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汉演义-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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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即如朱博为人,强毅多谋,宜将不宜相,陛下应因材任使,毋致凶灾!”哀帝始终不
答,拂袖退朝。内有祖母主张,小孙何得擅改?
朱博晋封阳乡侯,感念傅氏厚恩,请上傅丁两后尊号,除去定陶二字。傅太后喜如所
望,就令哀帝下诏,尊共皇太后傅氏为帝太太后,古今罕闻。居水信宫。共皇后丁氏为帝太
后,居中安宫。并在京师设立共皇庙,所有定陶二字,并皆删去。于是宫中有四太后,各置
少府太仆,秩皆中二千石,傅太后既列至尊,濅;成骄僭,有时谈及太皇太后,竟直呼为老
妪。亏得王政君素来和缓,不与计较,所以尚得相安。赵太后飞燕势孤失援,却去奉承傅太
后,买动欢心,往往问候永信宫,不往长信宫。太皇太后虽然懊怅,但因傅氏权力方盛,也
只有勉强容忍,听她所为。飞燕不得善终,已兆于此。
博与玄又接连上奏,请复前高昌侯董宏封爵,谓宏首议帝太太后尊号,乃为王莽师丹所
劾,莽丹不思显扬大义,胆敢贬抑至尊,亏损孝道,不忠孰甚。宜将莽丹夺爵示惩,仍赐还
宏封爵食邑。哀帝当即批答,黜师丹为庶人,令莽出都就国。独谏大夫杨宣上书,略言先帝
择贤嗣统,原欲陛下承奉东宫。注见前。今太皇太后春秋七十,屡经忧伤,饬令亲属引退。
借避丁傅,陛下试登高望远,对着先帝陵庙,能勿怀惭否?说得哀帝也为耸动,因复封王商
子邑为成都侯。
会哀帝屡患痿疾,久不视朝,待诏黄门夏贺良,挟得齐人甘忠可遗书,妄称能知天文。
上言汉历中衰,当更受命,宜急改元易号,方可益年延寿。哀帝竟为所惑,遂于建平二年六
月间,改元太初,自号陈圣刘太平皇帝。那知祯详未集,凶祸先来,帝太后丁氏得病,不到
旬日,便即逝世。哀帝力疾临丧,忙碌数日,身体愈觉不适,索性奄卧床上,不能起身。幸
由御医多方调治,渐渐就痊,遂命左右调查夏贺良履历。仔细钩考,实是一个妖言惑众的匪
人。他平生并无技能,单靠甘忠可遗书,作为秘本。甘忠可也是妖民,曾制《天官历》《包
平太平经》二书,都是随手掇拾,似通非通。忠可尝自称为天帝垂赐,特使真人赤精子传
授。当时曾经光禄大夫刘向,斥他罔上惑民,奏请逮系,卒至下狱瘐死。向当哀帝初年去
世,夏贺良乘隙出头,就将甘忠可邪说,奉为师傅,入都干进。可巧长安令郭昌,与他同
学,遂替他转托司隶解光,待诏李寻,代为举荐。解光李寻便将贺良登诸荐牍,奉旨令贺良
待诏黄门。此次切实调查,报知哀帝,哀帝已知他学说不经,那贺良还不管死活,复奏言丞
相御史,未知天道,不足胜任,宜改用解光李寻辅政。自己寻死,尚嫌不足,还要添入两
人。哀帝越加动怒,诏罢改元易号二事,立命捕系。贺良问成死罪,并将解光李寻谪徙敦煌
郡。解光阿附傅氏,应该至此,李寻未免遭累。
傅太后既减削王赵二外家,独揽国权,自然快慰。只有从弟傅喜,始终不肯阿顺,实属
可恨,应该将他夺去爵邑,方好出气。当下嘱令孔乡侯傅晏,商诸丞相朱博,要他追劾傅
喜,夺去侯封。博欣然领命,待晏去后,即邀御史大夫赵玄到来,请他联名劾喜。赵玄迟疑
道:“事成既往,似乎不宜再提。”博变色道:“我已应许孔乡侯了。匹夫相约,尚不可
忘,何况至尊。君怕死,博却不怕死!”原是叫你去死。玄见他色厉词刚,倒也胆怯,只好
唯命是从。傅又想出一法,恐单劾傅喜,反启哀帝疑心,索性将汜乡侯何武,亦牵入案中。
当下缮成奏疏,内称何武傅喜,前居高位,无益治道,不当使有爵土,请即免为庶人等语。
这奏疏呈将进去,总道与师丹王莽相同,立见批准,不料复诏未下,却由尚书令奉着密旨,
