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在四明大地-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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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卖布?”祥甫一听是又高兴又烦愁,高兴的是老周对他这样信任这样热情,他真愿意跟老周一道做事,烦愁的是他如今身无分文,没有本钱,如何与他搭挡?于是他皱着眉头为难地对老周说:“周先生,我可是一个铜板也没有了呀!没有本钿咋好做卖布生意呀?”
“甭要啥本钱!有本钱的人我还不要呢。”老周神秘兮兮地对他笑笑说:“你给我当个伙计吧,嗯?帮我背背布就行,这几天我找不到伙计,我一个人奔来碌去也太寂寞太辛苦,你过来也好给我当个帮手做个伴。”
祥甫一听高兴极了说:“那还有啥话呢!周先生看得起我,叫我干啥都行!只要给我一口饭吃,工钿也随你好了!”
“嗬,你这后生真爽快!”周先生诙谐地拍拍祥甫的肩膀说:“不过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当下老周就高兴地带着祥甫到龙山镇一个客栈里宿夜、吃饭,周先生还找了个郎中先生给祥甫看了伤,弄了些跌打损伤丸来给他吃,还给他贴了一些狗皮膏药。从此祥甫就跟着周先生一块,做起卖布客人来。他们从余姚贩来芝麻色的家织老布,又背到浒山、周巷、龙山、慈城一带去各乡各村卖布。
其实这个卖布客人周先生 并不是一般的贩布客商,他是在这一带流动宣传抗日、发动群众、组织群众抗日的“政工队长”、共产党的地下党员。从此祥甫就跟着他参加了抗日政工队。
当时日本鬼子已经打到了华北。上海已经发生了“八一三”事件。只是鬼子兵还没有打进浙江来,国民党省政府还在杭州西湖歌舞升平醉生梦死中。老百姓只知道日本飞机常来轰炸和通货澎涨,国币大复度贬值,却还不知道日寇已经向江南虎视眈眈。“七七”事变,国共第二次合作后,中国共产党才向国民党建议在南方,先成立“战时政工宣传队”以在江浙一带宣传群众,发动群众,组织群众抗日。老周就是在那时候来到这一带来当他的政工队长的。他手下有好几个队员,但他们平时都是分开在下面各自行动的,他在面上各到各处巡回。祥甫当时参加了政工队也就参加了抗日,参加了革命。跟上了共产党。
一忽祥甫已经跟着老周在政工队半年多了。
那一日,祥甫跟着老周卖布来到三北河头市,见那镇头上街面虽小,却是洋广杂货、绸缎绫罗、米店、药店,样样都有,其中还有一家铁匠铺在丁丁当当地打铁。因他自幼跟父亲打铁出身,对铁匠有种特殊的感情,这可是他的老同行呀,他就背布走过去看。一看,见那掌钳师傅还是他们芦苇漕的宝林大伯。早先也听说宝林大伯在北乡开铁店,却不想就在这里。又看见伙计阿火,也是邻村郭家弄的人,真是他乡遇故知,高兴极了。老周原也经常到这些店里走走的,却不知道他和祥甫还是老乡,就一道走进去坐坐。堂叔侄聊了一阵之后,宝林高兴地告诉他:
“这么说你出来已经很多日子啦,嗳,你知道不知道?你阿哥快要结婚啦!听说那个媳妇还是在鲍家湾做五个月人家,鲍家鲍老板的小囡。喏,前天你阿爸还到我地方来过,为你大哥办婚事我也给他凑了一份会呢。”
“真的?”祥甫听了当时为哥哥高兴。
“喔,那你还不知道,是真的。听说今年年底就要结婚。”
“嗬,祥甫,这是好事呀,到时候你得回去祝贺祝贺。”老周听了也为祥甫高兴 。
祥甫兴奋地点点地,当下摸出老周给他的十元洋钱津贴费,并请老周给他父亲写了一封信,托阿火带去给父亲并叫他转告,自己在跟人做小生意,因生意忙碌一时不能来,请爹和大哥多多原谅!
