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秦人物百态-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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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就会认为你语言放纵而无当。如果你顺应君主的主张陈述事情,那么就会说你胆小而做事不尽人意。如果你谋虑深远,那么就会说你鄙陋粗俗,倨傲侮慢。这些游说的难处,是不能不知道的啊。
大凡游说者最重要的,在于懂得美化君主所推崇的事情,而掩盖他认为丑陋的事情。他自认为高明的计策,就不要拿以往的过失使他难堪;他自认为是勇敢的决断,就不要用自己的意愿使他激怒;他夸耀自己的力量强大,就不必用他为难的事来拒绝他。游说的人谋划另一件与君主相同的事,赞誉另一个与君主同样品行的人,就要把那件事和另一个人加以美化,不要坏其事伤其人。有与君主同样过失的人,游说者就明确地粉饰说他没有过失。待到游说者的忠心使君主不再抵触,游说者的说辞,君主不再排斥,此后,游说者就可以施展自己的口才和智慧了。这就是与君主亲近不被怀疑,能说尽心里话的难处啊!等到历经很长的时间之后,君主对游说的人恩泽已经深厚了,游说者深远的计谋也不被怀疑了,交相争议也不被加罪了,便可以明白地计议利害关系达到帮助国君立业建功,可以直接指出君主的是非以正其身,用这样的办法扶持君主,就是游说成功了。
伊尹作厨师,百里奚当俘虏,都是由此求得君上的任用。所以,这两个人都是圣人。他们仍然不得不做低贱的事而经历世事如此地卑污,那么智能之士就不把这些看作是耻辱的了。
宋国有个富人,因为天下雨毁坏了墙。他儿子说:“不修好将会被盗”,他的邻居有位老人也这么说。晚上果然丢了很多财物,他全家的人都认为他儿子特别聪明却怀疑邻居那位老人。从前郑武公想要攻打胡国,反而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胡国的君主。就问大臣们说:“我要用兵,可以攻打谁?”关其思回答说:“可以攻打胡国。”郑武公就把关其思杀了,并且说:“胡国,是我们兄弟之国,你说攻打它,什么居心?”胡国君主听到这件事,就认为郑国君主是自己的亲人而不防备他,郑国就趁机偷袭胡国,占领了它。这两个说客,他们的预见都是正确的,然而言重的被杀死,言轻的被怀疑,所以知道某些事情并不难,如何去处理已知的事就难了。
从前弥子瑕被卫国君主宠爱。按照卫国的法律,偷驾君车的人要判断足的罪。不久,弥子瑕的母亲病了,有人知道这件事,就连夜通知他,弥子瑕就诈称主的命令驾着君主的车子出去了。君主听到这件事反而赞美他说:“多孝顺啊,为了母亲的病竟愿犯下断足的惩罚!”弥子瑕和卫君到果园去玩,弥子瑕吃到一个甜桃子,没吃完就献给卫君。卫君说:“真爱我啊,自己不吃却想着我!”等到弥子瑕容色衰退,卫君对他的宠爱也疏淡了,后来得罪了卫君。卫君说:“这个人曾经诈称我的命令驾我的车,还曾经把咬剩下的桃子给我吃。”弥子瑕的德行和当初一样没有改变,以前所以被认为孝顺而后来被治罪的原因,是由于卫君对他的爱憎有了极大的改变。所以说,被君主宠爱时就认为他聪明能干,愈加亲近。被君主憎恶了,就认为他罪有应得,就愈加疏远。因此,劝谏游说的人,不能不调查君主的爱憎态度之后再游说他。
龙属于虫类,可以驯养、游戏、骑它。然而他喉咙下端有一尺长的倒鳞,人要触动它的倒鳞,一定会被它伤害。君主也有倒鳞,游说的人能不触犯君主的倒鳞,就差不多算得上善于游说的了。
