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贴庄主_by春从春游-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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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仆匆匆忙忙的跨过门槛,对着仰躺在虎皮座上的人欲言又止,霍丹却觉得扫兴一般,厌烦的把视线移了开去。
“少爷……”
“没看到美人正在跳舞吗。”霍丹眉头紧皱。
“可是……”
半晌,老仆唉的低叹一声,缄默不语。
眼前美人水袖飘飞,动作依旧如行云流水,霍丹却觉得失了兴致,不得已只好瞪着堂下那一抹灰暗的身影斥道:“看你这个样子真是碍眼,有什么话快说!”
“……回少爷,门外有人求见。”
“不见!”霍丹不耐的摆了摆手。
“少爷,来人不是普通人……”老仆犹疑的说着,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哦?不是普通人?难道是妖怪??”霍丹不无轻蔑的仰首大笑。
“不是妖怪,是李鹰司副将。”
“李鹰司?”霍丹眼神骤亮,只一瞬心思已千回百转,“苏青莲身边的李鹰司?”
“正是。”
老仆心知自家主子对美人素来没有什么抵抗力,对苏青莲更是觊觎甚久,奈何对方身份尊贵,尤擅体恤民情,在皇城树立的人望有如日中天、潮里浪,实在不是可以轻易得罪的人物。
“有趣!这个人一向与我们北八省没有什么往来,此时突然登门拜访,莫非是与苏青莲有关?”霍丹想了想,琢磨出了些许阴谋的味道,“燕亲王身亡的消息闹得人心惶惶,再过几天便是苏青澜进宫受封的日子,想来苏青莲近来必有动作,只不过想找我们帮他做打手,这如意算盘未免也太精了些,我霍丹岂能这般由人差遣!”
“这一切都是少爷的揣测,不如老身引李鹰司前来,少爷亲自向他问个清楚吧!”
“哼,我倒要看看他到底在耍什么把戏!”霍丹冷冷笑着,挥手示意舞姬退下。
不多时,李鹰司的身影出现在曲折的回廊上,依稀看去,却是风神朗目,身姿挺拔,自成一股不凡气度。
“李鹰司见过霍盟主。”从容的抱拳一礼,语调不卑不亢。
霍丹不露声色道:“不知李副将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我此番是特地来送信的。”
“信?什么信。”
李鹰司摇了摇头:“我也是奉命行事,信中内容具体为何,相信霍盟主一看便知。”
霍丹笑了起来,有些自负又有些可怜的道:“你和苏青莲都把我当傻瓜吗?凭一封信就想让我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助你们一臂之力?可笑,可笑至极!哈哈。”
“霍盟主误会了,我们绝无此意。”李鹰司仍是一派从容的回话。
“绝无此意?那是什么意思?”霍丹挑眉。
“这……”
“要想让别人帮忙,至少也要付出等同的代价,如今连出面也省去,苏青莲未免也太过目中无人了。”
“霍盟主……”李鹰司哑口。
“哼,北八省不欢迎你,李副将请便,不送。”霍丹闭上眼,摆明了不予理会。
李鹰司正在为难时,老仆恭谨的自他手里把信件接过,嘶哑着声音低声道:“老身会负责把信交给少爷,李副将大可放心,请回吧。”
“这……好吧。”李鹰司无奈,只能旋身离去。
霍丹懒洋洋的睁眼,看着老仆森然一笑:“你们当我是聋子听不见吗?我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了算!”
“少爷。”老仆诚恳地拖长了语调,当即扑通一声跪倒。
霍丹见状,面色乍变:“好啊,你敢威胁我??”
“……老身不敢。”
“那你还不快给我起来!”
“……是。”老仆颤巍巍的起身,将手里的信件高举过顶,“少爷,不要因为一时意气得罪苏青莲,万一日后继承王位的不是苏青澜,而是苏青莲,那我们北八省二十年的基业恐怕不保。”
“你……拿来。”霍丹虽然妥协,却仍铁青着脸。
老仆喜不自胜,慌忙把信件递上。
硬邦邦的质感让霍丹脸色一变,动作粗鲁的将封纸撕开,却见内中并无信纸,也无只言片语,只有一块箭翎状的翠碧古玉,手感甚佳。
“这是……”老仆眼露不解。
霍丹却煞白了脸,腰杆猛地挺直:“传令下去,全员备战。”
“……啊?”
事情的转机来得如此突然,老仆有一瞬间错愕。
“需要我再重复一次吗?”
