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汉演义-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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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陈豨;一败涂地,逃往匈奴去了。独汉将柴武,出兵参合,未得捷报。高祖不免担忧,正
想派兵策应,可巧露布驰来。乃是参合已破,连韩王信都授首了。事有先后,故叙笔独迟。
原来柴武进攻参合,先遣人致书韩王信,劝他悔过归汉,信报武书,略言仆亦思归,好似痿
人不忘起,盲人不忘视,但势已至此,归徒受诛,只好舍生一决罢。柴武见信不肯从,乃引
兵进击,与韩王信交战数次,多得胜仗。信败入城中,坚守不出。武佯为退兵,暗地伏着,
俟韩王信出来追赶,突然跃出,把信劈落马下,信众皆降,武方露布告捷。
高祖当然喜慰,乃留周勃防御陈豨;,自引诸军西归。途次想到赵代二地,不便强合,还
是照旧分封,才有专责。乃至洛阳下诏,仍分代赵为二国,且从子弟中择立代王。诸侯王及
将相等三十八人,统说皇中子恒,贤智温良,可以王代,高祖遂封恒为代王,使都晋阳。这
代王恒就是薄姬所生,薄姬见幸高祖,一索得男。见前文。后来高祖专宠戚姬,几把薄姬置
诸不睬,薄姬却毫无怨言,但将恒抚养成人,幸得受封代地。恒辞行就国,索性将母妃也一
同接去。高祖原看薄姬如路人,随他母子偕行,薄姬反得跳出祸门,安享富贵去了。小子有
诗咏道:
其道生离不足欢,北行母子尚团圞;;
试看人彘贻奇祸,得宠何如失宠安!
高祖既将代王恒母子,遣发出去,忽接着吕后密报,说是诛死韩信,并夷三族。惹得高
祖又喜又惊。毕竟韩信何故诛夷,且至下回再详。
周昌固争废立,力持正道,不可谓非汉之良臣。或谓太子不废,吕后乃得擅权,几至以
吕代刘,是昌之一争,反足贻祸,此说实似是而非。吕氏之得擅权于日后,实自高祖之听杀
韩彭,乃至酿成隐患,于太子之废立与否,尚无与也。惟高祖既欲保全赵王,不若使与戚姬
同行。戚姬既去,则免为吕后之眼中钉,而怨亦渐销。试观代王母子之偕出,并无他虞,可
以知矣。乃不忍远离宠妾,独使周昌相赵,昌虽强项,其如吕后何哉!若夫陈豨;之谋反,启
于韩信,而卒致无成,例以“春秋”大义,则豨;实有不忠之罪,正不得徒咎淮阴也,豨;若效
忠,岂淮阴一言所能转移乎?纲目不书信反,而独书豨;反,有以夫!
第三十八回 悍吕后毒计戮功臣 智陆生善言招蛮酋
却说韩信自降封以后,怏怏失望,前与陈豨;话别,阴有约言。及豨;谋反,高祖引兵亲
征,信托故不从,高祖也不令随行。原来高祖得灭项王,大功告成,不欲再用韩信,信还想
夸功争胜,不甘退居人后,因此君臣猜忌,越积越深。一日信入朝见驾,高祖与论诸将才
具,信品评高下,均未满意。高祖道:“如我可领多少兵马?”信答道:“陛下不过能领十
万人。”高祖道:“君自问能领若干?”信遽答道:“多多益善。”高祖笑道:“君既多多
益善,如何为我所擒?”信半晌才道:“陛下不善统兵,却善驭将,信所以为陛下所擒。且
陛下所为,均由天授,不是单靠人力呢。”高祖又付诸一笑。待信退朝,尚注目多时,方才
入内。看官可知高祖意中,是更添一层疑忌了。及出师征豨;,所有都中政事,内委吕后,外
委萧何,因得放心前去。
吕后正想乘隙揽权,做些惊天动地的事业,使人畏服。三语见血。适有韩信舍人栾说,
遣弟上书,报称信与陈豨;通谋,前次已有密约,此次拟遥应陈豨;,乘着夜间不备,破狱释
囚,进袭皇太子云云。吕后得书,当然惶急,便召入萧何,商定秘谋。特遣一心腹吏役,假
扮军人,悄悄的绕出北方,复入长安,只说由高祖遣来,传递捷音,已将陈豨;破灭云云。朝
臣不知有诈,便即联翩入贺,只韩信仍然称病,杜门不出。萧何借着问病的名目,亲来探
