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汉演义-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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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同。会莽母有疾,公卿列侯,各遣夫人探问,大都是绮罗蔽体,珠翠盈头。莽妻王氏,乃
是故相宜春侯王诉曾孙女,同姓不婚,莽既好名,何独不知守礼。急忙出门相迎,衣不曳
地,裙仅蔽膝。各女宾还道她是仆妇,及密问左右,才知她是大司马夫人,都不禁诧异起
来。莽妻接待女宾,分外周到,惟所供茶点,不过寻常数色。待大众问过太夫人,陆续辞
归,各言大司马家俭约过人。莽得闻众言,私心暗喜,毋庸多表。全是矫诈。
且说绥和二年仲春,荧惑守心,丞相议曹李寻,上书丞相,说是灾祸将至,君侯难免当
灾,应即与阖府官属,商议趋吉避凶的良策。丞相翟方进,览书惶惑,不知所为。果然不到
数日,便有郎官贲丽,奏请天象告变,急须移祸大臣。是翟方进的催命鬼。成帝听着,立召
方进入朝,责他为相有年,不能燮理阴阳,致有种种灾异,宜善自为计,毋待朕言。方进免
冠叩谢,惶然趋出,回至相府,也知不免一死,但尚望有生路可寻,未肯遽自引决。谁知过
了一宵,又由朝使赍入策书,严加责备,且赐他上尊酒十石,养牛一头,叫他自裁。方进接
到牛酒,想着汉家故例,牛酒赐给相臣,就是赐死的别名。没奈何硬着头皮,取出鸩酒一
杯,忍心吞服,须臾毒发,便即倒毙。冤哉枉也。成帝还托言丞相暴亡,厚加赙恤,特赐乘
舆秘器,并且亲往吊丧,掩耳盗铃,煞是可笑!
惟方进既死,丞相出缺,成帝选择廷臣,还是廷尉孔光,居官恭谨,可使为相。因先擢
为左将军,再命有司拟定策文,铸成侯印,指日封拜孔光。是时梁王立系梁王揖七世孙。楚
王衍宣帝孙,即楚王嚣子。入朝,已由成帝召见数次,预备翌旦辞行。成帝午后无事,便至
少嫔馆餐宿,夜间不知为何欢娱,到了天色大明,赵昭仪合德先起,成帝也即起坐,才把袜
带系就,忽然扑倒床上,不言不语,竟尔归阴。合德尚不知何因,连呼不应,用手微按,已
无气息,不由的神色慌张,急命内侍宣召御医。等到医官入视,已是脉绝身僵,还有甚么回
生妙方?那时只好报知太后,及内外要人。太后急忙趋视,亲抚帝体,肌冷如冰,当然号啕
大哭,皇后赵飞燕等,陆续走集,统皆陪哭一场。及大众止哀,办理棺殓,太后召入三公,
独缺丞相。当由王莽禀明,谓丞相已择定孔光接任,于是复召孔光,就灵前拜为丞相,封博
山侯。好在策文印绶,俱已办就,即付与孔光领受。光拜谢后,即与王莽等料理大丧。越宿
由太后下诏,令王莽孔光,会同掖庭令查明皇帝起居,及暴病一切原因。莽接奉诏旨,乐得
从严究治,迭派属吏至少嫔馆调查,细诘赵昭仪合德,气焰逼人。合德虽未尝毒死成帝,自
思从前亏心各事,若一经逮问,断难隐讳,且要连累姊弟,一同坐罪。沈吟多时,觉得除死
以外,已无别法,遂召集贴身侍婢,各给赏赐,嘱令毋谈前愆,自己仰药毙命。一缕芳魂,
总算赶上鬼门关,往寻成帝去了。也是显报。
成帝在位二十六年,改元七次,寿终四十五岁。本来是体质强壮,状貌魁梧,俨然象个
尊严天子,怎奈酒色过度,斲;丧本元,遂致乐极亡阳,霎时晕死,后来奉葬延陵。太子欣入
宫嗣位,是谓哀帝。尊太后王氏为太皇太后,皇后赵氏为太后。太皇太后王氏,喜谀寡断,
傅昭仪谋立孙儿,常至长信宫伺候,竭力趋奉,就是丁姬也承欢献媚,孝敬有加,因此哀帝
嗣位,太皇太后王氏,便令傅昭仪丁姬两人,十日一至未央宫,与帝相见。又传旨询问丞相
孔光,及大司马何武,谓定陶太后应居何宫?孔光素闻傅昭仪权略过人,若得入居宫中,将
来必干预政事,挟制嗣君,所以复议上去,请另择地筑宫。何武未知光意,谓不如北宫居
住,省得劳费。太皇太后依了武言,遂使哀帝诏迎定陶太后,入居北宫。傅昭仪即日移入,