“不用、不用……”老仆擦了擦冷汗,转身退走。
天空突然下起雨来,原就不怎么平整的山道变得愈发崎岖难走,四名轿夫自半山腰处的寺庙出来,藏青色的轿舆摇摇晃晃,看起来颇有几分凶险。
苏青莲掀开轿帘,望了望灰沉沉的天幕,眉心微蹙,额际红印莫名显得有些妖娆。
“请大人稍稍忍耐,等下了山应该就不会晃得这么厉害了。”为首的轿夫抬手抹了抹渗入眼睑的雨水,言辞恳切。
“无妨,是我不该挑这种时候上山祭祀,委屈你们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种事情怎么能怨大人呢?瞧这风大雨大的,大人还是快把帘子放下来吧!”
“嗯。”
收回被雨水打湿的手,苏青莲倚回暖座,神情若有所思。
蓦然一阵剧烈的颠簸,只听得外面喊杀声顿起,轿舆砰然落地。
“嗯……”苏青莲揉了揉被撞痛的额角,眸色微黯,“发生何事?”
“大、大人……快走!……啊!”
轿夫发出一声急促的惨叫,苏青莲心弦陡然剧颤,正想掀开轿帘探视,不料一把明晃晃的刀锋猛地穿透帘布,堪堪掠过肩头刺中了背后的实木。
苏青莲自问在武学上的造诣并不精深,但多年来遇变不惊的习惯亦是难改,因而此时不见丝毫慌乱,出口即是冷斥:“刺杀朝廷命官是斩首的死罪,你们是何方匪徒,有胆报上名来。”
等了半晌,不闻回答,只闻一阵此起彼伏的狂笑。
“死到临头还在摆官威,哈哈!我们好怕啊!”
“就是啊,害怕就老老实实求饶吧!躲在轿子里跟大爷呛什么声,有本事露面说话啊!”
“我看你也没什么了不起,没了保镖,简直就是不堪一击嘛!”
“……”
一群人越说越粗俗,到了最后简直不堪入耳,苏青莲却并不动怒,半晌手臂微抬,撩开轿帘的动作舒雅轻缓。
蓦然间嘈杂声止,天地之间只余风雨刷过草木的清响,所有人脸上都只有一个表情,那就是——目、瞪、口、呆!
苏青莲微微一笑,说:“苏青澜用多少银子收买你们,我付双倍。”
几个人高马大的匪徒面面相觑,似是震惊,又带着几分犹疑。
第二十三章
建在山腰的玉佛寺是传承百年的皇家寺庙,从庙宇内的观景台向下俯瞰,角度绝佳,几乎可以饱览全景。现在,苏青澜就站在观景台上,眼神清远,双手优雅的别在身后,其余的人在台下静静守候了半晌,倏然一个武将打破沉默道:“小王爷,我早说了那些山匪靠不住,就算去了也断然降不住苏青莲那只老狐狸!”
“赵统领此言差矣,小王爷这么做,只是试探虚实,要是他们能杀了苏青莲固然最好,但若是苏青莲早有防范,那么死的也不是自己人,无论如何,此举实为上上之策。”开口替苏青澜解围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枢密秦觉。
“哼。”赵广不以为然的冷嗤,“依我看,今日围剿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反正过几天就是觐封之日,小王爷是燕国府的正统继承人,这点可谓朝野皆知,就算苏青莲再神通广大,又能耍出什么花样?”
“一个对亲生父亲都能痛下杀手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秦觉蹙眉,“防患未然,才能将小王爷继位的风险降至最低,与其被动的等待对手动作,主动出击才是明智之举。”
“唷,秦大人不怕打草惊蛇吗?”
“我只是不希望事后才开始追悔莫及。”
“哼,反正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不然呢,赵统领有何高见?”
眼见两位心腹有愈吵愈烈的趋势,苏青澜终于回过身来,冷冷的道:“你们要是不愿留下,现在就可以走。”
“……我们对小王爷绝无二心。”秦觉语调沉静。
赵广尴尬的咳了一声:“方才是我们不对,请小王爷息怒。”
苏青澜道:“如今的我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小王爷,王府真正的掌权者仍是苏青莲,你们若是觉得棘手,大可不必冒险留在这里。”
“小王爷别说了,我不会走的。”秦觉说着,眉头似乎蹙得更深了些。
“玉佛寺本是与世俗无涉、出尘入圣的宝地,万一变成众将亡冢,我又于心何忍。”
“哼,小王爷为什么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赵广偏不信邪!苏青莲算什么东西!一刀下去,我保管叫他人头落地!”