有人把韩非的著作传到秦国。秦王见到《孤愤》、《五蠹》这些书,说:“唉呀,我要见到这个人并且能和他交往,就是死也不算遗憾了。”李斯说:“这是韩非撰写的书。”秦王因此立即攻打韩国。起初韩王不重用韩非,等到情势吃紧,才派遣韩非出使秦国。秦王很喜欢他,还没被信用。李斯、姚贾嫉妨他,在秦王面前底毁他说:“韩非,是韩国贵族子弟。现在大王要吞并各国,韩非到头来还是要帮助韩国而不帮助秦国,这是人之常情啊。如今大王不任用他,在秦国留的时间长了,再放他回去,这是给自己留下的祸根啊。不如给他加个罪名,依法处死他。”秦王认为他说的对,就下令司法官吏给韩非定罪。李斯派人给韩非送去了毒药,叫他自杀。韩非想要当面向秦王陈述是非,又不能见到。后来秦王后悔了,派人去赦免他,可惜韩非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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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子、韩子都著书立说,留传到后世,学者大多有他们的书,唯独韩非撰写了《说难》而本人却逃脱不了游说君主的灾祸。
我们看一下《说难》的原文:
凡说之难,非吾知之有以说之难也;又非吾辩之难能明吾意之难也;又非吾
敢横失能尽之难也。凡说之难,在知所说之心,可以吾说当之。
所说出於为名高者也,而说之以厚利,则见下节而遇卑贱,必弃远矣。所说
出於厚利者也。而说之以名高,则见无心而远事情,必不收矣。所说实为厚利而
显为名高者也,而说之以名高,则阳收其身而实疏之;若说之以厚利,则阴用其
言而显弃其身。此之不可不知也。
夫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未必其身泄之也,而语及其所匿之事,如是者身危。
贵人有过端,而说者明言善议以推其恶者,则身危。周泽未渥也而语极知,说行
而有功则德亡,说不行而有败则见疑,如是者身危。夫贵人得计而欲自以为功,
说者与知焉,则身危。彼显有所出事,乃自以为也故,说者与知焉,则身危。彊
之以其所必不为,止之以其所不能已者,身危。故曰:与之论大人,则以为间己;
与之论细人,则以为粥权。论其所爱,则以为借资;论其所憎,则以为尝己。径省其辞,则不知而屈之;汎滥博文,则多而久之。顺事陈意,则曰怯懦而不尽;虑事广肆,则曰草野而倨侮。此说之难,不可不知也。
凡说之务,在知饰所说之所敬,而灭其所丑。彼自知其计,则毋以其失穷之;自勇其断,则毋以其敌怒之;自多其力,则毋以其难概之。规异事与同计,誉异人与同行者,则以饰之无伤也。有与同失者,则明饰其无失也。大忠无所拂悟,辞言无所击排,乃后申其辩知焉。此所以亲近不疑,知尽之难也。得旷日弥久,而周泽既渥,深计而不疑,交争而不罪,乃明计利害以致其功,直指是非以饰其身,以此相持,此说之成也。
伊尹为庖,百里奚为虏,皆所由干其上也。故此二子者,皆圣人也,犹不能
无役身而涉世如此其汙也,则非能仕之所设也。
宋有富人,天雨墙坏。其子曰“不筑且有盗”,其邻人之父亦云,暮而果大
亡其财,其家甚知其子而疑邻人之父。昔者郑武公欲伐胡,乃以其子妻之。因问
群臣曰:“吾欲用兵,谁可伐者?”关其思曰:“胡可伐。”乃戮关其思,曰:
“胡,兄弟之国也,子言伐之,何也?”胡君闻之,以郑为亲己而不备郑。郑人
袭胡,取之。此二说者,其知皆当矣,然而甚者为戮,薄者见疑。非知之难也,
处知则难矣。
昔者弥子瑕见爱於卫君。卫国之法,窃驾君车者罪至刖。既而弥子之母病,
人闻,往夜告之,弥子矫驾君车而出。君闻之而贤之曰:“孝哉,为母之故而犯
刖罪!”与君游果园,弥子食桃而甘,不尽而奉君。君曰:“爱我哉,忘其口而
念我!”及弥子色衰而爱弛,得罪於君。君曰:“是尝矫驾吾车,又尝食我以其
馀桃。”故弥子之行未变於初也,前见贤而后获罪者,爱憎之至变也。故有爱於
主,则知当而加亲;见憎於主,则罪当而加疏。故谏说之士不可不察爱憎之主而
后说之矣。
夫龙之为虫也,可扰狎而骑也。然其喉下有逆鳞径尺,人有婴之,则必杀人。
人主亦有逆鳞,说之者能无婴人主之逆鳞,则几矣。