丁姬亦随同进去。北宫有紫房复道,与未央宫相通,傅昭仪得日夕往来,屡向哀帝要求,欲
称尊号,并封外家亲属。哀帝甫经嗣阼,不敢自出主张,所以游移未决。巧有高昌侯董宏,
得闻消息,意欲乘间迎合,上书引秦庄襄王故事,谓庄襄王本夏氏所生,过继华阳夫人;即
位以后,两母并称太后,今宜据以为例,尊定陶共王后为帝太后。亏他寻出佐证。哀帝得
书,正想依议下诏,偏大司马王莽,左将军师丹,联名劾宏。略言皇太后名号至尊,有一无
二;宏乃引亡秦敝政,盅惑圣明,应以大不道论罪。哀帝虽然不快,究因王莽为太皇太后从
子,未便梗议,乃免宏为庶人。傅昭仪闻信大怒,立到未央宫,面责哀帝,定要速上尊号。
哀帝无奈,入白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允如所请,乃尊定陶共王为共皇,定陶太后傅氏为定陶
共皇太后,共皇妃丁姬为定陶共皇后。傅太后系河内温县人,早年丧父,母又改嫁,无亲兄
弟,只有从弟三人,一名晏,一名喜,一名商。哀帝为定陶王时,傅太后欲亲上加亲,特取
晏女为哀帝妃,至是即立晏女傅氏为后,封晏为孔乡侯。又追封傅太后父为崇祖侯,丁皇后
父为褒德侯。丁皇后有两兄,长兄忠,已经去世,忠子满也得受封平周侯,次兄明方值中
年,并封为阳安侯。哀帝的本生外家,已经加封,只好将皇太后赵氏弟钦,晋封新城侯,钦
兄子为成阳侯。王赵丁傅四家子弟,并膺显爵,朱轮华毂,杂沓都中。
太皇太后王氏,置酒未央宫,拟邀集傅太后赵太后丁皇后等,一同会宴,共叙欢忱。国
丧才毕,不宜大开筵宴,王政君也是多事。筵席且备,应设坐位,太皇太后坐在正中,自无
疑义,第二位轮着傅太后,即由内者令官名。在正座旁,铺陈位置,预备傅太后坐处。此外
赵太后丁皇后等,辈分较卑,当然置列左右两旁。位次既定,忽来了一位贵官,巡视一周,
便怒目视内者令道:“上面如何设有两座?”内者令答道:“正中是太皇太后,旁坐是定陶
傅太后。”道言未绝,便听得一声怪叫道:“定陶太后,乃是藩妾,怎得与至尊并坐?快与
我移下座来!”内者令不好违慢,只好将座位移列左偏。看官道是何人动怒?原来是大司马
王莽。莽见座位改定,方才出去。已而太皇太后王氏,及赵太后丁皇后等,俱已到来就席,
哀帝亦挈同皇后傅氏,共来侍宴。只有傅太后不至,当下差人至北宫催请,好几次俱被拒
绝,显见得傅太后为了坐位,已有所闻,不肯前来赴席。太皇太后不暇久待,乃嘱令大家饮
酒。天厨肴馔,比不得吏民酒席,自然丰盛得很。但因傅太后负气不来,反累得满座不欢,
饮不多时,当即散席,各归本宫。傅太后余怒未平,免不得迫胁哀帝,叫他撵逐王莽。哀帝
尚未下诏,莽已得知风声,自请辞职。当即奉诏批准,特赐黄金五百斤,安车驷马,罢令就
第。朔望仍得朝请,礼如三公。公卿大夫,尚称莽持正不阿,进退以义,有古大臣风。又入
王莽彀中。
莽既免职,舆情都属望傅喜,喜已任右将军,学行纯正,志操清洁,傅家子弟,要算他
最有令名。偏傅太后因喜常有谏诤,与己未协,不欲令他辅政,乃进左将军师丹为大司马,
封高乐侯,喜亦托疾辞官,缴还右将军印绶,有诏赐金百斤,令食光禄大夫俸禄,归第养
疴。大司空何武,尚书令唐林,皆上书留喜,谓喜行义修洁,忠诚忧国,不应无故遣归,致
失众望。哀帝亦知喜贤良,一时为祖母所制,不能不留作后图。过了数日,接阅司隶校尉解
光奏牍,乃是一本弹章,指斥著名权戚两人。正是:
由来仕路多艰险,益信人心好诡随。
欲知解光弹劾何人,容俟下回发表。
财能买命,亦足伤命;色可迷人,实足害人。试观淳于长之贪财得赂,复舍财请留,两
罪并发,卒致杀身。王融贪财而死,许后舍财而死,财之误人生命,宁不大哉!成帝好色,
得遇两美,其乐何如?然绝嗣由此,丧生亦由此,色之为害,最酷最烈。故财色二字,为古
今之大戒,一为所盅,其不至亡身灭种者几希!傅昭仪固尝以色进矣,为孙谋承正统,幸得
逞志,顾所欲无厌,称尊号,争坐次,藉一己之幸遇,为种种之请求,妇德无极,信而有
征。王莽命移坐位,似兢兢于嫡庶之分,言之成理,但窥其私意,仍不外为身家计。外戚争
权,不顾王室,刘氏庸有幸乎!