“要杀苏青莲不难,难的是如何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就像苏青莲谋害王爷那样?”
赵广口快,说完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登时悔得紧咬唇舌。
“父亲的死,完全是因我疏忽大意而起,一次的遗憾已经足够,我不会让它再发生第二次。”
“小王爷……”
秦觉想要安慰,一时却也不知从何说起,终只是无奈的敛眸叹息。
最后一战并没有让众将等得太久,几名山匪临阵倒戈,李鹰司携北八省率兵将沿小路包抄而来,玉佛寺顿成零星孤岛,四面难援。
苏青澜却不着慌,似乎早已料到事情会演变如此,赵广却沉不住气了,嚷嚷着就要领兵杀出重围。
秦觉劝道:“论兵力,我们不如苏青莲,论人心,我们依旧不如苏青莲,倘若此去损兵折将,玉佛寺危矣,还望赵统领以大局为重,切莫冲动。”
“那要怎么办?躲在这里等人家攻进来吗?哼!”
“赵统领稍安勿躁,小王爷会选择玉佛寺为据地,自然是有道理的,此处山势险要,易守难攻,我们想要以少胜多,必须依赖机关布阵,请君入瓮一计可行,承担风险在所难免。”
“秦大人的意思,是要以静制动?”
“正是,只要他们出兵进攻玉佛寺,就是触犯圣威,届时反击名正言顺,我们可有必胜的把握。”
赵广听他言之有理,浮躁的心绪顿时沉静不少。
但出人意料的是,连日下来,对手并没有采取主攻的行动,反而在庙宇周围安营扎寨——不进不退,不攻不撤。
是夜,苏青澜走出房门,远远便看到秦觉坐在亭畔的石座上,乌发掺杂着几缕白丝,看起来有些憔悴,却仍使人觉得温雅。
庭院里有风,发丝飘飞遮蔽视线,一道熟悉的人影蓦然映入眼帘,秦觉猛地回身,俯首朝苏青澜行礼:“……小王爷。”
“嗯。”苏青澜在他身侧的位置坐下,眸色清缓,“秦大人不必拘礼,坐吧。”
“谢小王爷。”
“你老实告诉我,寺里的储粮还能维持多久?”
“这……”秦觉欲言又止,似是十分为难。
“此处没有外人,但说无妨。”
“回小王爷,因为觐封仪式就在四日之后,所以我们的粮草也只准备了与之相当的份额……”
“如果错过觐封之日,又要如何?”
“这……”秦觉一顿,眼神十分愧欠,“我没想到苏青莲这么沉得住气,是我思虑不周,望小王爷责罚。”
苏青澜摇了摇头,叹道:“我也有错,不该低估了苏青莲。”
“其实小王爷大可不必如此忧心,苏青莲大费周章的带了这么多人来,总不至于按兵不动,相信两日之内,他们必有动作。”
“秦大人倒是很有信心。”
“小王爷难道没有信心么?”
苏青澜先是笑而不语,半晌又道:“最近我常常在想一件事。”
“何事呢?”
“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做到杀人而不留半点痕迹?”
“原来小王爷还在追查王爷的死因。”
“刺杀父亲的幕后主使如果是苏青莲,一定有迹可寻,可我追查这么久,却始终一无所获。”苏青澜眸色微黯,“如果主谋不是苏青莲,那又会是谁?父亲是圣上胞弟,又是一方之主,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想了许久,仍是找不到答案。”
“欲盖弥彰、颠倒黑白本就是苏青莲最擅长的手腕,小王爷不必挂怀于心。”
“也许吧!……事已至此,我只能前行,不能后退。”苏青澜勾起唇角勉力一笑,“抱歉,我今晚话太多了。”
“小王爷……”
“夜深了,秦大人也早些休息吧!”
“……好。”
秦觉目送苏青澜离开,眼神复杂难解。
赵广在柱子后面躲了已有时候,此时探出头来,四处望了望,道:“走了?”
“嗯。”
赵广长吁了口气,而后大咧咧的在苏青澜原先的位置坐下。
“我说秦大人,你这副忧国忧民的表情可以收起来了吧?”
秦觉却答非所问:“赵统领,我们是不是不该瞒着小王爷?”
“喂,你在说什么胡话??”
“若是现在不说,日后小王爷也一定会知道,我怕他到时会接受不了。”
“哈哈。你是不是书看太多,脑子都傻掉了?”赵广不屑的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