召入赵玄,彻底盘问。玄始尚含糊,及尚书说明上意,已知是傅晏唆使,教玄自己委责,老
实说明。玄性尚忠厚,不能狡赖,遂将晏嘱使朱博,傅强迫联名,备述一遍。当由尚书复报
哀帝,哀帝立即下诏,减玄死罪三等,削晏封邑四分之一,使谒者持节召博入掖庭狱。博才
知大错铸成,无法求免,不如图个自尽。当即对着谒者,取出鸩酒,一喝即尽,须臾毕命。
鼓妖预兆,至是果验了!冰山未倒,先已杀身。
谒者见博已自刎,回宫销差。哀帝特进光禄勋平当为御史大夫,未几即升任丞相。当字
子思,籍隶平陵,以明经进阶,官至骑都尉。哀帝因他经明禹贡,使领河堤。当尝奏称按经
治水,只宜疏浚,不宜壅塞,须博求浚川疏河的名士,共同监役,方可奏功,哀帝却也依
议。当有待诏贾让,具陈上中下三策。上策是顺河故道,中策是凿河支流,下策是随河筑
防,时人叹为名言。贾让三策,随笔插入,是不没名论。平当专主中策,择要疏浚,河患少
纾。至拜为丞相,正当建平二年的冬季,汉制冬月不封侯,故只赐爵关内侯。越年当即患
病,哀帝召当入朝,意欲加封,当称病不起。家人请当强起受印,为子孙计,当喟然道:
“我得居大位,常患素餐。若起受侯印,还卧而死,死有余罪。汝等劝我为子孙计,那知我
不受侯封,正是为子孙计哩!”言之有理。说罢,遂命长子晏缮奏,乞请骸骨。哀帝尚优诏
慰留,敕赐牛酒,谕令调养。当终不得愈,春暮告终,乃擢御史大夫王嘉为丞相。
嘉字公仲,与平当同乡,也以明经射策,得列甲科,入为郎官。累次超擢,竟登相位,
封新甫侯。才阅数月,又出了一场重案,几与中山情迹相同,也有些含冤莫白,枉死多人。
王嘉为相未久,不便强谏,只得袖手旁观,付诸一叹罢了!先是东平王宇,宣帝子。受封历
三十三年,幸得考终,子云嗣为东平王。建平三年,无盐县中出二怪事。一是危山上面,土
忽自起,复压草上,平坦如驰道状。一是瓠山中间,有大石转侧起立。高九尺六寸,比原址
移开一丈,阔约四尺。远近传为异闻,哗动一时。无盐属东平管辖,东平王刘云,得知此
事,总疑是有神凭依,即备了祭具,挈了王后谒等,同至瓠山,向石祀祷。自去寻祸。祭毕
回宫,复在宫中筑一土山,也仿瓠山形状,上立石像,束以黄草,视作神主,随时祈祷。想
是祈死。这消息传入都中,竟有两个揣摩求合的妄人,想乘此升官发财,步那张由史立的后
尘。一个叫做息夫躬,系河阳人。一个叫做孙宠,系长安人。躬与孔乡侯傅晏,籍贯相同,
素来认识,又曾读过《春秋》大义,粗通文墨,遂入都夤缘,得为待诏。宠做过汝南太守,
坐事免官,流寓都门,也曾上书言事,与息夫躬同为待诏朋友。待诏二字,并非实官,不过
叫他留住都中,听候录用。两人都眼巴巴的望得一官,好多日不见铨选,怀金将尽,抑郁无
聊。自从得着东平王祭石消息,躬便以为机会到来,密对宠笑语道:“我等好从此封侯
了!”异想天开。宠亦嗤然道:“汝敢是痴心病狂么?”躬作色道:“我何曾病狂?老实相
告,却有一个绝好机会。”宠尚未肯信,经躬邀至僻处,耳语了好多时,宠始心下佩服,情
愿与躬同谋。躬遂悄悄的撰成奏疏,托中郎右师谭,转交中常侍宋弘,代为呈入。大略说是:
无盐有大石自立,闻邪臣附会往事,以为泰山石立,孝宣皇帝遂得宠兴。事见前文。
东平王云,因此生心,与其后日夜祠祭,咒诅九重,欲求非望。而后舅伍弘,咒以医术幸
进,出入禁门。臣恐霍显之谋,将行于杯杓;荆轲之变,必起于帷幄,祸且不堪设想矣!事
关危急,不敢不昧死上闻。
看官试想,这荆轲霍显两语,何等利害!就使是个聪明令主,也要被他耸动,何况哀帝
庸弱,又是连年多病,能不惊心?当下饬令有司,驰往严办,结果是势驱刑迫,屈打成招,
只说东平后谒,阴使巫傅恭婢合欢等,祠祭诅祝,替云求为天子。云又与术士高尚,占验天
象。料知上疾难痊,云当得天下。所以大石起立,与孝宣皇帝时相同。这种案词复奏上来,
东平王夫妇,还有何幸?哀帝诏废云为庶人,徙居房陵。云后谒与后舅伍弘,一并处死。廷
尉梁相,急忙谏阻,谓案情未见确实,应委公卿复讯。尚书令鞠谭,仆射宗伯凤,都与梁相
