恨恨不已。李绪曾为汉塞外都尉,为虏所逼,弃汉出降,匈奴待遇颇厚,
位居陵上。陵恨绪教胡备兵,累及老母娇妻,便乘绪无备,把他刺死。单于母大阏氏,因陵
擅杀李绪,即欲诛陵,还是单于爱陵骁勇,嘱令避匿北方。俄而大阏氏死,陵得由单于召
还,妻以亲女,立为右校王,与卫律壹心事胡。律居内,陵居外,好似匈奴的夹辅功臣了。
小子有诗叹道:
孤军转战奋余威,矢尽援穷竟被围;
可惜临危偏不死,亡家叛国怎辞讥?
武帝不能征服匈奴,那山东人民,却为了暴敛横征,严刑苛法,遂铤而走险,啸聚成
群,做起盗贼来了。欲知武帝如何处置,待至下回表明。
武帝在位数十年,穷兵黩武,连年不息,东西南三面,俱得敉平,独匈奴恃强不服,累
讨无功。武帝志在平胡,故为且鞮;侯单于所欺,一喜而即使苏武之修好,一怒而即使李陵之
出军。试思夷人多诈,反复无常,岂肯无端言和?苏武去使,已为多事,若李陵部下,只五
千人,身饵虎口,横挑强胡,彼即不自量力,冒险轻进,武帝年已垂老,更事已多,安得遽
遣出塞,不使他将接应,而听令孤军陷没耶?苏武不死,适见其忠;李陵不死,适成为叛。
要之,皆武帝轻使之咎也。武有节行,乃使之困辱穷荒;陵亦将才,乃使之沈沦朔漠。两人
之心术不同,读史者应并为汉廷惜矣。
第七十六回 巫盅狱丞相灭门 泉鸠里储君毙命
    却说汉廷连岁用兵,赋役烦重,再加历届刑官,多是著名酷吏,但务苛虐,不恤人民。
元封天汉年间,复用南阳人杜周为廷尉,杜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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