祥甫这封信和钱就是这样带来的。
六
旧式的婚嫁礼节十分繁屑,按照规矩,男女双方在媒人介绍之后,首先要把女方的生辰八字俗称‘庚贴’拿来到男家灶神菩萨面前压三天,这三天里如果男家诸事顺利没出啥事体,那就认可了。如果在这三天里,孩子吃饭时不小心摔碎了一只碗,或家里踩死一只小鸡,那就被认为女的有克星,不吉利不相配,于是什么条件再好,男女双方再喜欢也不能结成婚姻。就算庚贴这一关通过了还不行,还要请算命瞎子把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告诉算命先生,请他排过八字,他们的命相八字是否相克,而龙与虎,虎与免,虎与猪、马、牛等都是相克的,那是命也不用算了,都是不相配的。而如果在押对方生日八字贴子的日子里,家里如果踩死一只小鸡,或者孩子们在吃饭时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碗,都被认为是不吉利的,男方就不要了。这些关都过了之后:生辰八字、生肖都相配之时,在媒妁的中介下双方父母才能谈婚论嫁讲聘金和嫁妆的事,再下来就挑日子拿包头。拿过一部分聘金,包括男方给女方的戒指、耳环等首饰和几担老酒和糕饼,这叫拿包头,这就算订婚了。彩凤娘在当时虽谈不上什么新思想,却是个实际主义者,她认为她小女儿喜欢祥荣,祥荣也喜欢彩凤,双方中意,年龄相差四年也相当,这就好了。她叫大女儿带信去说,这拿庚贴、排八字、拿包头这一套就都免了吧,像第一个胡家那样,样样讲究,事事正规,认认真真一样一样都办过,结果抬过去一点也不好,有什么用!彩凤娘说叫他们择了日子通知一声,到时候来抬就行了。
但是老成章在感激之余,却觉得太简单了,似乎委屈了姑娘,而且他是个十分爱面子的人,感到一点东西都没拿来过去,也叫人家看不起,太寒酸;也会被认为这个女的这么不值钱!这个媳妇是有啥毛病白送给的。所以他还是不管自己手头拮据,叫彩玲拿来去二十元洋钱、四对包头和两担老酒。彩凤娘非常感激,但只收下了两对包头,像徵性地收一点;钱是一分也不肯收,说:我说过了的不要你们一分聘金的。又叫彩玲派人拿回来,可老成章总觉得太过意不去第二次又拿过去,说就给小娘做套衣服吧,表示一点心意。彩凤娘不好再推让,只收了十元钱。说你们手头太紧,自己用吧,衣服我会给她做的。两亲家都很通情达理,都很谅解对方,大家都很欢喜,自是祥荣和彩凤更欢喜。
但是这事体于顺利中也有不顺利,半路杀出个秦咬金。起初这事体都由彩凤娘通过大女儿在暗中悄悄进行的,到彩玲拿过去几对包头和二十元洋钱那天,终于被老头子知道了。以前他素称自己是再不管小囡的事了,天天讲‘嫁出去的囡,泼出去的水’,不让她留在家里。当他知道“母女俩串通一气”要嫁给在他家做长工的祥荣时,就大为不满,说是塌了他的台,败坏了他家的门风,太丢他的面子了。老头子骂老太婆是昏了头,骂女儿生性是个贱货,好好的开店开号人家不待,到如今去嫁个做五个月的。还说天底下“顶香是铜‘钱’,顶嗅是穷。”“墙门对墙门,篱笆对篱笆”你嫁个穷长工,从此后你休上我门来!闹得彩凤哭哭啼啼再也待不下去了,只得到芦苇漕大姐家来暂住。气得老太婆和他吵了一顿架。连大女儿彩玲也被骂进在内,说她吃里扒外挖墙脚,瞎了眼睛帮老太婆找个做长工的。那当时原被称赞得十全十美老实巴交的祥荣,一下子也把他看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莫看他一声不响,暗底下却会拐骗女人。”从此对他白眼相看。这样祥荣勉强给他做满了三个月,也就只得离开鲍家,回到家来。在附近村坊上给人家打打忙工,去姚江对岸——慈城割割胡白稻。此是后话。为此,倭老板想方设法,挽亲谋眷,还是想把女儿嫁到有钱人家去,无奈他说了一家又一家老板人家,彩凤一点也不动心,就是要坚持嫁给祥荣。而丈母娘却完全向着祥荣,说是我说的话算数,这回事体一切由我作主,不听他的!你们只顾放心好了,到时候你们只顾来抬!