同意,奏请照准。那知哀帝非但不从,反说三人意存观望,不知嫉恶讨贼,罪与相等,应该
削职为民。三人坐免,还有何人再敢力争?东平王云,愤急自尽。谒与伍弘,徒落得身首两
分,冤沉地下。那息夫躬得为光禄大夫,孙宠得为南阳太守。就是宋弘右师谭,亦得升官。
杀人市宠,可恨可叹!居心叵测,一至于此。
哀帝还想借着此案,封一幸臣。看官欲问他姓名,乃是云阳人董贤。父名恭,曾任官御
史。贤得为太子舍人,年纪还不过十五六岁。宫中侍臣,都说他年少无知,不令任事,所以
哀帝但识姓名,未尝相见。至哀帝即位,贤随入为郎,又厮混了一两年。会值贤传报漏刻,
立在殿下,哀帝从殿中看见,还道是个美貌宫人,扮做男儿模样。当即召入殿中,问明姓
氏,不禁省悟道:“你就是舍人董贤么?”口中如此问说,心中却想入非非。私讶男子中有
此姿色,真是绝无仅有,就是六宫粉黛,也应相形见秽,叹为勿如。于是面授黄门郎,嘱令
入侍左右。贤虽是男儿,却生成一种女性,柔声下气,搔首弄姿,引得哀帝欲火中烧,居然
引同寝处,相狎相亲。贤父恭已出为云中侯,由哀帝向贤问知,即召为霸陵令,擢光禄大
夫。贤一月三迁,竟升任驸马都尉侍中,出常骖乘,入常共榻。一日与哀帝昼寝,哀帝已经
醒寤,意欲起来,见贤还是睡着,不忍惊动。无如衣袖被贤体压住,无从取出,自思衣价有
限,好梦难寻,竟从床头拔出佩刀,将袖割断,悄然起去。后人称嬖宠男色,叫做断袖癖,
就是引用哀帝故事。想见当时恩爱远过后妃。及贤睡觉,见身下压着断袖,越感哀帝厚恩。
嗣是卖弄殷勤,不离帝侧,就是例当休沐,也不肯回家,托词哀帝多病,须在旁煎药承差,
小心伺候。南风烈烈,难道是无妨龙体?哀帝闻他已有妻室,嘱使回去欢聚,说到三番四
次,贤终不愿应命。哀帝过意不去,特开创例,叫贤妻名隶宫籍,许令入宿直庐。又查得贤
有一妹,尚未许字,因令贤送妹入宫,夤夜召见。凝眸注视,面貌与乃兄相似,桃腮带赤,
杏眼留青,益觉得娇态动人,便即留她侍寝,一夜春风,绾住柔情,越宿即拜为昭仪,位次
皇后。皇后宫殿,向称椒房,贤妹所居,特赐号椒风,示与皇后名号相联。就是贤妻得蒙特
许,出入宫禁,当然与哀帝相见。青年妇女,总有几分姿色,又况哀帝平日,赏赐董贤,无
非是金银珠宝,贤自然归遗细君。一经装饰,格外鲜妍。哀帝也不禁心动,令与贤同侍左
右。贤不惜己身,何惜妻室,但教博得皇帝宠幸,管甚么妻房名节,因此与妻妹二人,轮流
值宿。俗语叫做和窠爵。
哀帝随时赏给,不可胜算,复擢贤父为少府,赐爵关内侯。甚至贤妻父亦为将作大臣,
贤妻弟且为执金吾。并替贤筑造大第,就在北阙下择地经营,重殿洞门,周垣复道,制度与
宫室相同。又豫赐东园秘器,朱襦玉柙,命就自己万年陵旁,另茔一冢,使贤得生死陪伴,
视若后妃。二十岁左右就替他起冢,显是预兆不祥。惟贤尚未得封侯,一时无功可言,不便
骤赐侯爵。迁延了一两年,正值东平巨案,冤死多人,告发诸徒,平地受封。侍中傅嘉,仰
承风旨,请哀帝将董贤姓名,加入告发案内,便好封他为侯。哀帝正合私衷,遂把宋弘除
出,只说贤亦尝告逆,应与息夫躬孙宠同膺懋赏,并封关内侯。一面恐傅太后出来诘责,特
将傅太后最幼从弟傅商,授封汝昌侯。不意尚书仆射郑崇,却入朝进谏道:“从前成帝并封
五侯,黄雾漫天,日中有黑气。今傅商无功封侯,坏乱祖制,逆天违人,臣愿拚身命,担当
国咎!”说着,竟将诏书案提起,诏书案系承受诏书,形如短几,足长三寸。不使哀帝下
诏,扬长而去。忠直有余,智略不足。
崇系平陵人,由前大司马傅喜荐入,抗直敢言。每次进见,必著革履,橐橐有声,哀帝
不待见面,一闻履声作响,便笑语左右道:“郑尚书履声复至,想是又来陈言了!”道言甫
毕,果见崇到座前,振振有词,哀帝却也十依七八。就是此次谏阻封侯,哀帝也想作罢,偏
被傅太后闻悉,怒向哀帝道:“天下有身为天子,反受一小臣专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