从他的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韩非一直就主张建立一个法治国家。他认为人治是国家的大敌,也正是由于他的这种观点导致了他的灭亡。在中国的封建社会,是不可能让你纯粹法治的,连太史公都说韩非的法治过于严苛,导致了自身的灭亡。可是本来依法执行,就有执法必严的意思,又怎么谈得上“苛责”两字呢?秦王朝施行法治,故秦只有二世而亡,更何况小小的韩非子呢。小胳膊想拧动大腿,他还嫩着呢。
第十八章 残疾人代表(二) 孙膑
‘膑’字在汉语词典上的通字是‘髌’,这是当人身体上的髌骨讲。那个时候有一种残酷的刑法,就是挖去犯人的髌骨,使之成为残疾人。本章的主人公孙膑,就不幸地被挖去了髌骨,不过他身残志坚,成为了残疾人的表率。他的祖先是春秋末期吴国的大军事家孙武,其代表作是《孙子兵法》,被历代兵法家推崇。而孙膑本人也是著名的军事家,曾经和庞涓一起跟随鬼谷子先生学道。这个鬼谷先生一生充满了传奇,有的小说上甚至把他评价为神仙一样的人物。他总共教授了四个徒弟,都是大大的有名。这四位仁兄是苏秦、张仪、孙膑、庞涓。我们以后会一一介绍的。这次先来看孙膑和庞涓。
孙膑出生在阿城和鄄城一带,是孙武的后代子孙。他曾经和庞涓一道学习兵法。庞涓奉事魏国以后,当上了魏惠王的将军,却知道自己的才能比不上孙膑。就秘密地把孙膑找来。孙膑到来,庞涓害怕他比自己贤能,忌恨他,就假借罪名砍掉他两只脚,并且在他脸上刺了字,想让他隐藏起来不敢抛头露面。要说庞涓也真是愚蠢,大多超凡脱俗的人怎么能因为你这一点鬼蜮伎俩就隐藏起来,不敢抛头露面呢,你这样做只会激起他更大的愤慨罢了。
齐国的使臣来到大梁,孙膑以犯人的身份秘密地会见了齐使,进行游说。齐国的使臣认为他是个难得的人才,就偷偷地用车把他载回齐国。有的电视剧上戏说了这个部分,认为孙膑是服用了一种能够让人假死的药,蒙骗过了庞涓,让齐使者把他当作死人运回齐国,然后又复苏了。不管什么方法吧,总之他是跑了。
齐国将军田忌不仅赏识他而且还象对待客人一样对待他。田忌经常跟齐国贵族子弟赛马,下很大的赌注。孙膑发现他们的马脚力都差不多,可分为上、中、下三等。于是孙膑对田忌说:“你尽管下大赌注,我能让你取胜。”田忌信以为然,与齐王和贵族子弟们比赛下了千金的赌注。到临场比赛,孙膑对田忌说:“现在用您的下等马对付他们的上等马,拿您的上等马对付他们的中等马,让您的中等马对付他们的下等马。”三次比赛完了,田忌败了一次,胜了两次,终于赢得了齐王千金赌注。于是田忌就把孙子推荐给齐威王。威王向他请教兵法后,就把他当做老师。小学有个课文叫做“田忌赛马”说的就是这个故事。
后来魏国攻打赵国,赵国形势危急,向齐国求救。齐威王打算任用孙膑为主将,孙膑辞谢说:“受过酷刑的人,不能任主将。”于是就任命田忌做主将,孙膑做军师,坐在带蓬帐的车里,暗中谋划。田忌想要率领救兵直奔赵国,孙膑说:“想解开乱丝的人,不能紧握双拳生拉硬扯;解救斗殴的人,不能卷进去胡乱搏击。要扼住争斗者的要害,争斗者因形势限制,就不得不自行解开。如今魏赵两国相互攻打,魏国的精锐部队必定在国外精疲力竭,老弱残兵在国内疲惫不堪。你不如率领军队火速向大梁挺进,占据它的交通要道,冲击它正当空虚的地方,魏国肯定会放弃赵国而回兵自救。这样,我们一举解救了赵国之围,而又可坐收魏国自行挫败的效果。”田忌听从了孙膑的意见。魏军果然离开邯郸回师,在桂陵地方交战,魏军被打得大败。
十三年后,魏国和赵国联合攻打韩国,韩国向齐国告急。齐王派田忌率领军队前去救援,径直进军大梁。魏将庞涓听到这个消息,率师撤离韩国回魏,而齐军已经越过边界向西挺进了。孙膑对田忌说:“那魏军向来凶悍勇猛,看不起齐兵,齐兵被称作胆小怯懦,善于指挥作战的将领,就要顺应着这样的趋势而加以引导。兵法上说:“用急行军走百里和敌人争利的,有可能折损上将军;用急行军走五十里和敌人争利的,可能有一半士兵掉队。命令军队进入魏境先砌十万人做饭的灶,第二天砌五万人做饭的灶,第三天砌三万人做饭的灶。”庞涓行军三日,特别高兴地说:“我本来就知道齐军胆小怯懦,进入我国境才三天,开小差的就超过了半数啊!”于是放弃了他的步兵,只和他轻装精锐的部队,日夜兼程地追击齐军。孙膑估计他的行程,当晚可以赶到马陵。马陵的道路狭窄,两旁又多是