老头子闹了一阵之后,见事情既然已经这样,挽回不转了,也只得作罢。倒过来想想,祥荣在他家做了一年长工,二十多亩田给他弄得清清爽爽,也没啥对他不起他的地方,女儿要嫁给他也不是他主动的是自己老太婆的主意,也不能怪他。再说老太婆说,这次嫁小女儿,不要他再出嫁妆,反正他也不顾这个女儿了,也就让她们弄去。待又过了一阵之后,彩凤娘见老头子已经冷落下来,又对他说坚持要让彩凤叫回家来出嫁,说总不能叫她在芦苇漕出嫁呀,即使在外头出嫁也逃不过她是你鲍老板女儿的名声。老头子想想也是,大势已去,让他们去吧!他也就不管了。不久,彩凤在大姐的陪同下又回到鲍家湾来。她一回到娘家就忙碌了,绣枕头,做新鞋等等准备起嫁妆来。
第五章:一、二节
第五章喜事
一
岁月匆匆,日子就像碾米的碾盘似的,一天挨着一天的转过去,转眼己到了农历十二月中旬了。这里的风俗,每年过年时,种田人家都要做年糕,这年糕本来是种田人家干农活时给田头人当点心吃的,但形成了风俗,就无所谓种田人家和出门人家了,到时候大家都来做着吃,不过种田人家多做点,出门人家少做点,有钱人家多做点,穷人家少做点。因为用梗米粉和糯米粉掺和在一起蒸熟舂成的年糕,又软又韧,不管甜、咸、炒、汤、煮,都是好吃的,大家都喜欢吃,孩子们尤其喜欢吃。
在做年糕的季节里,村庄里,整天能听见蓬蓬的舂年糕声,做得多的人家要做一天,甚至好几天,例如罗震山家就要做三四天,一做就十几石米;而芦苇漕张芝青、老兴法等也要做三、四石米,得做一天多时间。少的人家,一家一斗米两斗米的只能凑起来做,像老阿木、老成章、贵法、阿二、根宝等小户人家,四五户合起来还做不到一天。
现在又到了做年糕的时候了,由于去年年景较好,做小炉生意也还好,所以,大家做的年糕也比往年多一些。老成章家今年下半年祥荣要办喜酒,客人来往弄点心,年糕用场多了,又因马上又要增加一口人了,所以老成章也比往年多做了一些年糕。今年做了五斗米年糕,外加一斗糯米块。十二月二十,与老阿木、贵法、根宝、阿二等合伙,也高高兴兴的做起年糕来。因为祥荣结婚办喜酒,要烧好几天,老成章家新修了灶头,所以今年年糕就在老成章家做。凡是做年糕的场所都是很热闹的,外面虽然西北风呼呼地响,有时还下雪花,屋里却热气腾腾,人丁兴旺。那管蒸的老师傅把蒸熟的年糕粉捧出来,倒在石捣臼里,一人高高举起长长的木捣子头捣,一人弯腰在下面翻,那蓬蓬的捣年糕声响彻整个村庄。年糕粉捣韧后年糕师傅就捧来把它放在一张高桌上,四五个年糕师傅就各人去挖一团来使劲地揉,使劲地压,揉得软绵绵的,再搓成一条条的年糕条子,就往下面印年糕的搁板上扔。这时搁板两边已坐满了姑娘媳妇和孩子们,姑娘媳妇和孩子们,抓来扔在搁板上的长长圆圆的年糕条子,便放进一个底里刻着花纹的长长的年糕印板里,然后用手去揿平,然后把印框脱出,就变成一条长长扁扁的有花纹的好看的年糕了。有时孩子们还用筷子头粘了红粉去年糕的花纹上点一点,那年糕就红白分明鲜艳夺目更加好看了。因此做年糕的地方往往有很多人,男女老少挤得一屋子。又因为做年糕是欢喜事,大家一边揉着团着,一边印着码着,一边说说笑笑,十分热闹,如果揉搓年糕条子的是年轻小伙子们,下面印年糕的又是一帮姑娘媳妇们,那就更热闹有趣了。小伙子们往往把火热的冒着蒸汽的年糕条子向姑娘媳妇们乱扔,姑娘媳妇们被扔下来的年糕条子烫着粘着,嘻嘻哈哈地笑着骂着,一片打情骂俏声,真是欢腾极了。
今年老成章家做年糕,虽不算太热闹,也是够欢畅的,祥荣、咬脐、贵法、根宝、阿二等几个后生们,管捣和揉,老阿木烧火,老成章管蒸,阿木婶、贵法娘、根宝娘、阿秀、阿二嫂等十几个姑娘媳妇们和老婆婆小孩子们,坐在一块洗干净了的铺板两旁管印。因为祥荣正在捣年糕和搓年糕条子,他过几天就要拜堂做新朗官了,自然大家今天就把他当作取笑的主要对象了。
“祥荣阿哥,你捣年糕要比人家多加一把劲呀!”阿秀看着祥荣嗯嗯地响着捣年糕笑着对祥荣说。
“那还用你讲,”阿二老婆,一个快嘴快舌的年轻胖媳妇望着祥荣接上说:“祥荣阿叔现在的心呀,就像那刚刚捧出来的年糕料一样,火热达达滚的呢!”众人听了都笑了。祥荣只顾嗯嗯地使劲高举着长长的木捣子头一下一下的捣,他的脸被说得红起来了,但是那班调皮的姑娘媳妇们并不满足,又进一步调侃说:
“喂!祥荣阿哥!你啥时候把新阿嫂叫过来让我们瞧一瞧呀?”阿二的阿妹一个扎小辫子的姑娘冲着祥荣这样问。祥荣捧起年糕团到桌上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