信,信不便拒绝,没奈何出室相迎。何握手与语道:“君不过偶然违和,当无他虑,现在主
上遣报捷书,君宜入宫道贺,借释众疑。奈何杜门不出呢?”信听了何言,不得已随何入
宫。谁知宫门里面,已早伏匿武士,俟信入门,就一齐拥出,把信拿下。信急欲呼何相救,
何早已避开,惟吕后含着怒脸,坐在长乐殿中,一见信至:便娇声喝道:“汝何故与陈豨;通
谋,敢作内应?”信答辩道:“此话从何而来?”吕后道:“现奉主上诏命,陈豨;就擒,供
称由汝主使,所以造反,且汝舍人亦有书告发,汝谋反属实,尚有何言?”信还想申辩,偏
吕后不容再说,竟令武士将信推出,即就殿旁钟室中,处置死刑。信仰天长叹道:“我不用
蒯彻言,反为儿女子所诈,岂非天命?”说至此,刀已近颈,砉然一声,头已坠地。
看官阅过前文,应知萧何追信回来,登坛拜将,何等重用。就是垓下一战,若非信足智
多谋,围困项王,高祖亦未必骤得天下,乃十大功劳,一笔勾销,前时力荐的萧丞相,反且
向吕后进策,诱信入宫,把他处决,岂不可叹?后人为信悲吟云: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原
是一句公论。尤可痛的是韩信被杀,倒也罢了,信族何罪,也要夷灭,甚至父族母族妻族,
一古脑儿杀尽,冤乎不冤,惨乎不惨!世间最毒妇人心,即此已见吕后之泼悍。
高祖接得此报,惊喜交并,当即至长安一行,夫妻相见,并不责后擅杀,只问韩信死
时,有无他语。其欲信之死也,久矣。吕后谓信无别言,但自悔不用蒯彻计议。高祖惊愕
道:“彻系齐人,素有辩才,不应使他漏网,再哄他人。”乃即使人赴齐,传语曹参,速将
蒯彻拿来。参怎敢违慢,严饬郡吏,四处兜拿,任他蒯彻如何佯狂,也无从逃脱,被吏役拿
解进京,由高祖亲自鞫问,怒目诘责道:“汝敢教淮阴侯造反么?”彻直答道:“臣原叫他
独立,可惜竖子不听我言,遂至族诛,若竖子肯用臣计,陛下怎得杀他?”高祖大怒,喝令
左右烹彻。彻呼天鸣冤,高祖道:“汝教韩信造反,罪过韩信,理应受烹,还有何冤?”彻
朗声说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高材疾足,方能先得。此时有甚么君臣名义,箝制人
心。臣闻跖犬可使吠尧,尧岂不仁?犬但知为主,非主即吠。臣当时亦唯知韩信,不知陛
下,就是今日海内粗平,亦未尝无暗地怀谋,欲为陛下所为。试问陛下能一一尽烹否?人不
尽烹,独烹一臣,臣所以要呼冤了!”佯狂不能免祸,还是用彼三寸舌。蒯彻佯狂见前文。
高祖闻言,不禁微笑道:“汝总算能言善辩,朕便赦汝罢!”遂令左右将彻释缚,彻再拜而
出,仍回到齐国去了。究竟是能说的好处。
且说梁王彭越,佐汉灭楚,战功虽不及韩信,却也相差不远,截楚粮道,烧楚积聚,卒
使项王食尽,蹙死垓下,这种功劳,也好算是汉将中的翘楚。自韩信被擒,降王为侯,越亦
恐及祸,阴有戒心。到了陈豨;造反,高祖亲征,曾派人召越,使越会师,越托病不赴,是越
亦大失着。惹动高祖怒意,驰诏诘责。越又觉生恐,拟自往谢罪,部将扈辄旁阻道:“王前
日不行,今日始往,定必成擒,不如就此举事,乘虚西进,截住汉帝归路,尚可快心。”越
听了扈辄一半计策,仍然借口生病,未尝往谢。但究竟不敢造反,只是蹉跎度日。不料被梁
太仆闻知,暗暗记着,当下瞧越不起,擅自行事。越欲把他治罪,他却先发制人,竟一溜烟
似的往报高祖。适值高祖返洛,途中遇着,便即上书告讦,谓越已与扈辄谋反。高祖信为实
事,立遣将士齎;诏到梁,出其不意,把越与扈辄两人,一并拘至洛阳,便令廷尉王恬开讯
办。恬开审讯以后,已知越不听辄言,无意造反,但默窥高祖微旨,不得不从重定谳,略言
谋反计画,出自扈辄,越果效忠帝室,理应诛辄报闻,今越不杀辄,显是反形已具,应该依
法论罪等语。高祖为了韩信受诛,入都按问情形,因将越事悬搁数日。前后呼应。及再到洛
阳,乃下诏诛辄,贷越死罪,废为庶人,谪徙至蜀地青衣县居住。越无可奈何,只好依诏西
往,行至郑地,却碰着一位女杀星,要将彭越的性命催讨了去。看官道是何人?原来就是擅