第九十六回 忤重闱师丹遭贬 害故妃史立售奸
却说司隶校尉解光,因见王莽去职,丁傅用事,也来迎合当道,劾奏曲阳侯王根,及
成都侯王况。况系王商嗣子,所犯过恶,俱见奏章,略述如后:
窃见曲阳侯王根,三世据权,五将秉政,天下辐辏,赃累巨万,纵横恣意,大治室
第。第中筑造土山,矗立两市,殿上赤墀,门户青琐。游观射猎,使仆从被甲,持弓弩,陈
步兵,止宿离宫。水衡官名。供张,发民治道,百姓苦其役。内怀奸邪,欲筦;朝政,推近吏
主簿张业为尚书,蔽上壅下,内塞王路,外交藩臣。按根骨肉至亲,社稷大臣,先帝弃天
下,根不悲哀,思慕山陵未成,公然聘取掖庭女乐殷严王飞君等,置酒歌舞,捐忘先帝厚
恩,背臣子义。根兄子成都侯况,幸得以外亲继列侯侍中,不思报德,亦聘娶故掖庭贵人为
妻,皆无人臣礼,大不敬不道。应按律惩治,为人臣戒!
哀帝自即位后,也因王氏势盛,欲加抑损,好得收回主权,躬亲大政。既有此意,奈何
复封丁傅。既将王莽免官,复得解光弹劾王根,当然中意,不过大不敬不道罪名,究嫌太
重,且对着太皇太后,亦觉不情,乃只遣根就国,黜免况为庶人。到了九月庚申日,地忽大
震,自京师至北方,凡郡国三十余处,城郭多被震坍,压死人民四百余人。哀帝因灾异过
巨,下诏询问群臣,待诏李寻上书奏对道:
臣闻日者众阳之长,人君之表也。君不修道,则日失其度,晻;昧无光。间者日光失
明,珥蜺;数作,珥蜺;系日旁云气。
小臣不知内事,窃以日视陛下,志操衰于始初多矣。唯陛下执乾纲之德,强志守度,毋
听女谒邪臣之欺,与诸阿保乳母甘言卑词之托,勉顾大义,绝小不忍,有不得已,只可赐以
货财,不可私以官位。臣闻月者众阴之长,妃后大臣诸侯之象也。间者月数为变,此为母后
与政乱朝,阴阳俱伤,两不相便。外臣不知朝事,窃信天文如此,近臣已不足仗矣。唯陛下
亲求贤士,以崇社稷,尊强本朝。臣闻五行以水为本,水为准平。王道公正修明,则百川
理,落脉通,偏党失纲,则涌滥为败。今汝颍漂涌,与雨水并为民害,咎在皇甫卿士之属,
唯陛下抑外亲大臣。臣闻地道柔静,阴之常义,间者关东地数震,宜务崇阳抑阴以救其咎。
传曰:“土之美者善养禾,君之明者善养士。”中人皆可使为君子,如近世贡禹,以言事忠
切,得蒙宠荣,当此之时,士之厉身立名者甚多。及京兆尹王章,坐言事诛灭,于是智者结
舌,邪伪并兴,外戚专命,女宫作乱。此行事之败,往者不可及,来者犹可追也。愿陛下进
贤退不肖,则圣德清明,休和翔洽,泰阶平而天下自宁矣。
原来哀帝初政,也想力除前弊,崇俭黜奢。曾罢乐府官,及官织绮绣,除任子令,汉制
凡吏二千石以上视事满三年,得任子弟一人为郎,不以德选,至此才命革除。与诽谤诋欺
法,出宫人,免官奴婢,益小吏俸,政事皆由己出,海内颇喁喁望治。偏是傅太后从中干
政,称尊号,植私亲,闹个不了,反使哀帝胸无主宰,渐即怠荒。仅阅半年,便致怠弛,无
怪后来不长。李寻所言,明明是借着变异,劝勉哀帝,指斥傅太后。哀帝尚知寻忠直,擢为
黄门侍郎,唯欲防闲太后,裁抑外家,实在无此能力,只好模糊过去。但朝臣已分为两派,
一派是排斥傅氏,不使预政。一半是阿附傅氏,专务承颜。傅太后日思揽权,见有反对的大
臣,定欲驱除,好教公卿大夫,联络一气,免受牵掣。大司空汜乡侯何武,遇事持正,不肯
阿谀,傅太后心下不乐,密令私人伺武过失。适武有后母在家,往迎不至,即被近臣举劾,
斥武事亲不笃,难胜三公重任。哀帝亦欲改易大臣,乃令武免官就国,调大司马师丹为大司
空。师丹系琅琊东武县人,表字仲公,少从匡衡学诗,得举孝廉,累次超擢,曾为太子太
傅,教授哀帝。既受任为大司空,也与傅氏一派不合,前后奏章数十上,无非援三年无改的
古训,规讽哀帝改政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