杀韩信的吕雉。直斥其名,痛嫉之至。
吕后闻得彭越下狱,私心窃喜,总道高祖再往洛阳,定将越置诸死刑,除绝后患。偏高
祖将他赦免,但令他废徙蜀中,她一得此信,大为不然,所以即日启行,要向高祖面谈,请
速杀越。冤家路狭,蓦地相逢,便即呼越停住,假意慰问。越忙拜谒道旁,涕泣陈词,自称
无罪,且乞吕后乘便说情,请高祖格外开恩,放回昌邑故里。向女阎罗求生,真是妄想。吕
后毫不推辞,一口应允,就命越回,从原路同入洛阳,自己进见高祖,使越在宫外候信,越
眼巴巴的恭候好音,差不多待了一日,那知宫中有卫士出来,复将他横拖直拽,再至廷尉王
恬开处候讯。王恬开也暗暗称奇,便探听宫内消息,再定谳词。未几已得确音,乃是吕后见
了高祖,便劝高祖诛越,大旨谓越本壮士,徙入蜀中,仍旧养虎遗患,不如速诛为是,今特
把越截住,嘱使同来云云。一面嘱令舍人告变,诬越暗招部兵,还想谋反,内煽外盅,不由
高祖不从,因再执越,交付廷尉,重治越罪。恬开是个逢迎好手,更将原谳加重,不但诛及
越身,还要灭越三族。越方知一误再误,悔无及了。诏令一下,悉依定谳,遂将越捆缚出
去,枭首市曹。并把越三族拘至,全体屠戮。越既枭首示众,还要把尸身醢作肉酱,分赐诸
侯。何其残忍若此?且就悬首处揭张诏书,如有人收祀越首,罪与越同。
才阅数日,忽有一人素服来前,携了祭品,向着越首,摆设起来,且拜且哭,当被守吏
闻知,便将那人捉住,送至高祖座前。高祖怒骂道:“汝何人?敢来私祭彭越。”那人道:
“臣系梁大夫栾布。”高祖越厉声道:“汝难道不见我诏书,公然哭祭,想是与越同谋,快
快就烹!”时殿前正摆着汤镬,卫士等一闻命令,即将栾布提起,要向汤镬中掷入。布顾视
高祖道:“容待臣一言,死亦无恨。”高祖道:“尽管说来!”栾布道:“陛下前困彭城,
败走荥阳成皋间,项王带领强兵,西向进逼,若非彭王居住梁地,助汉苦楚,项王早已入关
了。当时彭王一动,关系非浅,从楚即汉破,从汉即楚破,况垓下一战,彭王不至,项王亦
未必遽亡。今天下已定,彭王剖符受封,岂不欲传诸万世,乃一征梁兵,适值彭王有病,不
能遽至,便疑为谋反,诛彭王身,灭彭王族,甚至悬首醢肉,臣恐此后功臣,人人自危,不
反也将逼反了!今彭王已死,臣尝仕梁,敢违诏私祭,原是拚死前来,生不如死,情愿就
烹。”高祖见他语言慷慨,词气激昂,也觉得所为过甚,急命武士放下栾布,松开捆绑,授
为都尉,布乃向高祖拜了两拜,下殿自去。
这栾布本是彭越旧友,向为梁人,家况甚寒,流落至齐充当酒保。后来被人掠卖,入燕
为奴,替主报仇,燕将臧荼,举为都尉。及荼为燕王,布即为燕将,已而荼起兵叛汉,竟至
败死,布为所掳,亏得梁王彭越,顾念交情,将布赎出,使为梁大夫。越受捕时,布适出使
齐国,事毕回梁,始闻越已被诛,乃即赶至洛阳,向越头下,致祭尽哀。古人有言:“烈士
徇名。”又云:“士为知己者死。”栾布才算不愧哩!应该称扬。
惟高祖既诛彭越,即分梁地为二,东北仍号为梁,封子恢为梁王;西南号为淮阳,封子
友为淮阳王。两子为后宫诸姬所出,母氏失传,小子也不敢臆造。只高祖猜忌异姓,改立宗
支,明明是将中国土地,据为私产,也与秦始皇意见相似,异迹同情。若吕后妒悍情形,由
内及外,无非为保全自己母子起见,这更可不必说了。讥刺得当。
梁事已了,吕后劝高祖还都,高祖乃挈后同归,入宫安居。约阅月余,忽想起南粤地
方,尚未平服,因特派楚人陆贾,赍着印绶,往封赵佗为南粤王,叫他安辑百越,毋为边
害。赵佗旧为龙川令,属南海郡尉任嚣管辖。嚣见秦政失纲,中原大乱,也想乘时崛起,独
霸一方,会因老病缠绵,卧床不起,到了将死时候,乃召赵佗入语道:“天下已乱,胜广以
后,复有刘项,几不知何时得安。南海僻处蛮夷,我恐被乱兵侵入,意欲塞断北道,自开新
路,静看世变如何,再定进止,不幸老病加剧,有志未逮,今郡中长吏,无可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